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現(xiàn)在我去點燈,李姑娘記得不要動哦?!?/br> 李念荌轉了轉眼珠子,想著這賊人居然敢點燈,只等這人一離開她就喊人,如果對方手上有兇器,她就暫且用棉被抵擋著。 好在天氣冷,床上的被褥都厚實。 李念荌想著一會兒如何抓緊時機脫身,身后那人卻是抬手就纏了個什么東西在她脖頸上,“李姑娘不要動哦,也不要尖叫,要不然連我也救不了你?!?/br> 李念荌心臟砰砰直跳,只僵硬著脖子不敢動,也不知被那人纏到自己脖子上的東西是什么,冰冰涼涼的還滑膩膩的,難不成是什么鞭子? 李念荌知道自己這時候一定要表現(xiàn)得乖巧一些,只咬緊了牙關不敢吭聲。 很快桌上的燈被點上了,可點起來的同時卻也被罩上了一層黑紗布做成的燈罩,李念荌見識短,自然不曉得這種燈罩是江湖上進屋行竊的小賊專門設計出來的,取名“燈下黑”。 這燈點起來卻也是黑蒙蒙的,只能照亮一小片面積,其他地方只霧蒙蒙隱約能看清,特別是在房間外面,半點看不見里面點了燈。 趙悅端著燈往床邊的小柜臺上放,這么近的距離卻是能看清的。 李念荌急著看清楚自己脖子上纏的到底是什么,誰承想眼皮子一垂,卻正好跟一雙被燭光照得發(fā)亮的小眼睛對視上了。 李念荌只覺得這一瞬間自己渾身上下毛發(fā)全都豎了起來,克制不住的倒抽一口涼氣,眼睛鼓得大大的,張嘴就要尖叫出聲。 之前捂住她嘴巴的那只手又及時的橫插過來捂住了李念荌,“嘖!不是跟你說了么?不要叫不要動,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丛谀汩L得還行的份兒上這回就算了,下不為例啊我跟你說。” 李念荌一聲尖叫被堵在嗓子里,心嘭嘭嘭的都要跳出來了,僵硬了好久才轉了眼珠子去看那個人。 趙悅也不怕被看了臉,大大方方的從李念荌背后旋身一轉,坐到了李念荌對面的床沿上,伸手從床上撈了一條長條形的東西搭在手上,扭頭朝李念荌露齒一笑。 李念荌認出來了,這人是向南的妻子,搶了她榮華富貴的那個丑陋女子! 沒想到這女子不止長得丑還如此惡毒,也不知阿南知曉了會不會懼怕此人,然后就將她休棄了…… 雖然成親那日趙悅梳妝打扮之后美貌比李念荌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李念荌也聽人說過,說這女子先前粗鄙丑陋,都是跟阿南定親之后才慢慢變美的,說不定就是用了阿南家的東西才養(yǎng)成后來那樣的。 這讓李念荌能夠理直氣壯的瞧不起趙悅,因為她是天生就長得漂亮好看,便是趙悅現(xiàn)在的相公都曾癡戀過她。 在情敵面前,特別是這個情敵還是手下敗將,李念荌覺得自己應該端起勝利者的姿態(tài)。 眼睛又瞄了幾眼乖順的攀纏在趙悅手上的那條蛇,李念荌確定這幾條蛇應該是被拔了毒牙人為馴養(yǎng)的那種,這女人以為她跟普通村婦一樣無知么? 養(yǎng)蛇人她可看過好幾回,想拿這個就嚇她? 李念荌不斷給自己做心理建設,最終顫抖著小嗓音自以為氣場強大的質問趙悅,“你是趙悅?半夜三更跑到我房間來是想做什么?是不是知道南哥哥心里惦記的全是我,所以嫉恨我才想要來害我?” 趙悅眼珠子一轉,突然抬手準確的掐住了偷偷摸摸張嘴想要咬她的蛇蛇頭,手指一掐直接將蛇頭給捏癟了,同時還扭身避開蛇嘴里噴濺出的毒液。 蛇瘋狂的掙扎,長長的身子死勁纏趙悅手臂,趙悅不痛不癢的又抬手捏了蛇七寸之處,頓時這條蛇就不動了。 “嘖,這東西還真要咬人,明明我都沒動的?!?/br> 語氣里有郁悶疑惑,可就是沒有害怕。 李念荌沒想到這蛇居然沒有拔毒牙,剛剛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頓時就被戳得瞬間就漏完了。 想要哭可又怕脖子上那條蛇也像趙悅手上那條一樣突然張嘴咬她,只能死死咬著下嘴唇,眼淚花子在眼眶里轉來轉去,看起來可憐極了。 可惜趙悅卻不是那憐香惜玉的主兒,只冷笑了一聲,“我明白了,你現(xiàn)在是在嫉妒我嫁給了阿南?可讓我想不明白的是既然你嫉恨我,為什么卻要故意在外面敗壞阿茶的名聲?難道不應該報復自己恨的人么?” 李念荌當然恨不得讓趙悅聲名掃地然后引得向家人對她厭棄,可奈何趙悅這人從來就沒有過好名聲,跟她有半點沾染的男子也更是一個沒有。 至于阿茶的事,李念荌也不過是順水推舟,在別人聊起的時候假裝說漏了嘴。 至于因為她這點作為會對阿茶產(chǎn)生怎樣的影響? 這關她什么事,向家居然要讓那種女人嫁進家門,分明都是些不明是非的愚蠢村婦,得了這么個名聲也是應當?shù)摹?/br> 且這事兒本來就是她自己做出來的,又不是她李念荌逼著對方做的。 “我、我不知道你說的什么,我根本就不認識什么阿茶。” 李念荌自然知道這時候一定不能認了,不然她真怕這女人干脆讓蛇咬她一口直接要了她的命。 趙悅還真不怕人嘴硬,只興致盎然的陪這位李姑娘耍了幾回,等到覺得差不多了,這才站起身吹了蠟燭取了燈罩,又三兩下給李念荌解開了雙手。 也不管黑暗中僵坐在床上的李念荌,自己翻窗又悄無聲息的跑了。 李念荌感受著脖子上那冰涼滑膩的觸感,抖著嗓子小小聲的喊人,可剛喊了兩聲脖子上的東西滑動起來,李念荌頓時嚇得又不敢動了,一雙眼睛成對眼垂著眼死死的盯著脖頸下方,雖然什么也看不見。 那蛇原本就是被趙悅從冬眠的洞xue里挖出來的,此時掛在李念荌脖子上只覺得暖和得緊,悉悉索索的挪動著身子,最后更是將自己繞了好幾圈繞城圍脖圈在了李念荌脖子上。 李念荌也不知道自己不吭聲也不動彈的在黑暗中坐了多久,只知道隔壁那戶人家家里養(yǎng)的大公雞都打鳴了,然后外面陸陸續(xù)續(xù)有了丫鬟婆子起來干活的響動。 一直到家里唯一的丫鬟端了熱水進來,這才有人發(fā)現(xiàn)李念荌的處境。 那丫鬟不過十一二歲,原本是算著家里那位嬌氣的小姐這時候應該是要醒了,連忙放下手上的活計將自己洗干凈了,這才打了熱水端了送去李念荌房間里,。 知推開門還沒進去呢,就看見自家小姐跟木頭人似的僵硬的坐在床頭,雪白的中衣凌亂的黑色長發(fā),小丫鬟視線落在了那一團花花綠綠上,畢竟這顏色怎么看怎么奇怪。 小丫鬟抬起一只腳正準備跨進去,下一秒?yún)s是哐當一聲將手上的水盆砸在了地上,張嘴克制不住的尖叫了一聲。 因為她終于想起那東西是什么了,那不是蛇么??。?! 李念荌紅著眼睛只覺得自己要被害死了,熬了半宿李念荌腦子都麻木了,此時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徒手一把就將脖子上纏著的那條蛇給扯了下來火速往床尾一甩,然后自己蹦下床尖叫著不管不顧揮舞著雙手一直往外跑。 這一早桃李學堂的學子看了一場有趣的戲,他們那位嬌貴的小師妹衣衫不整光著腳一直從后院跑到了前面大家上課讀書的前院,據(jù)說看見這幅畫面的男子可不下二十多位。 還有人說沒想到小師妹居然是斗雞眼,眼珠子靠得可近了,也不知平日里是怎么遮掩的。 也有人說小師妹那臉怎的干得都要脫皮了,而且蒼白得發(fā)青,還沒有眉毛,聽說小師妹房間里一夜之間多了許多蛇,難不成這位小師妹其實是蛇妖轉世,現(xiàn)在蛇子蛇孫都來找她這位老祖宗了? 這事兒越傳越荒誕,可抵不住大家就喜歡聽這種跟神神鬼鬼沾上關系的事兒,一時之間澤陂縣縣城里都在傳這位“蛇祖宗”的故事。 “都有蛇子蛇孫了,那這位姑娘豈不是已經(jīng)跟公蛇生了許多小崽子了?” 聽見這話的人頓時撲哧撲哧的笑。 “那要是誰娶了這位蛇祖宗,頭上的綠帽還都是公蛇給他戴上去的?” 旁邊一位秀氣的書生聽了這話,頓時臉都要氣綠了,卻沒有跟那幾個碎嘴的漢子爭論,只扔了茶錢在桌上,自己埋頭就出了茶館,回去就鬧著讓母親遣了媒人去將這門親事給退了。 先前還以為這小師妹知書達理是位難得懂詩書知禮數(shù)的閨秀小姐,沒想到居然會做出這等荒誕之事來。 蛇祖宗什么雖然男子也能硬著頭皮說是假的謠傳,可穿著中衣赤腳被一群男子看了去這個可是事實,這不是還沒入門就叫他頭上染綠么?! 趙悅也沒想到自己隨手為止就能產(chǎn)生這樣的結果,不過卻也算是歪打正著,既然你不在乎別的女子的清白名聲,那正好你也嘗嘗這種滋味吧! 趙悅纏在李念荌脖子上的那條蛇卻是拔了毒牙的,一開始她就沒想過真要對付的小命。 那邊李念荌如何解釋是趙悅害的她,可不說李夫子,就是李方氏都不信,只覺得女兒是被屋里的蛇給嚇懵了腦袋,一心想要趁機陷害趙悅。 且不說那趙悅有何等能耐能夠翻墻躍窗悄無聲息的進來,就說那徒手捏死毒蛇的手段聽起來就假得不行,便是那茶館里的說書先生都不屑這樣夸大。 女兒從參加向家那小子喜宴之后回來沒少在她面前咒罵那位新娘,還埋怨過她當初阻攔了自己跟向家小子成就好事。 李方氏現(xiàn)在就是愁啊,女兒的名聲這回算是毀了,也不知定下親事的那邊會不會有什么意見。 等第二日被媒人板著臉找上門要退親,李方氏頓時萎頓得說不出話,等過了幾天李夫子又氣呼呼的從前院回來抬手就摔了茶盞,讓李方氏收拾收拾東西趕緊搬回鄉(xiāng)下,李方氏頓時急了,這要是搬回鄉(xiāng)下,女兒還怎么找門好親事? “呵,還好親事?現(xiàn)在你這女兒能不能嫁的出去都兩說!你以為為什么咱們要搬走?李大人的親隨來傳信,說是有女子住在學堂里不方便,于學堂名聲有損!” 這就差指著他的鼻子說他女兒毀了學堂名聲了,可把李夫子氣得不行。 可對方?jīng)]有讓他回家種地就已經(jīng)是留了情分了,李夫子也不敢啃聲,只能埋頭任由那隨從趾高氣昂的“教導”了他一番,這才轉身回后院,讓這兩個敗家娘們兒趕緊滾回鄉(xiāng)下去。 李夫子已經(jīng)打定主意,回鄉(xiāng)之后就盡快找個男人將這不知廉恥的閨女給嫁出去,哪怕是沒有聘禮也無所謂,總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嫁出去就不算是他們李家的污點了。 至于孩子,李夫子已經(jīng)叫中人打聽有誰家清白女子愿意過來給他做良妾了,李夫子現(xiàn)在只想著趕緊生個兒子。 果然女兒再如何教導都沒用,成天只知道男女私情,這種時候不想著如何洗清自己,反而去陷害別的女人,半點用處都沒有! 向劉氏在家里呆了兩天,等出門買菜的時候卻聽到這事兒,頓覺神奇,可想著現(xiàn)在這些人還在說阿茶的事兒呢,向劉氏也不敢細細打聽,就怕對方說著說著就要說道自家阿茶頭上,于是買了菜就趕緊回去了。 卻不想下午的時候隔壁的張嬸子端了一盤子點心過來串門子,主動跟向劉氏分享了縣城里的最新八卦。 等說完了,張嬸子感慨道,“當初你家阿茶的事就是她漏出來的風聲,現(xiàn)在想想這人既然是蛇祖宗,可不就是蛇蝎心腸么,故意敗壞你家阿茶的名聲哩!” 向劉氏沒提防有這么一說,好奇的追問,“這是怎么個說法?” 張嬸子嘴巴意外眼睛一瞪,“嗨,你還不知道?這事兒都傳出來了,就你們杏花村的那老趙家,這可是好大一出戲……” 原來是張阿玲突然被個男子在天要黑的時候找上門,說是讓她回家奶娃娃,孩子都要餓死了。 張阿玲好好一個黃花姑娘嫁進趙家,怎么可能真生了娃娃? 后面發(fā)展得就很神奇了,那男子也不吭聲,就揭開懷里的襁褓,露出的卻是一窩拱來拱去的小蛇。 這可將趙家人嚇壞了,小蛇被屋里的燭光一照,頓時就爬了一屋子,趙家人驚慌失措,等再想起那男子,卻見大門口空無一人。 說來話長可一切做來卻不過是幾個眨眼之間,那男子來的時候就板著臉,當時以為是對方嚴肅,可現(xiàn)在想想怎么就越想越詭異,那板著的臉怎的更像是人死后的僵硬感? 且還是慘白中摻雜著青紫。 趙家人齊齊尖叫,那聲兒可不小,那時候又是傍晚,大家都在家吃飯,聽見響動連忙端著碗筷跑來看熱鬧,然后就知道了前因后果。 跑得快最先到趙家的人還說自己也看見了幾條沒來得及爬走的小蛇。 這事兒頓時就在杏花村炸開了,趙家頓時成為了大家的談資,原本以為這事兒就這么完了,結果之后每晚都會有蛇出現(xiàn)在趙家,最后甚至出現(xiàn)在了張阿玲的床榻上。 趙德茂的爹娘嚇得不敢讓兒子跟兒媳睡一張床了,張阿玲也受不住這樣的折磨。 轉而聽見有人說起縣城里李家那位姑娘是蛇祖宗轉世,張阿玲頓時想明白前因后果了,說不定是因為自己跟那位蛇祖宗有過接觸,所以這些蛇都認錯人了,一個個都跑到她這里來了。 然后就引出了許多,張阿玲為了把自己掰扯出來,自然是將過錯都往李念荌頭上扯,說什么李念荌看見向家秀才公那眼神都直了,一看就是發(fā)、春了,于是嫉恨向家之類云云。 到最后又扯到說是向家秀才公現(xiàn)在是有功名在身受天子龍氣庇佑,于是這蛇祖宗才剛給秀才公的meimei潑了臟水,轉眼就現(xiàn)了原形。 向劉氏聽著都覺得荒誕又真實,想想自家兒子以前還對那位蛇祖宗起過心思,頓時嚇得一個哆嗦,手膀子上都起雞皮疙瘩了,“沒成想我向家還曾被這樣的妖邪盯上,現(xiàn)在想想真是可怕?!?/br> 向劉氏跟大家的思想層次差不多,平時還算精明,可真碰上這種神神鬼鬼的事就是深信不疑。 要是李念荌不是蛇祖宗,怎么那蛇掛在李念荌脖子上掛了一晚上都沒咬她? 還有趙家,杏花村雖然四面環(huán)山,可平時也沒什么蛇會在村子里出現(xiàn),怎么可能一出現(xiàn)就是一大窩? 向劉氏自然不曉得為了捉這么多蛇,孫子帶著一群兄弟在山里是如何哆嗦著忍受寒風一邊吭哧吭哧挖洞逮蛇的。 其實這事兒還是狗二受到趙悅那邊的動作才生出的想法,一開始狗二想的是直接找個流浪漢去污了那張阿玲,再讓人打斷趙德茂的一條腿,以后殘花敗柳跟瘸子剛好湊一對互相折磨著繼續(xù)過日子。 可之后聽說了李念荌蛇祖宗的傳言,狗二這才想著就算毀了趙德茂張阿玲,可畢竟?jié)娫诎⒉枭砩系呐K水還是擦不干凈,轉來轉去這才有了這么個法子。 哪怕后來張阿玲沒有攀扯出李念荌,狗二也有安排讓這兩件事扯到一起去。 向南只知道趙悅那晚上出去了一趟,自己等在房間里也是坐立不安,雖然知道自己在這里聽不見桃李學堂那邊的動靜,可還是忍不住撐開了窗戶往那個方向豎著耳朵,就怕聽見那邊有喊著做賊的響動。 好在趙悅也沒等多久就回來了,向南連忙上前將人好生前后左右上下的掰著肩膀打量了一回,確定趙悅沒事,這才將人抱得緊緊的,“阿悅,以后你別去冒險了,我已經(jīng)想到法子了,咱們就寫個戲本子專門唱那李念荌的事,讓她也名聲盡毀出不得門!” 趙悅推開向南雙手環(huán)胸似笑非笑的盯著向南,“哦,你舍得?人家可是你心心念念惦記的小師妹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