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更可怕的是,體內(nèi)的兩個靈魂好像越來越融合在一起,她也好像越來越適應(yīng)這個窮苦的身份了,連想著要去挖藥材賣錢的心思都有了,這是準(zhǔn)備長期呆下去的節(jié)奏?可是她不要啊,這樣的苦日子,過一天都嫌多了,再多呆幾天下去,她非得瘋了不可。 要不再睡一覺?一覺睡醒說不定就能擺脫這個走歪了的人生軌跡,回到原來的正軌上去了呢? 這么想著,累了一個上午的許秋陽躺在河邊的沙石灘上,迷迷糊糊地睡著了,今天太陽挺好,曬在身上暖暖的,睡得還挺舒服,連個夢都沒做。 感覺到?jīng)鲆庑褋淼臅r候,太陽已經(jīng)西斜了,睜開眼睛,還是原來的這片天地,許秋陽伸了個懶腰,撿起身邊的幾顆石子扔向前邊的河水里,心灰意冷地看著水花四濺,這是回不去了嗎? 垂頭喪氣地往回走,今天算是曠了一天的工吧,家里的活也沒干,每天要撿的柴也沒撿,豬草也沒去割,還闖了這么一個大禍?zhǔn)拢厝ゲ徽f挨打了,飯是肯定吃不上的。 她餓得雙腿發(fā)抖,身上發(fā)飄,從早上開始就沒吃早飯,到了這個點兒早就餓過了頭,孤魂野鬼似的飄著往前走。 反正回去也沒飯吃,要不就不回去了,不能離開這個世界,那離開那個糟心的家總可以吧,天大地大,難道就真沒有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了? 許秋陽仔細地考慮了一下離家出走的可行性,最后發(fā)現(xiàn),離開這兒,她還真的就是沒有容身的地方了。 她調(diào)出原身的記憶翻了翻,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是一九七二年,戶籍制度挺嚴(yán)格的,去哪兒都要介紹信,沒有介紹信連個招待所都住不成,還有城里不管是吃什么買什么都要票證的,什么糧票布票之類的,她一個農(nóng)村姑娘,上哪兒弄這些東西去? 要是念過書有文化,說不定還能通過招工到鎮(zhèn)上或者縣城的工廠里去做工,運氣好的話還能混個農(nóng)轉(zhuǎn)非呢,可是像她這樣的,以后的日子基本上一眼能看得到頭,每天掙工分、cao持家務(wù),過幾年嫁個同村或者隔壁村的農(nóng)村漢子,繼續(xù)掙工分、cao持家務(wù),一天到晚圍著鍋臺轉(zhuǎn),以一年一個的頻率不斷生孩子,不到三十歲就熬得油盡燈枯,像個四五十歲的老太太。 哦,不對,這些年該有計劃生育了,不會再像李桂芳那樣生一大窩,不過也得要生得出兒子才行,要是頭一兩胎生了女兒,那拼死拼活,東躲西藏也要把兒子給生出來的。 想到將來的某一天,她面黃肌瘦、目光呆滯地站在灶臺前,背上背著一個,胸前吊著一個,大腿邊上還拖著一個,個個孩子都張大嘴哇哇大哭鬧著要吃的,剛收工回來的男人見還沒能吃上飯,摔鍋砸盆地罵娘,許秋陽就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如果將來的日子真要過成這樣,那她還不如死了算了。 “秋陽!”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想怎么呢,怎么越叫你越走的!” 許秋陽一臉茫然地回頭,拍她的是一個跟她年紀(jì)差不多大的姑娘,她一起長大的好姐妹楊雪珍:“哦,雪珍啊,什么事?” “你今天上哪兒去了啊,也沒去上工,我都找你一天了,急死我了,差點就趕不上了,快,跟我走?!?/br> “去哪兒呀?” “去找我爸,有重要的事!”楊雪珍心急地扯著她往前走。 “什么事?。 痹S秋陽餓得身上發(fā)虛,被她這么一扯身上的虛汗都出來了,“慢,慢點!” “不能慢,再晚點就沒機會了,我好不容易求我爸把這個名額留下來的。” “什么名額???” “招工名額!縣上要在白水村修水電站,要招工搞基建呢,每個大隊五個名額,今晚就要報上去了,要是再找不著你,我可沒本事再幫你留住了?!睏钛┱浣辜钡卣f。 “什么,白水村?”這名字好耳熟啊,“那你知道水電站叫什么名字嗎?” “你管它叫什么名字啊,反正是個好出路就行,我爸說了,現(xiàn)在是搞基建,基建完了以后要留下一批人在水電站上班的,如果表現(xiàn)好能留下來,那以后咱也是吃公家飯的人了?!睏钛┱涞靡獾卣f。 “不是,你先告訴我,是不是叫白龍灣水電站?”許秋陽也不知道是餓的還是激動的,心跳得飛快,她就知道,總不會無緣無故穿越這一場。 “好像是叫這個名字來著,怎么樣,你要去那兒做工不?包吃包住,頓頓白米飯管飽,還給工錢,一個月五塊!” “去,當(dāng)然要去??!”許秋陽一激動,腳下走得比楊雪珍還快,果然是白龍灣水電站啊,她這輩子,跟白龍灣就是擺不脫的緣分,不管白龍灣水電站建成之后她能不能回去,只要能留在白龍灣,那日子就夠快活的了! 剛才還困擾著她的百般尋不著出路的問題,居然一下子就迎刃而解了,許秋陽那個歡喜啊,連腹中的饑餓都忘記了,精神百倍地跟著楊雪珍找到她爸——村支部書記楊土明,一臉興奮地看著他在招工名單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5.反對 許秋陽一路哼著小曲兒走在回家的路上,覺得家里再窮再苦再糟心都嚇不倒她了,因為她馬上就要離開了呀,哈哈哈哈!要不是怕別人以為她瘋了,她簡直恨不得馬上叉腰仰天長笑三聲。 她從來沒有想過李桂芳會反對她去參加水電站基建。 “去什么去,你想得美,你拍拍屁股走了,家里本來就鬧饑荒,再少了一個成年勞力,你讓一家人都喝西北風(fēng)去?你走了,家里的飯誰做,衣服誰洗,豬誰喂?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好不容易盼到可以幫得到家里了,這就想走,想都別想!”李桂芳只聽她說了個開頭,便不耐煩地打斷道。 許秋陽還想著跟她講講道理:“媽,家里的活弟弟meimei都能干,我去那兒干活不白干,還給工錢,比我在家里掙工分掙得還多呢!” 李桂芳眼睛一亮:“工錢,多少錢一天?” 許秋陽有過前車之鑒,這回長了點兒心眼,沒說實話:“一個月三塊錢,要是以后能留在水電站上班,還能拿正式工資,錢更多呢!” 這年頭,對農(nóng)村人來說,三塊錢不是個小數(shù)目了,李桂芳想了想,一拍大腿:“那你把這活讓給你大弟去。” 許秋陽楞了:“憑什么呀!”明明是楊雪珍幫她爭取的機會。 “自家兄弟計較那么多干嘛,你弟今天也十六歲了,總得找個出路,你一個丫頭片子,以后始終是要嫁人的,讓給你弟就不同了,以后長長久久都是咱們老許家的工作?!崩罟鸱祭硭?dāng)然地說。 “我不讓!”許秋陽斬釘截鐵地說,這是她唯一的一個脫離這個家庭的機會,說什么也不可能讓出去。 “我打死你!”李桂芳四下看了看,一時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脫下腳上的破布鞋就狠命地往許秋陽身上砸。 許秋陽哪里會這么傻站著讓她打,一邊躲閃一邊大聲地說:“打死我也不會讓的!” “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我打死你,打死你!”李桂芳氣喘吁吁地追著她跑。 許東來站出來:“媽,我不會要大姐的這份工作的,我想好了,我要去當(dāng)兵!” 李桂芳“啪嗒”把鞋子一甩,一下坐在了地上,兩腿亂蹬,雙手在身子兩旁胡亂拍打著:“你們這是要逼死我啊,我十八歲嫁到你們老許家,吃苦受累,二十多年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生了十一個孩子,只帶到了八個,拼死拼活把你們拉扯大,可以幫得到家里了,好啊,現(xiàn)在翅膀硬了,想要飛走了是吧,留下家里這個爛攤子,就是活生生地要把我逼死,見不得我過一天好日子是吧!早知道這樣,當(dāng)初生下來我就應(yīng)該把你們按到尿桶里浸死,不用白白養(yǎng)大了糟蹋這么多糧食!” 身體里屬于原本許秋陽的那個靈魂心軟,差點兒就要妥協(xié)地說出不去水電站的話來,還好新來的許秋陽夠強硬,死死壓制住了這個念頭,繼續(xù)硬邦邦地說:“不管怎么說,我是走定了,家里不容易我也知道,那邊發(fā)的工錢我會拿一部分回來,有空的話也會多回來幫家里干活的?!彼X得自己能做到這些,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父母的生養(yǎng)之恩要回報,但也不能無休止地壓榨自己,放棄自己。 許東來也說:“媽,去當(dāng)兵也會有津貼的,我都寄回來給家里,少了兩個大人吃飯,家里的糧食也寬裕些,寄回來的錢讓弟弟meimei去上學(xué),學(xué)會讀書識字了以后才有機會走出山溝溝,咱們家的生活才能越來越好。” 許秋陽贊許地看了一眼這個弟弟,沒想到這個看起來老實木衲的小伙子,居然也挺有想法的。 李桂芳想了想,當(dāng)兵這條路也可行,村里也有別人家的小伙子去當(dāng)兵的,聽說還當(dāng)了什么班長,每個月都會有好十幾塊錢的津貼寄回來,還有布票啊、工業(yè)券啊這些農(nóng)村里人人都眼紅的好東西,逢年過節(jié)還有年貨,什么白糖啦、臘rou啦,在縣城的百貨商店里城里人都搶不到的好玩意兒。 歡喜得他老子娘啊,一天到晚在外邊得意洋洋地顯擺,李桂芳也動過這樣的心思,就怕自家兒子吃不了這個苦,現(xiàn)在聽到她說主動要去,還答應(yīng)津貼全寄回來,那當(dāng)然是求之不得的。 至于許秋陽,她還是放心不下,女生外向,李桂芳雖然自己也是女人,但重男輕女的思想?yún)s是根深蒂固的,女孩子從小就沒有上桌吃飯的資格,從會走路開始就要干活,不干活就不給飯吃,心情不好隨意打罵,那是家常便飯。 三妹許春鳳的左手臂上,就有一個怎么也消不去的傷疤,那是她人還沒有板凳高的時候,就要站著板凳扒灶臺邊上做飯,結(jié)果一不小心一個倒栽蔥栽倒在guntang的粥鍋里給燙的,幸好當(dāng)時不是整個人栽進鍋里,而是用左手撐住了,不然現(xiàn)在這個妹子也沒了。 在李桂芳的想法里,女兒始終是別人家的人,特別是許秋陽已經(jīng)這么大了,沒過兩年就要嫁人,現(xiàn)在她是答應(yīng)把工錢拿回家里,可以后長久就難說了。 “既然東來要去當(dāng)兵,那這樣,你把這份工作讓給玉娟?!毙煊窬晔窃S秋陽的二妹,今年十五歲,起碼還能在家里留上好幾年,幾年后二兒子?xùn)|志也長大了,再讓她把工作讓給弟弟,剛剛好,李桂芳在心里打著如意算盤。 許秋陽冷笑:“我說你怎么就見不得我好呢?這工作是一樣可以隨便讓來讓去的東西嗎?人家愿意把名額給我,是我的運氣,就算我不要了,也落不到咱們家其他人的頭上!再說了,你以為我是去享福的嗎?那是搞基建,蓋房子!是要做苦工的,二妹才十五歲,她能干得了什么活?在隊里還算不上一個成年勞力呢,人家水電站是國家正式單位,會招收童工嗎?” 李桂芳惱羞成怒:“那就不要算了,誰稀罕那點工錢!”她倒不是不稀罕,聽聽這姑娘說的什么話,這會兒還在家里呢,就已經(jīng)說出這樣的話來了,真出去了還能指望她顧著家里嗎?反正也是拿不到她的錢,干脆就斷了她這個念想,老老實實在家里干幾年活還實在,“我告訴你,只要你一天還是老許家的人,就老老實實呆在家里干一天的活,不許去想什么招工的事!” 許秋陽已經(jīng)知道這個人是肯定說不通的了,她也懶得再說什么,反正腿長在自己的身上,難道她還真能把自己綁起來不讓走不成? 沒想到李桂芳真會把她鎖起來,還鎖到了豬圈里。 他們家的豬圈還挺結(jié)實的,四面墻都是用石頭壘起來的,屋頂是用木條釘?shù)?,上面蓋了稻草,墻上只有一個比她的腦袋大不了多少的小窗戶,通風(fēng)透光效果極差,豬圈里的那味兒,許秋陽剛被推進來的時候,差點都被沒熏吐了。 幸好屋里還用一道矮土墻隔成了兩半,一半養(yǎng)豬,一半用來堆柴草,否則的話,許秋陽都要擔(dān)心她家這頭大肥豬會不會把她當(dāng)成外來侵入者對她發(fā)起攻擊。 許秋陽剛被關(guān)進來的時候發(fā)狠地踢了幾下門,發(fā)現(xiàn)無濟于事之后,便消停下來,坐在柴堆上發(fā)呆,這李桂芳她是不是傻呀,自家的大女兒要成為公家人了,多大的喜事,說出來她臉上也有光啊,而且自己也說了,以后領(lǐng)了工錢都會拿回家里,她居然還會反對,簡直是不可理喻。 本來以許秋陽身手的靈活性是沒有那么容易被李桂芳抓住的,弟弟meimei們雖然怕挨打不敢?guī)退?,但也不至于助紂為虐,但偏偏就在她想要跑到楊雪珍家里躲兩天,然后直接去水電站報到的時候,她這個身體的便宜爸——許木勝回來了。 這男人就是個妻管嚴(yán),平時也不管家里的事,李桂芳叫他干嘛就干嘛,現(xiàn)在李桂芳讓他把許秋陽抓起來打一頓,他不分青紅皂白一個大耳括子就扇過去,大男人的手勁跟女人沒法比,許秋陽被扇得暈頭轉(zhuǎn)向,還沒回過神來就被扔進了豬圈里,連家里大門的鎖頭都被卸下來,改用來鎖豬圈了,反正家徒四壁,也不怕賊惦記。 許秋陽的肚子餓得咕咕叫,這個身體本來就瘦,肚子里沒有半兩油水,根本就沒有半點儲存的能量可供消耗的,她現(xiàn)在是手軟腳也軟,頭昏眼花的,似乎連腦子也僵住了,想不動事情。 以前在現(xiàn)代的時候,雖然生活條件也不好,但也沒挨過這樣的餓,原來餓起來撓心撓肺的,居然是這樣的感覺,許秋陽覺得,要是再沒有吃的,她今天晚上說不準(zhǔn)就得餓死在這里了。 大肥豬倒好,還在哼哼唧唧地吃著豬食槽里面的食物,她被關(guān)進來之前家里已經(jīng)喂過豬了,到現(xiàn)在還沒吃完,許秋陽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心底里都有了想要去豬食槽里去跟大肥豬搶食的念頭了,忒沒出息了。 ☆、6.抗?fàn)?/br> 許秋陽不但餓,還冷,她身上這身破棉襖,都不知道穿了多少年了,沒有一絲熱乎氣,白天還能勉強對付,到了晚上,冷氣嗖嗖地往骨頭縫里面鉆,整個人從里到外都凍得跟冰棍似的。 許秋陽索性把身子鉆進草堆里,這些草是用來燒灶的,割回來都曬干了才放進來,里面倒也暖和,反正鄉(xiāng)下人皮糙rou厚的,也不怕什么蟲子之類的了。 正窩在草堆里瑟瑟發(fā)抖,突然聽到窗戶外邊傳來細細的聲兒:“大姐,大姐!” 許秋陽激動地?fù)涞酱皯暨叄骸靶∶?,是你嗎??/br> “是我,大姐,我給你扔兩個紅薯進來,你接著!”說完一個黑乎乎的物體從窗戶上被扔了進來,許秋陽趕緊伸手接住,烤熟的紅薯,還是熱乎乎的,她激動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迫不及待地剝開皮,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豬圈里的惡臭算什么,填飽肚子最重要。 “阿媽不讓你吃飯,這紅薯是我燒火做飯的時候偷偷放進灶膛里煨熟的,剛才不敢拿過來,等她們都睡了才敢拿來的?!?/br> 許秋陽一邊咽著紅薯,一邊點頭,含糊地說:“嗯,謝謝小妹。” “鑰匙在阿媽身上,她說不能放你出來,一直要關(guān)到水電站開工,你的位置被別人頂上了為止,誰也不許來看你,誰敢來就把誰也一塊關(guān)進來?!痹S翠蘭說。 多大仇啊,這不是損人不利己嘛!許秋陽心道,這還親媽呢,后媽都沒那么惡毒的,以前她那后媽真心待她不怎么樣,可從不在表面上表現(xiàn)出來,丑人都讓她爸出面當(dāng),在只要在背后坐收漁利就好了。 哪像這個李桂芳,天天不是打就是罵,生了這么多個孩子,個個都養(yǎng)成仇了,以后哪還會有孩子真心孝順?biāo)?/br> “翠蘭,你跟你大哥說說,讓他撬了鎖把我放出去?!睆慕裢碚f要去當(dāng)兵的話看來,她這個弟弟也是有思想的,應(yīng)該會理解她想逃出這個牢籠的心。 “你剛被關(guān)進來的時候哥就想放你來著,被阿爸打了一身,現(xiàn)在被送到二姨家去了,不許他回家呢,說是明天直接送到縣上招兵辦,不回來了。” “去招兵辦?這年頭當(dāng)兵這么容易,說去就能去?” “姐,我也不知道?!?/br> “那這樣,你明天幫我去找雪珍姐,告訴她我被家里關(guān)起來了,讓她一定要來救我,哪怕是把鎖砸了,也一定要來救我出去,我下半輩子的幸福就全都在她手上了,你記得一定要這么跟她說??!” “知道了姐,我一定會去找雪珍姐的。” “嗯,那你快些回去睡覺吧,別讓阿媽發(fā)現(xiàn)了?!?/br> “好,我明天再想辦法給你弄吃的。” 許翠蘭輕手輕腳地回去了,許秋陽重新窩回草堆里,這肚子里有了東西,也沒那么冷了,一頭挨著墻壁,迷迷糊糊地也睡了過去。 第二天早上等家里的大人都去上工了,許翠蘭才伺機給許秋陽扔了兩個烤熟的紅薯:“姐,我去找雪珍姐了?!?/br> “好,你快去!”聽著許翠蘭撒丫子跑出去的腳步聲,許秋陽再也坐不住了,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在小小的豬圈里走來走去,不知道楊雪珍夠不夠義氣如約前來救她。 在農(nóng)村,打罵孩子是家常便飯,就算鬧出人命,那也是別人家里的事,一般人都不會多管閑事,楊雪珍如果真來救了她,那他們楊家跟許家就算了撕破臉了,楊雪珍她爸肯定是不同意她這樣做的,盼就盼她能夠看在大家姐妹一場的份上,能夠為了她的下半生幸福來拉她一把吧! 這個時候,能靠的也只有她了。 至于家里的那些弟弟meimei,許秋陽心也凉了,她被關(guān)了那么久,除了小妹許翠蘭,其他幾個就沒有一個來看過她的,說句不好聽的,這些弟弟meimei就跟許秋陽自己的孩子一樣,幾乎都是她一把屎一把尿親自拉扯大的。 農(nóng)村女人命賤,生孩子的時候都是大著肚子在地頭干活,肚子疼了才開始往家里走的,甚至有的孩子生得多了,產(chǎn)道滑,來不及趕回家,直接就生在地里的都有。 生完也不用坐月子,過兩天就直接下地干活了,孩子扔在家里,有口米湯就能活。 李桂芳生了那么多孩子,哪一個不是一生下來就扔給許秋陽的,她才兩歲就開始帶弟弟了,后來一年一個幾乎沒斷過,直到6歲的小弟出生后,大概李桂芳也生不出來了,這才消停了一些。 說起來這些年又當(dāng)?shù)之?dāng)媽的,都是一把辛酸淚啊,如今竟然讓她平白生出一些老無所依的感慨來,養(yǎng)的都是一群白眼狼??! 這一次如果真的能夠有幸脫離這個家庭,她再也不要過這種沒有自我的日子了,她一定要好好地為自己活一回! 盼星星盼月亮,終于把許翠蘭給盼回來了,小姑娘在窗口下怯生生地說:“大姐,我沒找到雪珍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