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但此時此刻,只要鳳寥對她是真心的, 那就足夠了! 她不相信愛情會天長地久。 但她愿意在愛情來臨時,勇敢地沉醉其中, 不計利害, 不問得失, 只品嘗那種身心交融的快樂。她也愿意在愛情離開時, 勇敢地?fù)]手告別過去,不失尊嚴(yán),不悔曾經(jīng),依舊樂觀地面對孤寂人生。 而這瀟灑態(tài)度的前提是:她沒有孩子。 沒有孩子,她就只屬于自己,只需要對自己負(fù)責(zé)。如果有了孩子,她就得把自己分出一部分給孩子,對自己同時也對孩子負(fù)責(zé)——那種情況下,她恐怕做不到如此瀟灑。 一天晚上,雍若與鳳寥同坐在炕上看書,一個靠著西側(cè),一個靠著東側(cè)。 雍若看著看著就走神了,視線無意識地從書上漂移開來,落在了鳳寥的臉上。 鳳寥看書時,一向比較專注。雍若看著他無比投入的樣子,腦子里突然閃過“認(rèn)真的男人最迷人”這句名言,忍不住看著他微笑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鳳寥似乎脖子有些酸,把視線從書本上移開,扭了扭脖子。他的視線無意中往雍若的方向一瞄,剛好與雍若的視線相對。 “你……你居然在偷看我!”鳳寥很是驚奇地將書丟在一邊,跪坐起來,將雙手撐在炕桌上,整個身體越過了炕桌,與她對視。 他狀似兇惡、實則傲嬌地興師問罪:“說,為什么偷看我?” 雍若居然沒有抬杠地頂一句:我哪有偷看?我分明是在正大光明地看!而是很真心地說:“因為你很好看……” 她的口氣不由自主地變得有些軟,略微低啞,仿佛羽毛一樣刷過了鳳寥的內(nèi)心。 鳳寥突然覺得,周身似有一股顫栗掠過,他的心跳突然變得有些急促,臉頰開始發(fā)燙,臉上佯裝出來的兇惡表情如春雪般迅速消融。 他的視線躲閃了一下,又勇敢地轉(zhuǎn)回雍若臉上,很是投入地看著她,軟軟地笑著:“若若也很好看……” 他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伸出來,輕輕撫上了她的臉。 “你的皮膚也變好了!摸起來很光滑,不像原來那樣粗糙……”他十分欣喜地說,“看來,你涂的那種藥膏,很有效!” 雍若點頭。沒有解釋其實這不僅是鳳寥那種藥膏的作用,也是她花了20點積分,向漉漉兌換了“修復(fù)全身皮膚”這項醫(yī)療服務(wù)的功勞。 她只是感到有點口干舌燥,因為鳳寥的臉,距離她的臉越來越近了! 突然,她眼前有一團黑影閃過,跟著兩片溫?zé)岬拇?,輕輕落在了她的臉上,又飛快地離開。 那溫?zé)岬挠|感,似乎剛剛傳遞到她的大腦,鳳寥就已經(jīng)滾倒在炕上。他拿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似乎很不好意思,一雙眼睛卻晶晶亮地盯著她。 雍若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臉上剛被她親過的地方,突然意識到這猶如蝴蝶振翅般輕柔的一個吻,在她腦海中的記憶竟如此深刻。 那天晚上,鳳寥未曾再有任何親昵的舉動。雍若心里略有不足。 可夜深人靜,當(dāng)她躺在床上,借著朦朧的光線看著鳳寥沉靜的睡顏時,突然又覺得:那樣短暫的一次輕觸,盡現(xiàn)初戀的純真與純美,竟似比一次深吻更加美好、更令她回味無窮。 迷迷糊糊地睡著時,她的唇著帶著一抹甜蜜的微笑。 那夜,她做了一個夢,夢到她和鳳寥穿著穿著樸素的古裝校服,手牽著手到私塾里去讀書。她坐在青青的芳草地上,鳳寥用手撐著膝蓋,在她頰上輕輕一吻,然后用閃亮的眸子看著她笑。 那溫?zé)岬挠|感,哪怕是在夢中,也無法清晰。 第二天晚上,雍若仍與鳳寥坐在炕上看書。但她需要更加強大的意志力,才能讓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書本上,而不是集中在“偷看鳳寥”這件事上。 順便說一句,她看的不是周氏所說的兵書史冊,也不是打發(fā)時間的游記話本,而是對她來說極其枯燥艱澀的專業(yè)書——醫(yī)書。 “你為什么要看醫(yī)書?”鳳寥對此十分不解,“你還想去當(dāng)個女大夫不成?” 雍若道:“那游方郎中應(yīng)該還教過我不少東西,可我那時候年紀(jì)太小,好多都忘記了。我便讀一讀醫(yī)書,看自己還能不能想起點什么有用的東西?!?/br> 真實原因是:她若是讀一讀醫(yī)書,懂一點醫(yī)理,將來就可以自己學(xué)著配制絕育藥。 這樣就有望建立穩(wěn)定的“財源”,對于將來的幸福生活很有好處。 當(dāng)然,要建立穩(wěn)定的“財源”,最最關(guān)鍵的一點,不是怎么學(xué)會配制絕育藥,而是怎么解釋她所消耗的藥材去了哪里。 否則,只要她消耗的藥材數(shù)量一大,有心人只要查一查她消耗過的藥材清單,就能間接證實她配制過大量絕育藥,就能把一些屎盤子牢牢地扣在她的頭上,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鳳寥便不說什么了。 有一天下午,他又把雍若拉到書房里去。他作畫;她看書,順便給他做模特。 雍若這才知道,鳳寥在頭一次去她家討梅花后,就在畫一副《紅梅美人圖》。 可惜梅花畫好之后,他卻總感覺人物難以落筆,后來又接連遇到事了,就擱下了。如今看到雍若看書,他突然就來了靈感,準(zhǔn)備把那副畫兒畫完。 雍若在鳳寥的書房里坐了一個下午,那副《紅梅美人圖》便畫完了。 鳳寥十分得意地拉著雍若看畫,又道:“回頭我就讓他們好好裱了這副畫,掛在我書房里?!?/br> “掛在書房可不好!”雍若笑著打趣兒,“有這樣一副美人圖掛在書房里,王爺還有心思讀書練字嗎?” 鳳寥哈哈一笑,深表贊同:“這倒也是!那我掛在我房中好了,夜里思念卿卿的時候,便可以解相思之苦。” 雍若笑睨他:“王爺十日之中,倒有九日歇在我房里,又何必留著這張美人圖在正房中,獨自寂寞呢?” 鳳寥再次大笑,然后將手背在身后,向她微微傾身,與她臉對著臉:“卿卿想要這副畫,盡管直說!” “王爺好生小氣!難道竟要我開口討了才肯給?” 于是,鳳寥就“主動”將那副畫贈送給雍若了。 雍若覺得,這副畫挺有紀(jì)念意義的,很值得收藏。擱在自己屋里,好過自己哪天失寵了,這副畫被鳳寥當(dāng)作黑歷史隨意扔掉。 天氣好的時候,鳳寥也會帶著雍若去花園里散散步。 有一天,他們與那位喜歡在湖心亭里彈琴的英親王的林側(cè)妃碰了個正著。 林側(cè)妃穿著一件淺綠色交領(lǐng)襦裙,領(lǐng)口和腰上用白色的絲線繡著蘭花;襦裙之內(nèi),白綢中衣鑲著綠邊;頭上只戴著一對碧玉簪、一只鏨銀鑲翠五鳳掛珠釵,整體造型極是清雅。 再加上她身形清瘦,容色清艷,氣質(zhì)清冷,雍若一看到她,腦子里就自動浮現(xiàn)出了四個字:空谷幽蘭。 雍若正在賞美人,漉漉卻用軟萌的聲音在她腦子里瘋狂地大叫:“若若,這位林側(cè)妃的身體里,有2.5個單位的a級絕育藥,還有3個單位的b級絕育藥、1個單位的c級絕育藥!把這些藥都吸過來,你的積分就能增加4300點!” 一聽到這話,雍若腳下一個踉蹌,險些撲倒在地! 這位林側(cè)妃,簡直是個移動的絕育藥庫啊! 她就是英親王后宅的那個眾矢之的吧?!怪不得英王妃和蘇側(cè)妃體內(nèi)都沒有絕育藥呢,原來大家的火力都沖著這位林側(cè)妃去了! 當(dāng)然,也可能是英王妃和蘇側(cè)妃知道防范,旁人沒機會下手。只有林側(cè)妃在這方面是小白,毫無防范之心,才會一次又一次地中招。 她問漉漉:“林側(cè)妃的體內(nèi)竟然有三種絕育藥?份量還那么重?” 漉漉道:“不是三種,而是五種。a級絕育藥共有兩種,一種是朱櫻給你下過的a001號,另一種我命名為a002號;那3個單位的b級絕育藥也是兩種不同的藥,我分別命名為b001號、b002號?!?/br> 五種! 雍若心里咆哮一聲:這果然是一個遍地都是絕育藥的、喪心病狂的位面??! 見她要摔倒,她旁邊的鳳寥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撈住了——這時代不流行男女朋友手牽手散步,怨念——鳳寥能撈住她,不僅得反應(yīng)快,還得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才行。 “你怎么了?”鳳寥略微詫異地問她。沒下雨、沒下雪、路上不滑也很平坦?。『枚硕说脑趺磿さ?? 他被懷里溫?zé)岬呐榆|體弄得有些心猿意馬,連忙將雍若扶了起來,等她站正了,連忙松開手,又將雙手背在身后、藏在了袖子里。 可手上那溫?zé)岬挠|感,卻深深地印在了他腦子里。 雍若站直了以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穩(wěn)住了砰砰直跳的心臟,感激地沖著鳳寥笑了笑,小聲解釋道:“看見美人,失態(tài)了……” 她轉(zhuǎn)頭看向前方,看見林側(cè)妃雙目微睜,露出了一點驚訝之色,便笑道:“讓林側(cè)妃見笑了!” 她心中開始劇烈掙扎,要不要假裝認(rèn)錯了人,沖過去拉著林側(cè)妃的手喊一聲“林jiejie”或“恩人”,順便把她體內(nèi)的絕育藥都吸過來呢? 4300點積分很誘人?。】蛇@位林側(cè)妃會被這么多的人暗算成功,就算懷了孩子也生不下來,何苦讓她白受一番罪?再說,英親王的后宅形勢自己還不是很清楚,還是先不要胡亂插手、妄動別人家里的妻妾格局為好,對吧? 她決定:還是再等等、再看看吧! 雍若剛剛抵御住了4300點積分的誘惑,便見林側(cè)妃微微一笑,輕輕柔柔地說:“雍美人言重了?!?/br> 兩拔人寒暄幾句,各自離開。 等雙方離遠了,鳳寥才問雍若:“你喜歡林側(cè)妃?” 雍若道:“看著挺清雅的一個美人,便有兩分好感?!?/br> 鳳寥便笑道:“你眼光不錯!這位林側(cè)妃集清雅、清瘦、清艷、清冷于一身,便有一個‘林四清’的別號……”有些曖昧地湊到雍若耳邊說,“是我二哥給她取的!” 雍若心里一嘆:英親王賞美人的眼光倒不錯!只是這些后宅之中的陰私文章,他怕是一點兒不知道吧?林側(cè)妃這位“四清”美人大約也不知道,否則應(yīng)不致于被暗算了一次又一次! 這位林側(cè)妃,還真是可惜了! “漉漉,林側(cè)妃體內(nèi)有那么多絕育藥,會不會影響健康?” 漉漉道:“當(dāng)然會??!現(xiàn)在林側(cè)妃體內(nèi)的激素水平一團亂,月事不調(diào)的毛病越來越嚴(yán)重。她要是不提前死于非命的話,再過兩三年,也會死于卵巢癌、zigong內(nèi)膜癌之類的??!” 雍若的腳步一下子頓?。毫謧?cè)妃只能活兩三年了?! 她的心中,突然有一點悶,有一點沉,有一點鈍鈍的痛。這就是“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嗎? “若若?”鳳寥看著她的神情,關(guān)切地問,“你的臉色怎么突然變了?不舒服嗎?” 他摸了摸她的額頭,沒覺得燙;又捏了捏他的手,沒覺得涼。 雍若深吸了一口氣,收攝住心中雜念,對鳳寥笑了笑:“沒有。我很好。我只是想起了一件事……” 她心中快速閃動著各種念頭:要怎么回答鳳寥的話?繼續(xù)說林側(cè)妃,還是把話題引開? 鳳寥松了口氣,松開了她的手,又將雙手背在身后,笑問:“你想起什么事了?臉色都變了,嚇了我一跳?!?/br> 雍若還沒有想好,便道:“等回去了再告訴你?!?/br> 散完步,回到無塵居之后,雍若悄悄對鳳寥說:“我只是想到了‘四’跟‘死’諧音,覺得‘林四清’這個別號有些不吉利?!?/br> 鳳寥駭笑一聲,忙道:“這話你可別叫我二哥聽到了!他對自己起的這個別號甚是滿意的?!?/br> 雍若嘆息一聲:“這是自然?!?/br> 鳳寥卻又問:“那個別號真的不吉利?” 雍若道:“我哪兒知道?。课矣植欢@些占卜吉兇的事,不過是因為我娘那件事,對這個格外敏感些?!?/br> 她真的還沒有想好,要不要幫林側(cè)妃以及怎么幫林側(cè)妃。 等鳳寥出去辦事了,雍若才在無人干擾的時候問漉漉:“可不可以把林側(cè)妃體內(nèi)多余的絕育藥吸出來,只保留一種?” 漉漉很遺憾地說:“我沒法控制得那么精確的!那些絕育藥的藥力都糾纏在一起,要么全吸出來,要么全留在她身體中。” “如果吸出一定比例,留下一定比例,能救林側(cè)妃的命嗎?” “沒用的。不同的絕育藥,配方不同,藥效不同,讓人絕育的原理也不同,相互之間會沖突糾纏不斷。哪怕我吸出90%、留下10%,剩下的各種藥力仍然會互相糾纏、損害身體。只是損害的程度會有所減輕,大約可以把林側(cè)妃的死期推遲一兩年?!?/br> 雍若更糾結(jié)了! 是什么也不做,等著林側(cè)妃兩三年后死于癌癥,還是吸走林側(cè)妃體內(nèi)的絕育藥力,讓她有機會懷孕卻承受很有可能會接踵而至的流產(chǎn)、喪子之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