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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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雖小,殿里卻是攏音的,一時間回聲跌宕,流蘇趕緊捂住嘴,卻見那道士并不以為意,反而換了個角度歪著,連眼睛都沒睜一下。 冉念煙繞過神像,看到左側(cè)后墻上布滿彩繪,畫面上的郁羅簫臺沉在暗影里,不可分辨,墻上開了一扇小木門,從門縫中透出一線燈火之光,像是鑲了一道金線。 冉念煙并沒有和流蘇多解釋,只是讓她在外面等候,自己推門進了內(nèi)室。 流蘇腹誹:“那不是觀里的茶室嗎?也是隨隨便便就能進的?卻還是依言在外面靜候,獨自在殿內(nèi)徘徊。 ··· 冉念煙進了茶室,才明白什么叫別有洞天。 在外面看,老律堂的縱深并不驚人,卻不知神像后竟隱藏了一段向下的樓梯,兩側(cè)石壁上每隔幾步便架起一座燭臺,燃著通臂明燭,還散發(fā)著蜜蠟的隱約香氣,將目光所及之處照得如同雪洞一般。 順著樓梯下到底,小小的門廊直連著一間開闊的隱秘丹房,雖在地下,卻不潮濕,房中陳設(shè)的都是極精巧物件,桌椅一樣不缺,而就在正對著她的花幾旁,有兩道熟悉的身影并肩坐在兩把花梨交椅上。 她看著眼熟,卻還不能確定,既來之,則安之,她毫無顧忌地走了過去。 其中一人似乎是笑了,饒有興味地道:“怎么樣,她還是來了,是我贏了?!?/br> 另一個人并沒說話,可冉念煙已從背影認出了他。 比一般人更為淺淡的發(fā)色,因常常騎射而愈發(fā)寬闊的肩背,還有沉默卻陰冷懾人的氣息,除了徐夷則還能有誰。 不過,真正令她驚訝的是,徐夷則怎么會在這里?而且是和滕王一起在這里?他不是應(yīng)該在京營陪伴那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蘇勒特勤嗎? 滕王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他還沒換下大紅的九團真龍妝花宮袍,頭上是烏紗翼善冠,隱隱透出冠下束發(fā)的赤金簪子,既風(fēng)流蘊藉,也貴氣迫人。 與之相比,徐夷則便利落得多,只是一身靛藍的行袍,雖是武人打扮,在他身上卻不顯粗魯,反而讓她想起曾經(jīng)在書上讀到的一個名字——東漢投筆從戎的名將班超,一人三十六騎,就可橫行茫茫西域,令三十六國望風(fēng)稱臣。 那時的班超,大抵是沉著不發(fā),不言不怒而威勢自現(xiàn),因為他身后是廣袤富庶的大漢朝,而她竟從徐夷則身上找到了相似的感覺。 ☆、第八十一章 看來徐夷則已經(jīng)知道她做了滕王在徐府的內(nèi)應(yīng)。 聽到他們在拿自己打賭, 冉念煙并沒往心里去,這顯然是滕王一貫用來戲弄人的方法。這些貴胄,自以為出身高人一等, 便不降臣民當(dāng)做平等的人來對待,時常作踐取樂, 她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倒是徐夷則居然在如此敏感的時期,和滕王走在一處,完全不符合他平時的謹慎,令人匪夷所思。 與此同時,滕王肆無忌憚地觀察著她的神色, 見她并沒有生氣或是羞憤,頓時覺得很乏味,扭過頭對徐夷則道:“陳青說的沒錯,她真是一截木頭?!庇挚戳丝葱煲膭t陰晴末辨的臉,jian笑道, “我這是矮子面前說短話,當(dāng)著一截木頭說另一截木頭,你們豈不是要聯(lián)手擠對我了?” 前前后后并沒有第二個人答話,看著滕王全程獨角戲,再看看徐夷則貌似恭謹, 實則藐視的神色,冉念煙忽然想笑,看來這個人在某些時候也不是那么可惡。 只是想起他曾與自己為敵,這大概是他最可惡的地方。 按照常理, 她是要給滕王行禮的,可是眼下徐夷則都能和他平起平坐,冉念煙不難察覺出不同尋常的微妙氣息。 “坐吧?!彪踔噶酥该媲暗牧硪话呀灰?,冉念煙依言坐了上去,正和徐夷則面對面,他并沒有看她,也沒有看滕王,仿佛是憑空出現(xiàn)在這茶室里的,和誰也沒有關(guān)系。 她并沒有往心里去,裝作無欲無求,這也是徐夷則的常態(tài)。 滕王喜歡戲弄別人,欣賞所有人被自己的伎倆蒙在鼓里的樣子,可當(dāng)他真正想做某件事時,從來不會隱藏自己的意圖。他直截了當(dāng)?shù)氐溃骸澳阆氩幌刖热骄福俊?/br> 這個問題本就是一個難題。 不想,是不孝;想,就會鉆入他的圈套。 冉念煙道:“滕王殿下讓我來,應(yīng)該是想從我這里得到消息,怎么反倒cao心起我的事來。” 滕王道:“徐家的事,自有這位徐家的大公子為我運籌,用不到你了,難道你還沒看出來嗎?” 也就是說,這么長的時間里,她一次次兢兢業(yè)業(yè)地來到白云觀赴約,唯恐稍有疏漏影響了徐府和滕王的關(guān)系,這一切都是自作多情的了?不盡如此,一定有人將這些情況悉數(shù)匯報給滕王,他寧可看她的笑話,也不肯出言提醒。 她冷冷地看向徐夷則,居然連他也做了滕王的走狗爪牙。他真是白白重活一遭,難道忘了滕王上一世的下場嗎? 乾寧帝駕崩,留下遺詔命皇貴妃殉葬,滕王知道,這是父親用盡最后的力氣鏟除他的野心,他一為救母,二為奪位,倉促之下逼宮造反,乾寧帝在彌留之際,將徐衡、冉靖一列武將調(diào)離京城,滕王起事時身邊并沒有可靠的幫手,毫無懸念地失敗了。 自古成王敗寇,那時大行皇帝的梓宮還未停放妥當(dāng),剛即位的太子以不忠不孝的罪名賜下一杯金屑酒,結(jié)束了滕王的性命。 受滕王造反一事的連累,包括三皇子齊王在內(nèi)的諸多皇弟都沒;落得善終,有異心的被處死,就連沉默自守的皇子們也被幽禁在各自的王府中。此舉極大地消耗了大梁的國力,皇族內(nèi)部離心離德,也為后來徐夷則兼并群雄,傭兵自重提供了機會。 滕王雖有勇氣,善決斷,卻無過多謀略,一旦沒有合適的人在身邊出謀劃策,僅靠自己一定會功敗垂成,徐夷則不避開,反而迎其鋒芒,究竟所圖為何? 冉念煙兩世為人,卻依舊看不透他。 滕王又道:“我讓你坐,不代表真的要和你平起平坐,我的問題你還是必須回答的。” 冉念煙道:“我沒看出來,我只知道言必信,行必果,所以履約前來?!?/br> 滕王道:“你既然明白道理,想必也不忍棄自己的父親于不顧?!?/br> 冉念煙看了徐夷則一眼,后者臉上隱約透露出不贊成的神情。 一直沉默的徐夷則終于開口了:“我們自己的事,自己可以解決,不必勞煩殿下?!?/br> 冉念煙心里咯噔一聲——這是在勸告自己?他的勸告可信嗎? “殿下打算怎么做?”她還是沒有選擇相信他,垂下頭,不知怎么,竟有些不敢面對徐夷則灼灼的目光。 她還是問了,滕王很得意地笑了,挑釁似的看了徐夷則一眼,道:“塵歸塵,土歸土,殷士茂自己通敵叛國,反而殃及池魚,解釋明白這處關(guān)節(jié)就好,至于報答嘛……我想到了再告訴你?!?/br> 冉念煙知道自己被他要挾了,可是如果他真有辦法回轉(zhuǎn)圣意,挽回冉家,尤其是徐家在乾寧帝心中的印象,那么也不虧,至于他口中的報答,她也不知道一位親王能從自己這里得到什么,恐怕是玩笑的性質(zhì)多于實際的威脅。 她點了點頭,滕王笑道:“徐夷則,我又贏了,你答應(yīng)我的事也不能不作數(shù)。” 徐夷則起身拱手應(yīng)了一聲,隨后滕王拍拍手,老律堂中的道士便重新打開茶室的門,無聲地示意兩人應(yīng)該離開了。 徐夷則一直走在前面,步伐甚大,冉念煙追得氣喘吁吁,流蘇見她出來了,馬上迎上來詢問,卻被她推開,徑直追逐著徐夷則的身影出了老律堂,方覺外面陽光刺眼,和幽暗的地下茶室全然是兩個世界,她睜不開眼,他的背影就像要消失在院落外的的花木中似的。 繞過院門,從曲徑通幽的假山中一路走到流水潺潺的僻靜花園,離茶室足夠遠,冉念煙和徐夷則的距離也愈發(fā)遙不可及,他好像全然不認識她似的,從不肯回頭看看,或是緩下腳步稍作等待。 “徐夷則,你站住?!比侥顭熀暗溃暁饧鼻?,連她自己都有些意外,如此情緒外露的聲音竟是從自己口中發(fā)出的。 好在人們都聚在三星殿,流蘇也被遠遠甩在后面,四下沒有旁人注意到她的不同尋常。 徐夷則竟依言停下了腳步,連冉念煙都很疑惑。 “你跑什么?”她幾步趕上去,卻不敢繞到他的面前看他此時的神情,只是一手抓著花籬喘著氣。 “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的話,意味著什么?”他冷冷道。 “我倒要問你?!比侥顭煹溃拔壹业氖?,你為什么要讓滕王插手?” 徐夷則轉(zhuǎn)過身來,道:“這也是我們徐家的事?!?/br> 冉念煙道:“可你用我來打賭,你怎么就能篤定,我不會來,來了也不會答應(yīng)滕王的要求?你是不是誤解了我們之間的關(guān)系?與其相信自身難保的你,我更相信滕王?!?/br> 徐夷則并沒有理會她略顯尖銳的諷刺,道:“我并不介意幫滕王做幾件事,我介意的,是你不該參與這些事,很多事,你并不明白,也掌控不好?!?/br> 冉念煙道:“滕王讓你做什么?” 徐夷則道:“你若來了,且同意讓他插手西北的軍務(wù),徐家就必須將權(quán)力的重心從西北讓出?!?/br> 冉念煙道:“讓出?讓給誰?” 徐夷則道:“讓給誰不重要,重要的是,徐家多余的兵力將會全部積壓在京城四周,以備日后供滕王驅(qū)使?!?/br> 冉念煙道:“這不是你們原本就該做的事嗎?滕王為什么還要大費周折地重復(fù)一遍?” 徐夷則道:“因為齊王的聲勢日漸高漲,他擔(dān)心徐家會在太子和滕王的兩廂夾擊下抽身而退,和齊王合作?!?/br> 險些忘了這個不起眼的三皇子,雖然也是繼承大統(tǒng)的人選,可是因為人微言輕,一直不能和兩位兄長相提并論,也正是因此才得以韜光養(yǎng)晦,暗中積蓄了不少人脈。 冉念煙道:“看來你也掌控不好其中此消彼長的關(guān)系,那么又有何面目輕視我?!?/br> 說完,流蘇已經(jīng)尋到了他們,正站在不遠不近處喚她。冉念煙拂袖而去,卻聽身后響起了徐夷則的聲音。 “夏師宜——”他道,“夏師宜的事,你怎么解釋?” 冉念煙一頓,隨后逃避似的跑開了。 回程的馬車上,她尋思著徐夷則的意思,難道他知道夏師宜投靠劉公公、投身錦衣衛(wèi)的事?雖說此事很不尋常,卻也沒有讓她解釋的必要。 當(dāng)晚將要下夜,流蘇把房門鎖好,一面鎖,還一面道:“人們都說突厥兵快到居庸關(guān)了,進了關(guān)不出兩天就能破城,也不知是真是假?!?/br> 溶月正在鋪床,道:“別管是真是假,都該警醒著點。一鬧兵亂,先亂的都是城里的無賴們,聽說上次突厥人圍城,就有歹人趁亂摸進陸家的院子,把陸家的女眷嚇得好幾日不敢見人呢,當(dāng)今首輔陸大人的發(fā)妻就是那時候落了病,就此一命嗚呼的呢?!?/br> 低下頭,見冉念煙拿著書發(fā)呆,可是書都拿倒了,幾個丫鬟撲哧一聲都笑了,流蘇走過來把書扣在桌上,打趣道:“小姐在白云觀時到底和夷則少爺說了什么?一整天都魂不守舍的?!?/br> 溶月道:“流蘇jiejie不是聽到夷則少爺提起那位去了田莊的的,姓夏的小廝?” 春碧立即道:“‘姓夏的’也是你我能叫的?他可是夏奶娘的兒子,名字還是小姐親自賜的,你我都該尊重三分!” 對了,名字。 冉念煙眼前忽然一黑,恍惚地起身去開門。她的舉動嚇了流蘇一跳,馬上跑過去道:“小姐別撞,門上鎖了?!?/br> “打開,快打開!”冉念煙聲嘶力竭地道,流蘇被她震住了,她從沒見過這么瘋狂失態(tài)的冉念煙,慌亂間沒了主意,三下兩下從腰間摸出鑰匙開鎖,冉念煙便一去不回頭地沖進門外的暗夜中去了。 只剩下三個丫鬟面面相覷,溶月道:“小姐這是怎么了?” 流蘇啞口無言,還是春碧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別干等著了,快去追??!” 流蘇茫然道:“去,去哪追?” 春碧想了想,道:“去崇明樓,快?!?/br> ☆、第八十二章 崇明樓總是早早上夜, 這里比不得府上別的院落,既沒人造訪,住在里面的人也不常出去, 冷清慣了,若不是窗中一燈如豆, 沒人想得到這里還住著一主一仆。 筆架很早鎖上院門,秋天的風(fēng)已有些冷了,卷著片片半青不黃的葉子,凍得他牙齒得得打顫。得得的牙顫聲中,他聽見院門被人扣響了, 起初以為是幻覺或是風(fēng)吹起了石子,翻了個身裹緊了薄被,可那響聲卻沒有停下的意思,越來越急促,催著他披衣下床開門。 不耐煩地將門拉開一道縫隙, 幾乎是同時,一道纖細的身影闖進他的視線,并不陌生。 筆架以為自己看錯了,用力揉了揉眼。 “表小姐?!”他終于確定不是幻覺,吃驚的問著, 嘴巴都忘了合上。 筆架沒想到深夜造訪的會是冉念煙,她是從不肯紆尊降貴來這里的。何況他還記得上次陳青夜里來了一趟,之后引出多大的風(fēng)波,冉念煙的身份比陳青還要敏感, 他都不敢往深處想。 上次聞鶯造謠,說是冉念煙深夜前來,如果這次坐實了,他們家少爺可怎么辦? 決不能讓她進去,筆架決定守好這扇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