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然而重活一世,婁琛不想高郁再經歷那些苦痛,更不想他變成上輩子那般猜忌多疑、玩弄人心的模樣。 否則他時光回溯的意義何在? 婁琛悵然,高郁是他顛沛流離生活中的第一份責任,也是他看不到的未來黑暗中唯一的希望,他愿意守護這份現今仍舊純粹的希望,讓他永遠保持而今這份美好。 為君為王,高郁從不欠他,只是也從未愛上他。 皇位之上那人本就不可能有真心,當初是他太過天真,愿以自己一份真心換他一份實意。而今時過境遷,大徹大悟的他已不再拘泥那些小情小愛,高郁或許不是生來便合適帝位之人,但他的才華與氣魄卻足以支持他成為一代明君。 婁琛今生只想做一世忠臣,助明君登基。 炮竹聲中辭舊迎新,年節(jié)剛過,淮南那邊就傳來了大消息。 戶部侍郎高云飛也不知道從哪兒得來了一個賬本,上頭竟記載了近兩三年來淮南稅收的真實賬目。 借著這個賬本,高云飛帶著戶部眾官員將淮南陳年舊賬查了個底朝天,也就到了這時候大家才知道不僅是今年,從三四年前起淮南路就已開始欺上瞞下,貪墨稅銀。 而這一批貪墨餉銀的蛀蟲,頂上的□□,就是淮南路轉運副使——謝凌飛。 這謝凌飛不是別人,正是謝德妃的親哥哥,淮南謝家這一代家主的二兒子。 而帶人抄了他家的云高遠則好巧不巧,正是四皇子的嫡親舅舅。 皇帝扶植云家打壓謝家的目的簡直昭然若揭,朝堂之上一時間人人自危,膽小些的甚至連告幾日假不上朝,就是怕戰(zhàn)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然而樹欲靜風不止,善德九年初春這場清洗,還只是南梁紛亂的開始。 淮南,謝郡公府。 謝家祖上是同太|祖一起打江山爭天下的驃騎將軍,南梁建國之后太|祖感念謝家先祖功德,特封其為“二品開國郡公”,世代承襲,封妻蔭子。 謝家人初時也沒讓皇家失望,駐守淮南,安息養(yǎng)性,守一方平安。 可以說皇家在南梁的威望有多深,謝家在淮南的根基就有多深。但根基再深,若有意為之,也不是不可以連根拔除。 書房內,謝郡公氣的手指都在發(fā)抖:“你們一個個的,真是非要氣死老夫不可,那可是稅銀啊,你們怎敢私吞,怎么敢?。 ?/br> 這一代的謝郡公已年逾五十,簪纓世家出生的他雖無需征戰(zhàn),每日仍晨起習武,因此精神矍鑠,目露精光。反觀跪在他面前的瑟瑟發(fā)抖的大兒子謝凌云則眼眶發(fā)黑,郁郁不振。 其實也無怪乎他如此頹廢,自從戶部侍郎高云飛帶著一幫人來到淮南路之后,他就沒有過過一天安穩(wěn)日子。 他們時時提防,處處小心,卻不想還是走漏了風聲出了漏子,而且這漏子還不小,若不是他機靈早發(fā)現不對將弟弟推了出去,恐怕整個謝家也有傾覆的危險。 想到這兒謝凌云心中又是一陣后怕,千字血書之事還有跡可循,可那本記載淮南稅收的賬本又是從何而來? 作者有話要說: 高郁:阿琛的懷抱好溫暖,好舒服…… 婁?。旱钕抡堊灾亍?/br> 高郁:不重不重,我不重的,阿琛反正都抱過了,再抱一次嘛~~~ 婁?。涸趺锤杏X被吃了豆腐…… 是誰是誰是誰,哈哈誰偷的賬本! ps,這次不是□□,下一章,高郁真的要長高了! 第30章 花館 “哼, 從何而來,你們真當靖王只是回淮南探親?那些小手段在他眼里不過兒戲, 你們真還以為瞞的過去!”謝郡公這些年也不是不知道兩個兒子干的事,只是平日貪一些底下的供奉也就罷了, 如今竟然膽大包天對稅銀動起了主意。 “孩兒知錯……”高凌飛俯首在地,其實這些貪來的稅銀也并不全入了他們的口袋,豫王到淮南之后雖然明上不說但暗地里卻沒少給暗示。若不是每年都上供給大批錢銀, 他們也不會穩(wěn)坐高堂,不過四年便官至宿州知州,胞弟謝凌飛更是經是升至轉運副史。 然而底下供奉的那些錢銀哪能入豫王的眼, 自家老父為保謝家世代名聲,從不愿參與這些諂媚勾當,不得已他們才將主意打到了稅收之上。 淮南這兩年大大小小水患不少, 他們便想著少上兩分也許也不會惹人懷疑, 于是便大著膽子貪了第一次。 可有一就有二, 有二就有三,他們是收不了手了??! “也罷這一劫終究是謝家該受的。”當今圣上有心治國, 絕不如外表看起來那般平庸。南梁世家盤亙, 皇室影響日漸減弱, 清理世家是遲早的事,只是這一次是他們謝家冒了頭, 被殺雞儆猴而已。 不過謝氏盤踞淮南多年,宗族關系盤根錯節(jié),皇帝就是想要將之拔起也絕非易事。 “這些天你要是有空就多去看看你弟弟吧?!倍愩y一事茲事體大, 即使保得住項上人頭,流放西南也免不了了。 謝郡公話雖未說明,卻已是認了兄弟兩前日所為。 可不認又能怎樣?牽出蘿卜帶出根謝凌飛當日若不主動攬下所有罪責,今日他們一家三口恐怕就是在天牢里相見了。 謝凌云自知有錯,不敢抬頭,只小心翼翼問到:“那meimei那邊……” “讓她自己收斂些,這些日子朝堂上不太平,莫要惹圣上厭煩?!敝x郡公想到遠在深宮的嫡女也是一震頭疼,她這個女兒什么都好就是從小被寵壞了,氣度脾性實在擔不起一國之母的重任。索性當今圣上后宮空虛,又顧及當年宮變時的情誼所以一直未另立他人。 只是如今看來,這份情誼也是昨日黃花,入不得陛下的眼了。 謝凌云自是知道自家meimei脾性的,聞言也只得訥訥點頭道:“孩兒知道了,會想辦法告知meimei的。” 謝凌云走后,謝郡公一人關在書房中沉默半響。 當今圣上拔除世家之心日顯,今日是他謝家,日后就會有云家、李家、張家,若不有所行動,南梁世家恐怕就會在這一代南梁皇統(tǒng)御之下,成為歷史。 謝家榮耀三百年,難道真要毀在他手中? 思及此,謝郡公又是一嘆,終于做下決定。 從身后的小格子里掏出一塊雕工不甚精細的玉佩,他招呼管家上前道:“派人把這個送到城南‘秋景園’去,就說老爺得了個奇巧玩物,想要請園主上門一觀?!?/br> 管家捧著玉佩不敢怠慢,趕忙躬身離開。 謝郡公這看著管家遠去的背影,沉沉的嘆出一口氣。 兒子做出這些事來,他卻全然不知被蒙在鼓里三四年,若不是頂上有人幫忙隱瞞,絕不可能做到。 而這人是誰,現在已是不言而喻。 他只想踞一方安穩(wěn),世代享郡公之榮,但如今看來,也由不得他了。 二月中旬,淮南貪墨稅銀的案子終于有了結果。 除了轉運副使謝凌飛以外,大大小小一共有一十八名官員落馬,其中還包括戶部左曹員外郎。 這名員外郎祖平日里和氣人一個,對誰都笑瞇瞇的,不拉朋結黨,也不貪享供奉??删褪沁@樣一個看似老好人的清官,徹查之下竟發(fā)現,他幾年來不聲不響的貪了八十萬多兩。 八十萬兩無論對誰來說都不是個小數目,當朝宰相每月加上祿粟、茶酒廚料、薪炭等等,折合下來也不過八百兩,僅員外郎一人貪墨的銀兩就抵的上南梁一季的稅收。 抄家那天戶部派了兩輛馬車,拉了三四趟才將家中藏銀拉了個干凈,圍觀人群一個個都嘖嘖稱奇,頭一次見那么多白花花的銀子,可算開了眼。 一干貪官統(tǒng)統(tǒng)入獄,證據確鑿,無從抵賴,只等刑部量刑通過之后便可頒布判令。 南梁以仁厚開國,罪罰相對于前朝悉從輕減,唯貪墨一罪卻從不姑息。 太|祖窮苦出身對貪污腐敗之事責罰向來嚴厲,更遑論欺上瞞下貪墨稅銀這般重罪。因此雖然判令下來前兩日,謝郡公匆匆由淮南而來,在宣政殿外跪了一整天,又是告罪又是陳情也沒能減輕其子的責罰。 三月中,刑部判決,淮南貪墨案主犯兩人抄家充公,流放西南,黥刑刺面,以示懲戒。其余眾人皆按貪墨銀兩多少則以權刑,罷免官職,且終生不得入仕。 是以,當今圣上登基以來最大一起貪墨腐敗案就這樣落下了帷幕,這出戲演的突然,結束的也精彩,雖然其中驚心動魄與艱難險阻不為外人所知,但結果已足以令南梁舉國震驚。 京中茶館酒肆中的說書人又多了許多故事可講,而這一次卻不再是“將軍百戰(zhàn)死,將士十年歸”的悲壯,而是“貪得萬千昧心銀,一朝高高在上,一朝流放西南”的大快人心。 同年五月淑貴妃于含象殿中順利誕下一女嬰,皇帝大喜,賜名“曦”,與“?!蓖?,寓意希望與未來。 后宮眾人皆以為淑貴妃這般得寵,也許不日便會代替德妃統(tǒng)領后宮,若是陛下再寵些,賜予后位母儀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沒成想,在小公主的滿月宴上,陛下出乎眾人意料的將四皇子的母妃云修儀封為了賢妃,三皇子母妃提為修容,唯獨淑貴妃分位未曾變動。 這一舉措著實讓后宮眾人看的懵眼,說陛下不寵淑貴妃吧,那一箱箱搬進含象殿中的御賜佳品卻又解釋不過去,可若是真寵,緣何卻又不給淑貴妃統(tǒng)轄后宮之權? 不敢揣測隨意帝心,后宮眾人那段時間皆只知低頭做,生怕一個紕漏便得罪被逐。 然而更令眾人傻眼的還在后頭,滿月宴后德妃自稱身體有恙無法繼續(xù)統(tǒng)領后宮,竟將手上權利悉數交出,說是自知有錯無法為陛下分憂,但各中含義卻溢于言表。 皇帝見狀也未曾阻攔,只是賞了大量珍貴補品囑咐其好好休養(yǎng)身體,而后就大手一揮將統(tǒng)轄后宮之權交給了剛剛升位的賢妃。 至此淮南貪墨一案才算是真正有了結果,謝家經此一事元氣大傷,不過幾個月,朝堂與后宮的局勢便已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大皇子從炙手可熱的儲君人選落為次極之選,一直不顯山不露水的云家反倒成了這場風波之中最大的受益者,上位圣前。 春去秋來,時光飛逝,三年轉瞬即逝。 端午剛過,天氣還未熱起來,崇文館校場之內正熱鬧的很。 前年陛下特意開恩準了弘文館館主的請求,讓在弘文館里上學的皇族貴戚及高官子弟可以同皇子們一同學武,從那以后每日午后的武藝課程便成了一日之中最熱鬧的時候。 今日也不例外,教習宣布可以隨意活動之后,精力旺盛沒處用的一幫子王孫與世家子弟們就開始玩鬧起來。 婁琛并無加入其中的想法便牽著馬兒到了馬場邊上,一邊看著正在逗馬的高郁,一邊思索前些日子的事。 婁琛想的專注,也看的認真,一心兩用已是極致,因此沒聽到身后的呼喊。 待高郁走近,聲音在耳邊響起之時,婁琛這才回過神來,有些愣怔的轉過頭,略帶迷茫的眨眨眼看著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高郁,問道:“殿下是在叫下官?” “不叫你還是在叫誰?”三年過去高郁身量拔高了不少,已與婁琛眉眼齊高的他終于無需仰視面前的人。 樓琛聞言抱歉一笑道:“殿下恕罪,下官剛才有些走神?!?/br> “走神?”高郁眉頭微微皺起,五官稍稍長開了些的少年臉蛋不再粉嫩軟糯,多了幾分剛毅,少了幾分陰柔。 但那雙生而含情的桃花眼仍舊惹眼的很,笑時眼角微微上翹,恰似一輪彎月,不笑時則眼含秋水,目光盈盈。雖未成年尚有些雌雄莫辨的美,但眉眼間的英氣,卻依稀可見他日幾分俊逸,只是這雙桃花眼的主人此刻心情卻算不上多好…… 高郁上前兩步站到婁琛正面,正視眼前清朗少年,沒好氣的道:“阿琛怎在這時候走神,叫了你好幾聲也不應?” “還能是什么,想媳婦兒了唄?!备唢@適時地插話進來,牽著馬兒走到高郁旁邊,嘴角一翹,神神秘秘的道,“皇兄你有所不知,我家婁執(zhí)劍這些日子可悠閑了。前日我還聽說,休沐那天婁執(zhí)劍去了南大街的‘蒔花館’,戌時都過了才依依不舍的從里面出來呢。你說這般悠閑自在,不是想媳婦兒了還能是怎的?” “蒔花館?”高郁雖然鮮少出宮,但是“蒔花館”的大名卻還是聽過。 “蒔花館”名字聽著文雅,卻并不是什么養(yǎng)花種草的地方,而是京城最有名的妓館。 作者有話要說: 高郁: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 高顯:皇兄你不要碎碎念了!?。。。。。?! 高郁: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蒔花館…… 婁?。旱钕隆?/br> 高郁:( >﹏<。)~嗚嗚嗚……阿琛,蒔花館有什么好,花娘有我好看么,不要看他們,看我好不好?。?! 說高郁一米六的那個,給我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