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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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盞的聲線微微有些發(fā)抖:“王爺……” “怎么了?” “王爺待我這般好,我卻身無長物……”少年眼眶微紅道:“今生今世恐怕也無以為報(bào)了?!?/br> “你我既然相遇,那就是緣分,談報(bào)答就不必了。”靳堯爽朗一笑:“你好好跟人學(xué),能成器,我也聊有幾分慰藉,剛好榮兒又那么喜歡你,你若做了我的徒弟,她豈不是更開心?” . 靳堯要收謝盞為徒的事,很快傳遍了整個王府,而后又傳往皇宮,第二日陛下就召見了靳堯,謝盞則被一則懿旨帶到了太后寢宮。 皇帝靳尫(wang)僅比靳堯大一歲,如今也正值壯年,不過他一向體弱,臉色常年蒼白,因?yàn)檎骂^上也生了白發(fā),看起來倒像是四十左右。此刻看到靳堯邁著大步朝大殿里來,他不禁皺起眉頭,問道:“你到底怎么想的?” 靳堯一笑:“收個徒而已,我都打算在王府里偷偷找個時間辦了,沒成想還驚動了皇兄和母后,真是罪過?!?/br> 靳尫一把將手上的折子丟向他,氣道:“還想偷偷辦!那孩子年紀(jì)也大,還是從那種地方出來的,你想收徒便罷了,何必非要選他?” 靳堯一下躲過自皇兄手上而來的“兇器”,幾步走上臺階,屁股一沉便坐到了靳尫對面,道:“皇兄都查的一清二楚了,還來問我?” “就是因?yàn)殡薏榈囊磺宥圆挪幻靼?!”靳尫也是心中憂急:“都這么多年了,你始終不肯續(xù)娶王妃,從前還借口是因?yàn)檫吔畱?zhàn)事,現(xiàn)在呢?南疆大定,長城線外也無人來擾,你又是因?yàn)槭裁?!不娶也便罷了,皇城那么多宗室里那么多好孩子,選一個過繼到你名下,豈不更好?” “皇兄。”靳堯無奈:“我一個人自由自在,也不想娶什么勞什子王妃,那些宗室里的孩子,七八歲大的心眼都比我多。再者說了,那些孩子哪個都上有父母高堂,我何必非要做那壞人,迫使人骨rou分離呢?過繼一事,也還是算了吧?!?/br> 靳尫一滯,低聲道:“若榮兒不是現(xiàn)在的樣子,你想必就不會有這么多顧慮了?!?/br> 說這么多,無非是考慮到榮兒智力上有些不足,怕新娶的王妃對榮兒不好,更怕榮兒被欺負(fù)了也根本不曉得反擊。 永遠(yuǎn)停留在八歲的女孩兒,能有多少自保能力? 靳堯道:“皇兄跟母后就是想得太多了,我現(xiàn)在這樣有哪里不好呢?你們無非也是擔(dān)心我日后走了,無人給我送終……” 靳尫瞪了他一眼。 靳堯笑:“且不說還有榮兒,叫長纓cao勞一下我這個王叔的后事,他總不會拒絕吧?” 靳尫嘆氣:“你想得倒少,卻未免也太少了。”說了半天,這脾氣死犟的弟弟還是不肯妥協(xié),只好又將話題轉(zhuǎn)回剛才的問題上:“那個叫謝盞的孩子又哪里好,你非得收他?別的孩子……” 靳堯笑嘻嘻打斷靳尫的話:“有一點(diǎn)好別人再怎么都及不上——榮兒很喜歡他?!?/br> 靳尫一愣:“榮兒喜歡的?” “我最喜歡謝哥哥啦!”靳堯雙手捧臉學(xué)靳長榮說話:“喜歡謝哥哥喜歡謝哥哥!” “……” 靳堯聳肩:“而且他也挺懂事的。我收個徒而已,真的不是什么大事,他若成器,以后榮兒有人照料當(dāng)然好,若是我看走了眼又有什么打緊,難道我榮兒還差他這一個守護(hù)者嗎?你們就當(dāng)我一時興起,實(shí)在不必這么看重?!?/br> “你不看重,朕和母后也不看重,就任事情隨意的發(fā)展下去?”靳尫沒好氣道:“世間事要都這么簡單就好了!不過你現(xiàn)在在這里說再多也沒用,母后已經(jīng)派人去你府里接了那謝盞到慈寧宮了,等她看過之后要同意了,這事才算成,不然你還是歇了這心思吧!” 靳堯本隨意的在地上坐著,聽靳尫前半段話時還沒有什么感覺,及至聽到他說謝盞被太后接到了慈寧宮后才一下從地上跳起來,不敢置信道:“母后把他接到慈寧宮去了?” 靳尫點(diǎn)了一下頭。 靳堯氣,反過來狠狠瞪了靳尫一眼——他倒不怕身為帝王的兄長生氣,畢竟靳尫靳堯兄弟倆的感情本來就很好,更遑論靳尫還是他的世界級寵愛技能的發(fā)動對象了。 瞪完靳尫后靳堯禮也不行的就跑出了思明殿,一路疾行往太后所在的慈寧宮去。 他之所以顯得這么著急,一方面是為了做個樣子給謝盞看,另一方面也是害怕謝盞道行不夠被太后堪破他那些心里的小心思,那到時候可就好看了。 靳堯走的急,很快就到了慈寧宮中,宮外的太監(jiān)宮女們看到他來忙迎了上來,另有人趕緊里殿去通報(bào)。 片刻鐘后靳堯便到了里殿外,珠簾內(nèi)一片富麗堂皇,隱隱傳出歡聲笑語,靳堯在簾外駐足一看,才發(fā)現(xiàn)原本嚴(yán)肅的太后此時臉上卻帶著笑容,身旁坐了個人,正是謝盞。 或許是察覺到他的目光,謝盞略微轉(zhuǎn)頭看向了珠簾外,而后猛然撞入一雙黑黢黢的、帶著關(guān)懷的眼中,他心中驀然一跳,反射性的在臉上露出了笑容來遮掩—— 與此同時,簾外的男人也對著他笑了一下,露出白白的齒,隱約還能看到一點(diǎn)艷紅的舌。謝盞心里一緊,仿佛被什么東西抓住了喉舌,一瞬間好像連發(fā)聲的功能都失去了,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下來,怔怔的看向簾外。 太后察覺到他的失神,順著他的目光也看到了靳堯,霎時一喜,朝靳堯招手道:“堯兒快來——”而后又有些埋怨:“你不是在陛下那里嗎?是不是聽見我將阿盞帶過來,怕我欺負(fù)人家,巴巴的找過來?” 第39章 霸道王爺靳小堯4 太后道:“你不是在陛下那里嗎?是不是聽見哀家派人將阿盞帶了過來,怕哀家欺負(fù)他,所以巴巴的找過來?” 靳堯笑,掀開珠簾踏步進(jìn)了里殿,故意朝太后委屈道:“母后這可就冤枉兒臣了,兒臣難得進(jìn)宮一趟,自然要來看看母后。”言罷還眨眨眼:“母后近日可安眠否?” 他表現(xiàn)的一本正經(jīng),太后見此哼了一聲,臉上卻帶出了笑意:“你自小就不讓哀家省心,如今還會關(guān)心哀家是否睡的好了?”她話音一轉(zhuǎn):“你若真關(guān)心哀家,不若早日再娶王妃……” “母后!”靳堯突然捂著肚子打斷她的話:“兒臣好餓!早上急惶惶的被皇兄召進(jìn)宮里來,也沒來得及用點(diǎn)吃食,母后可憐可憐兒臣,賞兒臣點(diǎn)果腹的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上前,也一下坐到了太后右手邊,隔空對謝盞眨了一下眼。 謝盞微微一愣,下意識的也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 靳堯前腳剛離開王府,他后腳就被接到了皇宮內(nèi),也尚未用餐,此時被靳堯這么一提,竟然也開始覺得腹中空空…… 他在殿上大鬧又大叫,完全不顧自己一代軍神形象,旁邊的諸多太監(jiān)宮女都能看出他是在有意分太后的心,不想太后再嘮叨他續(xù)娶的事情,偏偏太后完全沒有感覺出來,聽到靳堯說他餓了,忙吩咐宮女出去找廚房準(zhǔn)備,隨后心疼的拉著靳堯的手,道:“很快就好了?!?/br> 靳堯臉上露出一個巨大的笑容:“謝母后?!?/br> 太后嘆了口氣,勉強(qiáng)笑了一下:“跟母后說這些做什么……” 她十六歲時便嫁給當(dāng)時已經(jīng)三十歲卻無子的先帝成為皇后,兩年后便生下靳尫,而后又生下靳堯,給沉寂的后宮帶來了兩個新鮮的小生命,眾人皆喜,她私下里卻有些憂愁,畢竟身為長子的靳尫因?yàn)樵绠a(chǎn)而身體不太好,二子靳堯卻壯如虎…… 幸而后來兩個孩子漸漸長大,差異也越發(fā)明顯,嫡長子靳尫在政事方面展現(xiàn)出了得天獨(dú)厚的天賦,幼子靳堯卻對這些陰陽謀略不感興趣,一心只想學(xué)武,那些厚重的書籍中,也只有兵書才能略留住他幾刻。及至后來靳尫被封太子,靳堯十六歲就離開京城,跟著蘇元老將軍一起去了軍營,而后整整十幾年,有戰(zhàn)事的時候就上陣殺敵,沒有戰(zhàn)事的時候就駐扎在邊疆,中間只有先昭王妃在的那兩年才消停一點(diǎn)呆在了京城,卻不料大婚兩年后先昭王妃因?yàn)殡y產(chǎn)而傷了身子,生下長榮后沒兩個月便去了,長城戰(zhàn)事偏偏又告急…… 又是走、走、走…… 對于太后來說,穩(wěn)重持成的皇帝絕對是一個優(yōu)秀的兒子,也絕對是一個孝順的兒子,但常年不在她身邊的昭王,卻更讓人心疼一些。 南疆、長城,戰(zhàn)場、敵軍,這些聽起來就泛著冷、帶著血的詞語,她的孩子十幾年來就枕著他們?nèi)朊?,而后喜歡的女人先走一步,可愛的女兒因?yàn)榛屎蟮拇笠舛肋h(yuǎn)只能停留在八歲…… 這么多年來他不肯續(xù)娶,或許是因?yàn)閷ο日淹蹂那檎x,或許是因?yàn)閾?dān)心長榮,然而還有一些原因,太后不敢深想。 她不敢想她的孩子是不是因?yàn)楹ε滤能娚裰Ω哒鹬?,所以遲遲不敢在這個世間留下一點(diǎn)除了榮兒之外的自己的血脈,也不敢想是不是因?yàn)檫@個所以連過繼宗室之子都心存顧慮,所以才找了一個出身低下的、父母都不在的謝盞來成為自己的徒弟。 太后想到這里眼眶微微泛紅,微微低了下頭調(diào)整情緒,剛好此時早膳也做好了,一排排的太監(jiān)宮女將珍饈玉盤擺上桌,太后一手拉著靳堯一手拉著謝盞,笑道:“堯兒和阿盞都沒吃吧?來坐著吃——” “謝太后。” 謝盞以手觸額行禮,等靳堯動筷之后方才坐下,太后觀他行為舉止雖然不太符合皇宮中的禮儀,但看起來也賞心悅目,剛才談了好一會兒,也覺得他謙虛謹(jǐn)慎,是個好孩子,給堯兒做徒弟,大概是沒有問題的。 太后在心中略點(diǎn)了一下頭,坐在首位給靳堯夾了一塊酥餅,又給謝盞夾了一塊,收回手時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頓了一下后問靳堯:“上次母后問你這次要在京里呆多久,你便推說不知道,現(xiàn)在呢?你該也跟你皇兄說過了吧?” 靳堯大喝了一口粥,含糊道:“一兩個月吧……” 太后忙豎眉:“一兩個月?邊關(guān)又沒有什么戰(zhàn)事,你著急忙的回去做什么!” 靳堯笑:“邊關(guān)雖無戰(zhàn)事,但數(shù)萬士兵日常訓(xùn)練還要進(jìn)行……” “打仗要你,訓(xùn)練也要你,難道我大韓除了你,還找不出其他的將軍來了?”太后“砰”一下放下筷子,怒道:“哀家看你是在外面玩兒的野了!京城有哪里不好,你偏要往外跑?” “母后……”靳堯無奈:“大韓那么多將軍,除了像蘇元老將軍那樣在京頤養(yǎng)天年的,也沒有幾個跟我一樣,每年還在繁華的京城呆上那么一段日子呢。我既然領(lǐng)了兵,自然要遵守軍中規(guī)矩是不是?這次因?yàn)槟辖畱?zhàn)事初定我回京述職,呆上那么一兩個月,也就差不多了。” “你雖是將軍,卻也是大韓的昭王,是陛下的親弟弟,哀家的親兒子!”太后冷笑一聲,道:“你就留在京城,哀家倒看看誰敢說半個不是!” “母后……” “你還叫我一聲母后,這次便聽母后的。”太后看了一眼謝盞:“你要將阿盞收為徒,母后可以同意,但你若執(zhí)意要走,這事你就不必再提了?!?/br> 飯桌上氣氛一時凝滯起來。 靳堯?qū)擂蔚目戳艘谎壑x盞,道:“這分明是兩件事,母后何必要如此呢?母后掛念兒臣,兒臣多留一段時日也就是了?!?/br> 太后聞言一喜,這才展眉笑了,語氣也軟了下來:“這才應(yīng)該。你既然收了人家做徒弟,哪有甩手就走的理呢?至少要等上那么一兩年,好好教教阿盞才對?!?/br> 靳堯哼了一聲:“他身子骨那么弱,我教他打架嗎?” “……”謝盞尷尬的低下了頭。 太后瞪了他一眼:“就是身子骨弱才要多練!”她看向謝盞,道:“阿盞快吃——你看著瘦,多吃點(diǎn)了好叫你師傅教你學(xué)武?!?/br> “是。”謝盞忙拿起筷子道:“多謝太后。” . 等用完早膳,靳堯便帶著謝盞一起離開了慈寧宮。 出了皇宮后兩人上了昭王府的馬車,謝盞卻突然對靳堯道:“王爺……” 靳堯疑惑的望向他:“怎么了?” “對不起?!敝x盞雙手糾纏,緊張的看著他:“如果不是我的話,您大概也就不用違背自己的心意留在京城了?!?/br> 靳堯失笑,摸了一下他的頭——他年紀(jì)大概也夠做謝盞的父親了,所以做起這種動作來竟然也不違和,因?yàn)槭窒碌挠|感太好,還多揉了幾下,而后才道:“你莫想多,我之所以留在京城,也不全是因?yàn)槟?。榮兒漸漸大了,我本該多呆在她身邊為她日后打算,太后最近身體也不太好,我身為人子,多留在京城陪陪她也是應(yīng)當(dāng)……”他頓了一下后道:“這么多年我也沒有盡到為人父為人子的責(zé)任,剛好有此機(jī)會,也算湊巧?!?/br> “真的嗎?”少年像是松了一口氣:“幸好如此,如果王爺是為了我……” 靳堯玩心忽起,逗他道:“如果當(dāng)真是為了你,你又要怎么辦呢?” 謝盞一怔,食指與食指糾纏,低聲道:“阿盞無以為報(bào),唯有……” “什么?” “唯有這孑然一身而已。” “翻譯過來,這位名叫謝盞的小寶貝,是要對我以身相許??!” 卡卡冷漠:“保護(hù)好你的菊花?!?/br> “……謝謝你幫我惦記?!?/br> 馬車?yán)锝鶊蜓b作沒有聽懂這句話的樣子,笑道:“以一身相報(bào)倒不必,我身邊已經(jīng)有諸多舍命給我的人,你的話……”他想了一會兒,然后才道:“如果以后我走了,你替我好好照料榮兒,她不知世事,不懂人情,以后的路,還要多有人照拂才行?!?/br> “……” 只是照拂榮兒就行嗎? 謝盞心里升起奇怪的情緒,竟然有些不甘,他本以為靳堯是個偽君子——當(dāng)初這人將他從春曉館中買回來,眼中分明是有情欲的!然而這次再見,卻好像對他一點(diǎn)想法也沒有了,還這樣幫他,要收他為徒…… 只是為了給榮兒鋪路? 他指甲嵌入rou里,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心中第一次感受到一種奇異的挫敗之感。他難道就真的一點(diǎn)也不喜歡他?或者其實(shí)現(xiàn)在這幅道貌岸然的模樣其實(shí)是裝的? “寵愛度一星級。恭喜?!?/br> 靳堯笑著看了低著頭的謝盞一眼:“這次本寶寶要走高冷路線,絕對不能輕易被撩到!” “祝你好運(yùn)?!?/br> 當(dāng)晚,靳堯在書房里“看書”—— 古樸的書上看似沒有什么機(jī)關(guān),然而在書頁表面,卻覆了一層薄薄的藍(lán)色面板,上面正放著卡卡從系統(tǒng)空間里給他找出來的電影,巨大的怪獸從水底猛然竄出,猙獰著牙齒沖向岸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