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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燦爛的七十年代在線閱讀 - 第123節(jié)

第123節(jié)

    所以對體檢這事兒都有點兒心存疑慮:“我們又沒病,干嘛要去醫(yī)院???”對他們來說,醫(yī)院那是得了重病的人才去的可怕的地方。

    許秋陽花了不少心思才說服了他們,體檢是一件對他們有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才終于安撫好了眾人的情緒, 安排好了電站職工去醫(yī)院體檢的事宜。

    職工體檢分成兩批進(jìn)行,明天是其中的一批人過去醫(yī)院體檢,剩下的人留在水電站值班,后天才輪到留下來的那批人去體檢。

    好不容易跟縣醫(yī)院交接好, 水電站這邊又不知道是誰傳出來說女的體檢要進(jìn)行婦檢, 女人要躺在床上把那個地方給醫(yī)生看, 醫(yī)生還會把冷冰冰的鉗子伸進(jìn)去呢。

    水電站的女人, 特別是沒結(jié)婚的姑娘們都嚇壞了,這么私密的地方被人給看了, 以后還讓她們怎么做人?

    許秋陽一再保證, 未婚的姑娘是不會參加婦檢的,至于那些結(jié)過婚的, 又不是沒有被人看過,何況婦檢的醫(yī)生也是女人,有什么可怕的。

    吵吵鬧鬧了大半天, 眼看就到下班時間了,許秋陽火了:“反正這是咱們水電站提供給你們的福利,都是要花錢的,每個人都給醫(yī)院交了不少錢呢,你們要是不愿意去,那就別去好了,到時候別后悔自己吃了虧就好了!”

    一聽到這是花了錢的事,許多人原本有些動搖的心思又堅定起來,既然都說是好事,那就去唄,有便宜不占才是傻子。

    許秋陽拖著疲憊的身體去托兒所接了樂樂,回到家里羅嘉宇已經(jīng)回家了,不知道剛剛?cè)チ四睦锿妫攘艘荒_的爛泥巴,家里滿地都是沾滿了黃泥的腳印,小家伙正蹲在地上專心致志地削著一根竹管。

    樂樂好奇地湊上去:“哥哥在做什么?”

    羅嘉宇正在用竹子做可以噴水的水槍,準(zhǔn)備明天帶回學(xué)校里玩,可是他并不打算告訴meimei,因為她一定會把他辛辛苦苦做出來的水槍弄壞了。

    他抬了一下眼,指著屋腳說:“那里有老鼠!”

    樂樂馬上跳了起來,cao起一把掃帚就跑了過去:“老鼠在哪里!”用掃帚對著那個角落一陣瘋狂的拍打,激起一片嗆人的灰塵。

    許秋陽的喊聲從廚房里傳來:“樂樂,不許胡鬧!”

    等樂樂回過頭來的時候,羅嘉宇已經(jīng)把他剛才在弄的東西藏起來了,本來樂樂還沒覺得什么,可他這一藏,她的好奇心就上來了,這個家里怎么可以有她不知道的東西呢?

    樂樂馬上撲過去要去搶他手里的書包:“你藏什么了?我要看!”

    羅嘉宇當(dāng)然不肯給她看,伴隨著樂樂的大聲尖叫,兄妹倆展開了一場書包搶奪大戰(zhàn)。

    許秋陽頭疼地拎著鍋鏟從廚房里出來:“都給我住手!羅嘉宇你去房間做作業(yè),羅嘉樂你給我出去門口站著!”

    好容易清凈了下來,許秋陽繼續(xù)把飯做好,擺上飯桌,叫來兩個孩子洗干凈手臉,羅建剛才抱著一個籃球大汗淋漓地回來,他這段時間多了一個新愛好,每天下班后都會到籃球場上打上一場籃球才回家。

    鍛煉身體是一件好事情,不過這樣一來,下班回家做飯照看孩子的事情就都落在了許秋陽一個人的身上,日子久了孩子們又不聽話的時候,還是會讓她有點火氣的。

    羅建剛打籃球打得一身是汗,剛想去沖了澡然后再來吃飯,就聽許秋陽不耐煩地說:“也不看看都幾點了,等你洗了澡出來飯菜都涼了,還得給你熱,再等你吃完天都黑了,還有收拾碗筷、打掃衛(wèi)生、喂雞澆菜,一大堆的活兒等著干,你怎么就不知道體諒別人點兒?”

    羅建剛趕緊洗了手出來:“我這就吃飯,待會吃完了你啥也別干,收拾碗筷、打掃衛(wèi)生,還有喂雞澆菜什么的,都放著我來干?!?/br>
    許秋陽知道其實跟水電站其他大部分男人比起來,羅建剛算是難得的好丈夫好父親了,平時都會幫著干許多家務(wù),有空的時候也會盡量陪著孩子玩,可是最近大概真的是太忙了,工作上有些不順心,孩子們也越來越調(diào)皮,讓她總是控制不住自己,遇上一點小事就要爆發(fā)一場。

    而且這大半年來,她也覺得自己的身體有點變差了,比較容易累,特別是每個月快來大姨媽的那幾天,胸前的兩團總是很痛,有時候甚至是疼得碰都碰不得的程度。

    許秋陽早就想去檢查一下了,可每次都是想著過幾天就去,過幾天就去,這一拖就拖了大半年,也還沒有去成。

    想到這里她就煩悶得不行:“好了,都趕緊吃飯,別那么多廢話?!?/br>
    吃完飯趕了羅嘉宇去做作業(yè),許秋陽搶過羅建剛手里的碗筷:“行了,我去洗吧,你趕緊洗澡,身上的衣服都濕了還穿著,是想感冒還是怎么的?”

    羅建剛洗完澡主動地去喂雞澆菜了,許秋陽收拾被孩子弄得一團糟的客廳和地板,也是忙得團團轉(zhuǎn)。

    好不容易都忙完了,許秋陽進(jìn)了房間準(zhǔn)備拿了換洗衣服去洗澡,正在打開電視機準(zhǔn)備瞄兩眼的羅建剛突然聽到她一聲尖叫,連忙跑進(jìn)房間去看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只見許秋陽手里拿著一個衣架,正滿屋子追著樂樂跑。

    羅嘉樂瞪著委屈的大眼睛,像只做錯了事的小動物,撲到了羅建剛的身上:“爸爸救救我!”

    “這怎么回事?”羅建剛問。

    許秋陽無力地指了指床上:“你自己看吧!”

    原來是羅嘉樂找出了哥哥藏起來的水槍,偷偷躲在房間里玩,把水全都“呲”到床上了,也不知道她究竟玩了多久,不但床單枕頭都濕透了,連下午回來剛收回來還沒來得及疊好收回衣柜里的那堆衣服也不能幸免。

    羅建剛板起了臉:“樂樂,你這回闖了大禍,連爸爸也救不了你了,你快乖乖地去給mama道歉!”

    羅嘉樂不情不愿地磨蹭到許秋陽面前:“mama,對不起,我錯了。”

    許秋陽看著她手里的竹筒水槍:“這玩意兒哪來的?”

    “哥哥做的。”小叛徒一點兒也不帶猶豫地就把哥哥賣了。

    “羅嘉宇,你給我過來!”在許秋陽的吼聲中,一臉懵逼的羅嘉宇走了過來。

    許秋陽搶過水槍扔在他面前:“好啊,天天去上學(xué)不好好學(xué)習(xí),就知道玩這些亂七八糟的?!?/br>
    羅建剛無奈地看著兩個孩子被許秋陽一陣疾風(fēng)驟雨般地訓(xùn)斥,好不容易等她罵累了停下來喘一口氣,趕緊使了個臉色讓嘉嘉去倒了杯水進(jìn)來:“mama別生氣了,喝口水潤潤嗓子。”

    許秋陽笑也不是,繼續(xù)生氣也不是,板著臉看了他一眼,終于還是伸手把水杯接了過來,羅建剛趕緊趁熱打鐵,招呼孩子們一起幫忙把弄濕的衣服重新晾了起來,床單被套也都換了干凈的。

    再去給許秋陽兌好了洗澡水:“好了,別生氣了,快去洗澡吧,孩子們都知道錯了,以后不會再犯的?!?/br>
    晚上終于忙完一切,躺在床上的時候,羅建剛有點小心翼翼地說:“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覺得你情緒好像有點不太好啊!”

    “你也發(fā)現(xiàn)啦?”許秋陽有些懊惱地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總是覺得有點控制不了自己,可能真的是太累了?!?/br>
    “要不咱們把孩子們送到爸媽家住一段時間吧,咱媽上個月退休以來,都念叨過好幾次想要孩子們?nèi)ヅ闩闼?,咱就?dāng)是滿足她一個心愿,也讓你好好休息一下。”

    許秋陽點點頭:“也好,反正快到暑假了,暑假就讓這兩個小家伙回爺爺奶奶家住一段時間吧,不過樂樂這孩子也太皮了,可別把她奶奶給累壞了?!?/br>
    “要實在不行那就再接回來唄!”羅建剛說。

    靜默了一會兒,許秋陽說:“明天的體檢,我有點害怕?!?/br>
    羅建剛有點奇怪:“不是你一直在說體檢不疼不癢的,有什么可害怕的?!?/br>
    “不是,我是怕查出來身體有什么問題?!?/br>
    “傻瓜,胡思亂想什么呢,好端端的怎么會有什么問題!”

    許秋陽側(cè)過身來抱著羅建剛的一條胳膊:“但是我真的覺得這段時間身體有些不對勁,胸口特別疼,而且脾氣也變得比以前暴躁多了。”

    羅建剛翻過身來抱著她:“乖,別想那么多了,不一定會有事的,就算有什么,那也應(yīng)該早點查出來早點去治啊!別想了,好好睡一覺,明天平常心去檢查啊!”

    許秋陽心事重重地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好半天,這才終于睡著了。

    不過第二天早上起來,看著天上明媚的陽光,心情又好了許多,出門的時候路過楊雪珍家門口,廖志濤端了一碗面條,一邊吸溜著面條一邊說:“今天我過生日,晚上一塊兒來家里吃飯?。 ?/br>
    “好咧,一定來!生日快樂??!”許秋陽歡快地答應(yīng)了。

    “咳,說這個干嘛!”廖志濤有點不好意思,他們這些人還真沒多少人會大張旗鼓給自己過生日的,“我都說不辦的,是雪珍非說要大伙兒一塊吃頓飯熱鬧一下。”

    “是該熱鬧一下,咱們都好久沒聚在一塊兒好好地吃過飯了?!?/br>
    今天去醫(yī)院體檢是許秋陽負(fù)責(zé)帶隊,這些人都是第一次來,東南西北都搞不清楚,什么都得許秋陽上下打點,弄得她一上午都在跑來跑去的,也累得夠嗆。

    她是到最后才去參加最后一個項目的婦檢的,檢查乳|房的方法很原始,全靠醫(yī)生的手按壓,憑觸感來判斷。

    給她做檢查的是婦產(chǎn)科的秦醫(yī)生,當(dāng)初她生孩子的時候也是秦醫(yī)生給她接生的,算是熟人了,秦醫(yī)生的臉色有點嚴(yán)肅,對著其中的一個硬塊按壓了幾下,疼得許秋陽差點叫出聲來。

    “疼嗎?”秦醫(yī)生問。

    “疼?!痹S秋陽點點頭,“快來月經(jīng)的前幾天特別疼,平時會好一點,但是用力壓到了還是會疼的,怎么了,秦醫(yī)生,很嚴(yán)重嗎?”許秋陽擔(dān)心地問。

    秦醫(yī)生沉吟了一下:“我現(xiàn)在還說不準(zhǔn),按道理應(yīng)該不會有什么大問題的,看起來像是乳腺增生,不過這種問題可大可小,我們這里的技術(shù)水平有限,我建議你最好到市里或者省城的大醫(yī)院去檢查一下,以防萬一?!?/br>
    許秋陽心里一沉:“哦,我知道了?!?/br>
    秦醫(yī)生讓她起來穿好衣服,一邊寫體檢單一邊說:“你也不用太擔(dān)心了,這種腫塊是很常見的,不一定會是有什么問題,讓你去檢查也是安安心而已。”

    “我知道的,謝謝醫(yī)生?!痹S秋陽拿了體檢單走出門去,精神有些恍惚地站在門口,雖然醫(yī)生讓她不要擔(dān)心,可她怎么可能不擔(dān)心啊,萬一她真的有什么事,家里的男人和兩個孩子怎么辦?

    “秋陽,怎么還不走,我們都檢查完了,就等你呢!”楊雪珍走過來招呼她,她和鄧淑美兩個體檢的結(jié)果全都很良好,所以完全沒有半點意識到許秋陽的結(jié)果會有什么問題。

    許秋陽定了一下心神,按捺下情緒打疊起精神把職工體檢的后續(xù)有些手尾工作做完,然后跟同事們一起回水電站。

    一路上職工們都挺興奮地討論著各項體檢的內(nèi)容和檢查結(jié)果,這么大的一件新鮮事,足夠他們說上好幾天呢!

    羅建剛從男同志那邊走過來,在她旁邊悄悄問:“怎么樣?”

    許秋陽抬起頭,本來想先給他一個笑臉,誰知道怎么也笑不出來,只好苦著臉說:“不怎么好,醫(yī)生說我乳|房里有腫塊,她這里看不出來是什么,建議我最好去大醫(yī)院檢查看看?!?/br>
    “嚴(yán)重嗎?”羅建剛也有點緊張起來。

    “不知道??!”

    羅建剛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不還沒有結(jié)論嘛,先別擔(dān)心了,說不定什么事也沒有呢!要不咱們明天就請假,咱們?nèi)ナ∪嗣襻t(yī)院檢查,那兒的設(shè)備和醫(yī)療條件都是全省最好的,有咱們姐夫在,怕什么呢!”

    楊雪珍跳過來:“你們兩個說什么悄悄話呢,都老夫老妻了還這么恩愛,讓別人怎么活??!”

    許秋陽勉強在臉上擠出一個笑容:“沒說什么啊,咱們快走吧,晚上不是還要去你們家吃飯,有什么要幫忙的啊?”

    “哪有什么,我都準(zhǔn)備好了,你們只管來吃就行。對了,就是我們家的電視機出了點問題,那聲音怎么也調(diào)不大,下午下班讓你們家建剛過來幫忙看看?!?/br>
    “行啊,沒問題,我下了班就過去?!绷_建剛說。

    體檢只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下午還是要上班的,許秋陽心不在焉地上完了下午的班,安排好第二天要去體檢的人的各項注意事項,就落落寡歡地下班了。

    回到家發(fā)現(xiàn)羅建剛已經(jīng)過去了楊雪珍家,兩個孩子聽說今天能去虎頭家吃飯,也興高采烈地沖過去了,沒有了孩子的吵鬧聲,家里一下子就安靜了下來。

    夕陽把家里的家具都罩上了一層暈黃的光暈,許秋陽坐在暗影里,突然一陣悲從中來,好像所有的傷心、害怕都只是她一個人的,跟別人沒有一點兒關(guān)系。

    就連自己的丈夫,也寧愿去給別人修電視,而不是留在家里稍微安慰一下滿心不安的自己。

    楊雪珍在隔壁喊過來:“秋陽你怎么還不過來,馬上就要吃飯了?!?/br>
    “哦,知道了?!痹S秋陽回答了一聲,卻懶懶地不想動,任誰知道自己可能會得了比較嚴(yán)重的病,恐怕都是高興不起來的吧。

    又過了一會兒,鄧淑美過來了:“秋陽,我今天中午就覺得你好像不怎么高興,究竟是怎么了?是檢查的結(jié)果有什么不好嗎?”

    終于有人把自己放在了心上,許秋陽眼眶一紅,忍不住哭了起來:“淑美,醫(yī)生說我胸口有腫塊,有可能是腫瘤?!?/br>
    鄧淑美聽不太明白腫瘤是什么意思,不過看許秋陽的樣子似乎是挺嚴(yán)重的,焦急地問:“真的嗎?那怎么辦?”

    許秋陽搖搖頭:“還不知道,醫(yī)生讓我去大醫(yī)院檢查一下再說?!?/br>
    鄧淑美輕吁了一口氣:“原來還沒確定啊,那你傷心什么呢,說不定是虛驚一場呢,那你不白傷心了嘛!”

    “可是我就是害怕呀,我兩個孩子還這么小,萬一我真有個什么,他們可怎么辦啊,你看他們的那個爸,明知道我出了這樣的事,還沒心沒肺地一點也不放在心上,以后還能指望得上他嘛!我看哪,他早就嫌我煩了,巴不得早點換一個呢,昨天還在說我脾氣變壞了的?!痹S秋陽委屈了半天,忍不住說了一些氣話。

    鄧淑美抱著她拍了拍:“你可千萬別這么想啊,你們家羅建剛他才不是沒心沒肺呢,今天下午下班的時候我在路上遇見他,正好看見他在跟彭站長說話,我就聽到他說你最近上班都挺辛苦的,想要給你請兩天假,帶你去省城玩玩,我當(dāng)時還覺得奇怪呢,怎么突然就想起去省城了,現(xiàn)在想起來,他應(yīng)該是打算帶你去做檢查的吧!”

    “真的嗎?他是這樣跟彭站長說的?”許秋陽收了眼淚,有點疑惑地問。

    “是啊,彭站長都答應(yīng)了,說這兩天也不會有什么事,準(zhǔn)了你們的假呢,原來你還不知道啊?”

    “他都沒告訴我,我上哪兒知道去??!”許秋陽還是有些不高興,明知道她會憂心的,干嘛還一回家就跑出去了,連句話都不跟她說。

    “你也別怪他一下班就去了雪珍家了,是廖志剛硬拉他過去的,說是什么得趕緊地把電視修好了,不然待會咱們吃飯的時候看不了,我看他剛才也挺著急的,一邊修電視一邊在往門外看,就等著你過去呢!”

    “真的?”許秋陽有點半信半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算是剛認(rèn)識的那會,她也沒有過這樣患得患失的心情,大概是平靜的日子過得久了,激情不再,兩人之間的感覺也漸漸地由熱烈的愛情轉(zhuǎn)變成了平淡的親情,慢慢地變得對他還有沒有原來那么重視自己也沒有自信起來。

    鄧淑美拉起許秋陽:“管他真的假的,先去吃了飯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