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白云也沒啥想法,就想著夫人跟大人花了錢把他買回家,還每個月都會給一點月俸讓他能拿回家接濟自己家人。 家里人每次都跟他交代,說大人跟夫人是好人,叫他一定要好好保護小公子,不能辜負了夫人跟大人的好。 白云將這一點牢牢記住,年紀不過才九歲,成天跟個小大人一樣將阿澤保護得嚴嚴實實的。 當(dāng)然,已經(jīng)會扶著東西走幾步的小小姐也是白云要保護的。 白云覺得自己保護兩位小主子有點吃力,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快快長大,等他長大了就能更好的照顧小小的小公子跟小小姐了。 衛(wèi)大叔說練武能讓人長得更高更壯,所以白云每天都會晚睡早起的抓緊時間練拳扎馬步。 向南整天忙得連午飯都沒時間回后衙陪老婆孩子吃,自然不知道白云的想法,趙悅倒是察覺到了,只是叫白云別熬夜。 除了練拳腳能長得高壯,好好睡覺也很重要,不然以后會長不高還容易生病。 原本向南是希望趙悅能在自己出門的日子里照看郊外田地進度的,不過趙悅這回說什么都不準(zhǔn)向南一個人出去跑,自己提前跟阿澤還有笑笑交代好了,第二天換下儒裙穿上勁裝就跟著向南走了。 路上衛(wèi)江偷偷看了好幾眼同樣騎著馬走在自家大人另一側(cè)的夫人。 今兒一早衛(wèi)江在外面等了半晌,看見向南身邊還跟了身形高挑穿著一身勁裝的年輕男子時第一時間還沒認出來,當(dāng)時只覺得這位公子有些眼熟。 一來趙悅身為后院女主人,一般跟前衙的衙役等人見面的機會并不多,另一個衛(wèi)江每日里都在外面跑,也沒去后衙找過向南。 畢竟向南每天都早早的就出了后衙往前衙偏廳辦公處去了,要找向南,衙門里誰都知道第一地點是大堂左偏廳“辦公室”。 辦公室是大人掛的牌子,說是給每一個地方取個簡單明了的名字,掛上牌子以后說起來也簡單明了,有外人進來,大家指路也更方便。 辦公室辦公室,辦理公務(wù)的房間,倒也還算貼切。 因此衛(wèi)江或者說大多數(shù)衙役除了宋縣丞跟米教諭,其他人對趙悅都不是很熟悉。 衛(wèi)江還納悶兒這年輕人是大人連夜從哪兒找來的,結(jié)果那年輕人見到衛(wèi)江就笑著抱拳行了個江湖禮,旁邊向南也交代衛(wèi)江說是這回夫人也要跟著去。 “夫人”這兩個字哐哐砸在衛(wèi)江腦袋上,還想著大人真是胡鬧,即便是再舍不得夫人,也不該讓夫人一起去。 這回他們是要翻山越嶺的下鄉(xiāng)視察秋收情況的,夫人一個婦道人家如何受得了苦。 然后衛(wèi)江就看見這位“婦道人家”比他這個從軍中回來的大男人還要瀟灑帥氣的翻身上了馬背,腰間是衙役佩帶的腰刀,背后還背了箭筒,一張看起來就沉手的黑色大弓被掛在馬鞍邊上。 當(dāng)時衛(wèi)江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下意識的就轉(zhuǎn)頭去看一邊的向南,于是就看見了踩在臺階上往馬背上爬的自家大人。 剛看了一個瀟灑帥氣的上馬姿勢,再看看自家大人的,以前還覺得大人一介書生居然也會騎馬很是值得佩服,可這會兒一對比,衛(wèi)江發(fā)現(xiàn)自家大人上馬的姿勢怎么就透著一股挫呢? 自家大人還沒有夫人帥氣瀟灑,這個問題很讓衛(wèi)江糾結(jié),于是一路都心情復(fù)雜,忍不住的就想多去看一眼夫人。 向南再是神經(jīng)大條,可在阿悅這邊堪稱是有著小野獸的直覺,在衛(wèi)江忍不住扭頭又去看趙悅的第五眼,向南黑著臉拉了拉韁繩,讓自己的馬腳步落后一點點,擋住了衛(wèi)江看向自家阿悅的視線中間,并且扭頭默默的盯了衛(wèi)江一眼。 衛(wèi)江被盯得莫名其妙,沒娶媳婦兒的糙漢子根本就沒想到啥別人的媳婦兒看不得,只以為大人有事要跟他說。 “大人有什么事要吩咐屬下的?” 看著衛(wèi)江一本正經(jīng)的問他,向南一噎,又瞪了衛(wèi)江一眼,“你去前面看看,還有多遠才能抵達第一個村子?” 衛(wèi)江不用看就答道,“回稟大人,離這個方向最近的是黑山羊鄉(xiāng)的毛楊村,還有半個時辰的腳程。” 衛(wèi)江是本地人,雖然當(dāng)年中間去邊城參兵離開了十來年,可對于周邊還是很熟悉的,畢竟大山縣十幾二十年的變化都很小。 向南皺眉,“那你就先去前面找了里正了解了解基本情況?!?/br> 這糙漢子,難不成真要讓他說不許看我媳婦兒?忒不懂眼色了,就不許我跟我家媳婦兒單獨處處么? 衛(wèi)江不明所以,不過還是聽話的點頭應(yīng)了,坐在馬背上朝大人夫人抱拳行了一禮,這就一甩韁繩駕著馬往前面去了。 眼看著這廝的馬屁股越變越小,向南這才扭頭往阿悅那邊靠了靠,放緩了聲兒的跟媳婦兒說話。 “阿悅,你熱不熱?早知道還是該把帷幕帶上,這會兒的太陽正毒,自從來了這邊都沒空給你做面膜保養(yǎng)了。” 這邊物資匱乏,向南再努力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家媳婦兒臉上被干燥的空氣弄得干燥粗糙了。 眼睜睜看著自己養(yǎng)了好幾年才養(yǎng)得水嫩白皙的媳婦兒就這么半年的功夫就變差了一些,向南一開始忙得暈頭轉(zhuǎn)向的時候還沒發(fā)現(xiàn),上個月稍稍空閑了才陡然發(fā)現(xiàn),頓時自責(zé)又心疼。 趙悅好笑的抬手摸了摸臉,“怎么,你嫌棄我人老珠黃,想要找白白嫩嫩的meimei伺候你了?” 自從上次邵老板要給向南塞美人以外,又有不少媒婆找上門要給趙悅介紹幫她伺候她家男人的良家小妾。 在其他人看來,如向南這樣的大人后院里沒有幾個小妾都是天大的怪事,畢竟即便是農(nóng)夫,哪一年多收了一斗糧食都想要納小妾。 可偏偏趙悅直接將那些媒婆笑著攆了出去,自此外面就有了縣令夫人是妒婦是母老虎,婦人中說趙悅閑話的也不知有多少,估計跟夸贊向南是位好大人的比例差不多。 人人都以為縣令大人知道此事之后定然要教訓(xùn)一頓縣令夫人,結(jié)果向南卻是在后來趙悅打趣他的時候才曉得還有這種事。 知道以后向南顯得比趙悅都還要生氣,即便是趙悅紅著臉推拒,向南還是連續(xù)好幾天都抽空拉著趙悅的手出門晃悠了一圈,甚至還專門挑了個趕集日牽著趙悅的收將縣城幾條街都慢悠悠逛了一遍。 哪怕是夫妻,光天化日之下手牽手什么的也實在太羞人了,趙悅臉上羞紅,可心里卻美滋滋的。 自此外面的人是再也沒有說趙悅母老虎妒婦之類的,畢竟即便是眼瞎的人都能看出來縣令大人對夫人的鐘情,誰人不羨慕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雖然也有人因此對向南生了心思,可更多的人卻是只能歇了聲兒,只感慨夫人向趙氏實在是好命。 可不是好命么? 男人是官,且聽說還是跟皇上有關(guān)系的官,以后高升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自己又兒女雙全,后宅也只有她一個人。 更關(guān)鍵的是相公還如此歡喜她,簡直就是女人們心目中的“人生巔峰”。 雖然這事兒過去了,可趙悅偶爾也用這事兒來打趣向南。 向南氣鼓鼓的俯身伸手要牽趙悅的手,趙悅嚇了一跳,連忙自己探身將向南給拉住了,這才瞪了向南一眼,“怎的這般毛躁,萬一掉下去了怎么辦!” 真是個不省心的大孩子。 向南咧嘴笑得見牙不見眼,經(jīng)過半年時間風(fēng)吹日曬已經(jīng)變成古銅色的臉一點沒了帥氣,全都是傻氣,“我才不怕,因為我的阿悅可厲害了。” 惹得趙悅沒好氣的又瞪了他一眼。 向南視線在趙悅背后轉(zhuǎn)了轉(zhuǎn),趙悅就跟知道他腦袋里想法似的立馬制止他將那個念頭付諸行動,“別想過來,不說這天兒多熱,就我這匹馬也受不了?!?/br> 這么遠的路呢,又熱又累,人家又不是什么良駒,只是匹普通馬,你叫人家這種情況下背上承擔(dān)兩個大人,這不是虐待動物么? 向南孩子氣的鼓了鼓嘴,不過到底沒翻過去就是了,只是拉著趙悅的手不放,“阿悅,再等一年,大山縣應(yīng)該就能大變樣了,等今年秋收之后我就準(zhǔn)備預(yù)備大量種樹了?!?/br> “先在咱們縣城外面種,這邊的毛白楊好種活,等明年春天樹子活了,縣城里的空氣就要稍微濕潤一點了,咱們一年年把樹給種出去,我要讓你跟孩子們生活的環(huán)境變得更好……” “另外試驗田還是少了,不過暫時是夠了,明年用半畝地種含勁草,到時候做出止血粉就往京城寄,若是皇上確定了軍隊大肆訂購,咱們這邊的老百姓就能靠種這個賺朝廷的錢了……” “山薯也要種半畝,到時候就找彭老板借了廚子請了里長他們上來試吃,把這樣食物當(dāng)做主食推出去,這東西到處都能見縫插針的種下去,又容易保存,百姓們至少能多個果腹的東西……” “也不知道行之兄那邊幫我找到那些種子沒有,可惜咱們這兒條件不大好,不然我還能試著種更多的東西……” “等忙完了這一趟秋收,我回去了就弄些果樹,爭取兩年之后能叫你跟阿澤他們吃上新鮮果子……” 向南說了很多話,幾乎把之前忙碌中沒辦法跟趙悅說的話都說完了。 趙悅也不覺得煩,反而覺得話嘮的阿南真可愛。 雖然已經(jīng)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了,對外也是一方百姓的父母官了,可是在趙悅心中,這個人依舊是她的阿南。 兩人牽著手自然走得慢,不過這一次向南舍不得加快腳步,真的覺得好久都沒有停下腳步跟自己媳婦兒好好相處了。 “阿悅,對不起,這段時間都沒能好好陪陪你和孩子們?!?/br> 趙悅笑著搖頭,“不要跟我說對不起,阿南很棒,至于阿澤跟笑笑,那阿南可要回去親自跟他們說了?!?/br> 毛楊村那邊,原本正在忙碌著秋收的里正是被村民從山里找回來的。 這邊山大,旱地多半都是在山上,大家上山干活都是帶了足夠的干糧,早上天還沒亮就上山,一直到傍晚太陽落山了才會回家。 不過今年收獲不錯,大家伙即便是累得直不起腰了臉上還是帶著笑。 這會兒秋收已經(jīng)快要結(jié)束了,里正原本只是上山背玉米桿回家,剛好在半路遇上了急急忙忙來找他的村民。 等一聽說是縣令大人要到村里查看秋收情況,里正頓時一急,綁在背上的玉米桿子都給扔了,急忙讓上來通知他的村民幫忙看一下玉米桿,自己急忙小跑著還一邊扒拉頭上的干草拍著衣服上面的泥土。 等到了山下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縣衙的那位衛(wèi)衙頭,兩邊一客套說了話,里正才知道原來衛(wèi)衙頭是打頭陣的,一會兒縣令大人跟縣令夫人都要來。 “衛(wèi)衙頭,大人還要多久才到?” 里正扯了扯身上的衣裳訕訕的笑,窘迫的情緒不言而喻。 衛(wèi)江倒是明白里正是想要回去換身衣裳最好再梳洗一下,不過衛(wèi)江看了看天兒,想著大人一向急迫的性子,勸里正還是別回去收拾了。 “大人跟夫人一會兒應(yīng)該就能到了,你也不用回家洗漱換衣,大人不會介意的?!?/br> 畢竟大人可是連泥水都能往嘴里灌的人,衛(wèi)江并不覺得向南會介意這個。 里正聞言也怕自己回去換衣裳就錯過了迎接大人,只能一邊跟衛(wèi)江一起等在村口,一邊看見路過張望的村民,讓人叫手上沒活的村民都過來。 大家一起迎接大人,顯得也更鄭重么,且大家伙對縣令大人都很好奇,這回剛好能親眼瞧瞧他們夸了無數(shù)次的大人。 結(jié)果這一等卻是等了約莫兩刻鐘的時間,向南跟趙悅說了許多話,等到了毛楊村遠遠的就看見村口等了一群人,頓時也是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們在路上說話也耽擱了一些時候。 還沒近前,向南就從馬背上翻了下來,里正見狀連忙板著臉恭恭敬敬的跪地大呼“拜見向大人?!?/br> 身后的村民們也跟著跪,向南連忙上前將里正給扶了起來。 是真的扶那種,并不是虛扶,向南沒說話就先笑了兩聲,先跟里正道了聲抱歉,“路上本官耽擱了些時辰,倒是叫大家伙久等了?!?/br> 里正見向南這般和氣,自己辛辛苦苦下鄉(xiāng)來看他們,居然還因為他們等待了一時片刻就道歉,心中感動不已。 向南將里正扶起來之后又將里正身邊一位老者親自扶了起來,這位六十來歲背都佝僂了的里正老爹感動得直抹眼淚,拉著向南的手直說他們有向南這樣的父母官真是走了大運祖上積了德,叮囑里正以后要好好聽大人的話,大人說干啥就干啥,大人說的話總歸是為了大家伙兒好。 這話說得村民們連連點頭附和,畢竟今年能收獲更多的糧食,都是因為大家按照那本什么冊子上說的“渥肥”然后給莊稼追肥,叫莊稼長得更好。 往年直接施干糞,天上不下雨就要單獨又去澆水,即便是費勁的澆了水,那糞也化得慢得很,甚至很多干糞第二年耕地的時候都還能看見。 這樣一來莊稼自然吃不到多少肥力。 今年這發(fā)酵之后的肥雖然也要兌水,可是淋下去就rou眼可見的消失在了土壤里,莊稼的變化也快了,大家伙看著就高興,起早貪黑的干起活照顧起莊稼來也越發(fā)起勁兒。 另外還有一些人因為相信冊子里說的話,將一些長得瘦小干黃的苗子給拔了,反而叫其他苗子長得更好,今年收獲自是又好了不少。 能讓他們糧倉里進去更多糧食的人都是大好人,且還聽說現(xiàn)在大人在給他們修啥水利工程,明年他們就能用那個地下水種莊稼了! 趙悅跟在向南身后,看著一眾百姓臉上露出對向南的感激,臉上露出笑,眼眶卻微微濕潤了。 這段時間以來阿南有多辛苦,趙悅這個枕邊人自然清楚,往往半夜回來,又天未亮就起床,一邊還擠著時間的想要照顧好她跟孩子們。 若不是趙悅?cè)靸深^去山上獵了野味兒回來給向南加餐,怕是現(xiàn)在向南又要瘦成當(dāng)年的那個瘦麻桿了。 別人都看見了阿南的付出,并且對他充滿了感激,趙悅既高興又心酸,心下卻更加堅定以后不能再拘泥于婦人后院。 她應(yīng)該多走出來,跟在阿南身邊多看多聽多學(xué),哪怕做不到阿南那般才思敏捷,至少也要對方說一句話自己就能明白是什么意思,以后也好幫阿南分擔(dān)一二。 跟村民們說了會兒話,向南又在大家的簇擁下去看了地里的情況,這會兒地里的莊稼基本都收得差不多了,向南就看了看苞米桿子麥稈之類的,又抓了把土在手心里捏著查看。 “大家若是想要讓土地更肥沃,冬天鋪雪之前可以在土里灑一層干糞,再將地翻一翻。干糞埋進土里,等雪漫漫化開的時候也能讓干糞漫漫滋潤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