第59節(jié)
所以,她果斷決定故伎重施,采取上一次對付許太醫(yī)的辦法,將圓謊的工作推給專業(yè)人士去做——你們這些名醫(yī)、太醫(yī)都弄不明白的事,我又如何明白?我只是半罐水啊! 雖然這樣一來,不免讓那位席大夫白撿個救了恒郡王的功勞。 可現(xiàn)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隱藏她自己;其次是弄清風寥中毒的原因。 至于這位席大夫是不是欺世盜名、名不符實之輩,反而是次要中的次要。 而且,倘若這位席大夫真是個欺世盜名之輩,敢將救了王爺?shù)墓诮Y(jié)結(jié)實實地往自己身上攬,自會有下毒的人去找他算賬,不勞自己去費心費力地主持正義。 “那位席大夫怎么說?”雍若問小林子。 小林子癟了癟嘴:“那個席大夫不過是虛有其名,其實沒幾分真本事,折騰了老半天,王爺?shù)牟∏榈故窃絹碓街亍?/br> “而夫人來了以后,只用了一碗糖鹽水,就把王爺救回來了。這才是真正的神醫(yī)手段呢! “如今,夫人既然在這里,奴婢又何苦再去問他,讓他白撿了這個救王爺?shù)墓???/br> 雍若嗤笑一聲:“也只有你這種不懂一丁點醫(yī)術(shù)的人,才會覺得區(qū)區(qū)一碗糖鹽水,就能救回王爺。 “快別說這種傻話了!去把席大夫請進來,讓他為王爺診診脈,看看王爺情形如何了?” 小林子心有不甘地看了鳳寥一眼,見鳳寥并不反對,只得悶悶地出去了。 屋里只剩兩個人,鳳寥就看著雍若笑:“雖然我知道你一直在看醫(yī)書,卻不知你的醫(yī)術(shù)這樣好。你救了我,卻不肯居功,是何道理?” “王爺在跟我開玩笑?”雍若有些沒好氣地說,“什么是不積硅步、無以至千里?什么叫適逢其會、錦上添花?這樣的道理,小林子不明白,王爺也不明白嗎?” 她嘆息一聲:“我就是再厚顏無恥,也不至于去搶別人的功勞,往自己臉上貼金。難道在王爺?shù)男睦铮揖故悄菢拥娜???/br> 鳳寥無言以對:“說得也是。之前小林子這樣跟我說時,我也覺得此事甚是荒唐。不過……” 他手臂稍一用力,將雍若拉進了自己懷里,與她臉對臉,聲音略有些低啞地說:“就算是適逢其會,若若這一碗糖鹽水,也不是‘錦上添花’四個字可以概括的!至少……這也是個畫龍點睛之筆。” 雍若笑道:“畫龍點睛……這個功勞,我倒真是擔得起的?!?/br> 想了想,她又有些遲疑:“可是這樣說的話,似乎還是太張狂了些。萬一那席大夫或者別的什么大夫不服氣,要與我切磋切磋醫(yī)術(shù),我豈不是要大大的丟個臉?” 鳳寥默了默,點了點頭:“這倒也是!” 雍若悄悄松了口氣,又笑道:“我想起之前有個道士說:我命格貴重又五行齊全,必能夠逢兇化吉,遇難呈祥。如今看來,這道士所說的,還真是有幾分道理。我一來,連王爺也逢兇化吉、遇難呈祥了。” 鳳寥忍不住大笑起來:“改日有機會,定要會會那個道士!” 這時,小林子把席大夫請進來了。 雍若退到了屏風之后,讓那席大夫為鳳寥診脈。 席大夫為鳳寥診脈以后,笑吟吟地站起身來,向鳳寥深深一揖:“恭喜王爺!王爺?shù)拿}象已經(jīng)平穩(wěn),只要再細細調(diào)養(yǎng)一陣,便可無礙了。” 他的聲音里,透著濃重的喜色:“這一下,老朽也可放心歇一歇了?!?/br> 鳳寥滿臉笑意地向他道謝:“這一次,有勞席大夫了!此事之后,本王必有重謝?!?/br> 席大夫搖了搖頭,滿臉愧色地說:“王爺此謝,老朽可有些不敢當。在雍夫人到來之前,老朽使盡渾身解數(shù),也棋差一著,不能令王爺蘇醒過來。 “夫人到來之后,只用一碗糖鹽水,就做到了老朽做不到的事,實在是讓老朽大開眼界?!?/br> 鳳寥臉上仍帶著笑:“席大夫何必過謙?事情的經(jīng)過,我已經(jīng)聽人都說了。不積硅步、無以至千里。若無席大夫之前的盡心救治,我夫人那一碗糖鹽水,多半起不了什么效用。這一點,我夫人已經(jīng)明說了,本王心里也明白?!?/br> 席大夫就捻著自己的胡子,呵呵笑著不說話了,臉上略有一點自得之色。 雍若在屏風后聽到他們的對話,就知道這位席大夫見鳳寥恢復(fù),已經(jīng)有意跳出來攬功勞了。只是他顧忌著自己的顏面和鳳寥等人的觀感,不敢做得太明顯。 她放下心來。 席大夫愿意戴這頂高帽就好。 這樣,自己就可以繼續(xù)隱藏了,也可以開始考慮另一個問題了:鳳寥是怎么中毒的? 不過,她可以睡一覺再來考慮這個問題?,F(xiàn)在天都要亮了,她又困又累,已經(jīng)快要撐不住了。 對于鳳寥能不能吃飯的問題,席大夫說:“王爺?shù)哪c胃還比較虛弱,此時不宜吃飯。若王爺覺得餓,不妨先喝些米湯……”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既然夫人那個偏方,有利于王爺?shù)牟∏椤M鯛敳环猎诿诇?,也加一點糖和鹽。喝了兩三次米湯之后,若王爺?shù)牟∏闆]有反復(fù),就可以喝些白粥了?!?/br> 等席大夫走后,小林子又問了雍若,才去準備米湯。 等他把米湯端來,又問雍若:要加多少糖?多少鹽? 鳳寥看著桌上的糖罐和鹽罐,十分惆悵地說:“能不能只加鹽或者只加糖啊?又咸又甜的,實在很難喝。” 雍若打了個呵欠,吩咐小林子再去拿個干凈的碗來,半碗加糖,半碗加鹽。 鳳寥看她困成這樣,十分心疼地說:“你快回房去睡吧!這里有小林子他們侍候呢!” 雍若搖了搖頭:“我就在這里睡!叫他們拿條被子給我就行了?!彼郎狭锁P寥的床,在床尾和衣而臥。 回房睡當然舒服,可鳳寥中毒的事還沒有弄清楚原因,也不知道下毒的人會不會繼續(xù)下手,小心為好。 她已經(jīng)在漉漉那里兌換了危險預(yù)警,留在這里,也是一道防線。 鳳寥連忙將自己的被子分了一半給雍若,然后才讓小林子去拿被子。 雍若上床之后,很快就睡得人事不知。 一覺醒來,已經(jīng)是第二天下午了。 雍若回房洗漱一下,吃了些東西,又滿血復(fù)活地去了鳳寥房中。 鳳寥已經(jīng)開始喝粥了。白粥配咸菜,十分地寡淡無味。 他向雍若求情:“好歹給我兩片rou吧!我嘴里已經(jīng)要淡出鳥來了?!?/br> 雍若不理他:“王爺還是先喝點白粥,養(yǎng)養(yǎng)腸胃吧!” 兩個人正在扯皮時,小太監(jiān)來報:許太醫(yī)來了。 可憐許太醫(yī)一把老骨頭,被塞在馬車里連夜從京城趕來,顛得人都要散架了。被人從馬車里架出來時,他的臉色都是青的。 一下車,許太醫(yī)就問:“王爺如何了?” 蘇名劍連忙把好消息告訴了他。 他立刻大大地松了一口氣,稍稍順了順氣,就去給鳳寥診了診脈,確定鳳寥已經(jīng)沒有大礙,才放下心來。 他又看了看那位席大夫開的方子,搖了搖頭,將方子重新調(diào)整了一下,才讓人重新去煎藥。 “先派人回京,向皇上稟報一聲。其他的事,等老夫睡一覺再說?!?/br> 蘇名劍就安排了人回京報信。 雍若讓報信的人,順便去恒郡王府帶個信:“叫花柔帶幾個小丫頭來服侍。” 入夜后,許太醫(yī)終于睡醒了,再次為鳳寥診脈,確定鳳寥的身體已無大礙。 雍若就問他:“王爺究竟是怎么了?之前那位席大夫說得不清不楚的,也不知王爺究竟是個什么病癥?” 許太醫(yī)搖了搖頭:“從王爺如今的脈象看,只是大病了一場,有些虛弱而已。之前的脈象如何,下官卻并不知道,難以斷言王爺當初是什么病癥?!?/br> 他捋著胡子想了好一會兒,又說:“不過,從諸位描述的癥狀來看,不大像是普通的腹瀉,倒像是吃了些不干凈的東西,才導(dǎo)致了這樣嚴重的后果?!?/br> 他這樣的回答,雖然沒有直接說中真相,卻已經(jīng)是非常接近真相了,正中雍若的下懷。 “不干凈的東西?”她問許太醫(y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 許太醫(yī)呵呵一笑:“這就不好說了!也許是食材或者碗筷沒有洗干凈,染上了疫毒;也許是被人加了些不該加的東西……究竟是什么,老夫沒見過王爺那時的樣子、不知道王爺那時的脈象,也不敢亂說。” 雍若心里松了口氣:有了許太醫(yī)的這句話,就足夠了! 至于事情的前因后果、是怎么“吃了不干凈的東西”的,自有蘇名劍等人去cao心、去查證,不需要自己跳出來引人注目了。 蘇名劍出了一會兒神,搖了搖頭,臉色有些猙獰:“若只是食材或碗筷沒有洗干凈,咱們這些人也該一起病了才是??磥恚m然咱們一再小心,還是被人鉆了空子。” 鳳寥沒有說話,嘴角有一絲似有若無的笑,手指又開始在被子上畫圈了。 許太醫(yī)看著他,似笑非笑地說:“老夫聽說,王爺是去祭祖陵了?” 鳳寥回過神來,嘆息一聲:“這一次,皇上交給了我兩件差事。明面上是祭陵。暗地里,還要查訪一件殺良冒功、通敵賣國的驚天大案?!?/br> 第67章 回京 鳳寥半躺在床上, 雍若坐在床沿上, 與她說起了別后之事。 因為明面上的借口是祭陵,鳳寥這一次出京, 帶著全副的郡王儀駕。 但他剛剛離開京城不到百里,就已悄悄脫離了大隊人馬,只帶著安子墨、蘇名劍等心腹, 先拿著皇帝的密旨, 去明州調(diào)了明州總兵手下的500精銳,又轉(zhuǎn)道去桐州調(diào)查此案。 桐州總兵吳仁新, 就是那位涉嫌殺良冒功、通敵賣國的人。 在過去十來年中, 這位總兵大人與北邊的圖盧人勾結(jié), 不僅向圖盧人走私糧食、軍械等物資, 還在圖盧人叩邊犯境、劫掠人口物資時,避敵鋒芒, 屠戮邊民,并以邊民人頭向朝廷報功請賞。 如今桐州上下官員,要么與吳仁新沆瀣一氣,要么被調(diào)走或暗算。 這幾年, 雖然京城和桐州一帶, 民間常有吳仁新殺良冒功的傳聞,卻一直無人拿到實證。 這一次, 皇帝派鳳寥到桐州, 就是想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 鳳寥等人到了桐州后, 先隱身在暗處做了一些調(diào)查, 拿到了一部分人證物證。 然后他們兵分兩路,安子墨扮作微服私訪的欽差大臣,去那些被禍害得已經(jīng)荒無人煙的廢棄村落查訪,行打草驚蛇之計。 吳仁新慌亂之下,派心腹部將冒充圖盧人劫殺安子墨,試圖殺人滅口,卻正中安子墨的圈套。 這些冒充圖盧人的吳仁新心腹,被一起擒拿。安子墨又故意漏了兩個,讓他們回去通風報信。 吳仁新走投無路。 慌亂之中,他帶著其余心腹私出邊關(guān),想正式投敵或者去關(guān)外做個馬賊,卻被在關(guān)外守株待兔的鳳寥領(lǐng)著500精兵一舉拿下。 隨后,明州總兵府的人押送一干人犯入京,鳳寥則快馬加鞭,趕去祖陵祭祀。 祭祀完畢,鳳寥再度脫離大隊人馬,快馬回京,卻在回京路上被人暗算了。 “王爺是被那個吳仁新的手下余孽暗算了,還是別的什么人?”雍若問道。 “誰知道呢?”鳳寥笑了笑,臉上神色有些莫名的感傷,“但不管是誰,有一點卻是可以肯定的:我以前與世無爭的好日子,已經(jīng)一去不復(fù)返了!” 雍若微微一嘆:這倒也是! “王爺后悔嗎?”她有些傷感地說,“后悔接了皇上這差事嗎?” 鳳寥伸出手,握著雍若的手捏了捏,笑道:“不后悔!只要能跟你長長久久地在一起,無論遇到什么樣的事,我都能夠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