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定背著雙手覷她，她已經(jīng)換了一套寢衣，厚厚的套在身上，領(lǐng)口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哪怕頭發(fā)披在背后，都一絲不亂。這看著不像是要就寢，反而像是要出門祭祀祖先。

    慕容定心里頓時有些懸。

    “還生氣呢？”慕容定小心翼翼的靠坐在她身邊，伸手拍了拍她。清漪頭微微動了一下，慕容定抓住機會湊上去，“你要是不解氣，我回頭問阿叔把那條狗拖過來，隨便你打？”

    “……”清漪依舊不做聲。慕容定瞧見這架勢，干脆一腦袋就枕在她腰上。清漪頓時從床上蹦起來，伸手推他的腦袋，“你知不知道你腦袋多重？”

    慕容定才不肯從她腰上起來，轉(zhuǎn)身順勢就抱住她，一條腿壓在她身上，“終于肯和我說話了??？”

    清漪瞪著雙眼睛，目光和刀似得停在他頭上，恨不得把他給剃成個禿子。

    “我明天就到阿叔那里，把那條狗拖回來，放血剝皮做給你吃，好讓你消氣?！蹦饺荻ㄅ闹馗颓邃糇鞅ＷC。

    清漪看他和看傻子似得，“我不吃狗rou！”

    慕容定一愣，兩條胳膊撐在她身側(cè)，居高臨下看她，“狗rou挺好吃的，我以前吃過幾回，以前我得罪了一個校尉，那老小子把我提出來，提著馬槊罰站?！?/br>
    清漪看過來，慕容定見清漪有興趣，更加來了興致，“你不知道我們那邊和洛陽完全不同，草原上更是冷熱交替的厲害，早上熱的汗流浹背，晚上凍的你叫爺娘。那個混賬玩意兒把我往死里整，馬槊那玩意兒死沉的，扛了幾個時辰，過了開伙的點，回去之后別說吃的了，就連口水都沒給我留?！?/br>
    “沒人偷偷給你留點？”清漪聽得入迷，暫時將被狗嚇到的心也放下，聽了起來。

    慕容定嘿然一笑，捏捏她的臉頰，“都是一群狼，平常開伙，一群人恨不得撲上去往死里搶，都不夠吃，自己都餓著肚子，要多大的交情才愿意把自己的口糧交出來？我那會一天到晚的cao練，累的和條狗似得，要是還吃不到東西，就真的要命了。后來我找著機會，抓了他養(yǎng)的狗……”

    “軍營里還能干這事？”清漪目瞪口呆。

    “軍營里頭還能藏女人呢，就看膽子夠不夠大，心夠不夠細。我抓了狗到抹脖子放血剝皮，烤著吃了?！蹦饺荻ㄕf著，十分懷念那一頓狗rou，“真香啊，可惜之后就吃不到了?！?/br>
    “事后沒人查出來？”清漪滿肚子疑問，她沒去過軍營，不過軍營這地方，和現(xiàn)代的應(yīng)該是有些差別，不然慕容定這是怎么得手的？

    “查出來又怎么樣，我拖了好幾個人下水的?！蹦饺荻ㄐΦ难蓧模熬退闼麄兿胍盐艺谐鰜?，也要防著別人會不會把他們給抖出來?！?/br>
    清漪想了想，她眨眨眼，“你可正狡詐?！?/br>
    慕容定瞧見她不如之前那么生氣了，俯身下來親她的臉，被清漪一巴掌按住嘴上堵了回去。

    “好了，聽了我的事，就別生氣了，這回也不知道它怎么跑到你那里去了。估計這會看狗的人少不得要被一頓重罰，你要是覺得還不解氣，我把它殺了給你燉著吃?！?/br>
    “換你被條大狗嚇的半死，看你還說不說得出這話。”清漪一瞪眼，她咬住下唇，想起那會兒被狗盯著，還是忍不住輕顫。她抬眼瞪他，“還是你的錯！”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蹦饺荻ü麛喔纱嗟恼J錯，“別把你自個氣壞了?！?/br>
    清漪拉過被子自顧自的把自己一罩，鼓成一只大包。慕容定骨碌一下在她身邊躺平，“我可沒有潔面漱口，還沒洗足呢。你不催我，我就這樣不動了?！?/br>
    清漪人在被子里頭都被他惡心的半死，扒開被子推他，“你快去！”

    “哎呀，我累死了，不動不動了?！蹦饺荻ㄕf著攤開手腳歪在那里，和狗皮膏藥似得，任憑她怎么用力，他就是不動。清漪掀開被子，去叫外頭的侍女進來，他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攬住她的腰。

    “你幫我唄?！?/br>
    清漪氣的直咬牙，“我不會！”

    “那我可不管~”慕容定耍賴似得貼在她身上。

    一想到他沒洗臉也沒有漱口，清漪恨不得把他甩開，她坐在那里一會，直接掙脫他，讓外頭的侍女把水盆拿起來，慕容定直勾勾盯她，“你哄哄我，行不行？”

    清漪深深吸口氣，從侍女手里拿過漱口用的藥汁，雙手送到他面前，一改方才滿臉的怒容，溫情款款，“將軍，請漱口?！?/br>
    慕容定莫名的后背汗毛直樹，他瞪著清漪手里的藥碗，伸手接了過來，一口吞了咕嚕嚕漱口，完了之后還要用專門的刷子來清潔牙齒。

    慕容定自覺地站起來跑到屏風(fēng)后面去了，不用她來服侍。

    他將自己料理完畢，清漪還在那里，見他出來了，直直望著他，“將軍可還有甚么吩咐？”

    慕容定渾身雞皮疙瘩已經(jīng)一層層冒了出來，她這柔情似水的模樣，他還真的有幾分吃不住來著。他還是更喜歡哪個潑辣的，一言不合跳起來和他爭辯的小女子。

    他坐到床上，見著清漪那張笑臉，有點心慌。

    “好了，你別氣。”慕容定期期艾艾的，他伸手抱住清漪，手指搭在她的衣帶上，“天色不早了，咱們睡吧?！?/br>
    話音剛落，清漪暴起跳在他身上，抓起之軟枕劈頭蓋臉的一頓狂打。這家伙是忘記了上回在浴室里頭把她折騰的有多慘了，還逼著她看鏡子，看她被折騰的什么樣。這會他竟然還想來？

    慕容定抓住另外一只枕頭，對著清漪砸過來的軟枕擋過去，他伸手敏捷，又血雨腥風(fēng)里過來的，一擋一個準(zhǔn)。

    兩個人一個打一個擋，后來清漪體力不支，喘著粗氣，眼神兇狠，恨不得咬他。

    她丟開枕頭，在他身邊躺倒，閉上眼。慕容定撤開枕頭，翻身去看她，她已經(jīng)閉上眼了。

    “……”慕容定躺回去，眼睛盯著頭上的帳子頂。心里也生氣起來，抓起被子捂住自己，翻身睡了。

    蘭芝休息了一夜，雖然人還有些迷糊，但也已經(jīng)恢復(fù)過來了。早上蘭芝過來伺候，見著慕容定冷著臉站在那里，而清漪也罕見的伺候的穿戴。

    伺候夫君穿戴衣物，這也應(yīng)該。只是清漪很少做，慕容定也沒要求。兩人和平常夫妻不太一樣，蘭芝也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現(xiàn)在他們這樣，蘭芝有些不安。

    慕容定冷著臉，等到她給他穿戴好衣冠，直接出門，也沒讓清漪相送。直接出門去了。

    “六娘子，將軍是不是生氣了？”蘭芝在門口張望了一下有些擔(dān)心的和她道。清漪看著慕容定遠去的背影，轉(zhuǎn)身直接進了屋子。

    蘭芝遲疑一下，跟了上去，“六娘子，奴婢沒讀過甚么書，也不懂得甚么大道理，可是六娘子，潁川王那里……已經(jīng)不可能了，六娘子何必和將軍鬧僵呢？”

    清漪皺了皺眉頭，她轉(zhuǎn)頭看過來，蘭芝瑟縮一下，垂下頭去，嘴里繼續(xù)說，“六娘子都已經(jīng)嫁給將軍了，這……潁川王知道也不會怪罪六娘子，六娘子何不珍惜眼前人呢？”

    清漪聽了之后，良久無言，蘭芝以為她不會回答了。

    “人心，要是能有說的那么簡單就好了?！?/br>
    清漪這一日過得也算忙碌，她要和那些貴婦走動，韓氏帶著她在前兩個月的春宴上，把要認識要打交道的貴婦們都已經(jīng)請過來了，接下來的就是她自己的了。

    書信往來不成問題，可要命的是語言。這些夫人很多之前都是在北方，那里是天高皇帝遠的地方，二三十年前的漢化根本波及不到六鎮(zhèn)和北方的鮮卑人，比起洛陽已經(jīng)和漢人差不多的鮮卑貴族，他們還是說鮮卑話，穿著鮮卑袍，飲食習(xí)慣一如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