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淡淡的應(yīng)了一聲：“走吧。”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出了府，晏祁率先上了馬車，又伸手將楚言清和晏其琛拉上來：“出發(fā)?！?/br>
    晏祁本是不愿意坐馬車的，一是因為它顛簸難耐，二也是覺得它遮擋視野，不如騎馬可觀摩市井景象，免得無聊，但出乎意料的，馬車并不小，且裝潢奢華，桌子小榻茶壺筆墨應(yīng)有盡有，兩邊各開了一個窗子，空氣流通，并不悶，原主倒也是個會享受的人，這也讓她的心情好了些許。

    此時已經(jīng)是巳時，市集上正是熱鬧的時候，小販的吆喝聲，不絕于耳，引得小人兒三番兩次掀開窗簾向外好奇的張望：“爹爹，他們都在干嘛呀？”

    楚言清還是有些顧及晏祁，她從前是極不喜男子拋頭露面了，將簾子拉下又怯怯的看了正閉目小憩的她好幾眼，把小人兒抱在懷里柔聲道：“琛兒乖，坐好別亂動，爹爹跟你說，大家閨秀，是不能拋頭露面的。”

    “哦…”小人兒乖巧的坐好，語氣卻有些悶悶的，一副情緒低落的樣子。

    父子倆的對話一字不落的落在她耳朵里，楚言清三番五次看她的目光也是了然于心，有些好笑，拋頭露面？不過是掀了個簾子罷了…

    “無事，琛兒要是喜歡，等我們回來的時候，娘帶你…”話未說完，晏祁神色一凜，一個前撲，就將兩人撲倒在小榻上護在身下，說時遲那時快，馬車“轟隆”一聲，就炸的四分五裂，只剩下他們腳下的一塊底板，碎裂的木板，“噼里啪啦”多數(shù)砸在晏祁的身上。

    變故就發(fā)生在一瞬間。

    第16章 遇刺

    “啊……”周圍全亂了，百姓慌不擇路的四散而逃。

    一切發(fā)生的太快了，幾乎沒人反應(yīng)過來，不知從哪兒竄出十個蒙面的黑衣人來，二話不說，就開始動手。

    鳴乘三人一瞬間出現(xiàn)在晏祁身邊，將三人圍起來。

    楚言清和小人兒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臉色蒼白，有些緩不過神來，晏祁拂開身上的殘板，舒展了下身子，除了疼痛，都是沒上到什么，她沉下臉，的面色變得十分陰翳，看著幾步外幾乎在單方面屠殺的黑衣小隊，眼里滿是了戾氣：“留下兩個，保護好正夫和小公子?！?/br>
    “是?！?/br>
    “妻主…”楚言清緩過神來攥著衣角蒼白著臉喚她，眼里雖掩飾不住害怕，更多的是對她的擔心。

    “放心?！卑参克频奈樟宋账氖?，！楚言清慢慢安靜下來：“你要小心?！?/br>
    楚言清除去方才的驚慌恐懼，能這么快的鎮(zhèn)定下來讓她有些意外，他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樣柔弱，從某一方面來說，楚言清這個男人，還是很不錯的。

    “嗯?！彼龖?yīng)了一聲，抽出隨身佩戴的一把匕首，轉(zhuǎn)身跳下了馬車板。

    躲過破空而來的刀勢，晏祁的眼里滿是殺意冷的令人膽顫，她移動著身子，腳步如影，靈活的在一群黑衣人中間游走。

    “呵。”一聲冷嘲的笑，讓人渾身一冷，一個黑衣刺客驚恐的發(fā)現(xiàn)她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她身后，匕首一揮就劃破了她的喉嚨，猩紅溫熱的血灑加深了錦袍的顏色，顯得十分詭艷。

    徒厲震驚的看著在夾攻中仍游刃有余的女人，怎么可能？她的武功什么時候變的這么高了！上一次她在她們的圍攻下，是根本招架不住的，若不是靠她那個暗衛(wèi)拼死相護，根本不可能活著回去，可現(xiàn)在…

    “退！”徒厲大喝一聲，黑衣人一個旋身，全都退到她身邊，即便是這樣，還是有幾個來不及撤退的死在了晏祁的刀下，徒厲心一狠，看向晏祁的眼神就防備起來，短短片刻，她居然連內(nèi)功都沒用就讓她們就損失了四人！更不必說這幾人的身手，在整個鴻影樓都是頂級的了，再看她，除了幾處淺淺的刀傷，幾乎可以算是毫發(fā)無損了…

    比起這邊的徒厲，鳴乘更是驚呆了，她自己的主子有幾斤幾兩她知道，這怎么可能？鳴乘驚駭?shù)目粗簧碜屓四懞鍤獾年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主子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厲害的？若不是她一直守在她身邊片刻都未離開過，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替換了她。

    氣氛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寂靜中。

    “哼！”徒厲冷哼一聲，飛身而起，劍指晏祁，率先打破寂靜。

    “來的好！”晏祁雙眸冷如寒冰，暴起而動，迎上她的攻勢，她來到這兒，還沒有試過內(nèi)功呢，正好拿她試試，近身搏斗，她還從來沒有吃過虧。

    兩人一來一去，身法攻勢極快，外人看來都只是兩道殘影糾纏著，無論是鳴乘幾人還是隨徒厲來的殺手都不約而同的倒吸一口涼氣。

    “化形為影”不知是誰說出了這句，現(xiàn)場更靜，“化形為影”內(nèi)功中最高的境界，是一門專攻速度的心法，遍觀這天下，能做到這種地步的都寥寥可數(shù)。

    楚言清慘白著臉緊張的盯著那兩道殘影，額頭上慢慢沁出了汗珠，一手捂著小人兒的眼睛，另一只手攥著的衣角已經(jīng)皺成了一團。

    “啷…”鳴紹沉著臉擋開朝著楚言清刺過去的冷劍，與偷襲的黑衣人纏斗在一起，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在真正的的高手面前，侍衛(wèi)什么的都排不上號，除去晏祁，旗鼓相當?shù)膸兹?，四對三的對打，鳴彥幾人又要顧著楚言清和晏其琛，漸漸落了下風。

    兩道殘影卻陡然分開，“咳…咳咳”徒厲撐著劍，半跪在地上，殷紅的血隨著她的咳嗽噴涌而出噴在地上，眼見著就是受了內(nèi)傷，樣子十分凄慘。

    徒厲睜著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長身玉立的晏祁，撐著身子：“你是誰？”

    晏祁將血流不止左手縮在袖子里，面色不變，眼中依舊是冷意凜然淡淡道：“晏祁?！?/br>
    “正君！”鳴彥一聲大吼，晏祁心頭一震，回身正好看見驚險的一幕：楚言清將小人兒一把推開，一個黑衣女子一把挑開鳴彥的劍，就朝楚言清砍去。

    楚言清顫著身子看著一臉怔愣的兒子，眼里含了淚，卻充滿了堅定。他要死了嗎？楚言清閉上了眼，眼前卻浮現(xiàn)了晏祁冷傲清絕的面容，妻主…

    “鐺！”預(yù)想中的疼痛并沒有來，楚言清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愣愣睜眼，是晏祁冷硬絕色的側(cè)臉，晏祁心頭暴怒，將楚言清拉進懷里，揮臂狠狠擋下來勢洶洶的刀，一腳將黑衣人踹開，卻還是被刀劃破了右手腕，手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這邊還未緩過來便聽楚言清一聲大喊：“妻主，小心！”

    楚言清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大的力氣，硬生生的扳過晏祁的身子擋在她面前，對上了徒厲猙獰的眼，寶劍毫不留情的對著他劈下來…

    晏祁看著那鋒利的冷劍，心頭一涼，想挽留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它朝著楚言清落下去，對上楚言清堅決的眼，晏祁心頭一震，蔓延出綿綿痛意。

    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身形從她身后疾奔而上，一把骨扇，硬生生的橫在楚言清的頭上，擋住了這致命的攻勢，來人又是一腳踹開徒厲，一把拉住她的右手手腕：“晏祁，你怎么樣？”

    徒厲狠狠的落在了地上，不經(jīng)意一個玉牌就滾落在草堆里，又噴出一口血來，看著來人瞳孔一縮：“撤！”

    幾人來的快也去的快，剩下的黑衣人訓練有素的架起重傷的徒厲，消失在天邊。

    “妻主…”死里逃生的楚言清愣愣的被晏祁一把摟進懷里，喃喃無語。

    “楚言清…你是第一個…”晏祁摟著他眼神望著一片狼藉的現(xiàn)場，低低的笑了。

    “什么？”

    你是第一個奮不顧身，用命救我的人，晏祁沒有說下去，靜靜的撫摸著他的頭發(fā)，眼神深邃。

    楚言清還是愣愣的有些茫然，來人的一聲詢問喚回了他的神智，這才發(fā)現(xiàn)她全身都是血，鼻間血腥味兒濃重的讓人反胃，慌了神：“妻主，你…哪兒受傷了…”

    晏祁的唇因失血過多有些蒼白，松開他，挺直脊背笑了笑：“沒事?！蹦抗饴湓趤砣松砩稀?/br>
    那是個俊逸如風的女子，一襲隆重華貴的芥黃底子金紅絲繡樓閣起花錦緞圓領(lǐng)長袍，腰配“泠”字玉玨，同樣是一雙細長的桃花眼，透著溫潤內(nèi)斂的光，讓人心生親近，面冠如玉，俊美無儔，一身氣勢，華貴無雙。

    “楚言清見過太女殿下，多謝太女殿下救命之恩！”順著晏祁的目光楚言清看清了來人，忙不迭的行禮。

    在晏祁打量她的時候，晏泠也同樣？打量著她，她同樣是經(jīng)過此地入宮，卻發(fā)現(xiàn)了她遇刺，晏泠曾經(jīng)發(fā)誓再也不管她的任何事，卻發(fā)現(xiàn)還是做不到袖手旁觀，她雖不仁，但她不能不義，原本就是她們對她有愧不是嗎？

    這一打量，卻發(fā)現(xiàn)她真的變了許多，從前眼里毀滅一切的恨意沉淀成了冷意和疏離，父親說她是失憶了，看樣子，是真的了…

    “嗯，免禮?！?/br>
    到底是會武之人，晏泠一眼就看出她的傷勢，右手倒還好，只是皮外傷，左手卻是傷到了筋骨，血再這樣流下去，怕是要廢了。

    “去我的…馬車上吧，我讓人給你上藥?！标蹄霭欀嫉馈?/br>
    “嗯，多謝?！钡目粗矍暗呐樱鞯奶媒?，當今太女，晏祁的語氣還是一貫的冷淡。

    晏泠的馬車停在不遠處，這邊說著馬車上就下來一個藍衣男子來，容色晶瑩如玉，秀雅絕倫，柔情綽態(tài)，自有一股輕靈之氣，當真是閑靜似嬌花照水，行動如弱柳扶風。

    來人帶些藍紗，低眉順眼，挪著步子走到晏泠身后，晏祁敏感的發(fā)現(xiàn)他莫名有些畏懼她，更確切的說是厭惡，只當她一身血嚇著人家了也懶得理會，卻發(fā)現(xiàn)楚言清自見著那男人就有些不對勁，臉色白的嚇人，皺了皺眉握住他冰涼的手：“怎么了？”

    第17章 晏泠夫婦

    楚言清勉強的笑了笑：“沒事?！币娝辉敢庹f晏祁也不勉強，抬手想安慰他，卻發(fā)現(xiàn)兩只手都滿是血跡沒一只好的，右手都有些抬不起來了，無奈的笑笑。

    楚言清將這一切看在眼里，急得眼睛都紅了：“太女殿下…”這廂晏泠拍下了自己夫郎的肩膀，走上前扶著晏祁進了馬車，她本不欲讓楚言清上來，畢竟這種血腥的場面男人還是少看為好，可被楚言清紅著眼拒絕了，到底還是跟了上來。

    小人兒蒼白著臉乖乖的被鳴乘抱在懷里，看著自己的娘親渾身是血的上了馬車，死死的咬著唇把眼淚逼回去，一副堅強的模樣，看的人心疼不以，的確，今日的事兒對小小的他來說沖擊力太大了，流血，殺人，這都是他這個年紀不該經(jīng)歷的一切。

    “娘親她…會好的對嗎？”鳴乘看著突然出聲的小人兒，一愣，眼露憐惜：“嗯，會好的?！?/br>
    董秀秀也是怔怔的望著晏祁的背影，松了口氣，看來妻主說的沒錯，她真的失憶了，不會再…

    這廂楚言清看著晏祁兩只手臂上深深淺淺的傷口，紅了眼圈，淚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來，這么多傷口，妻主一定很疼吧…

    晏祁蒼白著臉，額頭上布滿了汗珠，表示卻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只有偶爾會因疼痛而皺眉，看著已經(jīng)哭成淚人的楚言清扯了扯嘴角笑了：“不過是這些小傷，我還說什么呢，你怎么就哭成了這樣…”

    這不說不要緊，一說楚言清眼淚掉的更兇，小傷？都傷成這樣了…要不是他拖累了她…

    晏祁哪里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別想多了，不是你的錯。”

    一旁上藥的晏泠看著還在寬慰夫郎的她，那淡定的樣子仿佛這傷不是她受的一般，她只覺得她堅強了很多，自己都好像不認識她了一樣，因著楚言清在，她也沒有多說。

    “我也不是御醫(yī)，看不出什么來，就按著從前受傷的經(jīng)驗給你簡單包扎一下，等會進了宮，再宣太醫(yī)給你看看。”

    “嗯，多謝?！?/br>
    晏泠抬頭看了她一眼，也就專心給她包扎起來，又簡單上了些藥，扯了半截衣角分別給她包扎了右手手腕和左手手臂。

    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晏泠開口跟她聊了起來：“這次受傷除了失憶還有什么后遺癥嗎？”

    晏祁看著突然開口的她，倒也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沒有不給面子，回應(yīng)了她：“沒有。”

    “你好像不是很在意失憶這件事？”她毫不在意的態(tài)度倒是讓她有些好奇，她難道一點也不想知道自己的過去嗎？想到這兒，垂眸不語，眼里閃過一抹幽深，還是…不要想起的好…

    她的變化晏祁都看在眼里，也懶得在意：“有什么好在意的？從頭開始有什么不好？”她看了一眼一旁沉默的楚言清，頗有所指的說。

    “你就不怕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晏泠挑眉又問，這次的問題倒是耐人尋味。

    “既然是重要的事，我要知道的總會有人來提醒我，至于其他，記不記得又有什么關(guān)系？”晏祁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彎了彎嘴角，意味不明。

    晏泠就是一怔，也沒有說話了，手頭的包扎也已經(jīng)到了尾聲：“好了。”

    “你的馬車用不了了，你就用我的進宮吧，我騎馬先回宮替你回稟母皇緣由就是?！?/br>
    說完這句晏泠轉(zhuǎn)身就下了馬車，只剩下晏祁深深的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她…一定知道什么？

    回過神來，發(fā)現(xiàn)楚言清仍是垂著頭跪坐在一旁，看不清表情。

    晏祁低喚一聲：“過來?！背郧迳碜右活潱故枪怨缘呐矂又碜拥疥唐钌磉厑砹?，晏祁一看，果真是哭著的，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別哭了，嗯？”

    “妻主…”楚言清低喚一聲，驀地伸手抱住她的腰，淚如雨下，他現(xiàn)在才感到心有余悸，如果妻主剛剛真的…真的出了什么事兒…他…他都不敢想…

    楚言清突然的主動也讓晏祁一怔，感受到懷中人的害怕，晏祁慢慢將手環(huán)住他：“別怕，沒事了?！?/br>
    “主子，屬下有事稟報?！笔区Q彥的聲音，晏祁眉頭一皺，聲音有些冷：“說?！?/br>
    簾外的聲音一頓：“屬下在草叢里找到個玉牌?！?/br>
    楚言清挑起簾子，接過鳴彥恭敬遞上來的玉牌遞給晏祁，晏祁靜靜的打量手中巴掌大的玉牌，它通體血紅，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上頭刻了一個栩栩如生的鳳凰圖案，那鳳凰銜著一塊柳條樣的物件，右下角刻了一排不認識的奇怪符號，圖案精致流暢，一看就是精雕細刻的大家手筆。

    一塊看起來來歷不凡的玉佩，又代表什么呢？晏祁毫無頭緒，又應(yīng)失血過多泛起困意來，干脆也不琢磨了，低聲又安慰楚言清幾句，到底是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再說晏泠已經(jīng)帶些董秀秀同騎一馬朝著宮門去了，這廂鳴乘也架起了馬車出發(fā)了，晏其琛也上了馬車，楚言清不免拉過來將他上上下下察看一番，見沒有受傷才放心。

    “娘親…”小人兒怯生生的指著昏睡的晏祁問道，楚言清做了個“噓”的手勢，抱緊小人兒：“琛兒，今兒可是嚇著了？”

    “沒有，爹爹，等琛兒長大了，一定保護好爹爹和娘親…”小人兒驀地說出這句話，讓楚言清一愣，濕了眼眶：“好，爹爹知道，我的琛兒最乖了?！?/br>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馬車也到了宮門口，鳴乘亮出世女的身份，宮門前的守衛(wèi)便恭敬的放行了。

    不知睡了多久，晏祁聽見楚言清喚她：“妻主，妻主…我們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