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李氏走在前面,席慕特別跟了半步,待尤妙落后一步,想去安撫地拍拍她的手叫她別怕,卻沒想到手落了個空,尤妙身體一側躲開了。 席慕看著尤妙的背影挑起了眉,沒想到她醋勁倒是不小,才見了幾個人就給他臉色看了。 想著,席慕眼睛瞇了瞇,就見尤妙手指被在后面,做了個看書的手勢。 席慕忍不住撲哧一笑,引得李氏回頭,先是看了看跟在她身后面色如常的尤妙,再去看忍俊不禁的席慕。 席慕擺了擺手:“兒要準備春闈,趙姨娘她們就不見了,還是多看些書為好?!?/br> 說著走了右側,走了幾步想起書房不在這頭,又轉(zhuǎn)了個方向。 尤妙瞧得眉頭微蹙,席慕這散漫的樣子,真能考上進士跟他爹跟他庶兄分庭抗爭? …… 進了屋地龍的熱氣撲面而來,小丫頭拿了李氏的衣裳掛了上了紫檀木八寶軒架。 而尤妙,李氏不開口沒人敢去管她。 尤妙便老老實實的站著,眼觀鼻鼻觀心,站久了俏臉蒸的臉蛋白里透紅,透明的汗珠掛在額角,瞧著有幾分可憐,年歲看著越發(fā)越小了。 想起她兒子口口聲聲說是他脅迫的她,她聽著不高興,她兒子什么好的沒見過,怎么會對那個鄉(xiāng)下姑娘動心。 但現(xiàn)在看到她那雙桃花眼被熱氣蒸騰的霧蒙蒙,宛如碧靄籠云,倒是有幾分信自己兒子色迷心竅。 “站著做什么?脫了大襖,坐下了跟我說話?!?/br> 屋里李氏坐的是紫檀大椅,尤妙看了一圈,沒做跟她一樣的便椅,做了邊上的葵花紋虎斑木杌,矮了李氏半個頭聽她敘話。 還算是老實懂規(guī)矩,李氏看著尤妙其實挑不出什么大錯,但這樣的老實的丫頭,留在身邊當個大丫鬟還可以,拿來當伯府三少夫人怎么行。 “我叫你過來說話,你應該也曉得我是為了什么?我兒說要娶你,你是怎么想的?”李氏挑著眉直沖沖地朝尤妙道。 尤妙微低著頭,額角還有顆晶瑩剔透未干的汗珠。 “在夫人眼里我是萬萬配不上三少爺?shù)?,但在我心里,我并沒有配不上三少爺?shù)牡胤?。?/br> 尤妙抬起眼,眼睫微動,漆黑的眼珠子毫不懼怕的看向李氏:“我家世代清白,我也從未做過有違婦道事情。” 李氏聽著有些怒:“你覺得就是這樣你就配的上我兒了?” 其實李氏提的問題,若是之前尤妙一定不會那么答,只是見到了他那一屋子女人,想起了上一世的事,她才不打算用示弱的方式混過去。 本來她就沒有配不上席慕的地方,憑什么所有人都一副她撿了大便宜的模樣,她那兒占便宜了,要是嫁給了席慕,她才是委曲求全。 “我清清白白,三少爺喜歡我,我也會好好待他,再者三少爺提出娶我,自然不會覺得我配不上他,他都這般了我若是躲躲閃閃,那是得多看不起自己?!?/br> 尤妙上一世也對上過李氏,她對她素來沒什么好臉,她當年不不懂事還求過李氏,想讓她說通席慕放了她走。 最后被暗里教訓了一頓,就徹底明白了這大宅門里的規(guī)矩,對李氏也避得遠遠的,怕了這面帶溫柔的女人。 這次她還是,有史以來第一次那么對李氏說話。 只見李氏氣的胸口起伏,臉色略黑:“拿著我兒子來壓我,我是該說你有腦子還是沒腦子?!?/br> 尤妙這會低著頭不說話了。 李氏平復了心情,低頭看著尤妙,雖然還是不喜她,但至少察覺了她丁點優(yōu)點,依她的出身來說,對著她,都能不卑不亢到這個程度,以后待人處事起來,應該不會差到哪里。 若是她兒想考春闈,在席金盛那兒必須要退一步,娶個沒背景的媳婦是個不錯的主意。 從鴻琺院出來,李氏給席慕傳了句話,等到考上了進士再談尤妙的事。 這對席慕來說也不算難接受,尤妙沒什么反應,只是見著席慕并未開口處理他那一院子的女人,就像是忘了曾經(jīng)跟她說過的把女人都轟走的事情。 她也不與他鬧,就是如往常般守著他念書,而且順便擋了一切會阻礙席慕上進的女人們,不準她們靠近書房半步。 席慕本來就打算好了,回來就把通房丫頭那一堆全部打發(fā)干凈,但看尤妙小醋桶的模樣,覺得好玩,就在旁看著她大發(fā)獅威。 第109章 風波 其實尤妙有滿肚子的脾氣, 但因為曉得席慕考試才是第一要事, 所以才隱忍未發(fā)。 偏偏席慕回了京城,碰上他那爹,腦子變得沒那么靈敏,沒去琢磨尤妙的心態(tài),一心就覺得尤妙為了他改變的模樣動人,滿心高興, 就沒察覺尤妙心情越來越不好。 不過現(xiàn)在重要的是席慕考試的事, 兩人南轅北轍的心思倒不是重點。 席慕把尤妙的事告訴李氏,意思就是由她來告訴席金盛,免得他們父子相見吵架的步驟。 李氏懂得兒子的意思,但這事卻不怎么想跟席金盛說,若是說了就怕這事沒了轉(zhuǎn)圜的余地。但是這“不想”等到了晚上,席金盛回屋大罵席慕之后, 李氏迫無無奈就開了口。 她開口的本意是想讓席金盛退一步, 許了席慕考試的事情, 但席金盛的氣焰卻沒降低多少。 先是質(zhì)疑, 后面就繼續(xù)跟李氏抱怨。 席金盛算是一等一的怪人了,他討厭席慕就是純粹的討厭席慕,他不會因為討厭席慕而討厭生他的李氏,也不會討厭他的親兄弟席華。 他不連坐, 只是單單的把席慕當做仇人。但他不連坐, 可卻懂得拉幫結派, 想著讓這府中的所有人都認為席慕是個禍害。 席金盛這種小鼻子小眼的伎倆, 也不是無用的。席慕的大哥席華就是被影響了,因為他從小跟席金盛的父子關系親近,雖然不會覺得席慕是個多余的人,不會刻意打壓可也不會當做親兄弟來愛護。 甚至面對席慕,思維模式會像是席金盛一樣,覺得他的行為處事處處都是錯。 還有席家的其他人多多少少,也都會被席金盛的態(tài)度影響,知道他的忌諱,不會在他面前夸獎席慕,說好話之類。 幸而席慕有個頭腦清醒的祖父,還有明白事理的親娘,要不然按著下人見風使舵的個性,席慕能長那么大都是慶幸。 “你說他要娶個鄉(xiāng)下女人?” 旁的父親聽到這種事,怕就要混賬逆子的罵出口,席金盛反而是怒氣頓了頓,眉頭微蹙:“要娶他怎么不在越縣就娶了,又說要考春闈又說要娶女人,那小子打的什么算盤?!?/br> 席金盛的語氣懷疑,覺著這是席慕放出的煙霧彈,他那愛慕虛榮,耽于享樂的性子怎么會想娶個鄉(xiāng)下丫頭。 “春闈的事,父親年紀大了,不曉得其中的厲害,難不成你也想看那逆子丟人!” “慕兒之前考了秋闈,雖然現(xiàn)在時間相差遠了些,考春闈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怎么就說到丟人了?!崩钍吓录づ讼鹗ⅲ寐暫脷獾貏竦?。 可惜她這勸慰并沒有讓席金盛聽進去。 “他當初沒考春闈的原因你忘了!青天白日的非禮旁人家的姑娘,惹怒了端王府,咱們家廢了大力把這事兜了回來,他又不好好珍惜宋氏,逼死了人家,他現(xiàn)在還有臉繼續(xù)考試???他席慕臉比城墻厚,但我們興安伯府的臉卻不能讓他這樣拿出來的糟蹋!” 席金盛說的胸口上下起伏,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兒子席慕是多喪心病狂的事。 李氏聽得腦門子疼,他說的這些不是他聽得謠言,都是他親身經(jīng)歷處理的,怎么在他口中,一切都變成了另外的樣子。 “宋氏的事哪里算的上非禮,慕兒是被設計落的水,而且宋氏怎么能說是被慕兒逼死的,明明是她不守婦道。這事宋家都沒理,不敢讓女兒上我們家牌位,你怎么能全怨在慕兒的身上?!?/br> “旁人怎么沒出這種丑事,偏偏他就麻煩不斷,會出那么多事,就證明他是個禍害,若不是他宋氏怎么會死!” 席金盛拍了拍桌子:“父親年紀大了,被席慕蠱惑,我不想鬧得難看,你去勸勸你兒子,別一味的放縱他。春闈這事他不能去,上次我的臉已經(jīng)丟夠了,經(jīng)不起再丟一次?!?/br> 說完見李氏發(fā)怔,席金盛蹙了蹙眉,曉得李氏愛兒子,他這話說了等于白說,發(fā)xiele脾氣只能去想別的法子。 興安伯府跟定遠侯府的關系和樂,所以席慕考試的事,沒多少工夫就傳到了白子越的耳朵里。 清俊的面容在聽到這消息的瞬間扭曲,葉喜小心翼翼地看著他手上捧著的薄胎官窯青瓷茶盅,怕白子越氣急捏碎了劃傷自己手。 片刻,白子越甩手扔了杯子,開了窗吹冷風,臉色依舊難看。 在席慕的仇人眼里,席慕就是個不學無術沒用的浪蕩子,但席慕一旦做了什么決定,他的仇人又全都嚴陣以待。 就像是席金盛跟白子越,席慕參加春闈,離他考秋闈的時候已經(jīng)時隔了那么多年,這些年他是什么樣子他們又清清楚楚。 他們一邊看不上他,但聽到他要參考,表現(xiàn)的又都像是他參加就一定會考上一樣。 …… 尤妙抬手掀了紅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盤上的蓋子,低頭看了眼其中沒熱氣的菜,眉頭蹙了蹙。 “這些是什么東西?” 跟著尤妙來京城的丫頭出了念夏,還有個彩芷,這兩個都是在越縣的時候席慕給她找的,不熟悉伯府里頭。因此,尤妙只能用鴻琺院的丫頭,用著不順手就罷了,沒想到她們在伺候席慕上也敢疏忽。 香芍瞧著生氣的模樣,怯怯地道:“廚房給奴婢時就是這樣,奴婢都沒打開過……” 說著眼睛竟然紅了一圈,眼淚要落不落。 這丫頭長得楚楚可憐,別說男人,稍微性情軟些的女人看她這個樣子恐怕就心軟了,但尤妙上一世見慣了這種女人,半點感覺都沒有。 怕她聲音太大打擾了屋中的席慕,尤妙讓念夏把人都架到了院子的角落。 把后面幾個小丫頭的托盤打開,看到要不是沒熱氣的,就是席慕不喜歡的菜,雖然這些東西是沖著席慕去的,尤妙心里都生了些火。 鴻琺院本來是有小廚房的,但廚房的人不知道搞什么鬼,不是傷了手就是發(fā)燒頭疼,她親手下廚,做了一餐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里面竟然有瀉藥。 幸好讓席慕之前,一直都是有大夫檢查食物的,就是她做的也沒讓大夫省略這一步,才發(fā)現(xiàn)了沒讓席慕拉肚子拉死。 她自然不會去給席慕下藥,所以問題就該是出在其他步驟上,而具體是什么步驟,她就是想查也騰不開手,反正應該就是席慕那群女人看不顧她,給她的下馬威。 那些女人跟她不同,她想著席慕考上了進士,身份改變了,她也能跟著沾光。但那些女人就想著她獨霸了席慕,不準她們見他,就想出些問題鬧起來。 鬧得風風火火最好讓伯夫人來管這事情,治一治她。 院子里的女人不敢弄什么大事,也就是鬧騰些小事出來,但這些小事也讓人煩的不行。 跟在越縣不一樣,席慕的院子不是由管事mama,而是由他幾個姨娘主事,她們不給炭,不給熱水,尤妙又不想耽誤席慕,去他面前告狀,就得跟她們斗智斗勇。 小廚房不能用,食物就暫時從大廚房出。 沒想到又出了現(xiàn)在這個簍子。 “你是大丫頭,廚房的人把東西給你,你自然要檢查,什么叫廚房給了你,你就沒動過?!庇让蠲碱^微微蹙起。 香芍這種丫頭是最不討人喜歡的,尤妙說她,她也不辯解認錯,就是低著頭掉眼淚,訓話都讓尤妙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尤妙無奈看向徐mama:“只能勞徐mama多走一趟了。” 徐mama應聲走了,尤妙看著她的背影,這一世她算是徹底明白了席慕的處境了,看起來光鮮亮麗,但大廚房敢弄出這樣的事,自然是又比席慕更大的人壓著他們。 席慕他爹應該沒無聊到這種地步吧?但想到這些天從榮錦院傳出來的話,席金盛簡直把席慕要參加春闈當做天大丑聞了。 “爺還是去老伯爺?shù)脑鹤訒鹤〉娇荚嚢??!?/br> 見尤妙出門去拿飯菜,回來雙手空空,還這般說話,席慕瞇了瞇眼:“這是怎么了?” “老伯爺那兒靜些,也沒人敢虧待爺,比待在這兒好。” 席慕站起了身,走到尤妙面前,去瞅她臉色,笑道:“誰虧待爺了?” 見尤妙不答,就去挑她的下頜:“還是有人給妙妙氣受了?!?/br> 尤妙打掉了他的手:“我是與爺說真的,這院子不是這兒有事就是那兒有事,爺你要看書不能被這些閑事分了心,一勞永逸的法子就是去老伯爺?shù)脑鹤涌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