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顧涼，在沈非墨和老師講話的時候就偷偷溜到了自己班里的那排座位，坐到向他使勁揮手的林城邊上。

    “顧涼，你怎么和沈先生一起來的？”林城一臉好奇。

    “邊兒去，路上碰到的。他不認路?！鳖櫅鐾崎_林城湊上來的臉，舉止親密。

    和沈非墨攀談的老師看著他突然似笑非笑的表情，覺得渾身僵硬。怎么突然書生就變得這么恐怖了？

    “沈先生，要不，我們就開始吧？”

    “好。”沈非墨點點頭，邁著大長腿上了高高的講臺。

    一中的學生沒想到這位沈先生這么英俊帥氣，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渾身的男人味簡直爆棚??！片刻之間幾百號人開始竊竊私語，女的贊男的嫉，焦點都集中在沈非墨一個人身上。

    顧涼看著臺上那人，心里也是羨慕那種陽剛的男人味的，畢竟他這種樣貌很難man得起來。

    待在系統(tǒng)空間的少年感知到顧涼的欣羨，撇了撇嘴，手指在光屏上點來點去，嘀咕道，“有什么好羨慕的，將來不都給你了嗎？啊，新手禮包?！笔种更c開那圖片，一件一件裝備有序地排成方形，少年“嘖”了一聲，指尖沒有猶豫地一件一件點了過去，全都往顧涼身上招呼去。

    反正是裝備，不嫌多嘛。

    男人在木質(zhì)桌子后坐著，溫柔含笑，侃侃而談，盡管講的是經(jīng)濟這一類對于高中生來說還知之甚少的東西，也能引經(jīng)據(jù)典，聽得大家津津有味。

    臺下的老師看著會場里熱烈而不過分的氣氛，面上隱隱含了喜色。學校請的這位可是名副其實的大佛！

    像沈非墨這樣日進斗金的大總裁，其實怎么也輪不到一個小小的學校請了他去。像是請愿的信徒成千上萬，那俯視眾生的佛如何會把目光投注在小小螻蟻之上？

    沈黎看著自家哥哥，擰著眉頭想了半天，校長那張嚴肅莊重卻硬是顯出幾分懇求的面龐在腦海里晃呀晃的，沈黎一咬牙，說出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來，“哥，你怎么會送顧涼他們回來的？”

    沈非墨靠在沙發(fā)上，手里拿了一本裝訂考究的書，白玉一般的指點在硬質(zhì)書皮上，如水色溫潤。他抬眼瞧了沈黎一眼，淡道，“那不是你的同學？”

    “哦…”沈黎的意思顯然不在此，對沈非墨的回答也不大在意，卻又想起了一茬，“哥，話說，你真的對顧涼沒興趣？難得碰上個性取向相同的?！?/br>
    “那又如何？”沈非墨顯然嫌沈黎太吵，合上書起身要上樓去。

    “哎，哥！”沈黎急步上前，有些忐忑道，“我們學校想請你做演講，哥你能來嗎？”

    “好。和我秘書去商量。”沈非墨一步未停，徑自走進了書房，答應得干脆利落。

    沈黎撐在樓梯扶手上，看著書房的方向，半晌，嘖了一聲。

    答應得這么容易，還裝得對顧涼沒興趣？

    前幾年這家伙可是干脆利落地，拒絕了的。

    不說沈非墨當時是因為什么答應的，他現(xiàn)在坐在上面，目光精準地落在顧涼身上，笑容深了一些。

    第30章 第 30 章

    “好，感謝沈先生的精彩演講。下面是自由提問時間?！蹦弥捦驳睦蠋熂t光滿面，一臉意氣風發(fā)，對臺下熱烈的掌聲很是受用，盡管知道這些都是因為身邊那個俊逸的男人。

    臺下有一瞬間的寂靜。盡管沈非墨的演講的確讓他們受益匪淺興致高昂，可一旦到了獨立發(fā)問的環(huán)節(jié)，大家都冷靜下來，不想做那出頭鳥。

    畢竟這樣的場合，說錯話可就丟臉了。飯，可一日不吃，題，可一日不做，臉，一時一刻一分一秒都不能丟！

    “沈先生好，我是高二十一班的顧涼?！蹦弥捦驳纳倌觊L身玉立，眉眼生得極俊，此刻含笑的樣子看得那些春心萌動的少女俏臉發(fā)燙，“沈先生的才干眾所周知。商場如戰(zhàn)場，沈先生認為，現(xiàn)在的商場比之幾十年前，是更加硝煙彌漫，還是漸趨平和寧靜？那么，對于現(xiàn)在的高中生甚至大學生，您是怎么想的？”

    這樣激烈的競爭之下，這些初出茅廬的毛孩子們，是會激流勇進還是一蹶不振？

    清朗冷脆的聲音即使是通過麥克風傳出來，也如冰墜泉水。顧涼站在那里，不遮不掩地直直看向沈非墨，攥著話筒的手，指節(jié)分明。

    沈非墨看著那人黑黑的眼珠，低緩地笑了一聲，“你們的課本一改再改，科學研究一深再深，競爭，自然也是愈演愈烈。而對于你們，”他頓了一下，整個會場都靜寂無聲，等待著他的回答，“這個世道可能會消磨盡你們的志氣，也可能會逼得你們窮途末路，然后于絕望中，盛放?！?/br>
    他輕松的靠在椅背上，眼角是謙遜的驕傲，對著這些溫室中的花朵，說出最客觀最誠實的回答。

    沈非墨說話的時候，不知是有意還是故意，對著顧涼的眼，一刻也沒有錯開。顧涼看著，心就忽然漏跳了一拍，隨即咧開嘴露出兩顆小虎牙，惡狠狠地瞪了沈非墨一眼?？上袷翘翎叒{子的小貓，舉起了爪子也因為可愛的外貌顯得像是在撒嬌。

    竟然以氣勢壓制我？！哼，老男人！

    在心里罵人顯然是要遭報應的，顧涼看著坐在對面的男人，在心里認真檢討了一下。

    沈非墨看著發(fā)呆神游的顧涼，溫柔道，“顧同學那天走得匆忙，貌似落了一樣東西？”

    “嗯？什么？”講座剛結(jié)束，顧涼就被自己的班主任帶到了這個男人面前，明顯心虛的顧涼看著這人神色不露的樣子頭皮發(fā)麻。

    “顧同學醉倒在酒吧門口，想來如果不是我，到最后如何也不好說，”沈非墨笑了笑，“顧同學，貴人事多，怕是忘記和我說聲謝謝了?！?/br>
    顧涼瞪著他，心里頗有些驚奇。

    這人臉皮，好生厚實。

    可是沈非墨一點沒有厚臉皮的自覺，見顧涼不答話，嘴角笑容淡了些許，“怎么，顧同學不打算認了，不是古語有云，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嗎？”

    這廝是想要賴上他了。

    辦公室里的老師都出去了，留給了兩人私密的談話空間，顧涼忍辱負重地點頭認栽，驀然發(fā)現(xiàn)這位沈先生實在不像表面那樣正人君子，反而有些無恥。

    “顧同學要怎么謝我？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是不小的?！笨吹酶钜恍蛳壬粌H無恥，對得寸進尺一招也是使得爐火純青。

    顧涼默道，“我是個窮學生?！?/br>
    沈先生笑道，“那這事兒于你于我都是有利的。”

    顧涼狐疑地看著他，“什么？”

    “看來顧同學忘記在重香門口說過的話了?！鄙蚍悄菩Ψ切Φ乜粗邦櫷瑢W是在，求包養(yǎng)吧？”

    那語氣微微上揚，疑惑之中更顯篤定。顧涼看著他，喉頭一哽，幾欲聲淚俱下。

    他竟不知道，自己醉酒后，如此……蠢。

    沈非墨坐在那兒，還是那般溫柔淺笑的書生模樣，顧涼看著，卻不知這人到底在想什么了。他這樣說，難道是想要包養(yǎng)自己？可是，沈大總裁做什么要包養(yǎng)自己一個窮學生呢？

    “哦，對了，”沈非墨笑著，卻隱隱帶了譏諷，“顧同學當時可是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不知顧同學，想到哪兒高就呢？”

    顧涼淡道，“沈先生這話聽著，像是在吃醋。”

    沈先生點點頭，“嗯，對。”

    顧涼看著他，面無表情。這要怎么接話？

    第31章 第 31 章

    說起來，除去重香門口前那次毫無印象的相遇，這一次，算是兩人第一次正式的談話。而這樣的氛圍，對于兩個“初遇”的人來說，也未免太尷尬了些。

    顧涼想了想，“沈先生真是幽默。不過我畢竟欠了沈先生一份人情，不如下次找機會請沈先生吃頓家常便飯吧？”

    “家常便飯？”

    “我窮?！鳖櫅龊苷\懇地重復了一遍。

    沈非墨看著他，笑了一聲，“那就麻煩顧同學了。不如，就明天吧？”

    顧涼木然點頭。

    兩人初次交鋒，看起來很正經(jīng)很溫柔的沈先生在顧涼心中只留下了很無恥很皮實的印象。所以當聽聞自家哥哥找了顧涼單獨談話而興沖沖奔來探聽敵情的沈黎雙眼亮晶晶地看著顧涼的時候，只聽到了五個字。

    “無恥，且皮實?！?/br>
    沈黎兼林城都默了。

    說起沈先生的無恥，沈大小姐心有戚戚。

    沈先生自小就是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樣子，頂著一張如山水潑墨的清俊面皮，帶著春水般溫柔的笑意，看著純善無害，且無辜。

    沈家是門風甚謹，在早些時候，就是大家氏族，所以骨子里有著根深蒂固的孔孟思想。沈家子弟早些時候都被送進私塾，到了現(xiàn)在，就是送進公立學校。

    而沈先生小時候，對中國式教育必存在的抄寫作業(yè)，深惡痛絕。于是當他拎著小書包回家的時候，看到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描紅的小沈黎的時候，緊鎖的眉頭倏地就舒展了。

    “我沈家的女兒，都是冰雪聰明的孩子?！鄙蛳壬f著，抽去了沈黎正在寫著的本子，從包里拿出一本本子取而代之，對著小沈黎懵懂無知的漆黑眼珠，笑意溫柔，“描紅總歸不是自己的。阿黎乖，練抄寫吧。”

    說完，沈先生施施然地走了，留下小小的沈黎看著一個個筆畫復雜的字憋紅了一張包子臉。

    到底是剛學寫字的孩子，作業(yè)本一交上去，那歪歪扭扭勉強工整的字跡看得老師嘔了一口老血，對著沈非墨那張如玉琢磨的小臉怎么也說不出重話，只好干巴巴地問了一句，“這字，怎么和你的不像？”

    沈非墨看著那些字，黑瞳水亮，模樣無辜，“寫累了，就歪著寫了，仔細看還是像的?！?/br>
    老師淚目，覺得除了都是黑色的，看哪兒哪兒都不像！

    自此，沈黎被沈非墨一奴役就奴役到了現(xiàn)在的娉婷年紀。

    可是，皮實一說又是什么呢？

    顧涼冷冷一笑，“沈先生臉皮忒厚，怎么戳都戳不破，結(jié)實得緊。”

    沈黎捂臉，深覺丟臉。林城卻問了一句，“你怎么發(fā)現(xiàn)沈先生臉皮厚的？我看著，挺精英范的，還挺和善的。”

    “呵呵，”顧涼皮笑rou不笑，看著這傻大個突然就氣憤了，“別廢話，買菜去！”

    差點忘了被沈非墨“施了大恩”的還有這小子，自己既然承包了做菜，買個菜還是由他來吧。

    顧涼繃著個臉，堅決不承認是自己囊中羞澀的緣故。

    說是家常便飯，顧涼也就沒怎么鼓搗，隨便弄了個三菜一湯就把金貴的沈先生請上了餐桌。

    “粗茶淡飯，希望沈先生不要嫌棄?！鳖櫅隹粗鴮γ娴哪腥?，笑成兩個月牙兒，“沈先生的人情我就這樣還了吧。”

    一點也沒客套，顧涼一句話拋出來是要把兩人之間的關系撇的干干凈凈了。

    “當然不嫌棄?！鄙蚍悄珚A了一筷子青菜，青菜翠亮，看得出顧涼的廚藝也是不錯的，“顧同學這般客氣，倒叫我不知道對舍妹如何交代了?！?/br>
    顧涼呵呵了兩聲。

    “我心里實在過意不去，”沈非墨斯文而快速地扒飯，一邊不忘再套一套顧涼同學，“不如在我家招待一下顧同學吧，阿黎想來也會很高興的?！?/br>
    顧涼臉上笑意冰冷，這人是要怎樣？

    面對一個四處求包養(yǎng)心思不正的窮學生，他又圖什么呢？

    “沈先生，你到底圖什么呢？”顧涼無奈道。

    沈非墨一頓，慢悠悠地放下了筷子，看著桌上簡陋的飯菜，笑意溫軟，似真似假地說道，“沈某對這飯菜很滿意?！?/br>
    “所以？”

    “不知顧同學愿不愿意做沈家的永久廚師？”

    一輩子。

    沈非墨有些恍惚，這三個字含在舌尖，有些抑制不住地想要向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