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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小寡婦皇后受寵日常在線閱讀 - 第4節(jié)

第4節(jié)

    江阮忙招手把漓兒叫過來,小聲交代,“祁公子要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你帶他們?nèi)ズ笤?,順便把南屋收拾出來給他們父子住。”

    漓兒年紀尚小,不懂人情,只知平日里只有她與小姐住在這里,有時晚上還會有男人在外拍門,讓兩人不敢睡覺,抱著被子坐到天亮,而現(xiàn)在祁公子住進來,家里熱鬧了,多一個人就多了一份安心,總歸家里也是有男人了,于是高高興興的帶著祁燁父子去了后院。

    江阮這處小院落不大,前堂用做了胭脂鋪子,后院還剩四間屋舍,平日里她與漓兒共住一間,一間做了小廳外加飯?zhí)?,還有一間做了庫房,她要漓兒收拾的這間則是閑置的,平日里她偶爾會在里面制作一些水粉胭脂。

    漓兒將祁燁帶到小廳里,給他泡了茶,便跑到南屋去收拾房間去了。

    榕桓抱著杯子小口喝著茶水,走了這一路,他的臉越發(fā)紅了起來,喉嚨發(fā)澀,忍不住咳了幾聲。

    “怎么了,不舒服?”祁燁皺眉。

    榕桓不想他擔心,忙搖頭,“我沒事兒,只是這屋內(nèi)的味道讓我有些頭暈。”他向來對氣味比較敏感,這屋內(nèi)的香燭之氣有些濃郁,加上他今日精神狀態(tài)不好,是以有些憋悶。

    榕桓端著茶杯站起來,四下轉(zhuǎn)了轉(zhuǎn),有些疑惑這屋內(nèi)怎么會有香燭之氣,待看到這廳堂之內(nèi)還有一間內(nèi)屋時,不由掀開了面前的藍布簾子。

    ‘哐當’一聲,茶杯落地的聲音,祁燁倏地站了起來,摸索著上前,“桓兒,怎么了?”

    榕桓站在那里,手里挑著簾子,眼睛看著屋內(nèi)靠墻而立的方桌,手不停的抖著,眼眶發(fā)紅。

    “桓兒”祁燁聲音越發(fā)焦急。

    榕桓哽咽出聲,“三叔,是我爹...我娘的牌位。”說完,豆大的淚珠從眼中滑落,榕桓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頭重重磕在地上。

    祁燁的步子猛地頓住,垂在身側(cè)的手猛地蜷縮起來,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可看清楚了?”

    榕桓抬眸,淚眼模糊的看著方桌上立著的兩塊牌位,聲音里帶著哭腔,“荊州寶豐巷林漢卿夫婦之位,荊州寶豐巷林家三公子之位,三叔,這是我爹我娘與你的牌位...”榕桓伏在地上泣不成聲,“爹娘,孩兒終于找到你們了?!?/br>
    祁燁胸口不斷起伏著,呼吸急促,抬步緩緩走上前,被門檻絆了一下尚不知覺,踉踉蹌蹌的走到方桌前,伸手撫上了那牌位,白皙的手指顫抖著順著那溝壑撫了下去,半晌后,低喃,“大哥,我來晚了?!?/br>
    *

    江阮將幾個婦人打發(fā)走了,正想要回后院看一眼,鋪子內(nèi)又走進一人,一身錦緞衣袍,風(fēng)度翩翩。

    江阮看到來人,先是愣了一下,繼而有些不確定,“紀...公子?”上一次見他時三年前吧,在魯國公府的賞花宴上,他在府中迷了路,恰好碰到她,是她帶路將他送回了宴席上。

    紀泉明看到江阮,眼中閃過一抹亮光,“二姑娘,好久不見?!?/br>
    江阮福身行了一禮,“不該稱呼您為紀公子了,而是紀大人,聽聞紀大人前些日子剛剛晉升禮部侍郎,恭喜恭喜。”

    紀泉明忙抬手,“二姑娘不必多禮,你我不需如此?!?/br>
    江阮起身,輕笑著轉(zhuǎn)移話題,“紀大人來是為家里的夫人選脂粉的嗎?”

    江阮說著走到架格前取了幾種脂粉,“紀大人怕是也不懂,您可以說一下夫人長得何般樣貌,我可以為大人挑選一二。”

    紀泉明眉頭微皺,按住桌上的胭脂盒子,“二姑娘,我今日前來并非為了買脂粉?!?/br>
    江阮不明所以的抬眸看他,“我這里是胭脂鋪子,紀大人來不是買胭脂水粉,難不成是奴家犯了什么錯,要被抓到官府里去問罪嗎?”

    她這一抬眸,瓊姿花貌,姣如秋月,紀泉明眸色一深,慌忙別開眼睛,“二姑娘說什么呢,我家里有沒有夫人,何須買水粉?!?/br>
    沒有夫人?江阮記起來了,前段日子,來買胭脂的李家娘子還跟她說過這禮部侍郎家的小妾剛剛得病死了,那小妾跟李家娘子還沾了點兒親戚。

    紀泉明見她總是不接他的話茬,不由長嘆一口氣,干脆直說,“二姑娘,三年之期已經(jīng)到了?!?/br>
    “還有五日,二姑娘,皇上所說的三年之期便到了,你已經(jīng)為林家守寡三年了,你可以自由了。”

    “自由?”江阮看他一眼,“紀大人說笑了,林家三公子是我的夫君,為他守寡自是理所應(yīng)當?shù)模⒎且驗榛噬系脑?,而是我自愿的,所以何來自由之說?”江阮雖笑著,卻不達眼底,語氣甚至是有些不悅的。

    “是我言語不妥,唐突二姑娘了?!奔o泉明忙行了一禮,“還望二姑娘莫要見怪?!?/br>
    江阮神情淡淡,沒說話。

    “今兒個下朝之時,我碰到了魯國公,魯國公看來也是念著二姑娘的,也提起了二姑娘的婚事...”

    “紀大人?!苯畲驍嗉o泉明的話,“我是林家的寡婦,便是林家的人,我的事兒與江家再無關(guān)聯(lián),若大人是來買脂粉的,奴家歡迎,若大人是為了旁的事兒,那么奴家愛莫能助,還請大人移步別處。”

    紀泉明見她不悅,只得把許多衷腸之話咽了回去,留下一句改日再來,便不舍得離去了。

    看著紀泉明離去的背影,江阮有些恍惚,三年,這么快就三年了嗎?

    她的婚事,想起來都覺得神奇,她這個人仿佛生下來就是為了林家三公子準備的。

    先皇在世時,特別寵信身邊一位打小伺候他的林公公,這位林公公追隨先皇上過戰(zhàn)場,把先皇從死人堆里背了出來,為先皇擋過刀劍,先皇對他尤為信任,待他猶如兄弟。

    宮里的宮女太監(jiān)到了一定的年齡是可以被放逐出宮的,但林公公是先皇的貼身太監(jiān),自然不能像普通太監(jiān)一樣出宮,但是皇上想著林公公比他小上十幾歲,等他百年歸天了,林公公身邊沒有親人也是可憐,于是允許林公公在宮里當差時在宮外娶妻,這樣等他日后若不想在宮里養(yǎng)老,出了宮也可有人照顧他。

    而這位林公公并沒有娶妻,而是在荊州置辦了田地房屋,然后收養(yǎng)了三個義子。

    林公公當時是先皇面前的大紅人,想要攀附他的官員大有所在,聽聞他收養(yǎng)了義子,便有官員想要利用姻親來攀關(guān)系。

    江阮的爺爺魯國公便是在一次皇家宴會上多喝了幾杯,頭腦一熱提出要與林公公做親家,皇上也高興,當場賜了婚,只是當時并未言明是林家的哪位公子和魯國公府的哪位小姐,但是大家都知道,金口玉言,林家與江家的這樁婚事,任誰也無法更改了。

    等到魯國公酒醒以后,便開始后悔了,再怎么說他也是魯國公,他的meimei是當今皇后娘娘,他怎么能讓江家的孩子去嫁給一個太監(jiān)的兒子呢,還是義子,這讓他魯國公府的顏面何存,但是金口玉言已是塵埃落定,任魯國公如何懊惱,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江阮便是那個時候被帶回府中的,江阮的爹在外養(yǎng)了一個外室,那外室是個歌姬,本來她是永遠沒有機會進魯國公府的,可是因為她為魯國公府生了一個女兒,于是便被接進了魯國公府,成了魯國公府大老爺?shù)囊环挎摇?/br>
    所有魯國公府的人都知道江阮是為一個太監(jiān)之子準備的媳婦兒,江阮也為此受盡了欺辱與白眼。

    先皇過世,林公公又伺候了皇上幾年,便出了宮,沒幾年便在荊州病逝。

    死訊傳回宮中,皇上感念他為先皇的付出,記起了這樁婚事,于是下旨命魯國公府與林家盡快完婚。

    去荊州的路途遙遠,出嫁的車隊在路上足足走了一個月才到了荊州,就在江阮忐忑就要見到陌生的林家三公子時,卻傳來噩耗,林家于兩日前起了大火,林家大公子夫妻與林家三公子還有幾個仆人一共八口全都葬身火海。

    江阮穿著鳳冠霞帔趕到官府,林家二公子常年在外,杳無音信,現(xiàn)在與林家唯一有關(guān)系的便是她這個未拜堂的新婦了。

    江阮從官府里斂了林家的尸骨,找高僧超度做了法事,然后帶著林家的牌位離開了荊州。

    她只從旁人口中得知了林家大公子名字喚作林漢卿,平日里這里只有林家大公子夫婦居住,林家三公子幾乎沒露過面,街坊四鄰甚至也不知道林家三公子叫什么名字,江阮立牌位時只好寫上荊州寶豐巷,林家的人從未見過她,她怕逢年過節(jié)她為他們燒紙錢時,他們不知到何處來收。

    就連她未見過面的夫君,她也只能寫了林家三公子幾個字,未知姓名。

    江阮從荊州回來,皇上也得到了消息,召見了江阮,皇上言江阮并未與林家三公子拜堂成親,與林家的婚事可作罷。

    江阮好不容易離開了江家那個牢籠,自然是不想再回去的,她寧愿做林家的寡婦,也不遠去做那個看似風(fēng)光的江家二小姐。

    江阮跪求皇上,愿一輩子為林家三公子守寡,至死不渝。

    皇上感念她一片深情,隧道江阮只需為林家守寡三年,便可婚嫁自由。

    而如今還有五天便到三年了。

    第6章

    江阮進了后院,看到漓兒正抱了被褥晾曬,江阮走過去摸了摸被子,皺了皺眉,“漓兒,把我成婚時陪嫁的那幾床被子找出來給祁公子他們。”

    “小姐!”漓兒瞪大了眼睛,“你不是開玩笑吧,那可是夫人一針一線親自縫的,用的是上好的綢緞,為了這幾床被子,夫人可是費了不少心思的,你自己都舍不得蓋的...”漓兒越說越委屈。

    “你呀。”江阮伸出手指點點她的額頭,“被子不就是用來蓋的嗎?不然放在櫥柜里等老鼠來做窩嗎?”

    漓兒撅嘴看著她,“小姐明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br>
    江阮忍不住輕笑出聲,“好了,你不是也說祁公子他們住進來,你晚上就能安心睡個好覺了,這么想來,這被子還舍不舍得?”

    漓兒偏著腦袋思索了半天,最后重重的點點頭,“舍得。”然后轉(zhuǎn)身往江阮的臥房走去,“那小姐,我去抱被子。”

    江阮扯住她,探頭往廳堂看了一眼,小聲問道,“他們呢?”

    “桓兒小公子有些不舒服,正在床上休息呢。”

    江阮記起榕桓受了風(fēng)寒,身體正虛,囑咐漓兒曬完被子后就去煎藥,自己則進了南屋。

    屋內(nèi)已經(jīng)被漓兒打掃干凈,地上灑了水,混雜著著泥土的味道,榕桓躺在床上,閉著眼睛,看起來像是睡著了。

    站在窗邊負手而立的男子聽到腳步聲,轉(zhuǎn)身頷首,“林夫人?!?/br>
    江阮愣了一下停下腳步,納悶,“你怎知是我?”

    “我識得你的腳步聲?!逼顭铑D了一下,“和身上的香氣?!?/br>
    這話要是從旁人嘴巴里說出來,倒像是登徒子的孟浪之語,但從他的嘴里說出來,卻無端端的讓江阮面紅耳赤,只因他風(fēng)姿綽約,站在那里云淡風(fēng)輕,仿若神祗一樣,讓人生不出冒犯的心思,只愿與之親近。

    江阮再次邁步,走到他身邊,“方才我見先生的手受了傷,我給先生抹點兒藥吧?!?/br>
    祁燁負在背后的手攥了起來,“我的手無妨,就不勞煩夫人費心了?!?/br>
    江阮握著白瓷瓶的手越發(fā)收緊,貝齒無意識的咬住了唇瓣,勉強笑笑,“無妨就好,那先生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江阮轉(zhuǎn)身,早就知道他清冷不易接近,向來不喜人近身,又為何心里空落落的?

    下一刻手腕卻被人攥住,一個溫潤的聲音自身后傳來,“既然夫人已經(jīng)將藥送過來了,就勞煩夫人了?!蔽惨羰且荒◣撞豢陕劦妮p嘆。

    他攥著她手腕的地方忽的一下像冬日里暖手的手爐一般熾熱,仿佛要灼傷她的肌膚一般。

    江阮慌忙將手抽回來,氣息有些不穩(wěn),低低道,“好?!?/br>
    祁燁在凳子上坐下,將手攤在桌上,白玉般的指尖處是一個礙眼的口子,尚泛著些血絲,江阮清亮的眸子里閃過一抹疼惜。

    將白瓷瓶打開,江阮輕輕抓住他的手指,微涼的觸感,像他的人一般,淡漠清冷,倒是她的手因著方才熱度未散,此時更加guntang起來。

    江阮將藥粉倒在他的指尖處,用細布細細的纏好,囑咐他,“日后走路小心些?!?/br>
    祁燁點頭,“好?!?/br>
    聽到一個‘好’字,不知為何,讓江阮的心里涌上一抹柔情。

    江阮走后,祁燁垂眸立在窗邊,窗子半開未開,鼻息間傳來些青草的清爽味道,一窗之隔,院中有何種聲音都會一絲不落的全都落入耳中。

    想到方才她與漓兒之言,祁燁微微合了合眼眸,垂在身側(cè)的手微微蜷縮。

    *

    這一晚是漓兒這兩年多來睡得最沉穩(wěn)的一晚,雖然知道祁燁眼睛看不見,榕桓還是個半大的孩子,但是總歸家里有了男人,女人家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想到也許以后再也不用與小姐兩人抱著被子瑟瑟發(fā)抖的坐到天亮,漓兒就是睡著了嘴角也是含著笑意的。

    江阮這一晚卻并沒有睡得多好,甚至是一夜未眠,天未亮便起了床,先是到廚房做了早飯,將榕桓的藥煎好,然后拿了鋤頭在院中鋤草。

    漓兒打著哈欠從房內(nèi)出來,伸了個懶腰,待看到江阮,驚呼一聲,“小姐,你在干嘛?”

    江阮食指點在唇邊‘噓’了一聲,“小點兒聲,別打擾旁人休息?!?/br>
    漓兒走上前,用帕子擦拭著江阮臉上細密的汗珠,不解道,“小姐,你不是特別喜歡這繡墩草嗎?你說這草種在石板之間,青翠好看,別有一番風(fēng)味,這下過雨后,這草才剛剛長出來,你怎的就把它們都給鋤了呢?”

    江阮笑笑,“這草好看是好看,但是種在這必經(jīng)的路上,怕是多有不妥,不小心踩上去,怕是要摔跤的?!?/br>
    “這草這么漂亮,誰會忍心踩上去...”漓兒說了一半便倏地住了嘴,眼睛看向了南屋的方向,原來還是為了祁公子。

    漓兒撅嘴,為何她感覺小姐待這祁公子比待她要上心的多呢?

    江阮豈會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從袖子里掏出幾個銅板塞到漓兒手中,“阿六怕是已經(jīng)來了,你若再不去,糍糕可就沒有了?!?/br>
    漓兒的小臉瞬間明媚起來,清脆道,“謝謝小姐,我這就去?!闭f著蹦跳著跑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