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jié)
葉舟逸摸摸頭嘿嘿笑,“自然不是,娘娘肯見我,我自然是高興的,只是這幾日母親病了...” 江阮手一抖,“定國公夫人病了?” “沒什么大事兒,不過偶感風(fēng)寒,阿姐不必?fù)?dān)憂?!比~舟逸忙解釋。 江阮這才松了一口氣,其實這些日子以來,她靜下心來想了良久,不可否認(rèn),對定國公夫婦,她內(nèi)心深處是有些親近的,尤其是葉家為了不讓她為難,一家人都在為了她隱忍,即便鐵石心腸都會心生不忍的,更何況她本也不是鐵石心腸,內(nèi)心里其實已經(jīng)慢慢接受了葉家是她的家人。 江阮與他閑扯幾句家常,便開門見山,“你可有心儀的女子?” 葉舟逸募得睜大了眼睛,“阿姐為何如此問?” 江阮看向不遠(yuǎn)處被她拘在那里一臉不情愿彈著琴的江靜柳,“你覺得靜柳如何?” 葉舟逸眨了眨眼睛,一瞬間便了然,“阿姐想要為我和五小姐賜婚?” “你覺得如何?”江阮看著他,心中本應(yīng)忐忑,但面對葉舟逸,卻不知為何,卻覺心安。 葉舟逸手指敲著桌面,這些年他雖浪蕩了些,但并不代表他不學(xué)無術(shù),沒有腦子,內(nèi)里的事情他略一想便也明白個七八分。 葉舟逸撫著下巴看著江靜柳,江靜柳察覺到他的視線,對他努努鼻子,撅撅嘴。 葉舟逸轉(zhuǎn)眸看向江阮,“好,可是五小姐樂意嗎?” 江阮輕笑,“我想只要你樂意陪她玩,她便是開心的?!?/br> 葉舟逸笑了,“不樂意也無妨,我還是那句話,若有一日她懂事了,有了真正喜歡的人,我便放她走?!?/br> 這些話,在江阮面臨著江家的逼婚時,葉舟逸也曾說過。 兩人仿佛都想到了那個時候,不約而同的笑了,葉舟逸長嘆一口氣,“多虧當(dāng)時陛下出現(xiàn)了,若不然,今日的局面可就混亂了。”娶了親jiejie,他爹也許會打死他。 “若你不樂意,你可以拒絕。”他如此爽快,到讓江阮心中有些愧疚了。 葉舟逸似是看穿了她心中的想法,“阿姐,我沒有絲毫的為難,我是葉家的公子,未來是要承襲父親爵位的,你以為我的婚事我可以自己做主?” 葉舟逸挑眉笑,“我的夫人只能由皇上來指婚,不管皇上要我娶哪家女子,我都沒有拒絕的權(quán)利?!?/br> “而現(xiàn)在,你給了我選擇,已經(jīng)很好了,至少這位夫人我見過她,與她接觸過,知道她的性格脾性,我并不討厭,這已經(jīng)足夠了,雖然你給了我拒絕的權(quán)利,可是我并不想拒絕,因為以后遇到的,興許都比不上她?!?/br> 葉舟逸看著江靜柳,一臉平靜,這樁婚事,會解了江阮的心事,會護(hù)住江靜柳不受魯國公府的牽連,只要江靜柳好,江阮便會開心,江阮開心了,他的爹娘也會開心,這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而對于江靜柳,他并不是很懂情愛,也不知他此時對江靜柳是不是所謂的愛意,只是他心中很清楚明白,江靜柳是他的良配,無論是家世,性格,這帝京中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個。 所以他內(nèi)心沒有絲毫的為難,沒有絲毫的抗拒,只覺這一切不過水到渠成,本該如此。 江阮看著他,她一直以為葉舟逸是個吊兒郎當(dāng),不知愁為何物的風(fēng)流小公子,此時才發(fā)現(xiàn),那是因為葉舟逸心性豁達(dá),有著常人沒有的心胸與眼界,所以才會如此與眾不同。 江阮并未同江靜柳提起這樁婚事,而葉舟逸說他要親自同江靜柳言明。 江阮悄悄離開,把這個地方留給了二人。 葉舟逸撩袍起身,緩緩踱步走到江靜柳身邊,抬手撫上琴弦,打亂了她的節(jié)奏,江靜柳瞪他,葉舟逸勾唇笑,“皇后娘娘已經(jīng)走了,不用再裝了?!?/br> 江靜柳長長舒了一口氣,站起身,活動手腳,“可累死我了?!?/br> 葉舟逸在她之前坐的地方坐下,雙手撫在琴上撥弄了兩下,江靜柳轉(zhuǎn)身看他,那少年郎端坐在那里,墨瞳烏發(fā),神采飛揚,倒也賞心悅目的很。 葉舟逸抬頭對上她的眸子,“怎么了?” “你會彈琴?”江靜柳有些驚訝。 葉舟逸十指翻飛,一曲瀟湘水云緩緩流淌,碧波蕩漾,煙霧繚繞,江靜柳聽得如癡如醉,不由蹲在地上看著他修長的雙手,眼睛一眨不眨。 云水奔騰后,琴聲漸緩,葉舟逸緩緩啟口,“陛下要為我們指婚,你可愿意?” “指婚?我和你?”江靜柳指指自己又指指他。 “嗯。”葉舟逸點頭。 江靜柳對于婚事并不是很驚訝,早前王氏還未過世時,府里便已經(jīng)在商量她與江靜云的婚事了,只是那時她尚未及笄,所以并未定下,但是她心里明白,這女孩子一旦及笄了,總歸是要嫁人的。 江靜柳想了想,搖搖頭,“不太樂意?!?/br> “為何?”葉舟逸眉頭輕皺。 江靜柳托著腮仰頭看他,“陛下若指了婚,我便是要嫁給你的,那么我們便是夫妻,可是你時常流連花叢之中,心中有許多喜歡的女子,我才不要與她們?nèi)屇?,我想要一個像陛下對阿姐那樣對待我的男子,才不要你呢?!?/br> 葉舟逸雙手?jǐn)傞_放在琴上,止了琴聲,微微彎腰,偏頭與蹲在地上的女子平視,“我保證,成婚后,決不再跟同的女子有牽扯。”他去到那些地方也不過飲酒聽曲兒,日后公事日益繁忙,即便她允他去,他也沒功夫去了。 “真的?”江靜柳有些不相信他。 葉舟逸真誠的點頭,“自然是真的,只是,若我不去找旁的女子,你也不許去找旁的男子?!彼呛⒆有男裕愿翊蠖?,先前同他玩鬧時便沒有什么男女之間的界線。 “那是自然?!苯o柳揚起頭,“我又不喜歡跟他們玩,再說了,他們哪有你好玩呀,你還給我捉蛐蛐呢?!?/br> 葉舟逸敲她腦袋一下,“知道就好,那么,我們的婚事是不是就這么定了?” 江靜柳蹲的腳有些麻了,想要站起身,腳下卻踉蹌了一下,往前撲倒,葉舟逸本能的伸手將她抱在了懷里,兩人倒在一旁的青草地上。 葉舟逸心神一晃,懷里的身體嬌小柔軟,帶著清甜的香味,讓他心中閃過一些異樣的情緒。 江靜柳的鼻子磕在他的胸口,捂著鼻子紅了眼眶,委屈至極。 葉舟逸坐起身,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包給她,“你最喜歡的那家點心鋪子里的蜜餞,那日你托我買的,我可沒忘?!?/br> 看到蜜餞,江靜柳頓時眉開眼笑,接過那蜜餞吃了起來,她的眼角還噙著淚水,“若你以后陪我玩,給我買好吃的,我便同意這門婚事?!?/br> 葉舟逸無奈的看著她笑,倒是好哄的很。 第96章 -- 今日的魯國公府門前很是熱鬧,除了臥病在床的老國公,整個江府都出來迎接,因為今日皇后娘娘要前來府中探病。 兩列侍衛(wèi)開道,紅頂馬車緩緩而來,隔著魯國公府老遠(yuǎn),江瀚海便率先跪倒在地,高喊道,“恭迎皇后娘娘?!?/br> 他身后江府的夫人少爺們也都跪倒在地,高喊,“恭迎皇后娘娘。” 江阮在漓兒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她望著魯國公府的這府門高地,心中一陣恍惚,眼前浮現(xiàn)出那一日她跪在這里苦苦哀求江瀚海讓她見王氏最后一面,而江瀚海卻狠心的沒有應(yīng)允。 想到當(dāng)日的辛酸與狼狽,江阮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江瀚海見江阮半天沒動,心中不禁有些忐忑,“娘娘府里請?!?/br> 江阮看向江瀚海,他臉上尚帶著些青腫,像是被人打了,可是誰有那么大的能耐能夠?qū)︳攪拇罄蠣攧哟帜兀?/br> 江阮進(jìn)了魯國公府,這座府邸與她當(dāng)年離去時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從她嫁給林家三公子那日起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四年多了,物是人非,而她的娘親也已經(jīng)不在了。 魯國公府的人對她很是尊敬,甚至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生怕她這個皇后娘娘一動怒,會做出什么來。 但江阮神情很平靜,即便是對江瀚海也非常平和,江瀚海對江阮也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二人心中各有打算,維持著表面的和平。 江阮到了王氏生前所住的院落,那里很干凈整潔,自從她做了皇后以后,魯國公便將這個院落封了起來,誰都不許進(jìn)來。 江阮站在那里,望著這個小小的院落,她便是在這里長大的。 恍惚間,王氏還坐在那里看著她慈愛的笑,喚她的名字,“阮兒,到娘這里來?!?/br> 江阮紅了眼眶,沒有見到王氏最后一面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也是她對江瀚海心中恨意最深切的來源。 一個絲帕遞到她面前,“二jiejie...” 江阮轉(zhuǎn)眸,看到江靜云站在她身側(cè),關(guān)心的望著她。 江阮頓了一下,接過了她手中的絲帕,上面的刺繡很是精致,“這是鴛鴦?” “嗯?!苯o云點頭,“我娘整天逼著我做女紅,我都要悶死了?!?/br> 江阮看著她,握緊了手里的帕子,其實江靜云不過張揚跋扈了些,性子太過單純罷了,心地倒還是純良的。 只是,這種性子養(yǎng)在良善人家,倒也是可以安穩(wěn)度過一生的,可惜啊,她生在了魯國公府。 江阮將絲帕還給她,對她笑笑,“帶我去見祖父吧。” 江靜云帶著江阮到了魯國公的臥房,魯國公得到皇后娘娘來的消息,已經(jīng)撐著病軀坐起身來,咳嗽幾聲,聲音有些虛弱,“老臣參加皇后娘娘...” 江阮擺擺手,“祖父有病在身,無須多禮,還是好好躺著吧?!?/br> 魯國公謝了恩,然后屏退了身旁的人,看著江阮,“娘娘,今日老臣想要和您單獨談?wù)??!?/br> 因為生病,魯國公臉色蒼白,又因著年齡大了,看起來格外的蒼老,已經(jīng)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容光。 江瀚海等人出了去,魯國公看著站在江阮身側(cè)的墨漾,“這位護(hù)衛(wèi),請你出去一下。” 墨漾抱著劍垂著眸站在那里,不言不語,仿佛沒有聽到魯國公的話。 江阮擺擺手,“祖父盡管說便好,無妨的?!?/br> 見墨漾并不打算出去的樣子,魯國公也不再強求,看著江阮,嘴巴囁嚅半天,終于嘶啞著開口,“娘娘是魯國公府出去的姑娘,日后是會庇護(hù)魯國公府的,是嗎?”江瀚海做下的事情已經(jīng)無力改變,他現(xiàn)在只期盼著江阮并不知曉自己的身世,能夠感念魯國公府對她的養(yǎng)育之情,他不能讓魯國公府毀在他的手里,不然他有何臉面去下面見江家的列祖列宗? 江阮看得出來,魯國公渾濁的眼睛里帶著殷切的希冀。 江阮并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道,“祖父可還記得,有一年大雪,本宮被父親無故懲罰,跪在雪地里半日。” 時間久遠(yuǎn),魯國公哪還記得這些小事,不由搖了搖頭。 江阮輕笑,“可是本宮記得,是祖父路過那里,讓本宮起身,告訴本宮若父親怪罪下來,由祖父擔(dān)著。” 在魯國公眼里,那怕只是一件小事,并不是他對江阮有多寵愛,可是江阮卻記得。 那時候的自己因著他這小小的善意感念了許久,以為她的祖父是真的疼愛她的,而此時想起來不覺有些好笑。 魯國公眼中迸發(fā)出一些希望來,“娘娘心善,這些小事兒都記在心中?!?/br> 江阮笑了笑,起身,“祖父莫要勞心費神,好好養(yǎng)病吧,本宮先走了。” 江阮轉(zhuǎn)身,魯國公急切的喚她,“娘娘...” 江阮頭也沒回的走了出去,魯國公靠在床上,思索了半天,突然仿佛了然了,一時間竟是癡了一般。 江阮走出魯國公的臥房,對小太監(jiān)擺擺手,小太監(jiān)走上前,手中揚起圣旨,“陛下有旨,魯國公府眾人聽旨?!?/br> 江家眾人互相對視一番,然后跪倒在地。 小太監(jiān)宣讀了兩道圣旨,第一道是賜婚江靜柳與葉舟逸的圣旨,江家人并不覺得奇怪,定國公府此時正受陛下恩寵,風(fēng)頭一時無兩,皇后將自己疼愛的meimei嫁給葉家的公子,自然是再正常不過的。 而第二道圣旨則是賜婚江靜云的圣旨,將江靜云指婚給了贛州知府的兒子。 江瀚海眉頭緊皺,而江家二老爺與二夫人則渾身一顫,贛州遠(yuǎn)在窮鄉(xiāng)僻壤之處,堂堂魯國公府的小姐,要嫁也是要嫁給京中權(quán)貴的,怎能如此草率。 江阮將眾人的神色盡收眼底,面上一貫的和婉,“祖父病重,大家準(zhǔn)備一下,盡快為靜云和靜柳準(zhǔn)備婚事吧,也算是為祖父沖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