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以往她也不是沒有這樣和李令婉搶過東西,李令婉就跟個炮仗一樣,哪次不是自己稍微的一撩撥她就炸???而且自己都是私底下做的一些小動作,旁人都不會注意到的。等到李令婉炸了,罵她推她的時候她就哭。李令婉又是個嘴笨的,說不過她,更是越說越氣,越氣就越罵她,越推她。這樣次數(shù)多了,楊氏心中自然不喜李令婉,但現(xiàn)下自己都這樣的挑釁李令婉了,怎么她還不炸呢? 李令嬌蹙著眉,咬著筷子尖,心里在思考著,難不成李令婉她撞了下腦袋之后真的就撞的懂事了? 想著想著,忽然就聽得楊氏在呵斥她:“嬌姐兒,吃飯就吃飯,你這樣將筷子尖咬在口中成何體統(tǒng)?可還有大家閨秀該有的樣子?很該叫人好好的教教你禮儀規(guī)矩才是?!?/br> 說完李令嬌,楊氏又開始說楊氏。 子不教,父之過,女兒家的禮儀規(guī)矩沒學好,那自然是做娘的教好啰。而且昨兒晚上徐氏還截了楊氏的一把胡,楊氏心里還記得著。 婆婆教導,做兒媳婦的自然只能低眉順眼的受著。不過徐氏心里也有氣,自然少不得的回去的時候就好好的呵斥了一番李令嬌,只將她說的眼淚水都滾了下來。 ☆、第27章 母女之情 等到一頓早膳用完, 各人又坐下同楊氏說了一番閑話, 隨后就各自的散了。 昨兒晚上可是抹了一晚上的骨牌呢, 看得出來楊氏也乏了,不好意思再繼續(xù)打擾的。 李令婉就帶著小扇, 慢慢兒的往怡和院走。 李令婉昨兒晚上是睡了一晚上的, 睡的還挺香, 而且因為心中一直擔憂的事解決了,所以她現(xiàn)在看起來整個人就很精神, 簡直就是容光煥發(fā)。而小扇昨兒晚上則是受罪了。雖然她一直坐在火盆旁邊烘火, 但身旁還坐了一座人形冰山呢, 任憑攏的再旺的火盆都是融化不了的, 所以小扇一晚上心都是緊緊的提著,哪里還敢睡?不過是天快亮的時候稍微的瞇了一會兒罷了,所以現(xiàn)下她只覺得自己的上下眼皮直打架。 李令婉看到了,心里約莫也猜出了原由。所以她想了想,就同小扇說著:“今兒也沒什么事了, 我給你放一天假,你回去歇著吧?!?/br> 小扇就問:“姑娘您呢?” “今兒年初一, 我要去我娘那里看看。你回去告訴小玉, 讓她待會直接去我娘那里找我就好?!?/br> 她心中很是不信任畫屏,所以現(xiàn)下做什么身邊跟隨的多是小扇或小玉這兩個小丫鬟,倒將畫屏這個大丫鬟給拋到了一旁去,讓她整日的閑在那里。估摸著畫屏心中也不得趣,所以時不時的就會找各種理由過來向她告假, 譬如說昨兒,她就說想回家去陪老子娘過個年,李令婉反正都是準了的。 畫屏是個嘴雜的,愛亂嚼舌根子,沒有她在旁邊自己還好做事一點。 不過小扇終究還是不放心李令婉一個人,所以直將她送到了周氏住的地方,隨后她才回了怡和院去換小玉過來。 周氏住的地方喚做梅合居,里面栽了四五株梅花,現(xiàn)下大雪里都開了,枝頭緋紅色的花瓣映著潔白晶瑩的雪,暗香浮動。 周氏正坐在暖閣里,靠著窗子,看著采薇領著兩個小丫鬟在收集梅花花瓣上的雪。 將這梅花樹上的雪收集了起來放到陶甕里,再封嚴實了,埋到梅花樹下,等明年都化開了,拿了這雪水出來泡茶,茶水里隱隱的就會有一股梅花香。 這時有小丫鬟一路直跑了進來。采薇見了,便出聲呵斥:“跑什么?仔細打擾到太太歇息?!?/br> 昨兒周氏陪老太太抹了一宿的骨牌,也是極乏的,現(xiàn)下怕不是正在歇息? 那小丫鬟聽她這樣一喝叫,便停下了腳步,但面上還是極其高興的模樣:“采薇jiejie,姑娘來了呢。已經在前院里了?!?/br> 梅合居這里是個三進的院落,前面一進做待客用,周氏日常起居則是在二進。 當下采薇一聽,也極是震驚。她一時也顧不上去收集雪了,趕忙的就吩咐著:“你還不快去迎了姑娘過來。我去告知太太這事?!?/br> 說完就飛跑著進了屋子去了。 周氏腿上蓋了塊毯子,正靠在臨窗木榻上的大迎枕上閉目養(yǎng)神。采薇腳步輕輕的走了進來,上前輕聲的喚她:“太太,太太?!?/br> 周氏沒有睜眼,只是含糊的問著:“怎么?梅花花瓣上的雪都收集好了?” “還沒有,”采薇輕聲的回答著。但隨即她聲音略微的提高了一點,“姑娘來了呢?!?/br> 周氏陡然的就睜開了雙眼,起身坐直了:“你說什么?姑娘來了?” 她臉上滿是驚喜和不可置信的模樣。頓了頓,又遲疑著問道:“你莫不是在哄我?婉婉怎么會到我這里來呢?” 李令婉生下來沒多久她父親便死了,娘家從此開始落敗,她自然是有些郁郁寡歡,老太太見了,便說她整日這樣的哭喪著一張臉是給誰看呢?又說她不識字,教養(yǎng)不好李令婉,便將李令婉從她身邊抱走了,不讓她帶。后來等李令婉懂事了,老太太又見天的在李令婉面前說她是如何的不好,所以才導致李令婉一直不跟她親近。便是她住的這處梅合居,李令婉基本也是沒有踏足過一步,所以現(xiàn)下聽采薇說姑娘來了,周氏只疑心采薇在哄騙自己。 采薇聽了,心中就有些酸澀。太太和姑娘這可是親母女呢,結果竟然教老太太生生的將她們兩個人給阻隔成這樣了。現(xiàn)下連做女兒的到母親這里來,母親都只疑心不是真的。 但采薇面上還是做了幾絲笑意出來:“奴婢如何敢哄騙太太?千真萬確的呢。方才小青飛跑著進來通報,說是姑娘已經在前院里,怕不是咱們說話的功夫姑娘已進了院子了?太太您若不信,隔著窗戶望一望就知。” 周氏真?zhèn)€隔著窗戶往外望了一望。而這一望,就正好瞧見李令婉正進了這內院門。 她身上披的是一件粉色撒花的緞面斗篷,邊沿都滾了一圈毛茸茸的白色狐貍毛,襯的她整個人越發(fā)的玉雪可愛了。 周氏的眼淚立時就落了下來。一面哭,一面又掀開腿上蓋著的毯子,下了木榻便要去接李令婉。 不過才剛到了外面的大廳,正好就看到李令婉已經進來了。 周氏趕忙迎了過去。待想要去抱她,可又怕不敢,怕李令婉會怪罪她,所以便只是愣愣的站在原地。但那眼中的淚水卻像是斷了線的珠子,撲簌簌的直往下落。 李令婉一抬頭見著她這樣反倒是嚇了一跳。隨后她就問著:“娘,您這是怎么了?” 一聽她開口便叫自己娘,周氏眼中的眼淚水便滾的越發(fā)的厲害了,竟是連話都說不出來。 采薇見著周氏這樣,她眼圈也泛紅了。隨后她又替周氏解釋著:“姑娘,太太這是高興呢。自從您記事以來,您可是再沒到太太住的院子里來過,現(xiàn)下猛然的見著您過來了,太太心中實在是太歡喜了,所以這才掌不住的哭了?!?/br> 一面又上來勸著周氏:“太太,姑娘現(xiàn)下大了,自然是明白這世間沒有什么能越過母女情分去。血濃于水呢。這往后啊,姑娘肯定是經常的會來看您的?!?/br> 又轉頭問著李令婉:“姑娘,您說是不是?” 李令婉訕訕的笑:“很對。娘,我是您女兒嘛,有娘在的地方就是女兒的家啊,我肯定是要經常回家的?!?/br> 造孽哦。說起來原書里她給周氏設定的人生也是極苦的,往后她可得要多補償補償才是。 周氏一聽她這樣說,當即就伸手將她緊緊的摟在了自己懷里,眼淚水滾珠似的一直往下落,又抬手摸她的頭發(fā),又顫著聲音叫她婉婉。弄的李令婉最后差點都要哭了。 好在采薇及時的上來勸住了:“太太,今兒冷,您只管抱著姑娘在這里哭,若是凍到姑娘了可怎么是好?您快帶著姑娘進暖閣里坐罷?!?/br> 一語提醒了周氏。她忙松開了李令婉:“瞧我,瞧我。婉婉年前剛得了一次風寒,身子還沒好全,我這個做娘的怎能讓你在大冷地上站著呢?!?/br> 年前李令婉得了那次風寒,周氏心中憂心,但迫于老太太身旁的丫鬟雙紅經常會到怡和院來看視,所以她也不敢去看李令婉,也只能遣了丫鬟日日的過去打探消息,又或是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的跑過去探視。 當下周氏握了李令婉的手,領著她就到了東次間隔出來的那處小暖閣里,在臨窗的木榻上挨著坐了,然后又一疊聲的吩咐著采薇趕快的泡茶,拿攢盒來。 周氏生的清秀脫俗,江南早春二月的杏花一般。且她的雙眼瞧著如攏了一層水霧一般,看人的目光極其的柔和,瞧著就是個溫柔恬靜的性子。 李令婉就在心中唏噓,自穿越以來,她心中一直便覺得很對不起兩個人,一個是李惟元,另一個就是周氏。再想想自己給周氏往后設定的那些遭遇,她心中便越發(fā)的覺得愧疚了起來。 不過隨后她又想著,現(xiàn)下不一樣了,她都穿過來了,曉得往后會發(fā)生的那些對周氏不好的事,那她自然就會盡力的去避免的??傊兀欢〞煤玫难a償周氏前些年受的那些苦的。 于是她就起身站了起來,矮身下去對周氏磕了個頭,然后抬起頭來笑道:“娘,新年好?!?/br> 周氏忙拉了她起來在榻沿上坐了,又問她:“方才你在你祖母那里不是已經給我拜過年了,怎么現(xiàn)下又拜?” “那不一樣,”李令婉笑吟吟的,“剛剛在世安堂的時候我沒給娘您磕頭啊?!?/br> 在世安堂的時候她只是給老太太磕了個頭而已,隨后對著大房和二房的長輩只行禮,沒磕頭,然后輪到周氏的時候她也沒敢磕頭。老太太在上面看著呢。 周氏的眼圈又紅了,但又忙將眼中的眼淚水給忍了回去,只含淚笑著摩挲她的手背:“好孩子,好孩子。只要你心中有娘,娘是不在意這些虛節(jié)的?!?/br> 李令婉心里嘆了一口氣。 這個周氏可真是個水做的人兒啊,極容易的就會落淚。 當下她從袖子里掏了自己的手絹出來,伸手拭去了周氏臉上的淚水,又撒嬌:“娘您不要再哭了嘛。您再哭我也要哭了?!?/br> 周氏聞言忙道:“好,好,娘不哭。咱們娘兒兩個坐著好好兒的說話?!?/br> 一面就拉了她的手,仔細的端詳著,又說著一些其他的閑話。 窗外日光晴和,梅花吐蕊,暗香盈鼻。 作者有話要說: 剛想了想,然后發(fā)現(xiàn)這文還有好多人沒有出場。所以這文到底是要寫多少字呢?我很惶恐啊。 ☆、第28章 五味雜陳 李令婉在周氏這里稍微坐一會兒就回去了。一來她是怕老太太會曉得這事, 到時反而要連累周氏挨老太太的訓;而這二來, 雖然她心中是打定了主意往后要好好的補償周氏, 但畢竟她自穿過來之后也沒見過周氏幾次,并不能立刻就能和她真的親密如母女, 所以這事急不得, 只能慢慢的來。 不過她來的時候是空手的, 回去的時候卻是雙手滿滿的。 周氏足足給了她一匣子的各樣金銀首飾,還有一荷包零碎的銀子, 并著一大包錢, 說是:“府里的那些祖產現(xiàn)下每年所得也有限, 分到你們手上的份例更是不用說了。日常你若是想要什么了, 盡管拿了銀子叫人去買。若是銀子不夠了,同娘說,娘手里的那處鋪子和莊子這幾年的收成還可以,是足夠我們母女兩個手頭寬裕從容過活的?!?/br> 李令婉推辭不肯要。但周氏硬將那一荷包零碎的銀子塞到了李令婉的手里去,又將那一匣子首飾和那一大包錢交由小玉拿了, 隨后就嗔著李令婉:“傻孩子,娘的什么不是你的?你我親母女, 你同我這樣客氣做什么?” 口中說著親昵的話, 面上卻有些緊張。若是李令婉依然堅持不肯接她的這些東西,是不是李令婉的心中依然不是真的想要親近她? 李令婉看出了周氏的緊張來,約莫也猜出了她心中想的事。于是想了想,最后李令婉就收了荷包,又對著周氏甜甜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娘?!?/br> 周氏一顆提著的心這才放了下去,面上浮起了柔和的笑意:“這傻孩子,跟娘有什么好客氣的呢?!?/br> 一面又叫采薇拿五百錢給剛趕過來的小玉,吩咐她:“往后你可要盡心盡力的伺候你家姑娘。伺候的好了,我是不會虧待你的?!?/br> 小玉雙手接了錢,跪下對著周氏磕頭,謝了她的賞賜。隨后她起身站起來,捧了匣子和那一大包錢,站在了李令婉身邊。 李令婉已經在同周氏告辭了,又接過丫鬟遞過來的斗篷披了,然后就要出門。 周氏到底不舍得,直牽著她的手將她送出了梅合居的院門,手扶著門框,看著李令婉和小玉一路走遠了,然后她才轉身回了來。 * 李令婉帶著小玉一路逶迤回怡和院。她倒也不急,反正回去了也沒什么事情做,所以她就一邊走,一邊看四處的景色。 李府的景致幽深。剛剛又下過了一場大雪,白雪青松,綠竹瓊枝,紅梅吐蕊,看著就覺得極心曠神怡。 李令婉看著,看著,忽然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眼前的景色都這樣的鮮明,這里的人物也都這樣的鮮明,有自己的喜怒哀樂。這里已經不僅僅只是她用文字構建出來的一個虛擬的世界了。這里所有的人,所有的物,便是眼前這花園子里的每一朵花,每一片葉子都是活生生的存在的,而且還一一的展現(xiàn)在了她的面前。 李令婉心里頗有些五味雜陳的感覺。她一路沉默著回到了怡和院。 小玉上前抬手拍門,有小丫鬟過來開門,對著她行了禮,叫了一聲姑娘。李令婉就對著那小丫鬟點了點頭,然后抬腳往屋子里走。 等進了屋,就看到畫屏已經回來了,正在指使小扇揩抹屋子里的桌椅花幾之類。 聽到推簾子的聲響,她扭頭看了過來。然后一見是李令婉回來了,她趕忙的迎了上前來,堆了一臉的笑意問著:“姑娘,您剛是剛去哪了?” 李令婉不答,也沒看她。轉而是看著小扇,問她:“小扇,我不是說了今兒給你放一天假,讓你回來休息的嗎?怎么你還在這里擦桌椅?” 而且很顯然盆里的水是冷的,小扇的一雙手已經凍的通紅。 小扇聽問,卻沒有回答,只是抬頭怯生生的看了一眼畫屏,然后就又快速的垂下了頭去。 畫屏也是個機靈的,見狀趕忙的就臉上陪了笑的說著:“這些小丫鬟最是懶散,不督促她們干活便只會尋了空兒的偷懶,躲清閑。奴婢不過這些日子家里有事,回了幾趟家,可姑娘您瞧瞧您這屋里都臟亂成了個什么樣?所以剛剛奴婢回來的時候極為的光火,就呵斥了小扇一頓,又讓她立時打了水來給擦桌椅這些。” 李令婉目光冷淡的看著她。 她說小扇懶,可自己看她就是憊懶。 好想直接打發(fā)她離開這怡和院啊,可該尋個什么由頭呢?若只是空口白舌的去老太太那里說自己不喜畫屏,要打發(fā)了她,老太太只怕會以為她性子還是驕縱蠻橫,那前些時候她在老太太面前刷的那些好感就全都沒了。而且畫屏的老子娘說起來在這李府也都是有臉面的,手中也有些權利,真惹惱了他們只怕也不好。 有道是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畫屏這一家子可都不是什么特好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