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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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憬聞讓手下向他交待,裴摯品出些不尋常。 他問:“你們那邊挺亂?所以宋憬聞連打個電話的功夫都沒有?” 男人猶豫片刻,說:“那位情況不太好,我們找到他的時候,他把自己蜷成一團,藏在別墅旁邊的龍柏從里。他像是連人都認不清了,看見我們居然挺害怕。宋先生把他抱出來,他身子抖個不停,還沖著宋先生邊哭邊嘀咕,說他想試試自己出門,可居然辦不到了?!?/br> 害怕。 是的,害怕。 當年一次很正常的單獨外出,竟然換來七年煉獄,東曉的恐懼完全在情理當中。 那么,東曉這次短暫“出走”的意圖就好解了。他佯裝無事的同時一直在自救,一直試圖克服恐懼,只是,最后的結(jié)果是崩潰。 白硯閉上眼睛,用手捂住額頭,沉默了許久。這可怎么辦才好? 可令人意外的是,這次崩潰竟然成了新的契機。 東曉不太好,白硯徹底坐不住了,立刻向劇組請假,訂最早的機票,轉(zhuǎn)身就帶著裴摯一塊兒奔赴在去那座城市的路上。 飛機落地,他電話剛開機,鈴聲響了,是宋憬聞。 宋憬聞跟他簡單陳述東曉眼下的狀況,“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承認自己出了問題,也愿意接受治療?!?/br> 白硯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就好?!?/br> 接著,宋憬聞才道明來意,“他想明天去見見你,可他現(xiàn)在身體狀況也非常不好。你跟裴摯能過來一趟嗎?” 當然能,他們都已經(jīng)在路上了。 第58章 我的白月光 東曉歸來后,跟白硯有限的幾次交流都停留在最皮毛的表面,甚至有些回避白硯的意思。 東曉那層狀若無事的皮褪去,情緒崩潰后反而嚷著要見白硯,裴摯心底不由地有些忐忑。 龍?zhí)痘ue他都不怕,可他知道他哥也有心結(jié)。 裴摯吃不準東曉會說些什么,下車后突然拽住他哥的胳膊。 白硯本來行色匆匆,這下停下腳步,“怎么了?” 裴摯抬起手臂,兩手用力掌住他哥的雙肩,認真地說:“甭管東曉情緒怎么樣,你得記住,錯的是那些混蛋,你沒錯。你已經(jīng)盡力了?!?/br> 白硯說:“放心,我懂?!?/br> 道理都懂,可從感情上說則是另外一回事。 宋憬聞到院子門口迎接他們。 三人一行朝著門廊大步走去,宋憬聞向他們大致描述了東曉現(xiàn)在的狀況,“他情緒剛剛平復,不過心理醫(yī)生說讓他一次發(fā)泄出來也好?!?/br> 說著,看向白硯的眼光有些歉意,“待會兒,要是他說了什么刺傷你的話,請你先別往心里去。” 白硯點頭:“我知道?!?/br> 是的,人的情緒是個奇怪的東西,誰都知道東曉的悲慘遭遇是段墨初造成的,可是,因為他身架子跟白硯有些像,因為段墨初最初看上的是白硯,誰都擔心他會因此遷怒白硯。 可,有過那樣地獄般的七年,即使東曉當真遷怒,白硯也沒法指責,在囚禁中全然失去自由和尊嚴,日日在魔鬼的爪牙下茍延殘喘,沒有遭遇過的人根本無法體會這是怎樣毀滅式的壓迫感。 隨宋憬聞到了二樓,眼前一條長長的走廊,越往前,白硯越是忐忑,可他知道,今天這樣的場面,他必須直面,東曉也必須直面。 門開了,宋憬聞朝屋里看了一眼,對他點了下頭,“我跟裴摯在門外等?!?/br> 沒有人打擾,白硯獨自邁進房間。 東曉就睡在窗前的躺椅上,逆著光,只在白硯眼里印出一道剪影。 房間的地毯柔軟厚實,白硯腳步很輕,幾乎沒有聲音。 可東曉十分警覺,沒有回頭,就保持著眺向窗外的姿勢,對他說了第一句話。 略微沙啞的男音幽幽飄來,“我想扒段墨初的皮,拆他的骨。這七年,我日日夜夜都想。” 白硯腳步頓在了東曉身后。 這是東曉獲救以來,第一次主動提到段墨初。 旁邊有把靠背椅,白硯緩緩坐下。 東曉依然沒看他,枯瘦的手指收緊,握住扶手:“可我辦不到,因為我想活著重見天日?!?/br> 白硯知道段墨初有多么兇殘。 靜默片刻,他說了句毫無意義,卻又必須要說的話,“你受苦了?!?/br> 東曉笑了,“我受的苦,你根本沒法想象?!?/br> 這一笑冷而嘲諷,再不是平常那副燦若朝陽的笑容。 白硯不知道說點什么才合適,這樣博大精深的母語,他竟然找不出任何份量足夠的寬慰。 東曉似乎也不需要他寬慰,或者說,根本不需要他出聲。 再開口時,對他的嘲諷又添了幾分嫌惡:“知道我為什么能一個零件都不差地活下來嗎?你也想象不到,你想象不到在魔鬼手里茍且偷生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我真是毀完了自己的全部堅持和尊嚴,才辦到這一切。我不甘心就這么死?!?/br> 東曉越說越急,像是迫不及待地發(fā)泄壓抑已久的恨意,“到段墨初身邊的頭幾個月,是我難受的時候,我簡直沒法相信這個世上居然會有這樣窮兇惡極的人,他竟然能肆無忌憚地綁架我,把我鎖在地下室。你知道連著幾個月看不著陽光是什么滋味嗎?看不見日出,也看不見日落,時間對我來說只是表盤上的指針和格子,除了段墨初,沒有任何人能跟我說話。” 雖然對當時的情境早有想象,可是聽見東曉親口說出來,白硯心臟還是猛地揪成一團,幾乎快要透不過氣。 只是聽著,他就覺得無法忍受,白硯沒法想象眼前這個人是怎么撐過來的。 白硯心上像是壓了塊千鈞重的大石,想說點什么,嘴唇動了動,喉頭居然沒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 東曉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十足不屑地問:“很崩潰,是吧?” 白硯艱難地開口,“后來呢?” 東曉又譏誚地一笑:“我知道他不會輕易放過我,可一直沒放棄自救,然后,我見到了仇安平。仇安平也被他控制,卻可以在外行走,我動了心思,于是想著,我假裝已經(jīng)被他馴服,是不是可以跟仇安平一樣,這樣,我至少有了出門的機會?!?/br> 說著,饒有興致地望向他:“對著一個魔鬼演戲,茍且偷生,你知道這是一件多惡心的事嗎?” 白硯害怕看見那樣的眼神出現(xiàn)在東曉瘦削的面容,這不是東曉應該有的樣子,可或許是東曉經(jīng)歷那么多之后、只能有的樣子。 可東曉這一次發(fā)泄來得很難得,于是,他問:“后來呢?發(fā)生了什么?” “有一晚,段墨初把仇安平帶到地下室,上了鐐銬。據(jù)說是仇安平不聽話,跟一老板過從甚密,惹他不高興了。他用自己的手段‘馴’了仇安平一會兒,接著,啞巴又帶下來一個男人。那男人是個大夫,沒錯,他們當著我的面給仇安平做了閹割手術?!?/br> 白硯猝然睜大眼睛,這是他不知道的事,段墨初竟然當著東曉的面閹掉了仇安平。 媽的,這畜生要做什么? 段墨初的目的很簡單。 東曉說:“段墨初就是這樣的魔鬼,這招算是一箭雙雕,是懲罰仇安平,也是殺雞駭猴,段墨初看出我跟虛與委蛇,過后,問我,還想不想出去演戲。他說,也不是不能放我出去,只要我能做到兩件事。當著他的面殺了仇安平,跟仇安平一樣被他閹割,這樣才能保證我不背叛他?!?/br> “我兩樣都辦不到,所以只能等,只能度日如年地等。仇安平養(yǎng)傷的時候,對我說,段墨初以前也囚禁過其他人,那些人遭他厭棄后也沒有一個能活著脫身?!?/br> 東曉語速越來越快,呼吸也越來越急促,臉頰暈出不正常的紅,看起來像是難以忍受地獄般回憶帶來的沉重負荷。 白硯急忙打斷道:“你先別說了?!?/br> 可東曉用力掀開他的手,“被他囚禁的第三年,我試過逃跑,被弄斷了一條腿。之后,被他找蛇頭運到了南亞。你不可能知道那是什么樣的絕望。我熬啊熬啊,一年過去了,又一年過去了,我到現(xiàn)在都弄不清自己是怎么熬到今天的?!?/br> 白硯手滯在半空,說不出一個字。 東曉轉(zhuǎn)頭看向他,眼光直勾勾地逼視他的眼睛,“所以,白硯,你也不可能明白我有多恨你……當我得知段墨初最初的目標是你,而我之所以成為他手下的目標最初是因為我跟你背影相似。不,起初我也沒恨你,只是熬著熬著就沒法不恨了?!?/br> “憑什么呢?我在地獄里,你卻好生生地在陽光底下當你的影帝。” 白硯垂下眼眸,地毯上繁復的花紋好像能灼傷他的眼,他無話可說。 接著是長久的沉默,房間里一片死寂。 但是,這一陣死寂過去,他搭在大腿的手背突然被一片冰涼覆住了。 那是,東曉枯瘦蒼白的手。 他抬起頭。 東曉微紅的雙眼暈出淚光,“可我也知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是,最真摯的朋友,我知道,我失蹤后,你是怎樣替我奔走的,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我知道你這些年從沒放棄我,知道你這些年過得多不容易。” 轉(zhuǎn)瞬,那淚水從東曉眼眶滑落,“理智上說,我都明白,我的遭遇不該怪你,段墨初那個畜生才應該負全責,你只是另外一個受害者,你只不過比我幸運一些而已,那是你應該有的生活。能自由地在陽光下行走,是任何一個沒犯罪的人都應該擁有的生活。” 白硯伸手,指腹觸到東曉的臉頰,輕輕地拭去淚痕。 東曉握住了他的手,“所以,你給我點時間。從小到大,你跟宋先生是對我最好的人,給我點時間,我總能走出去的,等我好了,我還想跟你做朋友?!?/br> 白硯張了張嘴,叫出那個東曉歸來后、他一直不敢出口的稱呼,“學長……” 東曉拍拍他的手背:“我好受多了,看來,這些話我早該對你說了。今天謝謝你,就算我再自私一次?!?/br> 他們沒想到結(jié)果竟然是這樣。 東曉情緒大崩潰之后,叫來白硯,一通發(fā)泄,毫無保留地坦陳自己,為的是跟過去的自己告別。 離開的路上,白硯對裴摯說:“他從來沒有變過,以前像是個小太陽,經(jīng)歷了這么多,還是。他真是個很好的人。” 裴摯說:“所以說人以群分,他不夠好,你當初也不會跟他要好?!?/br> 是的,誰心里沒有陰暗扭曲處?可是,只要敢于正視和調(diào)整自己,這就是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裴摯問:“那你心里好過點沒?” 白硯說:“雖然不應該,但實話實說,有吧。” 裴摯把白硯摟得嚴嚴實實,“沒什么不應該,過去的都過去了,你看,到頭來,東曉還是跟你噼里啪啦一通才把那口氣撒出來。他會好起來的,我敢打賭,一定能?!?/br> 白硯點頭,“對,他會好起來的?!?/br> 東曉有足夠堅強的求生意識和足夠溫暖的心,只要積極配合治療,一定能驅(qū)散陰霾,再次走在那條鋪滿陽光的路上。 他肯定。 這天,東曉就算是把態(tài)度擺明了:他仍然珍惜白硯這個朋友,只是需要一些時間調(diào)整自己。 所以,接下去的兩個多月,白硯沒再跟東曉聯(lián)系,只是從裴摯和宋憬聞的電話中探知關于東曉的消息:東曉已經(jīng)接受心理干預,一個月后,能自己出門在周圍散散步了,東曉精神狀態(tài)好了很多。 五月,初夏來臨。 白硯接到了東曉的電話。 這是東曉獲救之后主動打給他的第一個電話,白硯非常高興,略微控制情緒,才沒讓自己表現(xiàn)得太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