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jié)
人的感情真的很奇怪,墨漾一直以來都無法理解這凡塵世間的愛恨情仇,她第一次切切實實體會到那種感情是在一次任務(wù)中,她殺了那個男子,女子一滴眼淚都沒有落,只跪在男子身邊,靜靜的看著他。 不知為何,她想著,就放了那女子走吧。 于是她收了手,轉(zhuǎn)身離去,殺了那么多人,轉(zhuǎn)身離去時,她從不回頭,可是那日,鬼使神差,她回了頭,便見那女子自刎而亡。 女子與男子并非夫妻,不過互相仰慕而已,這世上怎會有人為了另一個人而放棄自己的性命? 后來踏入這凡塵,見得多了,也才明了,原來這是情。 有人說,情之一字,如罌粟,讓人欲罷不能。 “宴琨,我對漓兒并無絲毫雜念,我心中早有傾慕之人?!蹦_口,若這般能夠成全他們,也不算是一件壞事兒。 “你對漓兒...”宴琨有些意外,若他對漓兒沒有絲毫仰慕之情,又豈會為了她不顧自己的性命。 墨漾沉思一會兒,才道,“他心懷仁慈,治病救人是他畢生的心愿,若我不救,他也是會傾盡性命去救的,我救的從來不是漓兒,而是他。” 墨漾的話沒頭沒尾,但是宴琨細(xì)細(xì)思索一番,卻也明了,不由瞪大了眼睛,“你愛慕之人是...” 男子與男子之間的感情... 宴琨很快斂了自己的表情,抱拳對墨漾深深行了一禮,“主子是開明之人,定會成全你們的。” 這些事情墨漾懶得解釋,她說這些為的只是他相信而已,至于其他,她從來沒有想過。 一朵蓮花,潔白無瑕,又豈容淤泥來沾染。 第116章 秋風(fēng)起,秋葉落,轉(zhuǎn)眼便是初冬,伴著今年的初雪,花琰笑瞇瞇的收回手,“恭喜陛下,娘娘有喜了?!?/br> 江阮這幾日惡心犯困,心中早有準(zhǔn)備,是以并沒有多么驚訝。 祁燁也是一臉平靜,這是他日夜耕耘換來的結(jié)果,自然也是在他預(yù)料之中。 雖然大家沒有驚訝,卻有喜悅,宮里將迎來另一個孩子,若按著當(dāng)年老師的推算,這一胎定是個男孩。 這個孩子沒有長樂那么安穩(wěn),江阮懷的比較辛苦,先是嘔吐不止,整個人瘦了一圈,后來又渾身腫脹,鞋子都穿不上,不像懷長樂時,什么感覺都沒有。 花琰每次診脈,都會嘖嘖,“這個比較活潑,不像長樂那么懶?!?/br> 太后娘娘平日里呆在云泉宮內(nèi)禮佛,偶爾去祁王府陪長樂小住一陣,宮中越發(fā)安靜了下來。 祁燁每日下朝回來都會為江阮捏捏小腿,傍晚時,會陪她在御花園里轉(zhuǎn)一圈,日子倒也安靜祥和。 皇后懷孕了,那些想要將女兒送進(jìn)宮的官員便又是蠢蠢欲動,可是宮中女眷只有太后皇后二人,太后與旁人不同,那些想要在太后這里嚼舌根的,都被太后打發(fā)走了,日后不許進(jìn)宮。 而前朝官員想要如同祁燁剛登基是那般上書諫言,可是楊相不帶頭,他們心中到底是有些沒有底氣。 皇上現(xiàn)在比較信任定國公,葉舟逸現(xiàn)在又成了禁軍首領(lǐng),總管皇城守衛(wèi),定國公府可謂水漲船高,比先前魯國公府更加榮耀。 要皇帝納妃的事情若由定國公帶頭,倒也許可以讓皇帝松口,只要閨女送進(jìn)宮了,那么多如花似玉的美艷姑娘,還怕皇帝不動心? 有些官員便去了定國公府與之商量,那些官員方說明來意,便被定國公拿著笤帚罵罵咧咧的趕出了大門。 后來,京中不知從何處起了謠言,說當(dāng)今皇后并非是魯國公府家的小姐,而是定國公失散多年的女兒,大家再聯(lián)想這許多事情,再加之皇上和定國公府未從出來辟謠,大家心中倒也相信了七八分。 只是若皇后是這定國公府家的姑娘,要往宮中送閨女,怕是更難了。 現(xiàn)在大家期待的便只能是皇后這胎生個女兒,這樣便又有了理由要陛下選妃了。 所以,京中的富貴人家便開始期盼皇后肚子里這個孩子了。 轉(zhuǎn)眼間便過年了,祁燁下旨把沉錦與楊玖姌的婚事辦了。 玄蜀國雖受大創(chuàng),但這些年玄蜀國一直對大渝虎視眈眈,沉錦完婚后,要盡快趕回邊境去。 所以沉錦成婚后在京中過了年便帶著楊玖姌去了邊境。 這次沉錦離開,是真的離開,三年兩載怕是無法再相見,祁燁站在城門樓上,直到那隨風(fēng)飛揚(yáng)的長了軍的旗幟再也看不見了,方才回宮。 沉錦離開后,花琰便也有些心動,他是醫(yī)者,從來不會在一個地方多呆,而在這帝京,他已經(jīng)待得夠久了。 可是皇后懷孕了,祁燁不放心,與花琰商定,待皇后順利生產(chǎn)后,便放他離開。 來年八月,江阮生產(chǎn),這孩子不同于生長樂時那般順利,江阮整整生了一天,才把孩子生出來,那孩子生出來,便哇哇的大哭起來,半天不歇。 花琰開了方子為江阮調(diào)理身體,待到江阮出了月子,便來向祁燁辭行。 祁燁沒有理由再留他,他的心愿是救治萬民,他作為皇帝,豈能束縛于他于宮廷。 花琰也離開了,這宮中更是清凈了。 花開花落,人聚人散,都是常情,只有離別方才知重逢有多喜悅。 皇子滿月宴上,皇帝親下兩道圣旨,一道立太子,一道廢后宮。 兩道圣旨皆是讓人嘩然,只是卻沒人敢說什么。 現(xiàn)在天下安穩(wěn),皇后賢淑,膝下育有公主皇子,并無過錯,若想要皇上選妃,總要有個由頭,定國公不提,楊相不提,再加之朝中祁燁的心腹,還有明哲保身之人,那些想要靠著閨女飛黃騰達(dá)的人不得不跪地接旨。 宮宴散去,葉舟逸當(dāng)值,護(hù)送祁燁與江阮回茗萃宮。 江阮開口問道,“靜柳這幾日可好?” “還好,只是懷了孕比較辛苦,她自己還是個孩子,卻又要生孩子,倒是...”葉舟逸忍不住笑。 江阮嘴角微勾,這一年多以來,她眼看著葉舟逸與江靜柳互相傾心,水到渠成,打心眼里歡喜。 “對了,阿姐,這幾日母親受了些風(fēng)寒,有些病了,靜柳又懷有身孕,無法照顧,阿姐可能出宮探望母親?” “母親病了?”江阮有些訝異,“方才我還見了她,并無不妥啊?!?/br> “母親說今日是太子殿下的滿月宴,無論如何是要來的,還要我不許同阿姐說她病了的事情,但是母親想你了,也想太子和長樂了,我就想著若阿姐能到府里來住幾日,對母親的病倒也是好的,畢竟年齡大了,病養(yǎng)起來也慢了許多?!?/br> 不待江阮說話,祁燁便開了口,“你莫要著急,既然岳母病了,你便帶孩子們回去住幾日,反正明日母后要去寺廟祈福,不在宮里,宮里也沒什么大事兒,你住幾天也好。” 江阮擔(dān)憂母親,便也就同意了。 葉舟逸對祁燁挑挑眉,祁燁眉眼不動,只做沒看見。 翌日,江阮便帶了丫鬟嬤嬤還有奶娘去了定國公府,到了府里發(fā)現(xiàn)定國公夫人精神尚好,雖有些咳嗽,倒也沒有葉舟逸說的那么嚴(yán)重。 “這孩子就會夸張,讓娘娘跑這一趟,真讓我心里過意不去?!倍▏蛉擞行┣敢?。 “母親說哪里的話,母親病了,理應(yīng)回來看看,再者,我也許久未出宮走動了,出來走走也是好的?!?/br> 江阮在定國公府住下了,江阮在定國公府,榕桓自然將長樂也送了過來,而長樂過了來,榕桓便也在定國公府住了下,定國公府一下子便熱鬧了起來,尤其是多了兩個孩子,定國公每日里樂的合不攏嘴。 定國公親手在后院搭了秋千架子給長樂,還給太子做了各種小玩意,每日里左抱一個,右抱一個,想要出去顯擺給同僚看,但是到底是公主太子,不太好抱出去,便每日抱著在定國公府來回轉(zhuǎn),逮著人便炫耀一番。 時間一長,府里的人都繞著他走,饒是太子公主再可愛,卻也架不住他們家老爺?shù)哪菑堊臁?/br> 小太子不懂事兒,小公主除了睡便是吃,三個人倒也是自得其樂。 江阮在定國公府住了十多日,然而這次祁燁卻一次都沒有來這里看過他們娘仨,住的時間越久,江阮心里倒是生了些忐忑,是不是祁燁有什么事情要做,卻又隱瞞了她? 就在江阮打算收拾東西回宮時,這一日半夜她方睡了沒兩個時辰,房門便被敲響,江阮迷迷糊糊的起來,便見府中燈火通明,丫鬟仆人進(jìn)進(jìn)出出。 “怎么了,發(fā)生何事了?”江阮正在疑惑,定國公夫人端著一身大紅的嫁衣走進(jìn)來,看著她,眼角泛著濕光,“你出嫁時娘從未為你做過什么,這身嫁衣是娘親手縫制的,這次,讓娘親自送你出嫁?!?/br> “...出嫁...”江阮有些怔愣,又見前不久與宴琨剛剛成婚的漓兒也走了進(jìn)來,“小姐,漓兒為您梳妝。” 江阮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陛下是打算再娶她一次嗎? 江阮穿上定國公夫人親自縫制的婚服,漓兒為江阮上了精致的妝容,定國公夫人站在江阮身后為她梳發(fā),輕聲念著,“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br> 定國公夫人的聲音已經(jīng)有些哽咽,她的女兒啊,她想不到竟有一日她還有機(jī)會送她出嫁,“再梳梳到尾,舉案又齊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雙飛;三梳梳到尾,永結(jié)同心佩,有頭又有尾,此生共富貴?!?/br> 江阮自銅鏡中望著定國公夫人,握住她的手,“母親,我很好,我們都會很好的?!?/br> “對,會很好的,陛下待你情真意切,父親與母親已是欣慰,只愿你們白頭偕老,相攜一生,這是為娘我最大的心愿?!倍▏蛉宿D(zhuǎn)過頭去擦眼淚,此時她的心中再無怨恨,有的只是對上天的感恩,感恩它把她的女兒還回來了。 吉時已到,宮中迎親的隊伍已經(jīng)到了,定國公夫婦在門前相迎,而這邊葉舟逸將江阮背到國公府外,進(jìn)到宮中八人抬的轎子上。 定國公夫人靠在定國公懷里泣不成聲,定國公也眼泛熱淚,哽咽著,“你能不能不哭了,你哭的老爺我都不好意思哭了...” 宮里的儀仗隊鼓樂隊在前吹吹打打,整個迎親隊伍站滿了三條街,鞭炮聲絲竹聲不絕于耳,隊伍所過之地,百姓皆跪拜高喊,“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br> 隊伍過去后,百姓起身,眼中不無歆羨,“這成婚三載卻又再次舉辦一個盛大婚禮的,這古往今來有哪個皇后有過如此的盛寵,這皇后娘娘當(dāng)真有福。” 江阮坐在轎子里,手中握著象征著如意吉祥的平安果,臉上掛著淺淡的笑意。 輕輕撩起蓋頭的一角,看到的正好是長青街上的胭脂鋪子,她猶記得,當(dāng)初她與祁燁成婚那晚,祁燁對她說,“日后,我會還你一個這世上最盛大的婚禮?!?/br> 而如今,他的承諾實現(xiàn)了,他給了她這世上最盛大的婚禮。 迎親的隊伍到了宮門處,穿著墨色龍袍的男子精神奕奕的走上前,抬腳踢了一下轎門,撩起簾子,執(zhí)起江阮的手一個用力將她扯入懷中打橫抱起。 禮儀官眼見皇上要抱著皇后娘娘往宮里走,大驚,“陛下,于禮不合。” 祁燁只做沒聽見,抱著懷中穿著大紅婚服的女子大步往宮內(nèi)行去。 墨色的袍裾在大紅薄紗的遮掩下若隱若現(xiàn),男子步伐穩(wěn)健,一步一步,邁上那層層石階,往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上走去。 樂師奏樂,高聲吟唱:“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何日見許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 “何緣交頸為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托孳尾永為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余悲?!?/br> 一曲鳳求凰,一生為一人。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