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jié)
周氏不著痕跡的蹙了蹙眉頭,床上的被褥齊整,再去看楚言清疑惑的眼神,臉上的喜意淡了幾分,不由嘆了口氣,搖搖頭:“沒什么?!?/br> 他高興還不是見晏祁昨晚終是同自家小公子同床了,想著總算是正常了,但看這架勢,他好像白歡喜了一場… 楚言清聞言也不疑有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便讓扶枝將他昨日挑好的衣飾拿到周氏面前:“奶爹,你幫我看看,這些,有無不妥?” 周氏看著楚言清渾然不覺的稚氣模樣,嘆了口氣,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jiān)…不由想著,是否真是自己瞎cao心了,還是放不下心來,哪里有心思看這些,粗略掃了一眼,讓扶枝放下東西:“你先下去吧,這有我就行了?!?/br> 楚言清這才發(fā)覺自家奶爹有些奇怪,不顧手上的東西,有些擔(dān)憂,怯怯的喚了一聲奶爹,見扶枝掩門離去,哪里還不知周氏可能是有話同自己說道,一時又有些迷茫。 “小公子…”話剛出口就被楚言清不滿的打斷了:“奶爹我們不是說好的嘛,什么小公子,我是您一手帶大的,我早就把您當(dāng)成自己的爹親了,叫我清兒便是了。” 半是撒嬌,又有些耍小脾氣的模樣讓周氏一愣,倒是想起了楚言清小時候,又是感動又是好笑:“都是做爹的人了,怎的還如此孩子氣…奶爹知道我的清兒乖巧,可是禮不可廢啊…” 他不是死板受禮之人,但他知道方寸,他只是一介下人,身份有別,就算他不在意禮法,楚言清不介意,可這稱呼若被有心人聽去了,免不了要亂嚼舌根的,總是不好的。 楚言清還要說什么,卻讓周氏嚴(yán)肅的臉色堵了回去,有些委屈。 周氏也知自己表情太過嚴(yán)肅了,緩了臉色,拉著他的手讓他坐在床沿。 楚言清看著盯著自己,神色有些恍惚的奶爹,他的手輕柔的替他攏開鬢角有些散落的頭發(fā),楚言清的目光不經(jīng)意的落在他粗糙腫大的手上,鼻尖有一瞬間的發(fā)酸,他險些都忘了,奶爹都這樣大年紀(jì)了,自己卻還總讓他為自己cao心。 周氏只怔了一刻便醒了過來,看著楚言清有些微紅的眼,順著他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上,一瞬間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了,心中跟著一酸,可不樂意讓他傷感,便裝作沒有看見,拍了拍他的手背:“清兒,奶爹今日是有些事問你?!?/br> “你同你妻主…”是不是感情出了什么問題啊?后半句沒說出來就被自己否認(rèn)了,他活了這么大年紀(jì)了,這點眼里勁兒還是有的,這夫妻兩個,在感情這方面,是沒有半分問題的。 斟酌了下,糾結(jié)了許多,到底還是厚著老臉問了出來:“奶爹就是見著…你妻主她夜間都不在主院睡的。” 見自家奶爹問出這般話,楚言清明顯一愣,哪里還有不明白的道理,臉紅的像個熟透了的柿子,半是窘迫半是羞澀的垂下頭,嗔道:“奶爹…”喚到一半,大約是由著這句話也意識到了這個事實,幾乎是剎那就想到了些什么,臉色有些白了,到嘴邊的話也變成了沉沉一聲:“嗯…” 到底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周氏這樣一看就知道事情還有隱情,心中’咯噔’一聲,嘆了口氣。 “傻孩子,你啊,總是喜歡把事兒憋在心里,你說要是奶爹不問,你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跟奶爹說這些啊?” 見楚言清沉默,周氏正色道:“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也是如此,你想些什么,別憋在心里,要讓你妻主知曉,在這方面,也要主動些…” “主…主動?”楚言清顯然有些懵,漲紅了臉,結(jié)結(jié)巴巴的:“可…可是禮法……那個《男誡》…” 這話一出,周氏立馬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楚言清出身大家,自家公子,也就是他的父親去的又早,從沒人教過他這些,他只知道為人夫郎的禮數(shù),卻不知禮法雖不可廢,卻并不每方面都有用處,就像他,從前年輕的時候不也是把男德男誡當(dāng)做圣旨一般的遵守著?結(jié)果呢? “對,就是主動,適時的主動?!敝苁宵c點頭,再加肯定了這點,看著楚言清懵逼的樣子,也知他突然被刷新了三觀,一時有些接受不了,也不多說。 “男兒家,一輩子最想的不就是找一個好的歸宿嗎?就該抓住女人的心,再為她生一個女兒,日子就圓滿了?!?/br> 還有幾句周氏沒說,只要有了女兒,哪怕女子變心了,后半輩子也有了依靠,也是有盼頭的。 這天楚言清的精神總是有些恍惚,周氏也是知道他把自己的話聽進(jìn)心里了,也未曾再多說什么。 “宿宣,妻主可回來了?” “回少君,還沒有?!彼扌Ь吹拇鸬?,不準(zhǔn)痕跡的打量他幾眼,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歡喜還是怎的,到底是怪怪的,到底忍不住問了一句。 “少君可是有什么心事嗎?”這一個早上,關(guān)于主子回沒回來,他都問了八九道兒了。 “啊?”楚言清愣了一下,忙不迭的搖頭:“沒有沒有?!倍鶇s有些發(fā)紅,自己都在想些什么啊。 這廂宿宣還沒應(yīng)聲,便聽見“哐當(dāng)”一聲,扶枝火急火燎的沖了進(jìn)來,臉色慘白,焦急道。 “少君,不好了,王爺…王爺遇刺重傷,世女殿下…世女殿下…” 第85章 千鈞一發(fā) 馬蹄聲陣陣, 揚(yáng)起漫天灰塵, 夾道土坡零星有些許枯槁的殘枝敗葉,埋在未化干凈的雪粒里, 迎面而來一股凜冽肅殺之氣,刮在臉上, 剜著肌膚骨頭,生疼。 “主子, 前方有人在打斗?!兵Q乘沉聲去看晏祁,只見她漫不經(jīng)心的拉緊了韁繩,瞥過遠(yuǎn)處隱約多個身影, 神色極淡:“去看看?!?/br> 說著兩人慢悠悠的拉著韁繩驅(qū)馬走進(jìn), 晏祁目光淡淡的掃過一旁的土坡, 握著馬繩的手微微一緊,帶著身下虹光的步子也頓了頓, “呼哧”了一聲, 側(cè)過頭卻是發(fā)現(xiàn)前去打探消息的鳴紹回來了, 面色凝重, 隱隱帶著幾分焦急。 “主子!是王爺!王爺遇刺了!” “什么!”鳴乘大驚失色,失聲驚呼了一聲, 晏祁也是臉色一變,一夾馬腹, 有如疾行之箭,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出去,慢慢接近, 打斗的聲音也愈發(fā)明顯,晏祁幾乎是一眼就看清了被圍在中間的晏征毓。 刺客約莫有二十來人,身手皆是不凡,且招招取人性命,非常人毒辣。 晏征毓左肩已中了一刀,猩紅的血隨著他的抵擋攻勢,浸濕了整個袖子,同莫成背靠背倚在一起,腳下是一片血色,同暗黃的泥土攪在一起,呈現(xiàn)出一種詭異的顏色。 雙眼兇戾,平日沉穩(wěn)之色盡散,同晏祁相似的臉上透著一股煞氣,不避刀勢,斜著身子就隨身的佩劍刺進(jìn)那刺客的身體里,悶哼一聲,換了一道入骨的刀傷,身子踉蹌了一剎,頃刻又廝殺起來,看也沒看那人一眼,轉(zhuǎn)身又迎上其他幾人的攻勢。 “主子!”莫成一聲狂吼,硬生生的頂開三人的攻勢,眼見著晏征毓被一人偷襲,跪倒在地上。 這些人都是沖著主子來的,莫成目恣盡裂,此時任旁邊來個人都看得出這場廝殺的目的。 “鐺!” 千鈞一發(fā),晏祁一把挑開朝著晏征毓腦袋上砍過去的劍,莫成頃刻到了眼前,顧不得給晏祁打招呼,一把攬住四年而來的刀劍,晏祁面色冷肅,將手遞給晏征毓:“王爺?!?/br> “祁兒!”晏征毓的聲音低沉,毫不猶豫的將手遞給自己女兒,依著她的力氣站起身子,右手耍出一個劍花,刀勢愈發(fā)狠厲起來,這些人,要的是她的命! 晏征毓眼底陰狠,襯著滿面的血,沒人看得清她的表情,撐著身子,卻是是以命搏命的態(tài)勢。 晏祁三人的加入讓態(tài)勢瞬間發(fā)生了驚天的逆轉(zhuǎn),一時盡是兵器相碰的乒乓聲和刺入皮rou的悶響,非生即死。 激烈的打斗聲下,誰沒沒有注意到四面土坡后極其細(xì)微的腳步聲,還是晏祁無意被冷箭反射出的光閃到了眼。 霎時片刻間,就意識到了什么,臉色瞬間陰翳下來,透著徹骨的寒意:“土坡后面藏了弩箭手,快走!” 莫成跟著臉色巨變,從戰(zhàn)場死人堆爬出來的人,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如此近距離被強(qiáng)弩攻擊,比火炮還可怕。 “左前方!”晏祁一聲斷喝,強(qiáng)硬的扯過一個刺客擋在身前,早看準(zhǔn)一個薄弱的地方,帶頭沖了過去。 “唰唰唰!”方跑了幾步,鋪天蓋地的箭雨就迎面而來,危機(jī)關(guān)頭,晏祁的臉色卻出其冷靜,冷笑了一聲,將那還想掙脫自己控制的刺客扯到身前擋住數(shù)支利箭,方扯開的包圍缺口卻一瞬間被人補(bǔ)上,人也被箭逼的后退。 “主子小心,這箭有毒!”鳴乘幾乎是剎那就發(fā)現(xiàn)那刺客的臉色發(fā)黑了,當(dāng)即心下一沉,忙不迭的出聲提醒。 刺客們顯然也察覺到了這點,怎料那弩箭像長了眼睛一般,片刻就穿透了她們的身體,一時慘叫聲陣陣,仿佛被收割的麥子,頃刻間就倒下了一大片。 怎么又來了一波人! 這邊鳴乘更是迅速解決掉手中的刺客,忙不迭的往晏祁和晏征毓這邊靠。 “放肆…”晏征毓一聲怒喝,被刺殺的這樣狼狽還是頭一次,額頭上青筋直跳,話未說完又不得不去擋四面而來的箭矢。 “噗…” “鳴紹!”鳴乘失聲,眼睜睜的看著鳴紹在她眼前被射中了胸口,霎時噴出一口血來,動作遲緩了一瞬,剎那間就箭雨射成了刺猬,幾乎只掙扎了幾個呼吸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沒了聲音。 晏祁也是一驚,頃刻間便明白發(fā)生了什么,心跟著一沉,晏征毓卻是看也沒有看一眼,死了便是死了,只能怪自己本事不濟(jì),當(dāng)下還是保命要緊。 近距離的弩箭帶著強(qiáng)勁的力道,并不是那樣好擋的,盡管那弩箭手不過數(shù)十人,但射出來的箭數(shù)卻不可小覷,連晏祁都險些被射中,也虧得她反應(yīng)快,側(cè)身避了過去,只擦破了衣袖處,饒是這樣,她心中還是十分凝重。 拖延不得! 此時所有人的心中只有這一個念頭,而晏祁卻明顯的感覺到自己身旁,晏征毓的動作慢慢遲緩下來,她失血太多了,這一發(fā)現(xiàn)讓原有些凝重的氣氛變得更為窒息起來。 只要晏征毓一倒下,這場斗爭就結(jié)束了,莫成幾乎是瞬間就擋在了晏征毓身前:“主子,我擋住!你們快走!” “我也留下!”鳴乘想也不想的說道,不著痕跡的看了晏祁一眼,眼底視死如歸,聲音卻是不容置疑,手上動作更快,瞬間就掃落數(shù)支冷箭來。 “鐺、鐺、鐺、鐺!”又是日支冷箭被強(qiáng)勢的擋了下來,密集的逼的人沒有半分思考的余地。 眾人都知道自己將要面對什么,心不斷的下沉,可就在這千鈞一發(fā),城門方向卻傳來了陣陣腳步聲,為首一人一聲大喊:“快!保護(hù)慶王殿下!” 數(shù)百官兵到來,局勢再一次發(fā)生了驚天逆轉(zhuǎn)。 “撤退!” 不知哪里傳來一聲斷喝,如雨點般密集的箭林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停止了,那些人好似極其怕官兵,連重弩都不要了,極快的往后撤。 從出現(xiàn)到離開,不過幾柱香的時間,攻擊的凌厲,放棄的果斷。 “別跑!”沒了箭弩的束縛,鳴乘長嘯一聲,提劍一馬當(dāng)先的追趕上去。 晏祁靜靜地站著,右手堅定的扶著脫力倒在她身上的晏征毓,從她滿身的傷口一一略過,神色卻平靜的可怕,這邊當(dāng)即出來一個熊腰虎背的壯年女子,果斷的跪下,沉聲:“卑職救駕來遲,還望王爺贖罪!” 晏征毓白著唇,身體的重心大半倚在晏祁身上,她還是那個強(qiáng)勢桀驁的王爺,盡管傷重,眼底還是未落一絲虛弱,威嚴(yán)不減,指了指晏祁,閉眼沒有說話了。 遍觀全體,因著晏征毓最早遇刺,所以帶著莫成傷的最重,身上刀傷重重,血rou淋漓,莫成更甚,為護(hù)晏征毓,被那刺客一劍刺穿了右肩,此時已經(jīng)暈過去了,反觀全場,倒是晏祁受傷最少,一身白衣雖盡染猩紅,看起來可怖,但大多都是別人的血,全身上下,只有零星幾處皮rou刀傷,此時孑然而立,沉穩(wěn)而冷靜。 晏祁自然是意會,凝聲吩咐:“先包扎,分人搜那些賊人的身,一絲線索都不要放過!” 聲音陰冷,讓周圍的士兵們脊背一寒,便看著晏祁將晏征毓背起,跟到一個有些遮蔽的角落里,晏祁就地包扎著晏征毓的傷口,守城將領(lǐng)何彥則是沉聲,讓緊圍著的士兵散開,好容易包扎完畢,晏征毓也是一頭冷汗,精神卻好了許多,勉強(qiáng)起身,看了一眼莫成:“她如何了?!?/br> “重傷,情況不太好?!焙螐局碱^,聲音有些凝重,一句話就讓晏征毓周身冷了下來,眼底煞氣直出。 這邊鳴乘卻是回來了,雙手空空,身上傷痕交錯,卻是跪地請罪: “屬下無能,讓那賊人跑了,請主子治罪!” 這話一說完,正撞在晏征毓槍口上,當(dāng)即一掌下去:“沒用的東西!”狠厲的掌風(fēng)直接掀翻了鳴乘整個人,凄厲的一聲慘叫,鮮血狂噴,重重的砸到了地上。 場面一片死寂,掀起濃烈的血腥之氣,晏征毓沉著臉看著擋在鳴乘身前為她卸了大半力道的女兒,神色不明。 “把她帶走。”晏祁瞥了一眼沒了動靜的鳴乘,凝聲吩咐了一句,走到晏征毓身邊,也沒有解釋一句,她的人她自然要護(hù)著,不管要傷她的人出于什么理由,什么用心。 晏祁眼前瞬間閃過鳴乘讓晏征毓先走,視死如歸的目光,抿了抿唇,她知道她雖看的是晏征毓,實際上卻是對她說的。 晏征毓冷冷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兒,倒是沒說什么,這邊士兵們卻是有條不紊分開來,將鳴乘和莫成抬起,收拾一地的尸體,晏征毓則是由晏祁扶著,慢慢走到那些刺客面前。 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樣的人對她動的手。 晏祁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緊繃的神經(jīng)慢慢放松下來,可就在這時,一股強(qiáng)烈威脅感卻驀地從心上升起,剎那間,竟又是一根弩箭射到了眼前! 避無可避!晏祁仿佛看到了箭頭上凌厲的冷光! 身體比心理更快做出反應(yīng),但如此近距離的遭遇,根本更改不了中弩的事實。 “噗嗤?!崩浼雛ou的聲音仿佛在耳邊放大了無數(shù)倍。 “王爺!”何彥一聲厲喝,響徹云霄。 晏祁怔怔的看著身前的晏征毓直挺挺倒在了自己身前,她甚至看到了晏征毓眼底未收斂干凈的堅定之色,張了張嘴,嗓子卻像被堵了棉花一般,什么也說不出來。 場面瞬間算亂了。 作者有話要說: 鳴紹:就這樣莫名的領(lǐng)盒飯了〒_〒少女,你經(jīng)歷過絕望嗎? 表示作為走偏少女的我終于讓劇情回到主線上了(笑哭)寶貝兒們,仙女們,請接受我腦洞的檢閱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這么激動,迷之開心(扶額)可能是因為我是雙子?嘖,艾瑞巴蒂,嗨起來~( ̄▽ ̄~)(~ ̄▽ ̄)~ 第86章 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