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棠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終于開口，聲音有些微沙啞，“他們，吃人。”她說話時盯著霍侯的眼睛，眼底有什么情緒被激發(fā)，慢慢地滲出來，寒氣凜然。

    霍侯微愣，但他還是沒有放開甘棠的手，他盯著甘棠的眼睛，非常鄭重地說道：“我知道，棠棠，我并不是要姑息他們，我只想請你先等一下?！?/br>
    甘棠久久地盯著他不動，手里的刀慢慢握緊，空氣頓時緊張起來，其他人都看了過來。公孫越看著甘棠越來越冰冷的眼神，心中略有擔(dān)憂。

    最后，甘棠閉了閉眼，用力甩掉霍侯的手，沉著臉走到一邊，但她的視線還緊緊定在那五人身上，冰冷無情，完全是看死人一樣的眼神。

    如果說，經(jīng)過了那么多，對很多事情都無所謂的甘棠，還有什么不能容忍的，那便是吃人。曾經(jīng)，她被當(dāng)作那么多人的食物整整五年，每一天都徘徊在死而不得的絕望當(dāng)中，所以，當(dāng)她有能力后，每一個被她見到的吃人者，她都殺掉了。

    見一個，殺一個，有多少，殺多少。

    那邊，被綁的人已經(jīng)全部解開，公孫越拿出趙輿深給的名單逐個對照，發(fā)現(xiàn)名單上還活著的人只有三個，其他的，不是變成喪尸死于喪尸之口，就是后來被人給吃掉了。

    “你們的食物，什么時候吃完的？”霍侯看著這些個個都骨瘦如柴的人，語氣略為沉重。

    “第七天的時候就沒有了?！蹦敲е∧泻⒌睦先藝@著氣說道，“本來在另一頭有個倉庫，里面有很多食物，但那里到處是怪物，沒人敢去，敢去的人都沒回來。后來我們剩下的人聚到這里，出也出不去，食物也很快吃完了，所以……”老人又是重重一嘆。

    食物吃完了，如果只有自己一個人，或許就是活活餓死的結(jié)局，但當(dāng)很多人聚集在一起時，結(jié)果就很難再預(yù)料了。

    根據(jù)老人的講述，他們知道，最開始時還沒有哪個人想到要吃人，后來有一個年青小伙子實在餓得受不了——但他也沒有吃人，而是咬破了自己的手，吸食自己的血液。他這樣不僅沒能救得了自己，很快在第二天時因失血而死，還給其他人帶來了一場災(zāi)難。

    或許是受到小伙子吸食自己血液的啟發(fā)，又或許是實在餓狠了，終于有一個人站出來，吃那個剛死去的小伙子的尸體。之后有第二，第三個，當(dāng)那具尸體不能吃了時，已經(jīng)開過葷的人便將目光轉(zhuǎn)向了那些還活著的人。

    他們逼其他人跟著一起吃，吃人者的隊伍最終增加到五個人，而剩下的人全部被圈奍起來成為食物。為了不讓食物餓死，他們逼著這些人喝血吃rou，有幾個人受不了自殺，死后的尸體自然被吃掉。

    活著要被逼著吃人rou，死了要被人吃，對這些人來說，不管哪一種都無法接受，活得倍受煎熬。

    最開始被吃掉的是女人和孩子，因為這兩者都太弱，死得更快，為了保證新鮮食物的供應(yīng)，容易死的人會被先吃掉。老人懷里的孩子，是放了暑假來陪他的孫子，一開始時就要被吃掉，老人以提供新鮮血液為條件，換孩子一個暫時活下去的機會。加上這孩子自災(zāi)變后一直病殃殃的，讓那幾人不太敢吃，這才一直活到現(xiàn)在。

    “我快要不行了，一直撐到現(xiàn)在就是不放心這個孩子，如果我死了，下一個被吃掉的一定是他。還好，你們來了，雖然不知道外面怎么樣，但離開這里的話，好歹還是能活下去吧。”老人的聲音很微弱，他上了年紀，缺少食物，又第天失掉大量的血，早就該熬不住了，卻因為自己的孫子而一直強撐到現(xiàn)在。

    霍侯看著他，沒說外面的世界跟這里一樣，甚至有可能更加糟糕，喪尸遍布，人吃人的事——以后，只怕會遇到更多。

    易連碧看了看被他抱在懷里的孩子，臉上浮現(xiàn)難過神情，她看向老人的眼睛，語氣帶著幾分堅定道：“我們會把你們帶出去的，你既然能為自己的孫子撐到現(xiàn)在，那就再多撐一些時間?！?/br>
    老人看著她，臉上慢慢露出笑容，顯得非常慈祥，“孩子，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不想成為你們的拖累，外面有很多的怪物，你們進來不容易吧？”

    易連碧輕輕握著他的手，神情更加堅毅，“我們進得來，自然能想辦法出去。我們的任務(wù)是救走這里的人，所以，是不會把你留下的?！?/br>
    聽了易連碧的話，其他人臉上表情各有不同，但大部分都是認可的，望向老人的眼神也充滿同樣。

    一直沒有關(guān)注這邊事態(tài)發(fā)展的甘棠，忽然將視線轉(zhuǎn)過來，語氣淡然地說了一句：

    “你救不了他。”

    第40章 突圍

    在甘棠說出“你救不了他”這句話后，幾乎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她，甘棠眼中毫無波瀾，只是盯著易連碧與老人又說一次。

    “你救不了他?！?/br>
    易連碧皺起眉，“我不懂你為什么這樣說，他現(xiàn)在只是餓太久加之失血，只要我們能把他帶回基地，他就可以活下來。我們來都來了，多救一個人有什么不好？”她越說看向甘棠的目光越是充滿譴責(zé)，“我知道你只救那些有用的人，這位老人家在你看來或許是累贅，但我不這樣想，就算世界變了，所有人還是生存下去的權(quán)利。”

    在她說到“你只救那些有用的人”時，張悠與郭品言彼此對望一眼，眼神中有淡淡的疑惑。他們兩個就是被甘棠撿回來的，難道因為身懷異能，所以被定義為“有用的人”，這樣才被救的嗎？

    “易連碧。”霍侯出聲，看向易連碧的眼神暗含警告，甘棠或許性格冷淡了些，但也沒有易連碧說的這樣勢利。在易連碧的話說出口后，他們救下的這群人，甚至跟來的那些士兵，看向甘棠的眼神也都帶上了懷疑。

    “隊長，為什么不讓我說。”易連碧看向霍侯，神情倔強，語氣透著一股不服，仿佛積壓已久，有種不吐不快的氣勢，“我知道她很厲害，或許也幫助了我們很多，但這個世界不僅有異能者，還有更多的普通人，難道我們以后遇到所有的普通幸存者都要袖手旁觀嗎？”

    面對易連碧帶有指責(zé)的話，甘棠卻一個字都沒說，只是沉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易連碧神情更冷，她就是看不慣甘棠這樣一副冷心冷面的樣子，好像所有人都是錯的，只有她知道這個世界的規(guī)則，她說什么就是什么，不僅隊長聽她的，連關(guān)戰(zhàn)與公孫越也對她的話信服有加。

    “就算你不愿意救，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也不用勞你貴手?！币走B碧看向甘棠，冷冰冰地對她說了一句。

    “阿碧，我覺得甘棠不是你說的那樣，她說救不了這位老人家，或許是有原因的?！标P(guān)戰(zhàn)聽到這里，忍不住為甘棠說了一句，說完后看向甘棠，一副等著她解釋的樣子。

    甘棠沒有看他，而是忽然走到了易連碧面前，盯著她的眼睛，聲音沒有起伏地問道：“你要救他到什么時候？”易連碧一愣，一時沒弄明白甘棠的意思，甘棠盯著她繼續(xù)問了一句，“你要把他救回基地，之后呢？”

    “之、之后當(dāng)然是給他治療啊?！币走B碧從來沒有這么靜距離地看過甘棠的眼睛，如今驟然被她盯上，頓時覺得一股涼意透心而過——一個人的眼睛，怎么可能真的不含半絲感情，也沒有任何情緒，這、這真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的眼神嗎？

    甘棠盯著易連碧不說話，而在場的人已經(jīng)有幾個明白過來甘棠的意思，再想及基地里的現(xiàn)狀，眼里的神情變得有些難過。

    這時一直沉默的老人開口了，他的聲音又低了一點，看著易連碧與甘棠的眼神都很平和，“孩子，不要為我費心了，這位小姑娘說得對。我已經(jīng)老了，本來也活不了多久，何必再勞煩大家呢。只是我的孫子還小，希望你們能多照顧他一點?！闭f到最后一句時，聲音里終是染上了一絲不舍與悲傷。

    “老人家，你放心——”易連碧握上老人的手，正要安慰幾句，甘棠忽然開口。

    “做不到的話，就不要輕易許諾?！币走B碧一滯，望向甘棠的眼神已經(jīng)充滿憤怒，看起來即將爆發(fā)，甘棠淡淡掃她一眼，“如果終將拋棄，一開始就不要救?！备侍目粗?，最后加了一句，“而且你知道，他走不出這間研究所?！?/br>
    易連碧一愣，滿腔怒火瞬間滅了下來，仿佛一桶冰水澆下，讓她一顆心一下往下沉，往下沉，似永遠也到不了底。

    方才的一翻話，一半出于義憤，一半也是習(xí)慣使然——末世前，身為軍人的習(xí)慣。扶助弱小，救憫孤苦，卻忘了，現(xiàn)在已不是那個和平年代，而已經(jīng)是末世。

    換作原來的世界，將老人救回去自有他的家人，有相關(guān)機構(gòu)照顧，他還可以安度晚年。但是現(xiàn)在呢？就算成功把他帶回基地，他需要自己找吃的，需要賺貢獻點，甚至可能需要跟著軍隊出去在喪尸堆里找物資——現(xiàn)在的世界，可沒有任何福利機構(gòu)存在。

    以老人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和他的年齡，這些事情，他一樣都做不到，那么，結(jié)果會是什么呢？

    還是會死。

    易連碧沉默下去，在場的人都沉默下去。

    老人從他們的沉默中讀出了外面世界的殘酷，他沒有覺得怨憤，只是緊了緊懷里的孩子，望向甘棠，“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怎么了，如果也變得跟這里一樣，那么這個孩子——”老人的聲音里透著傷感，孫子已經(jīng)失去了他的父母如今他也要離而去，他才八歲，怎么能夠自己活下去呢。

    “他會活下去?！备侍牡脑捵屢走B碧感到驚訝，她以為甘棠既然說老人救不了，那么這個正生著病的孩子豈不是更加活不下去。

    甘棠沒有看其他人的表情，她盯著老人活里的孩子看了一眼，然后看向老人，仿佛保證似地說道：“他可以活下去?！边@個孩子是少有的空間系異能，末世幾年后，在老人孩子都很少見的情況下，這個孩子一直活著，至少，上一世，在甘棠自己死的時候，這個孩子還是活著的。所以她告訴老人，他可以活下去。

    老人看著甘棠一會兒，忽然露出個寬心的笑容。雖然甘棠看起來還是個小姑娘的模樣，但不知為何，老人對她說的話卻覺得很可信。

    易連碧眉頭微皺，看了看老人懷里的孩子，似乎是在低燒中，臉頰微紅，閉著眼睛昏睡。她忽然想起某種可能，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

    這個孩子看起來像是異能覺醒的征兆，所以甘棠還是區(qū)別對待——普通人救不了，異能者就能救？難道末世來了，普通人連生存下去的權(quán)利都沒有了嗎？

    她看向甘棠的眼神滿含憤怒。而其他的幸存者對甘棠也很不滿，他們跟老人一起被囚禁在這里當(dāng)成儲備糧，經(jīng)歷了非?？膳碌氖拢F(xiàn)在好不容易有人來救，怎么可能丟下他一個人在這里自生自滅了。

    甘棠并不想掌控這件事，好只是說出自己的看法，如果別人不聽，她也不會強求——反正不管到什么時候，人只有親歷過教訓(xùn)后才能懂得，幾句想改變他們的想法甚至觀念，根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接下來甘棠沒再說任何話。

    事情已經(jīng)了解清楚，那五人自然沒有好下場。只是在執(zhí)行過程中，有人提出建議，說反正這五個人也是要殺掉，不如再廢物利用一下。外面那么多喪尸，他們要沖出去會很麻煩，所以，可以用這五個人做誘餌，這樣能減少一下他們的壓力。

    但是霍侯拒絕了。

    “死亡是他們應(yīng)得的下場，不代表可以不在乎死亡方式。我知道那樣做可以讓我們的行動更容易些，但是一旦這樣的底線打破，以后會做出更加可怕的事。雖然末世后生存不利，有些原則還是需要遵守，至少，我是如此?！?/br>
    霍侯說完掃了眼其他人，眼中的堅定不容質(zhì)疑，提出建議的人不敢與他對視，低下了頭。

    最后那五個人被處決，為了節(jié)約子彈，用的是刀。

    制定撤出研究所的計劃時，有名研究所的工作人員提出還有另一條路，不用穿過辦公區(qū)，可以從送貨的電梯出去。問題是，從這里到貨梯，一路上也有不少喪尸，他們?nèi)绻ㄟ^這條道出去，必須將那些喪尸都殺掉。

    所有人修整一翻，準備突圍。

    這些幸存者由于長時間處于饑餓狀態(tài)，體力很差，霍侯將他們放在中間，后面安排幾名士兵及兩名異能者押后，其他人都在前方開路。

    喪尸從門后、拐角處涌出來，霍侯與嚴西顧配合遲滯喪尸的動作，其他人以各自的武器上前一個個將其消滅。

    一路有驚無險沖到貨梯，又用同樣的方法上到地面，那些幸存者自己沒有體力爬上去，都是被人帶上去的。

    上到地面，被困一個月的幸存者終于重見天日，有好些人面露激動，彼此相扶著，又是笑又是哭。老人和他的孫子各被一名士兵背著，看到外面的亮光，也露出喜悅的表情——畢竟有選擇時，能夠活著終究是件好事，尤其他那么不放心自己的孫子。

    或許是人數(shù)太多，又或許是那些幸存者終究不像經(jīng)歷訓(xùn)練的士兵，走動起來難免發(fā)出聲音，于是外面的喪尸被吸引來。

    不引起喪尸注意回到車上的計劃已經(jīng)失敗，霍侯干脆讓大家不再顧忌，用槍射殺喪尸，加快速度往停車的地方去。

    槍聲引來更多的喪尸，那些幸存者一下看到這么多怪物，有些忍不住發(fā)出驚叫，甚至嚇得手腳發(fā)軟走不動路。

    “天、天啊，這么多怪物，外面、全是這樣的怪物嗎？”

    “別停下，快走！”

    第41章 殘酷

    霍侯一邊開槍一邊大喊，那些士兵也是且戰(zhàn)且退，看到實在有起不來的人，便過去拉一把。

    甘棠走在最前面，她一邊開槍射殺喪尸，一邊拿刀砍殺近點的喪尸，看著四周的喪尸越聚越多，她微微皺起眉頭。甘棠往后掃去一眼，看到易連碧正持槍站在那名背著老人的士兵身邊，一槍一個擊中逼近的喪尸。

    然而，他們的行進的速度太慢，而圍過過來的喪尸太多了。

    甘棠沖到易連碧身邊，抓著她的手喊道：“設(shè)土障。”

    “什么？”易連碧一下沒明白過來。

    甘棠皺了下眉頭，“用你的異能，制造障礙?！?/br>
    易連碧反應(yīng)過來，她的土系異能搬動百來斤的土塊不成問題，只是要很好地控制還不能做到，但現(xiàn)在并不需要她控制土塊攻擊喪尸，而只是制造障礙，阻攔它們的腳步就行。

    易連碧手心朝上，抬起雙臂，地面上頓時冒出大大小小無數(shù)土包，這些土包突兀地從喪尸腳邊升起來，令只會拖著腳走路的喪尸一個個都摔倒在了地上。一下子，多米諾骨牌效應(yīng)發(fā)生，后面的喪尸要么跟著摔倒，要么無法前行。

    如此效果令易連碧自己感到吃驚，愣了一會兒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想著要繼續(xù)。

    那些幸存者見此，下意識便往易連碧所在一邊靠過去，不小心便撞到其他人。

    “別亂動，往前跑！”霍侯大喝一聲，繼而朝易連碧喊道，“注意兩邊，前后不要管?！?/br>
    “是?！?/br>
    有了易連碧的土障護航，總算遲緩了喪尸的攻擊，沒有那么險象環(huán)生，眾人的速度也加快許多。

    “就快到了，大家再堅持一下?！?/br>
    望著近在咫尺的大門，霍侯一邊高聲喊了一句。他和甘棠及關(guān)戰(zhàn)都在前方開路，承受著最大的壓力，除了開槍射殺喪尸外，冰系異能也發(fā)動。冰錐如利箭般刺入喪尸腦袋，雖還及不上他用槍的準頭，但也加快了殺喪尸的速度。

    關(guān)戰(zhàn)則只能郁悶地用槍和刀，因為他們離這些喪尸太近，而他的火系異能還做不到秒殺喪尸的地步，一不小心，喪尸沒燒死，他們自己反而會被殃及。

    甘棠與他一樣，一邊用槍射殺遠點的喪尸，一邊拿刀解決近身的幾只，但甘棠的速度卻比他快許多。她幾乎不用瞄準，無論是射出的子彈還是揮出去的刀，從無落空，動作之間銜接順暢毫不凝滯，看甘棠殺喪尸，簡直就是一種藝術(shù)享受，這讓關(guān)戰(zhàn)既是佩服又是羨慕。

    “啊——”

    驚叫聲起，隊伍有一半已跑過大門，慘叫聲來自隊伍后方。

    幾只喪尸跨過土障，抓住了那名稍稍落后的士兵，士兵身上背著老人，本走在隊伍中間的他被擠到隊末，看不到身后狀況的他不知喪尸靠近，于是與老人一起被喪尸抓住一口咬了下去。

    殿后的陳新看到目眥欲裂，大吼一聲沖過去把喪尸拉開，掄起拳頭直接砸在了喪尸腦袋上，頓時喪尸腦袋像西瓜一樣崩碎。

    那名士兵被咬斷了脖子當(dāng)即死去，老人則被咬住肩膀，陳新將老人背起向大門外沖出去。

    等到所有人退出科研基地的大門時，關(guān)戰(zhàn)將鐵門拉過來掛上鎖，將里面的喪尸擋住。他看著那名倒在地上被涌上來的喪尸分食的士兵，眼睛發(fā)紅，怒火燃燒。

    “瑪?shù)?，老子送你們統(tǒng)統(tǒng)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