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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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即將在國慶檔上映,八月底,白硯的日程緊張起來,各類通告,地點分布在全國各個電視臺,他再次成了空中飛人。 裴摯本來是要跟著一塊飛的,可非常不巧,這一年的八月底,裴明遠闌尾發(fā)炎、得做手術(shù)。 雖然只是小手術(shù),雖然不是生物學上的親生父親,可裴明遠終究撫養(yǎng)了裴摯十九年,裴摯早把為裴明遠養(yǎng)老送終當成了己任。 所以,裴摯到底還是留下了。 手術(shù)當天,在病房等著麻醉師來接人的時候,裴明遠突然問:“白硯最近還好嗎?” 裴摯說:“挺好,就是忙得腳不沾地。他人來不了,讓我跟你說一聲,祝你早日康復?!?/br> 裴明遠長嘆一口氣,垂眸道:“我對不起他?!?/br> 段墨初的罪行公布后,對著那一長竄證人和受害者的化名,裴明遠作為半個知情者,稍微用腦子想想,就能把這些人挨個對號入座。 誰不后怕???他也后怕。不管他對白女士有什么樣的怨懟,白硯終究是無辜的。更何況,在白女士彌留之際,他還答應過照顧白硯、護住白硯,可他沒做到。 或者可以這樣說,他從沒想過認真守諾。 眼下,也只能慶幸白硯足夠幸運,否則裴摯的以后會是什么樣,他也不敢隨便猜測。 裴摯自然能想明白這些,眼睛朝窗外瞟了一遭,“放心吧,他沒因為這個怪你,他從沒覺得誰理所應當對他好?!?/br> 裴明遠說:“你們倆真是犟到一塊兒了,不僅犟,還總不會服軟。對外人這樣就算了,往后一起過日子,該讓著的地方你就讓著些?!?/br> 這就是打心底接受他們在一起了。 裴摯笑著應道,“你放一百二十個心,我對別人再硬,在他面前總是軟的……” 這話是不是不太對啊…… 裴明遠定定瞧他,嘴角抽出一個笑。 裴摯這才把話扭順,“我對別人再硬,在他面前總是服軟的?!?/br> 裴明遠點頭,“行,挑個日子把事兒辦了吧,就算是倆男人,名正言順也是要的?!?/br> 一直等到裴明遠出院,裴摯才收拾東西去尋他哥。這天,白硯剛好在宋憬聞地盤上做節(jié)目,裴摯上飛機前打了個電話,白硯聽完他的行程,說:“那剛好,今晚東曉請我上門吃飯,你下午到,咱們可以一塊兒去?!?/br> 裴摯聽出點意思,“他倆成了?” 要不東曉怎么會是個主人樣兒? 白硯說:“我不清楚。昨晚我跟東曉通電話,他說要找機會見見,接著,我聽見宋先生在一邊說話,讓東曉問我今晚是不是有空,有空的話,就去家里吃飯?!?/br> 這不還是宋憬聞的意思嗎? 裴摯覺得他這血緣上的哥就是沒他干脆,半年都過去了,還沒把人搞定。不過,認真想想也是,東曉情況太復雜。 白硯這天收工早,自己帶著保姆車親自到機場接上了裴少爺。 東曉情況好多了,這頓飯吃得有說有笑,看起來很是爽朗。 飯后,東曉收拾餐廳,白硯沒走。 白硯瞟一眼客廳的兩兄弟,突然說:“我一直有個疑問,以前,你說你有個站在高處的心上人,是宋先生?” 東曉本來笑著,聽見這話,唇角弧度小了些。接著,抬頭看向白硯,坦然地點了下頭,“是。” 白硯真不是個愛管朋友私事的人,所以,這助攻也當?shù)猛Σ蛔栽冢啊F(xiàn)在呢?還喜歡他?” 東曉饒有興致地欣賞他不自在的樣,再次坦誠,“認真說,比以前更喜歡?!?/br> 白硯抱胸的手,手指在胳膊外側(cè)敲了敲,點了下頭,“……哦,那挺好?!比缓蟆?/br> 就沒有然后了。 東曉不可置信地問:“你這閑事就管成這樣了?” 白硯認真地說:“你說你的想法,我聽著?!彼@不是還在醞釀中嗎? 東曉佯怒道:“我還等著你開解我?guī)拙鋮??!?/br> 白硯問:“你的困擾是什么?” 東曉收了玩笑的神色,低頭用力擦拭餐桌,“宋先生也暗示過好多次,可我總覺得他在可憐我。當初,我對他表白過,那時候我比現(xiàn)在年輕,也沒這些不好的底,他都沒接受。你說,現(xiàn)在,他看上我什么呢?我什么都沒有了?!?/br> 白硯沒出聲,東曉在搖擺在猶豫,他知道。 他同樣知道東曉問他這些,更傾向于從他這兒得到一個樂觀的答案。 可臆測宋憬聞心意的話,他是不會說的。經(jīng)過考證再開口,才是真正對東曉負責。 所以,瞧見宋憬聞一步步朝餐廳靠近,白硯干脆沒出聲。這次就算他專斷,他覺得,這兩人還是攤開說比較好,缺少交流是感情中的大忌,六年前,他跟裴摯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此時,東曉背對著客廳,宋憬聞已經(jīng)到了餐廳外邊。 白硯問:“你覺得他可憐你?” 東曉點頭:“是。” “覺得自己不夠好?” “是。他為我做了這么多,我應該盡可能地回報他,而不是趁機訛上他?!?/br> 宋憬聞站在餐廳外聽完這兩句,眉心迅速打起一個結(jié)。 白硯覺得到這兒就夠了,開始轉(zhuǎn)移話題,“你什么時候入學?” 宋憬聞沒繼續(xù)停留,輕聲來,悄悄走,沒一會兒,背影就遠了。 很快,裴摯又晃了過來,沖著白硯說:“咱們這就回去吧?” 白硯回神,想到今晚他的確還有安排,轉(zhuǎn)而對東曉道別。 沒人留他們,誰留他們啊是吧?這天是七夕。 東曉跟宋憬聞一直把他們送到院子門口,臨別時,宋憬聞意味深長地跟白硯道了聲謝。 白硯心領了,宋憬聞這么鄭重地對他道謝,說明情況應該是好的,對吧? 他等著東曉的好消息。 白硯跟裴摯從宋宅出去,一路上再沒說東曉的事兒。 車行駛在山邊的林蔭道,郊外的夜永遠比城市黑得更透更澄澈,剛過八點,給人直觀感覺卻像是城市的九點后。 白硯沒開后座的燈,反而大敞著窗子,讓融融月色透進車里。 他突然問裴摯,“你五歲那年,有天晚上,非鬧著去我家找我,最后真帶著壓歲錢去了我家,還記得嗎?” 裴摯摸著兜里的東西,心里琢磨著正事,手心出了汗。腦子轉(zhuǎn)一圈,當真從記憶里翻出這么一件事兒。 這又是一筆黑歷史。 不過,誰的童趣時代沒幾筆黑歷史呢?是吧? 白硯從小被當成明星打造,小時候還真演過一部戲。 那年,白硯七歲,演的是苦情戲主角的兒子。 那電影的劇情,裴摯如今已然記不清了,他唯一有印象的是,白硯演的小孩在戲里過夠了苦日子,吃不飽穿不暖,還特別懂事兒,吃個餅都舍不得多吃一口,心心念念給媽留著。 小孩的邏輯,大人很難理解。裴摯當時知道那只是戲里的人,可是,只要那小孩頂著白硯的臉,他就覺得他哥受了苦。 所以,那晚從電影院出來,他吵著要去找白硯。單找還不行,還要先回家揣上壓歲錢。 他媽擰不過他,給白女士打了個電話。 于是,晚上九點半,裴摯跟他媽一塊兒出現(xiàn)在白硯家。 他們的童年,確實,令人回味的東西挺多。 裴摯自己也樂了,“還記著吶?” 白硯樂不可支地接話,“能不記得嗎?我都睡了,又被你叫醒,人迷迷糊糊的,就見你爬上我的床,還往我手里塞錢?!?/br> 裴摯打了個補丁,“還哭著喊著要用壓歲錢養(yǎng)你?!?/br> 兩人同時笑出聲來,這都什么事兒?。?/br> 可,那是他們最初的寶貴和純粹。 更美好的是,他們無需追憶,時光如白駒過隙,轉(zhuǎn)眼二十余載光陰過去,他們依然純粹,他們的現(xiàn)在和以后依然純粹而寶貴。 車離市區(qū)越來越近。 七夕夜的狂歡,遠處天幕,有煙花綻,那一片靛藍被銀花火樹印得格外璀璨。 夜風清涼,又是一年秋初,這一個秋初,白硯沒像以前那樣郁悒。 他來了個深呼吸,給自己提神,垂在身側(cè)的手,也摸進了口袋。 可沒等他把那東西摸出來,手腕一緊,整條胳膊被裴摯拖了出去。 一小片冰涼觸碰到他右手的無名指,從指間,一直滑到指根,嗯,飛快的。 白硯低頭一瞧,那是一枚男戒,裴摯就這樣不容分說地給他套上了。 套上還沒完,裴摯托起他的手,火速放到唇邊親了下,“我那話現(xiàn)在還算數(shù),養(yǎng)你一輩子,就這樣定了。” 白硯:“……” 這他媽是求婚吧?是求婚吧? 裴摯沖他得意地眨了眨眼。 白硯摸著戒指,又氣又好笑,沖著裴摯質(zhì)問:“就這樣了?” 裴摯笑意淡了些,“你不覺得這樣特別有驚喜?特別出其不意?” 雖然現(xiàn)在都流行單膝下跪,可他對他哥單膝下跪都快成日常了,求婚還這么干?太普通了吧。 白硯眼底暈出一絲笑,“我真是太驚喜了?!?/br> 很快,從兜里掏出自己準備的戒指,打開盒子,挑出一個,嗖地套住了裴摯的無名指。 裴摯這下真愣了,好半天才回過神。 他晃了晃自己的手,瞧著那輪銀白光圈。他哥也準備了戒指? 白硯昂著下巴,瞥一眼他的手,“就這么著吧?!?/br> 裴摯伸手摟住他哥的肩,“這可怎么辦?婚戒,咱們一人準備了一對,以后戴誰的好呢?” 白硯命令下達得挺果斷,“單月戴你的,雙月戴我的?!焙唵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