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以身擋箭這種案例還是挺多的,但新兒媳顯然不是這種。 宛氏當(dāng)時看得清清楚楚,她就是抬起手,往空中一撩,箭就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诹耸掷?,臉色一白拋箭那是后頭的事。她躊躇道:“你說她的來歷,會不會和善善說的一樣?” 她想到的宣統(tǒng)當(dāng)然也想到了,但胸懷開闊,不以為意:“宣家都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步,還圖什么?” “這可難說,今天這群山賊我看就不安好心?!币钦娴木热耍睦锸沁@種打法,還想方設(shè)法地激怒解差。她心神不寧:“他還不想放過我們?!?/br> 宣統(tǒng)摟緊她:“別擔(dān)心?!?/br> 宣凝見端靜久久不醒,正要過來找宣統(tǒng)和宛氏想辦法,抬眼就見他們又打開你儂我儂、容不下旁人的模式,忍不住捂眼。 端靜醒來時,天色全黑,身邊只燒得有氣無力的火堆照明。 她動了動腦袋,看到一個冒著淡青色胡茬的下巴和有些干燥卻輪廓優(yōu)美的嘴唇。 所謂美人,就是五官分分合合都美若天仙。 那么強烈的凝視,讓宣凝想無視都不行。他睜開眼睛,低頭看她,正對上那雙亮晶晶的眼睛。 她容貌不差,雖不似宛氏那般傾國傾城,也不如柳氏嬌俏明媚,卻勝在清雅秀麗,尤其是眉宇之間,雜糅著不曉世事的憨氣和銳不可當(dāng)?shù)挠猓樇t的時候也不例外…… 嗯?臉紅? 他霍然發(fā)現(xiàn)她臉上漸漸浮現(xiàn)的羞意。 她竟然也會害羞? 宣凝如見鐵樹開花,眸光越發(fā)專注。 端靜睫毛顫了顫,抬眸匆匆地瞄了他一眼,又瞄了一眼,見他始終在看自己,終于忍不住道:“你……愿意了嗎?” 如冰雨傾盆,宣凝立時從來不及成形就被打回原形的旖旎中冷靜了下來。他說:“沒有。” 端靜嘴角垮下來:“為什么?” 眾目睽睽這個理由用過一次,她顯然不在意,宣凝只好換了一個:“你重傷在身。” “區(qū)區(qū)小傷,不礙事的!”端靜焦急地說。 “既然是區(qū)區(qū)小傷,”宣凝慢條斯理地說,“那你就起來吧?” “???”端靜還沒有鬧明白情況,后背已經(jīng)被頂著坐了起來。 宣凝動了動發(fā)麻的右腿,換了個姿勢,躺下就睡。 端靜再遲鈍也發(fā)現(xiàn)自己又搞砸了,小心翼翼地湊過去,哼哼唧唧地說:“手有點疼?!?/br> 宣凝閉著眼睛,懶洋洋地說:“區(qū)區(qū)小傷不礙事的?!?/br> 端靜咬著嘴唇:“剛才不礙事,現(xiàn)在礙事了?!?/br> “為什么剛才不礙事,現(xiàn)在礙事了?” 端靜想了想說:“剛才色|欲熏心,現(xiàn)在清醒一點了。” 宣凝:“……”現(xiàn)在哪里清醒一點了?! 端靜見他睜開眼睛瞧自己,立刻將傷手遞過去。 宣凝看著她的手,狀若不經(jīng)意地問:“你會武功?” “會啊?!倍遂o毫不猶豫地回答。 宣凝:“……”和預(yù)想的不一樣,還以為她會支支吾吾地敷衍過去。他心里放下一塊不知什么時候壓上的大石,重新坐起來,拉過她的手細(xì)看。 他看她的同時,她也在看他。 雖然相貌不如宣凈那么好,又不知道哪里有毛病,總不想和她洞房,可是,優(yōu)點還是有的。比如說…… 端靜想了很久,終于找出了一條—— 他娶了一個很好的老婆! 上輩子一定也是個為國為民的大英雄! 可惜啊,大英雄這輩子有點身在福中不知福。 端靜幽幽地嘆了口氣。 “怕疼還徒手接箭?”聽她嘆氣,心情陡然變得不好,宣凝語氣也嚴(yán)厲起來。 端靜說:“我沒想到突然出了岔子?!币运奈涔?,徒手接箭就和舉杯一樣輕松。要不是那股真氣不聽管教,在肚子里亂竄,害得她突然散了內(nèi)力,哪里會受傷。 怕他嫌棄自己,她強調(diào):“我平時武功是很好的,很好很好的,今天是意外。” 宣凝挑眉:“有多好?” 端靜驕傲地說:“天下第三!” ☆、路上不太平(一) 額頭輕輕地挨了一下。 端靜揉著額頭,哀怨地看著他,似乎責(zé)問他為什么欺負(fù)傷患。 宣凝心情總算好了點,嘀咕道:“從來不知道手受傷,腦袋也跟著變壞的?!?/br> 端靜反駁:“腦袋明明是你敲壞的!” 宣凝笑了笑:“好,怨我?!?/br> 好像哪里不對? 宣凝都閉上眼睛睡覺了,又被端靜搖起來:“我腦袋沒有壞?!?/br> 宣凝:“……”為了這么一句話,需要擾人清夢嗎? 他沖端靜勾勾手指,深黑的瞳孔透著專注。 端靜心快跳了兩下,有點羞澀地靠過去,半途覺得他之前拒絕得那么狠,不會忽然改變主意,所謂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既然不是jian,那多半是盜了。她躊躇著要不要主動把私藏的嫁妝拿出來。 宣凝見她姿勢怪異地頓在空中,被點xue似的不上不下,忍不住撥了她一下。 端靜以非常緩慢的速度緩緩地倒入他的懷中。 宣凝:“……”早該知道她擅長這一招,竟然還不閃不躲的自己才是腦袋壞掉的那個吧? 端靜在他懷里等了會兒,始終沒有進一步的發(fā)展,幽幽地嘆了口氣。 又是個平安無事的日子。 昨天是廖輝打出生以來過得最驚心動魄的一天,睜眼閉眼都有刀光劍影隨行,一夜的輾轉(zhuǎn)難眠。次日,天未亮,就迫不及待地坐起,巡視一圈,處處是同病相憐的病友。 一向驕傲如公雞的扁軻睡得也不好,青黑的眼圈像是還魂的吊死鬼。 一路上最該受苦受累的宣家倒是睡得安穩(wěn),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睡得香甜。 “哼。”扁軻拎著馬鞭起來,一臉不爽地走過去。 廖輝急忙攔住他:“路上不太平,還要仰仗他們。” 扁軻說:“本來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廖輝說:“我看此中另有蹊蹺?!钡降资鞘兰页錾?,見多了陰謀陽謀,對方是真心救人,還是打著救人的旗號害人,他一眼看穿。只是,敢陷害宣家的人多半位高權(quán)重,他一個落魄世家的后裔,自然不能明目張膽地說什么。 “不管怎么說,你我的職責(zé)是安全將人送到嶺西,其他的不聞不問?!?/br> 廖輝雖然不喜歡他,但同坐一條船,再不喜歡也要捏著鼻子認(rèn)。 扁軻惡狠狠地盯著宣統(tǒng),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 天蒙蒙亮,宣家男丁率先醒過來,和家仆一起打水燒火,等女眷醒來時,直接洗漱。 等他們清理完畢,廖輝才帶著扁軻過來,與宣統(tǒng)商量接下來的路程。 宣統(tǒng)先說了一番大義凜然的話,撇清自己與黑風(fēng)寨的關(guān)系。 廖輝說:“哥哥哪里的話!你我患難與共,肝膽相照,難道我還會誤信外人不成?對方的手段委實毒辣,我看不似要救哥哥,反倒是……” 言未盡,意已達。 宣統(tǒng)動容道:“廖將軍明察秋毫。這些人恐怕是我昔日仇家派來的,他們明知我不會跟他們走,還來劫人,分明想陷我于不忠不義之地。若非遇到兩位如此明辨是非之人,我等今日怕是平白蒙受這不白之冤了?!?/br> 廖輝又安慰了一番。 再上路,宣家男兒與家仆都拿著撿來的兵器,除了衣著,與解差也沒什么大分別了。 扁軻抱怨了幾句,廖輝說:“昨日一戰(zhàn),我方損失四分之一的人手,這還是剛開始,長此以往,宣家的人不動手,我們也要死在去嶺西的路上。防終究是防不住的,倒不如待之以誠,付之以信,以宣家的名望,不會做背信棄義的事,我們生還的希望還大些?!?/br> 都說到“生還”了,扁軻自然無話可說。 生活水品提高了,士氣也跟著水漲船高。宣家上下一改剛發(fā)配時的頹然,整日里喜氣洋洋的。 解差們有時候都分不清到底誰才是被流放的人。不然,為什么感覺自己更不開心? 但是,宣家人多,總有不同的聲音。 比如端靜,這幾日的心情就不怎么好。 不知道是不是再就業(yè)的人特別害怕再失業(yè),宣凝拿起刀槍以后,工作特別認(rèn)真,斗志特別旺盛,連晚上的守夜也很積極。好幾次半夜醒來,她都只能看到他挺拔的背影,枕胳膊睡這種好事也不再發(fā)生。 平安了幾日,幾乎讓廖輝歡喜得以為能一直平安到嶺西時,又一撥人殺出來了,五六十號人,陣仗極大。 干瘦腦袋鬼鬼祟祟地躲在人堆里,附在穿得金光閃閃的老頭耳邊說悄悄話。 老頭坐在藤椅上,手要芭蕉扇,氣派非凡:“誰是宣統(tǒng)?” 廖輝皺眉,剛想上前一步,余光就瞄到身邊的扁軻已經(jīng)指向了宣統(tǒng)。 老頭說:“聽說我徒孫來救你,你竟殺了他。不識抬舉也就罷了,還忘恩負(fù)義,我看你被流放倒是皇帝老兒做的一件大好事。嶺西路遙,與其到那里再死,不如就在這兒和你的家人去地府團聚吧!” 四條銀光閃閃的身影拔地飛起,朝宣統(tǒng)撲來。 宣沖與宣凝同時從兩旁掠出迎戰(zhàn)! 以一敵二,宣凝還游刃有余,宣沖卻打得有些吃力,好在有宣凝時不時支援,倒也不相上下。 宣統(tǒng)掃了眼,放下心來,遙遙地對著老頭抱拳說:“敢問閣下如何稱呼?” “孤陋寡聞的東西!連高手榜排名第二十三金光逍遙君都沒有聽過嗎?”一個高瘦的女裝男子扭著腰肢揮舞著小手絹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