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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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令嬿心中意難平。這幾日的折辱也在這一刻全都發(fā)xiele出來:“我有什么比李令婉差的?不過是比她差了一個嫡女的身份罷了。所以李惟元也好,淳于祈也好,他們一個兩個的眼中就只有她。再有梁豐羽,更是心心念念的要將他的婉meimei娶回家。但誰是傻子呢?若非爹爹現(xiàn)下是戶部右侍郎,大哥和二哥今科會試都中了進士,廣平侯和廣平侯夫人會遣人上門來求親?可明明我也是爹爹的女兒,兩位兄長的meimei啊,而且現(xiàn)下我外祖父還是左副都御史,論到家世背景,相貌才情,我哪一樣比李令婉差了?只有比她強的??墒蔷鸵蛑堑粘?,我是庶出的緣故,我就要凡事都低她一頭?娘,我不甘心啊。你為什么,為什么不爭?。棵髅鞯鶎δ隳菢拥膶檺?,你說的話他決不會不聽。而且我看祖母的意思,早就嫌著太太了,也想要和外祖父攀親家的,不然剛才她也不會對我言語溫和,還給了我一根金累絲桃花簪子了。娘,但凡只要你稍微的爭一爭,哪怕就是在爹爹面前開個口,這事就能成了的。這樣極輕便的一件事,成了,于你,于我和弟弟都是有極大的好處的。不然往后你要讓外祖父怎么同人說起你呢?自己的嫡女卻與人做了個妾?再有弟弟和我,我們一輩子的前程可都在你的那一句話里面了?!?/br> 孫蘭漪依然沒有說話。 李令嬿說的這些她不是不知道。其實她也是個有自己驕傲的人,又何嘗愿意給人,而且還是李修柏這樣的人為妾?可當(dāng)年,李修柏救了她之后,卻也就相當(dāng)于軟禁她了。她是懇求過他放自己離開的,她想去找淳于德。她相信自己的父親是被冤枉的,她也相信淳于德是不會不管她的,她可以請淳于德幫忙查清她父親的事,洗刷她父親的冤屈??墒抢钚薨夭环?,他甚至還對她...... 孫蘭漪閉了閉眼。 她不是沒有尋過死??珊髞肀蝗丝吹臉O緊,想死也死不成了,還懷了李令嬿。心中又總還想著能有家人團聚的那一日,所以這些年便這樣茍延殘存了下來。 對于李修柏,她是感激他救了自己的命,可也怨他不顧她的意愿要了她的身子。而且她私心里是瞧不上他的,所以這樣的一個人,有哪一點值得要她去爭做他的妾還是妻了?她是不屑的。 可現(xiàn)下看著李令嬿這樣的難過,又聽她這樣說,孫蘭漪只覺得內(nèi)心極其的掙扎。 但片刻之后,她還是長嘆一聲,低低的道:“嬿兒,我不能?!?/br> 李令嬿睜大一雙眼看她。 “若我爭了,太太怎么辦?你是要讓你爹爹休棄了她,還是如何?她沒有兒子,娘家又沒有人,若你爹爹休棄了她,她還有什么出路?再有四姑娘,因著你想當(dāng)?shù)张?,所以便要傷害她?嬿兒,這不行,娘做不出這樣的事來?!?/br> “所以娘你就忍心看我和弟弟一輩子都擔(dān)著庶出子女的名聲?”李令嬿的眼中含了淚,聲音都在發(fā)著顫,“旁人的娘都在拼命的為著自己的子女爭取最好的,可為什么你就要這樣的忍讓?娘,你有為我和弟弟考慮過嗎?” “嬿兒,”孫蘭漪伸手想要來握李令嬿的手,但卻被李令嬿給躲開了。孫蘭漪又輕嘆一聲,隨后才道:“哪個做娘的不盼著自己的子女好?娘也愿意為你和你弟弟的前程去爭,可這前提是不傷害到其他的人。但現(xiàn)下,我若去爭太太的那個位置,那可就傷害了太太和四姑娘了。她們兩個都是純善的人,這樣的事,我做不出來?!?/br> 李令嬿便哭了,珠淚滾滾而下??伤纳淆X緊咬著自己的下唇,竭力的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孫蘭漪看著她這樣,心中也覺難受。 “嬿兒,”她的聲音放的極輕柔,“你和你弟弟的事,這些日子我也想過了。等再過得幾日,娘會帶了你和華兒去見你外祖父外祖母他們。我現(xiàn)下這個樣子,我也曉得是丟了他們的臉面,是不奢望他們還會認(rèn)我這個女兒的。但我會求著他們認(rèn)了你和華兒的。往后有他們照應(yīng)著,再有你爹爹對你們也寵愛,你和華兒雖然是庶出的身份,但也必然不會過的太差?!?/br> 但李令嬿只哭著,不說話。 便是外祖父和外祖母愿意幫她又能怎么樣呢?她始終是姓李,不是姓孫的,旁人哪里會曉得這里面的這許多實情呢?必然還是先打聽她到底是個嫡出還是庶出的。 但現(xiàn)下李令婉做meimei的已經(jīng)訂了婚事,她這個做jiejie的反倒還是這樣無人問津,李府里的丫鬟仆婦不要笑話她的?她要強了這么些年,自問自己什么都不差的,可自打回京之后卻要受這樣多的折辱。若早知有今日,那她寧愿他們一家子在杭州永遠都不要回來的。 李令嬿雙手掩面,哭著跑了出去。孫蘭漪見了,只覺心中有刀子在扎著一樣,極其的難受。 奶娘這時抱了李惟華近來。孫蘭漪一見李惟華的右手里抓了一把松仁粽子糖,便說奶娘:“跟你說過好幾次了,少爺還小,現(xiàn)下不能給她吃堅果,粽子糖幾類,怎么你就是不聽?” 奶娘就期期艾艾的回答著:“是,是老爺說可以給少爺吃這些,奴婢才,才敢給少爺吃的。而且這松仁粽子糖還是老爺特地的買了帶回來的,說是京城做糖做的最好的那家鋪子買的?!?/br> 孫蘭漪正在為著李令嬿的事煩心,現(xiàn)下又聽得奶娘這樣說,一時只覺得心里越發(fā)的煩了。 但暫且她也顧不到這方面來,所以只是說得一句:“往后再不可給少爺吃這些?!北銢]有再說其他的,而是揮手讓奶娘抱著李惟華下去了。 可奶娘是不聽的。一面抱著李惟華下去,她口中一面還在咕咕噥噥的說著:“可是老爺說可以給少爺吃這些的,而且這松仁粽子糖還是老爺自己買回來的。若我不給少爺吃,老爺還要說我自己嘴饞吃了,我哪里敢不給少爺吃呢?” 口中咕噥著,隨后又塞了一粒松仁粽子糖到李惟華的口中去。 * 仲夏已過,天氣漸熱,李令婉坐在李惟元小院葡萄架下面的石凳子上,彎著身子趴在石桌面上,頭枕著胳膊,昏昏欲睡。 今兒她穿的是粉襦白裙,左手腕上又?jǐn)n了一只翡翠鐲子。那鐲子成色極好,一汪碧水似的綠,越發(fā)的襯得她皓腕如雪了。 李惟元原是坐在石桌對面的石凳子上看書的,這會見她雙目閉著,呼吸清淺,曉得她是睡著了。 夏風(fēng)溫?zé)?,輕卷起她發(fā)髻上挽著的淺藍色發(fā)帶,還有鬢邊幾縷散亂下來的青絲。李惟元見了,便微微傾身,一手執(zhí)書,一手卻將她鬢邊的那幾縷發(fā)絲輕柔的給她別到了耳后去。 手指無意之間觸到了她瑩白如玉的臉頰,李惟元只覺觸手軟滑柔膩一片。他心中猛的一軟,便再也不想離開了,手指只憐惜輕柔的在她的臉頰上慢慢的游移。 又見她睡的正香,雙頰暈了一層淺紅,李惟元忽然就覺心中一陣酸軟,竟是再也忍不住,俯身過去就輕輕的親吻著她的臉頰。隨后雙唇更是緩緩的下移,一下子就含住了她的雙唇。 但縱然李令婉現(xiàn)下睡的熟,李惟元也不敢動作過大,怕會驚醒了她。所以他便只是伸舌,悄悄的描繪著她的唇形,又輕輕的吮吸著她的雙唇。 柔軟粉嫩的雙唇,含在口中,讓人上癮著迷,恨不能永遠都不要放開才好。 李惟元只覺自己的呼吸漸漸的加重了起來,一顆心更是激蕩不已,擂鼓一般,簡直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但忽然,他見李令婉長而彎的睫羽微微顫動,竟是要醒的意思。 他心中一驚,立時就直起身來,離開了她的雙唇,復(fù)又在石凳子上坐好,微微垂頭,裝作看書的樣子。但胸腔里的一顆心還是在不住的震顫著。 眼角余光看到李令婉睜開雙眼,正抬起了頭來。顯然她剛睡醒,人還有些懵,目光有些茫然。但很快的她目光便又清明了起來。 “哥哥,”她開口問他,“我睡了多長時候了?” 李惟元在想,看她這個模樣,應(yīng)當(dāng)沒有察覺到他剛剛偷親她的事。于是他心中略定,抬頭來看她。 就看她白皙柔嫩的臉頰上有被衣袖子壓出來的淺淡印子,雙唇因著剛剛的親吻而水光潤滑。 剛剛才安穩(wěn)下去一些的心中又起躁動,他有些慌亂的別過頭,不敢再看她。 “沒有多少時候,”他回答的含糊。又問她,“你昨晚沒有睡好?有什么煩心事?” 李令婉確實是有一些煩心事。 一來是前兩日李惟元對她的那態(tài)度。被人用力捏著下巴的感覺總歸不會很爽,但又想著他平常對自己都那樣的好,那日不過是以為自己喜歡上梁豐羽了,要嫁人了,所以才會一時失控,事后他也道了歉。而且最關(guān)鍵的是,他現(xiàn)在日漸強大了,自己沒法子不原諒他。一只老鼠怎么膽敢在貓的面前倔強?除非是她不想活了。但就算原諒了,心里總歸還是會有些疙瘩的。而這二來,這幾日她估摸著了下原書里的時間線,現(xiàn)下孫御史應(yīng)該進京了,而且皇帝應(yīng)當(dāng)也給了他左副都御史的官位,只怕這會老太太和李修柏已經(jīng)極力的想要孫蘭漪上位,好去攀孫御史這個親家了吧?不然這幾日老試著是太太不會幾次叫了孫蘭漪過去,態(tài)度溫和的同她說話的。 這個事情在李令婉的心中反復(fù)了幾天,但是很可惜,她壓根就沒有想到什么有效的解決辦法。 現(xiàn)在聽到李惟元問,李令婉想了想,覺得這事她或許是可以問一問李惟元的意見的。 既然選擇信任他,那就要一直信任他。 于是李令婉就身子湊近過來一些,輕聲的說道:“哥哥,我這幾日聽得府里有丫鬟仆婦說蘭姨娘其實是個大家門戶出來的女兒呢。她的父親,就是前些年卷進了王大人案子的那位孫御史。不過聽說這位孫御史的案子已經(jīng)被平反了,還是皇帝親自給平反的。還說這位孫御史現(xiàn)下已經(jīng)回了京,皇帝還升了他的官呢。怎么辦啊哥哥,蘭姨娘的娘家這么厲害,可我娘的娘家是一個人都沒有了,而且父親還那樣的喜愛蘭姨娘,一點都不喜歡我娘,他們會不會休棄了我娘,讓蘭姨娘做太太啊?” 李惟元看了她一眼。 這樣絕密的事,府里的丫鬟和仆婦怎么會得知?必然是這小丫頭心中一早就知道這事,所以這會假托了丫鬟仆婦之口來說了而已。 可心中到底還是很高興的。因為他覺得李令婉都已經(jīng)這樣的依賴他了,他不過隨口一問,她就能將這樣的煩心事都告訴他。 不過李惟元心中也有幾分詫異。 年前李修柏他們初回來的那日,他在一旁冷眼見孫蘭漪的舉止言談甚為的端莊大方,心中便猜測她應(yīng)當(dāng)是大戶人家之女,但沒想到她的家世竟然是這般的雄厚。 略想一想李令嬿的年歲,再想一想孫御史獲罪的時間,李惟元心中已大致的猜測出了孫蘭漪為何會給李修柏做妾的事。 至于解決辦法,他伸手輕拍了拍李令婉的頭頂,笑道:“這事簡單。你莫慌,今日我就能給你解決了。保管往后他們再不會有要扶孫蘭漪為正室的念頭?!?/br> “真的?”李令婉大喜過望。 李惟元看著她這樣,止不住的唇角微翹:”自然是真的。哥哥什么時候騙過你?” 李令婉高興的同時,又覺得,自己想了好幾日依然一點頭緒都沒有,可李惟元不過這樣的略想一想,立時就說這事簡單,今兒就能給她完美的解決掉,這種智商上的碾壓,真的讓人覺得好挫敗啊。 不過她還是很想知道李惟元到底會用什么法子打消老太太和李修柏心中的這個念頭。 但其實李惟元壓根就沒有去管李修柏是什么念頭,他只是想直接去找老太太。 縱然李修柏現(xiàn)下做到了戶部右侍郎的位置,但只要他一日是老太太的兒子,那他就必須要聽老太太的話。而且他知道老太太是個強勢,喜歡掌控人的性子,但凡只要她決定了的事,那必然是容不得李修柏反抗的。所以只要他說服了老太太,那李修柏自然就不用他去煩心了。 因著想知道李惟元到底會用什么法子解決這事,所以李令婉在李惟元這里待了一整日。但一整日也沒見李惟元有什么布局,或是有什么動作,而是一直施施然的在看他的書。偶爾同她說幾句話。中間還說想要考較她近來字練的如何,讓她抄寫了一首詩。寫完之后又嫌寫的不好,自后親握了她的手,幾乎是一筆一劃的引著她寫完了那一整首詩。 等到兩個人用完晚膳之后,李惟元看了看外面的夜色,這才同李令婉說著:“我去祖母那里一趟,你等我回來?!?/br> 李令婉點頭。又擔(dān)心他,所以就囑咐了一句:“哥哥,你要小心啊。” 李惟元笑著望了她一眼,吩咐謹(jǐn)言打了燈籠在前面照路。 一路到了世安堂,小丫鬟對他行了禮,叫了一聲大少爺,隨后伸手打起了簾子,請他入內(nèi)。 他現(xiàn)下已入翰林院,六品的官職在身,這李府里是再沒有敢小瞧他的人了。 老太太剛用完晚膳,正坐在明間的羅漢床上喝茶。李惟元走過去,對老太太躬身行禮,叫了一聲祖母。 老太太將手里的蓋碗放到手邊的炕桌上,抬眼看他,語氣溫和的又問他:“你這時候怎么過來了?可是找祖母有事?” 前些年老太太雖然也對他好,但還是流于表面的。不像現(xiàn)下,李惟元進了翰林院,這樣大的出息,她做祖母的終于覺得自己的這個孫兒好了。不過有時候想起李惟元出生的時候老太爺就一跤摔死了,還有當(dāng)年大覺法師對李惟元的批語,老太太心里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的。 李惟元不答,而是目光看了看屋內(nèi)的一眾丫鬟。 老太太會意。李惟元這是有話要同他說呢,而且只怕還是較為機密的話。于是她便吩咐著屋內(nèi)的一干丫鬟:“我暫且不用你們伺候了,你們先下去?!?/br> 幾個丫鬟應(yīng)了一聲是,隨后便轉(zhuǎn)身退了出去。臨走的時候還自外面將兩扇槅門關(guān)了起來。 老太太這才望向李惟元,和藹的問他:“你有什么話,現(xiàn)下可以說了吧?” 李惟元卻是沒說話,而是直接跪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張的標(biāo)題我想寫一親芳澤,然而怕被鎖,所以還是芳澤無加吧。至于婉婉對冰哥的態(tài)度,然后有一天,婉婉,手叉腰:我不怕你了。來啊,互相傷害啊。 冰哥,給跪:可我怕你了。求放過。 ☆、第74章 心心相印 老太太見李惟元一語不發(fā)就跪了下去, 她嚇了一跳,忙問著:“你這是怎么了?” “稟祖母,孫兒今日聽說了一件了不得的事,關(guān)系到我們李家往后的興衰的,孫兒想了一日, 最后覺得這事還是要來同祖母說上一聲?!?/br> 李惟元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望著老太太, 聲音平靜。 他曉得老太太最關(guān)心李家的興衰,所以上來旁的先不說,先搬了這個名頭出來。 而果然, 老太太一聽他說這話就急了,忙問著:“是件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快說?!?/br> 于是李惟元就說著:“孫兒今兒打從花園子里路過,偶然看到兩個三妹院子里的小丫鬟正坐在亭子里閑話。我略住了住腳, 就聽到她們在說蘭姨娘的事。說什么蘭姨娘的父親竟然是個當(dāng)官的,還是個御史。說是前十幾年無辜卷進了一起案子里去, 被流放了, 但蘭姨娘那時候被三叔父給救了, 一直瞞著她的出身來歷, 讓她做了自己的妾。但聽得說蘭姨娘的父親現(xiàn)下已經(jīng)被平反了,還重又做了大官?!?/br> 李惟元一面說,一面忖度著老太太的面色。見她面上并沒有對這些話感到震驚的模樣,就曉得老太太心中果真是曉得這事的。 于是他頓了頓,就又接著說了下去:“我當(dāng)時聽到那兩個小丫鬟那樣說,心中就嚇了一大跳?;厝ブ笥肿屩?jǐn)言去細訪了一遍, 果真是有這樣的事。祖母,這事可了不得?!?/br> “怎么了不得?”老太太一聽是這事,高高吊著的一顆心就落了一半下來,說出來的話都有些漫不經(jīng)心的,“若那蘭姨娘的父親依然在獲罪便罷了,咱們家自然是不能湊上去的,可現(xiàn)下她的父親已經(jīng)被平反了,而且官職還升了,若咱們此時去和孫御史結(jié)交,一來說起來畢竟是兒女親家了,蘭姨娘和你三叔父兒女都有了一雙,孫御史還能不承認(rèn)這門親事?而這二來,說起來當(dāng)年若是沒有你三叔父救蘭姨娘,指不定蘭姨娘早就已經(jīng)死了呢。所以我覺得孫御史心中還應(yīng)該要感激咱們家對他女兒的救命之恩呢,這往后他對咱們家豈能不好?” 自然,若是能休棄了周氏,讓孫蘭漪做了太太就更好了。這幾日老太太心中也一直在琢磨這事呢。 “但祖母,壞就壞在三叔父對蘭姨娘的救命之恩。”李惟元是一早就想好了說辭了的,這會便字字清晰的說了出來,“要知道當(dāng)年孫御史一家獲罪,那可是皇上親自下的旨意,三叔父當(dāng)時救了蘭姨娘,那豈非就是違君之意?形同于劫獄了。而且孫兒記得三叔父當(dāng)時是有功名在身的,若此時讓蘭姨娘去和孫御史相認(rèn),咱們家又去和孫御史攀親家,旁人問起,該怎么樣說?只怕會說一聲三叔父知法犯法的。而且就算現(xiàn)在皇上給孫御史平反了,可當(dāng)年皇上不過剛下的旨意,三叔父就敢私自藏匿蘭姨娘,若教都察院里的人知道了,一份章奏上達天聽,即便是現(xiàn)下孫御史的事澄清了,皇上不好明著處置三叔父,但心中對他有了氣,往后三叔父的仕途會如何?” 頓了頓,他又加了一句:“孫兒與三叔父一氣同宗,自然若三叔父仕途受挫,孫兒的仕途也不會得意到哪里去?!?/br> 這樣老太太就更加不會懷疑他今晚來說這事的動機了。 老太太原本心中只一團歡喜的想著就要攀上孫御史這個親家了,浮華在前,全沒有想到其他,可現(xiàn)下被李惟元這樣點破其中各種厲害,她忽然就覺得身上冷汗津津。 自顧都道圣意難測,縱然是皇上現(xiàn)下給孫御史平反了,但那也說是jian人之故,罪名全都拋到以往那個王大人的身上去了,皇上自己可是再沒落半點罪名的。畢竟做皇帝的,誰不看重自己的面子?哪怕就是錯的也要說是對的。但此時若是爆出了當(dāng)年李修柏就敢違背圣意悄悄的藏匿了孫蘭漪,如李惟元所說,即便是因著孫御史一案已經(jīng)平反的緣故,皇上面上不會對李修柏如何,但暗地里記了他一筆,往后隨意的找個什么由頭,那李修柏的這個戶部右侍郎還能當(dāng)?shù)贸桑窟B帶著李惟元和李惟凌的仕途都要受影響的。那這樣還不算是一件大禍?zhǔn)拢?/br> 老太太越想就越覺得心中發(fā)慌。瞥見李惟元還在地上跪著,她便開口說道:“你起來。坐吧?!?/br> 李惟元應(yīng)了一聲,隨后起身站起,在左手邊的第一張圈椅中落了座。 老太太抬眼看他。燭光影里,青年的容顏俊雅,眉目不動,瞧著極是沉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