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節(jié)
等到順利離開太守府,向南都分不清自己額頭的汗是熱水來的熱汗還是驚嚇出來的冷汗了。 “怎么樣?” 回了驛站,趙悅見了向南順便一問。 向南坐在桌邊摸出手帕擦汗,“還好,就是上了一中午的課。” 隨后向南將中午的經(jīng)歷說了一通,比如太守問他對某某古句古詩有何見解,等他勉強回答之后又如此這般一番講解引導(dǎo)發(fā)展延伸聯(lián)想,聽得趙悅?cè)炭〔唤?/br> 這些內(nèi)容倒不好笑,好笑的是向南說起時流露出的那種心有余悸的后怕感。 “你呀,這幾年倒是還在讀書,可便是我都覺得你現(xiàn)在的學(xué)識是比不得以前了,以前你好歹還能憋出幾首詩來,現(xiàn)在你試試?” 趙悅坐在一旁搖著扇子調(diào)侃向南。 向南想了想好像也是,“哎,我這是年紀(jì)大了,像這種文章寫得好詩詞歌賦寫得好的那都是文人,文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一顆多愁善感纖細又敏感的內(nèi)心,便是看見一片落葉都能感慨良多?!?/br> 細細一想,自己莫名其妙滾來這個時空居然已經(jīng)十二年了,向南想想也是感慨良多。 說起年紀(jì),趙悅也由不得感慨的一嘆,“是啊,咱們都三十多了,若是別人怕是都快要做爺爺奶奶了?!?/br> 向南感覺身上的內(nèi)衫有汗?jié)竦谋鶝龈?,從凳子上站起來開始解腰帶準(zhǔn)備換一身內(nèi)裳,“怎么這陣子都在見你搖扇子?很熱是沒錯,不過之前六七月也沒見你流汗,難道是身體不舒服了?” 趙悅是那種讓人羨慕的冬暖夏涼體質(zhì),每年冬天跟夏天向南都喜歡纏著媳婦兒睡覺,當(dāng)然,春天跟秋天向南也喜歡。 趙悅也是納悶,“我也不知道,這陣子就是覺得心里虛得慌,感覺悶熱?!?/br> 說到悶熱,向南倒是贊同的點頭,“等咱們離了東云郡就不會感覺熱了,明天上了船也能舒服很多。” 兩人說了些話,晚上又下樓跟眾人一起在大廳里用了晚餐,各自回客房好好休息一晚。 因著已經(jīng)有了遠行的經(jīng)驗,向南他們一路上倒是沒什么不適應(yīng)的,即便是一開始大樹媳婦兒聞蓮有些暈船,苗阿伊給了一瓶藥讓她不舒服的時候就聞一下,一天之后聞蓮也就沒事了。 因為聞蓮還在給孩子喂奶,若是要口服的藥怕是會影響孩子,這種聞嗅的藥卻是剛好。 除了從武陟縣那邊出來至郡城這截路,其他的都是水路,向南他們在船上呆了一個月零十一天,等再次踏上土地的時候,向南跟趙悅都有種重復(fù)記憶的感覺。 沒辦法,兩人對這個京城北郊渡口已經(jīng)足夠熟悉了。 苗阿伊苗鳳跟聞蓮卻是第一次來,都是瞪大了眼看著來來往往的人。 “這里的人可真多?!?/br> “這就是京城啊,是不是京城就是大業(yè)人最多的地方?” 苗鳳拽著衛(wèi)江的衣擺,衛(wèi)江抱著孩子一邊要注意向南跟趙悅的安全,一邊要保護兒子跟媳婦兒,一邊還要注意大舅哥別被人流擠散了,一時間倒是忙得不行。 大樹那邊也差不多,要說輕松,還是藍天張寒以及向南他們。 不過張寒他們也還算夠哥們兒,知道站在外圍幫他們隔開人流。 向南跟趙悅知道向劉氏應(yīng)該有來接他們,盡量擠出最擁堵的路段,避開不斷來往運貨的馬車牛車搬貨工,終于在人稍微少一點的不遠處看見了正拉著兩個孩子在兩個小廝的護送下試圖往這邊擠的向劉氏。 “娘!” 向南見了向劉氏自是興奮得眉毛都飛起來了,等垂眸看見兩個個頭稍矮的孩子,向南眼眶一酸,蹲下身將兩個孩子伸手往自己懷里一攬,“阿澤笑笑,爹可想死你們了,有沒有想爹?” 原本還有些陌生感的阿澤跟笑笑被向南一使勁兒一起抱了起來,頓時笑了起來,便是阿澤也忍不住伸手抱住向南脖子掛在爹爹身上不愿意下去。 “爹,你怎么沒長胡子呀,師公說你這回回來下巴那里肯定會多一簇胡子?!?/br> 笑笑發(fā)現(xiàn)自己爹爹居然跟以前長得差不多,之前她想爹爹的時候師公就會幫他畫一幅爹爹的畫,去年開始師公給她畫的爹爹就多了胡子,還跟她說爹爹三十而立了,要留胡子啦。 阿澤也好奇的歪頭看爹的下巴,向南被倆孩子問得莫名其妙,“難道你們不覺得爹爹沒胡子的樣子更俊嗎?” 笑笑捂著嘴嘻嘻的笑,阿澤倒是認真的點了點頭,覺得爹爹沒胡子確實更俊。 兩個孩子現(xiàn)在可不輕,向南勉強撐了一會兒就不得不把兩人放下去了。 “這都多大了還把孩子抱起來,也不怕閃了你的腰?!?/br> 向劉氏好笑的上前幫兩個孩子將衣衫整理了一下,然后牽著笑笑朝趙悅笑道,“這倆孩子知道你們要回來了,可是興奮了好久,阿澤連學(xué)堂都不愿意去了,說是要在家溫書,其實就是在等你們呢,怕我要來接你們的時候沒通知他?!?/br> 阿澤留在京城之后就被陳大人安排著去了一家書院讀書,那家書院的夫子先生都是些無心仕途一心做學(xué)問的人。 跟專收權(quán)貴之后的書院不同,這家書院只收有天賦的學(xué)生,據(jù)說這是因為收有天賦的學(xué)生不會氣到先生夫子們,還能讓他們教導(dǎo)得更輕松。 這辦學(xué)理念也是奇葩,當(dāng)初向南剛聽說的時候還覺得很不可思議。 鐘大人跟陳大人聯(lián)名推薦,讓阿澤有了機會去這家書院進行入學(xué)考核,阿澤也不辜負兩位大人的期待,順利入學(xué)。 對于學(xué)生們是要在書院里聽課還是自己回家溫書學(xué)習(xí),書院也不會管,反正一個月一次的考核你通過了就行。 沒通過哪怕一次,你就直接退學(xué)去別的書院即可。 在這里除非是因為重大意外事故爬都爬不到書院參加月考核,否則所謂的心情問題導(dǎo)致發(fā)揮失常,那就是能力不夠,若是能力夠了,便是答卷時走神也能寫出才氣十足的文章詩詞來。 對于這么奇葩的書院,向南跟趙悅也從一開始的神奇不敢置信到現(xiàn)在的熟悉習(xí)以為常。 被奶奶揭穿了,阿澤臉紅了紅,瞧瞧抬眼瞄了一眼向南跟趙悅,而后低眉垂眸的板板正正給爹娘行了禮。 笑笑見哥哥這樣,也想起來來之前跟哥哥說好的,連忙也向爹娘行了個標(biāo)準(zhǔn)的禮。 離開時阿澤不過七歲笑笑也才三歲,如今似乎一轉(zhuǎn)眼的功夫,兩個孩子就已經(jīng)長大了,向南欣慰的抬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頂,“咱們阿澤跟笑笑也長大啦。” 趙悅也笑著摸了摸兩個孩子的臉蛋以示欣慰。 “陳大人原本也是要來接你們的,不過都出門了卻臨時被皇上叫去宮里了,估計是有什么緊急事兒。狗二還在當(dāng)差,阿茶在家里給你們備上飯食就等著你們上桌呢?!?/br> 雖然狗二有了正式的名,可向劉氏還是習(xí)慣了叫狗二,好在狗二也不在乎,哪怕是被別人聽見了也無所謂,因為他自己本人也更喜歡這個名字。 狗二在京城落腳之后就在南三巷那邊買了座宅院,畢竟也是兩家人,總住在阿茶娘家也不適合,且兩家畢竟都有孩子,孩子小的時候玩得好可也會有打架鬧矛盾的時候,等長大一些了又難免會有些吵鬧。 狗二不希望因為孩子傷了兩家的感情,跟阿茶商量著就搬了出去,只是隔三差五的回向府這邊走動。 如此一來因著不是日日在一起,四個孩子感情反倒又回到了一開始那般親近。 今日向南他們要到家了,阿茶自然是要過來的,安安跟阿澗也已經(jīng)等著了,原本兩個孩子也想跟著來。 不過向劉氏怕碼頭這邊人太多了她看不住四個孩子,即便有兩個小廝在也不放心,所以安安兩姐弟沒能過來。 路上聊了許多,向南跟趙悅也算是簡單了解了一下家里的情況,阿澤跟笑笑也逐漸跟久別的父母親近了不少。 張寒鄭浪兩人自是先回家了,張寒離開時還很是愁眉不展的表示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他那邊就要邀請大家喝喜酒了。 即將成親的新郎能這般愁眉不展的請客人也是叫向南他們?nèi)滩蛔∠胄Α?/br> 碼頭距離向府不算近,畢竟碼頭是在京城南邊比較外圍區(qū)域,而向府卻是在北邊靠近皇城的位置。 向劉氏帶了三輛馬車過來,向南他們沒多少行李,又各有馬匹,衛(wèi)江為了照顧妻子跟大舅哥,抱著兒子跟兩人坐了一輛馬車,途中也給兩人說了許多京城的事兒。 大樹跟聞蓮兩個抱著孩子坐了另一輛,藍天擠了那輛馬車車夫的半個位置,跟負責(zé)趕馬車的小廝三兩句話就聊上了。 “阿南,你這回回來還要走嗎?” 向劉氏拉著兒媳婦的手將兩人打量了好幾遍,確定兩人確實沒瘦,這才稍稍放心,可想著向南回京述職之后不知能不能留下,一時也是心焦難安。 聽見奶奶問的話,挨著向南坐下的阿澤以及靠著趙悅的笑笑都忍不住抬頭看向了爹爹。向南被三雙期待的眼神這么一看也是忍不住嘆氣,“這個不好說,或許還要走三年?!?/br> 三雙眼睛頓時就黯淡了。 向劉氏一個沒忍住,抬手抹起了眼淚,“以前窮的時候日子難熬,可現(xiàn)在想想,那時候咱們一家子都在一起,現(xiàn)在倒是不缺吃穿了,可一家人愣是分了幾個地方,你說這叫什么事兒啊?!?/br> 向南動了動唇角,到底沒說出什么為國家做貢獻的偉大言論,因為他知道,在向劉氏看來,什么國家不國家的,她就想要一家人團團圓圓平平安安。 可是這就是踏入仕途不得不妥協(xié)的,朝廷給了你酬勞,你就成為了朝廷可以隨意支配使用的一個部分。 作者有話要說: 向南:學(xué)得文武藝,賣予帝王家。 老關(guān):是的,所以你們這些大臣,都已經(jīng)被我買斷終生了,老老實實趕緊干活!【甩鞭 大臣甲:先帝啊~~!【跪地嚎啕大哭 大臣乙:昏君!【一撩衣擺憤然撞墻 陳大人:嘖看你還得瑟不?【啃玉米棒 老關(guān):……憋死朕算了! 第144章 述職 因著路上提起了是否還要外放的事兒,馬車里氣氛有些低落,向南試著想說幾件趣事兒逗向劉氏開心,可惜都被向劉氏給瞪回來了。 最后還是趙悅轉(zhuǎn)移話題說起了衛(wèi)江跟大樹的親事。 可以說無論是衛(wèi)江還是大樹的婚事都有著一定的趣味性,特別是趙悅說到苗鳳踩衛(wèi)江腳結(jié)果衛(wèi)江不明所以逗得苗鳳哭了一晚的事兒,更是逗得向劉氏笑得不行,兩個孩子也滿眼好奇的豎著耳朵聽。 “以前我都不知道居然還有這么有趣的風(fēng)俗,之前雖然在日報上看到介紹,可沒想到這種事居然會發(fā)生在認識的人身上?!?/br> 因著自己家就有專門售賣少數(shù)民族主打苗族特色的商品,向劉氏對這方面還是比較關(guān)心的,日報邸報上都有看到過這方面的消息,不過現(xiàn)在親耳聽見還是忍不住覺得神奇。 曾經(jīng)向劉氏的世界就只有一個澤陂縣,后來是京城,現(xiàn)在通過日報也漸漸了解到更遠的地方存在的人發(fā)生的事。 很多人也跟向劉氏差不多,他們或許一輩子也沒有離開一定范圍圈,可通過日報,他們漸漸了解了更多更遠的事兒。 愚民政策或許對統(tǒng)治階層加強皇權(quán)很有效,可通過愚民政策想要創(chuàng)造出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那顯然也是愚蠢的。 顯然當(dāng)今圣上確實是一位有遠大抱負且心胸極其寬闊的明君,他在努力統(tǒng)籌舊思想與新思想緩慢交替融合。 當(dāng)然,這也無疑是一種冒險,百姓們有了思想有了抒發(fā)想法的欲、望,那統(tǒng)治者將會需要平衡更多社會因素。 這就像是一個選擇題,是選擇以束縛捆綁整個國家來讓皇權(quán)統(tǒng)治更牢固還是冒險放開韁繩讓社會迅速發(fā)展。 前者無疑是絕大多數(shù)皇權(quán)統(tǒng)治階層的選擇,向南有時候也會偶爾多愁善感一回擔(dān)心皇上是否明白其中風(fēng)險。 當(dāng)然,幾秒鐘的多愁善感之后,向南也智商恢復(fù)正常的醒悟皇上可比他聰明多了,或許皇上之前刻意壓了兩三年也是有這方面的考量也說不定。 總之至少在他老死之后皇帝不會被崩掉就行了,向南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去擔(dān)心太多,大人物有大煩惱,小人物只需要煩惱自己的小煩惱就夠了。 等到到家的時候氣氛就更熱鬧了,阿茶帶著兩個孩子在府門口等他們,一群人三年不見再次重逢,自然是歡聲笑語不斷。 特別是曾瓜頭跟曾氏,第一次看見孫女,即便不是孫子,可也夠讓他們高興的了,兩人自是抱著孩子舍不得撒手。 向家也是難得寬厚的主人家,向劉氏直接讓曾瓜頭兩口子下去好好跟兒子兒媳說說話,等吃晚飯的時候再上來便是了。 藍天跟白云也是許久不見,兩人見了面自是有說不完的話,一個黑瘦一個白瘦,一個活潑一個文靜,勾肩搭背卻也十分和諧。 衛(wèi)江這回可是托兒帶崽還有位大舅哥,向劉氏直接給他們安排了一個院落住下,大樹那邊也是。 曾瓜頭跟曾氏早兩年的時候大樹就已經(jīng)攢了錢給父母贖了身,兩口子一來因為兒子還跟在向南身邊,二來也是真心實意感激向家,因此依舊留在向家伺候主子。 向劉氏因著跟兩人也是有些年的交情了,現(xiàn)在曾瓜頭主要就是幫忙在外面跑店鋪的事兒,曾氏就負責(zé)后院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