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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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冉家父女對自己有什么安排,都是他們的事, 自己不可表現(xiàn)的過于熱切,因而見到冉念煙時(shí),冉明只是執(zhí)晚輩禮,又祝賀了弄璋之喜。 他見到冉念煙時(shí)卻很驚訝,雖然早知道這位姑姑比自己小,沒想到如此年輕,只是眼神果決,氣度沉穩(wěn),難怪壽寧侯事事都要與這個女兒商議。 冉念煙不說閑話,只是把一張紙送到冉明面前。 那是為他父母遷葬的地契書,冉明家中困窘,埋葬父母的地都是鄉(xiāng)人施舍的,他多年的心愿就是能置辦下土地,把父母合葬,他沒想到府上竟無聲無息地完成了他素日的心愿。 冉明當(dāng)場泣不成聲。 同時(shí)他心中也明白,連如此細(xì)小的秘密都能被眼前的女子察覺,其實(shí)他也在此人股掌之間而已,更不敢有絲毫造次。 冉家三爺看冉明接掌家業(yè)已成定局,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撕破臉,可就算這樣,侯府就能成為自己的掌中之物了嗎?二是做個順?biāo)饲?,把冉念煙好生送走,將來在徐夷則面前尚可美言幾句,兩家各留一線。 與其什么也得不到,反倒落了一身不是,不如留個好名聲,將來在朝廷上總會有仰賴徐夷則的地方。 倒是父親把她留住,吞吞吐吐地想問她什么。 冉念煙笑道:“咱們是至親骨rou,還有什么不好講的?” 冉靖這才僵硬地問道:“你娘……也要一同去,是嗎?” 冉念煙微微詫異,這不是早已決定了的事嗎?父親為什么還要問?轉(zhuǎn)念一想,可能是舍不得母親走吧。 但是這么多年,兩人一直是分開的,不是也過來了嗎?怎么事到如今忽然含糊起來? 冉靖怕女兒覺得自己婆婆mama,趕緊搖頭道:“沒什么,我隨口一問罷了,你不必往心里去?!?/br> 他到底是不放心徐問彤離開的,雖然不在一處,可一想到曾經(jīng)的結(jié)發(fā)妻子就在臨近的徐家,他便覺得安心,就算有任何需要他的地方,他也可以第一時(shí)間伸出手。 可這么多年過去,她有女兒的照應(yīng),幾時(shí)真用得上自己?往后更是有出色的女婿在跟前侍奉,自己這個辜負(fù)了她的人愈發(fā)沒用起來。 他嘆了口氣,把女兒送走。 冉念煙到底不諳于男女間幽微的情愫,隱隱覺得古怪,卻摸不清根由,回去徐問彤恰好問起在冉家是否順利,冉念煙便順便提了一句,父親問她是否要同去西北的事。 她不曾想,母親竟也沉默了,一夜未能合眼。 第二日,冉念煙一邊看顧孩子,一邊盯著從榮壽堂借來的幾個丫鬟打點(diǎn)行囊,小家伙也不怕生,人們來來往往,他依舊睡得安穩(wěn)。 徐問彤來執(zhí)中院,冉念煙還奇怪,問她:“娘,出發(fā)的日子掐著手指頭就能數(shù)出來,您那邊都準(zhǔn)備好了?” 徐問彤把外孫接到懷里,逗弄一陣才道:“盈盈,娘不帶那么多細(xì)軟過去,平平安安把你送到,看你們都安頓了,我依舊回京城?!?/br> 冉念煙愕然:“娘,這樣兩地奔波……實(shí)在太辛苦了,大同雖比不上京城的繁華,但總兵行轅總還是過得去的,不會虧待了您?!?/br> 徐問彤搖頭,只是道:“你外祖母還在京城,咱們一下子都去了,又沒有定好歸期,豈不是叫老人家傷心?你若不去,夷則孤身一人在那邊又不是長久之計(jì),娘還年輕,這樣兩頭照應(yīng)著,大家都可安心?!?/br> 冉念煙覺得些道理,她之前去榮壽堂拜別時(shí),也和母親一樣滿懷愧疚,反倒是外祖母把心放得寬,勸道:“年輕人總有自己成家立業(yè)的一天,總圍著我們這些老東西打轉(zhuǎn),豈不是浪費(fèi)了大好青春?只要你們心里念著我就行了,外祖母身邊少不了服侍的人?!?/br> 如今雖然是清平年代,路上不至于遭遇危險(xiǎn),可冉念煙總覺得有些蹊蹺。 她總覺得母親在欺瞞自己,明明說好的事,一夜之間就變卦了。 可這些也只能稍后再議,說不定到了大同,母親住得習(xí)慣,孩子也漸漸大了,她就會改變現(xiàn)在的想法。 出發(fā)那日,徐家、冉家都來相送,朝廷也派了使者護(hù)送,算是表達(dá)對裴家一案平反昭雪的態(tài)度,也是向外人昭示,皇帝對徐夷則的贊賞與信任。 有官軍和鎮(zhèn)國公府親兵同路,這兩方的旗號就是最顯眼的保命符,就算有不軌之徒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冉念煙最擔(dān)心的并不是安全問題,而是兒子是否吃得消,到底是個一歲不到的孩子,縱使坐著最寬敞平穩(wěn)的馬車,依然比不上家中舒適。 徐問彤是過來人,早有安排,說帶著孩子行路,倒也并非難事,就是怕奶水不足,或是犯了小病小恙沒有及時(shí)請大夫醫(yī)治,拖成大病。 這些問題也不難解決,臨出發(fā)前,冉念煙讓郝嬤嬤從城里挑了幾個身價(jià)清白、身體康健、相貌端正、三代以內(nèi)無惡疾的乳母,冉念煙又親自篩選一輪,留下三人,從進(jìn)府起就不叫她們吃外面的東西,每日飲食都是專人準(zhǔn)備,不摻一粒鹽。 大夫也請了兩位,大人孩子都有了照應(yīng)。 一路無事,除了因水土不服病倒了幾個隨行仆婦,其余的人到達(dá)大同時(shí)都還算精神抖擻。 冉念煙尤其激動,這和她自己與徐夷則相見不同,懷里的是他們的孩子,這樣的重逢便更有意義。 大同守軍早已在驛亭翹首以盼,四周更是圍滿了慕名而來的民眾,將官道擠得水泄不通。 大同是四戰(zhàn)之地,總兵的威望往往高于一切文臣,在這里,總兵便是他們的父母官。來來往往那么多位總兵中,唯有現(xiàn)在這位最為年輕的最讓他們滿意。 再沒有燒殺搶掠的突厥人,百姓的生活恢復(fù)了安寧,連面目都帶著喜色,他們慕名而來迎接這位總兵的夫人,這有這樣才足以表達(dá)他們內(nèi)心的感激與愛戴。 內(nèi)眷的馬車在驛館內(nèi)停下,走了這么長的路,現(xiàn)在才真正放松下來。 驛館的仆婦們熱情地將冉念煙等人迎下車,在正堂行過禮,徐問彤見女兒面上不顯,心里明顯是想著徐夷則的,便幫她問道:“總兵大人現(xiàn)在何處?” 仆婦笑了,道:“大人忙于公務(wù),極少出軍營,我們大同的百姓都想見這位保國安民的大人呢,自然要只纏一會兒,還請夫人們稍等,驛館里安排了戲班,雖比不上京城的戲班子,卻只當(dāng)看個熱鬧,聽聽我們本地的土戲吧?!?/br> 又有幾位官家太太模樣的婦人來了,遞了帖子,竟是本地州縣長官的夫人們。 冉念煙從容行禮相迎,那些夫人們也不見外,都說是自己來得突然,本應(yīng)等行轅那邊安頓好再來看望的,只是等不及瞧瞧裴總兵的夫人、京城里侯府的小姐。 幾人飲了茶,聊了些本地的風(fēng)土,戲臺上大戲開鑼。 冉念煙把孩子交給乳母中最穩(wěn)重的方氏,看著方氏白凈而安寧的面容,冉念煙總是不經(jīng)意想起夏奶娘。 每次方氏看著孩子時(shí),冉念煙總會想起,自己也曾被這樣一雙眼睛注視過——那是夏奶娘眼底最純粹的慈愛和練習(xí)。 這一世,若說最對不起誰,她到底還是愧對了夏家,無論是奶娘還是夏師宜…… 想到這里,不禁怔怔,被身邊的知府夫人喚了一聲,才抿嘴笑笑,目光重新移向戲臺上粉墨登場的伶人。 自己何嘗不是人生大戲中一個微不足道的角色?臺上搬演著《荊釵記》,戲里的貧賤夫妻歷盡生離死別,終于修得一世團(tuán)圓美滿,算是苦盡甘來的喜劇。 徐問彤也看著戲臺上的夫妻,心中喟嘆,自己這一生的大悲大喜又該如何界定,誰占上風(fēng)呢? 唱了兩折戲,冉念煙和幾位造訪的夫人相談融洽,甚是投機(jī),約好了改日在知府官廨擺宴,各家輪番回請,將一本戲聽完。 把人一一送走,天色已經(jīng)擦黑,驛館的丫鬟說總兵大人已經(jīng)回來了,就在驛館等候。 冉念煙精神一震,問她人在哪里,丫鬟笑著引路,來到一間帶廊廡的三開間正房外,未等叩門,已聽見里面?zhèn)鱽韹雰旱奶淇蕖?/br> 緊接著是男人無奈地笑聲:“是這樣嗎?” 冉念煙等不及,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徐夷則堅(jiān)實(shí)挺拔的背影,他的手像是抱在胸前,頭微微低下,像是在看著無比疼惜的珍寶。 徐夷則聞聲回頭,像是料到冉念煙會出現(xiàn)在門口一樣,溫暖地笑著。 “你來了?!?/br> 分別近一年,這段時(shí)間里發(fā)生了太多,戰(zhàn)爭、傷病、死亡與新生,她不禁潸然淚下。 可無論如何,他們終于等到了彼此,無論過程怎樣,還能見到他,聽他道一聲最尋常的“你來了”,其中的艱辛與擔(dān)憂都像被瞬間洗去。 “嗯,我來了?!彼c(diǎn)頭道。 方氏正在教徐夷則如何哄孩子入睡,他那雙粗糲的手拿得起所有兵刃,卻明顯沒做過這樣細(xì)膩小心的活計(jì),孩子依然哭鬧不止,方氏一臉忐忑,又不敢說大人的不是。 冉念煙伸手把孩子接到懷里,興許孩子只是想母親了,剛嗅到母親身上的氣息,便停止了哭聲,滿是眼淚的小臉上綻開天真的笑,琉璃般的眼珠晶光閃耀,還好奇的四處打量,尤其是看著徐夷則這個唯一的生人。 徐夷則揮手示意方氏和丫鬟離開。 他走到冉念煙身邊,看妻子低聲安慰懷中小小的嬰兒。 這就是他的孩子啊,這是他從前絲毫不敢想象的,然而現(xiàn)在,他張開手臂,便可將現(xiàn)世的幸福緊緊擁在懷中。 冉念煙的身子僵了僵,微微赧然,道:“你這樣子,小心又把他逗哭了。” 懷里的小孩笑吟吟,眼睛發(fā)亮,好奇地看著自己最愛的母親和陌生的父親,哪里有要哭的意思。 徐夷則笑笑,捏了一把孩子軟嫩的小臉:“他叫什么,起名字了嗎?” 冉念煙搖頭:“等著請你來取呢?!?/br> 徐夷則心下一暖,想了想,才道:“之前想過,若是個女兒,就叫阿穎,像你一般聰穎便是我的福分了?!?/br> 冉念煙道:“可他是個男孩呢?!?/br> 徐夷則一笑,道:“是個男孩……我還沒想過。”說著反身去書架上取韻書,“我隨便翻一頁,輪到哪個便是哪個?!?/br> 冉念煙失笑,道:“是兒子就這么隨隨便便敷衍了?” 徐夷則但笑不語,果真隨手一翻,扣著書,說要這頁上第十三個字,翻開一看,竟是一個“韶”字。 和蕭韶是同一個字啊。 這分明是他準(zhǔn)備過的,冉念煙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原來他一直知道她的心結(jié)。 原來她不是一個人承擔(dān)這份無法對外人明說的痛苦。 她點(diǎn)頭道:“既然是天意,就是這個字吧。” 已被取了名字的孩子在襁褓中瞪大了眼,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當(dāng)晚,他們便在驛館休息,第二日才在行轅安頓下來。 這里雖然沒有鎮(zhèn)國公府的富麗與雅致,更沒有精巧的園林,有的只是清晨的云蒸霞蔚,薄暮的長風(fēng)斜陽,卻別有一種邊塞的曠然之氣,房舍敞亮整潔,稍加布置,也是溫馨的居所。 最初的幾日都是在忙亂中度過的,家里的庶務(wù)、夫人間的交際、孩子的哭鬧占去了冉念煙的大半時(shí)間。 她總是沾著枕頭就墜入夢鄉(xiāng),徐夷則便在她身側(cè)靜靜入睡。 之后的每一天,她醒來后都會發(fā)現(xiàn)賬冊被翻閱過,里面夾著細(xì)細(xì)的紙條,上面是徐夷則龍飛鳳舞的字跡。 這些都是他看過的,她可以安心應(yīng)酬那些夫人們了。 冉念煙一笑,是啊,在夫人們身邊周旋交際,只有這個是徐夷則無論如何也無法幫她完成的。 白日里,她是人們口中的“裴夫人”,私下相處時(shí),方覺得他無論姓甚名誰,哪怕改變了樣貌,始終是她熟悉且深愛的那個人。 她覺得有些抱歉,終于有一晚,徐夷則照例上床,靜靜躺在她身側(cè),宛若無波古井。 窗外風(fēng)聲大作,緊接著有雨點(diǎn)灑落的噼啪聲,好一場寒涼的秋雨。 她按住了他拿燭臺的手,叫那燭火繼續(xù)亮著,繼而伸出柔軟的手臂將他緊緊摟住。 “夷則……”她低聲道,如水的肢體像是嵌進(jìn)了他虬結(jié)賁張的脊背。 一番天旋地轉(zhuǎn),原來他也是急切的。 她有些害羞,畢竟這么久不曾裸裎相見,何況她已生養(yǎng)了一個孩子,身體的變化叫她激動又忐忑。 他更溫柔地?fù)肀Я怂?,給了她最滿意的答案。 正是這具身子,給了他溫暖,給了他一個孩子,一個完整的家。 此時(shí)無聲勝有聲,兩人從未覺得如此完滿,而這樣充盈的幸福將會貫穿日后的每一天。 夜里的風(fēng)愈發(fā)緊,雨越發(fā)狂,他們向雨中同舟的眷侶,固守身周一方溫柔安然的天地。 冉念煙已忘了這是她來到大同的第幾天,清晨,她從夢中醒來,徐夷則竟然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