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jié)
談賦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上前抓住蔣子虞的手,臉色陰沉地問:“不對,你撒謊,你要不是mama的孩子,那為什么那時候蔣衛(wèi)旗要認你回去?他不是說你是他和mama的孩子嗎?” 蔣子虞偏頭,自嘲般地笑了出來,輕呼一口氣,看著窗外回答:“蔣衛(wèi)旗那個人渣根本就不配提起mama,mama和他根本也不熟。那個時候,他去找我,只是因為他欠了一屁股賭債,老婆跟人跑了,公司又破了產,他以為mama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了我,想要勸我替他還清虧空?!?/br> 談賦整個人往后一退,忽的想起那個調查的人告訴自己,蔣子虞兩年前曾被人惡意綁架,不禁心里有了些頭緒,皺著眉頭問:“所以你被綁架,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蔣子虞閉上眼,點點頭道:“親生女兒舍不得送出,當然只能送我這個假的?!?/br> 談賦低頭看著地面,開始陷入了自我否定,“不可能,你和mama長得那么像,你怎么可能不是她的孩子?!?/br> 蔣子虞聽著談賦的低語,隱忍多時的眼淚終于也沒能忍住,一顆一顆地掉落了下來,啞著嗓子說:“連外婆都知道,我只是mama替別人養(yǎng)的孩子。談賦,我逃避你,不是因為我討厭你,而是我沒有辦法面對你,真的,我不知道我該用怎么樣的身份來面對你,以前我跟你撒嬌,我跟你鬧脾氣,全是因為我是你的meimei。但現(xiàn)在我算什么呢,我這樣的人白白占有了你mama十幾年,前年外婆還拿她的養(yǎng)老錢給我還了債,我這樣根本不知道從哪里來的人,憑什么呀?!?/br> 這是兩人分開三年后,談賦第一次看見蔣子虞的眼淚,一滴一滴落下來,最后連成一串,饒是他平時鐵石心腸,此刻也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只為生生忍住那股想要擁抱她的沖動。 沙啞著嗓子問:“這就是你寧愿被那些討債的人綁架也不聯(lián)系我的原因?” 蔣子虞低頭,撐著臺面的手臂微微顫抖起來,咬著的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直到平復了心情,她才又輕輕點了點頭,帶著輕微粘人的鼻音說:“人都是不知道滿足的動物。你看,以前…我那么痛恨我們兄妹的關系,但現(xiàn)在…現(xiàn)在我卻又在想,如果我能一直是你的meimei該有多好?!?/br> 談賦看著眼前蔣子虞小巧而粉紅的鼻頭,沾著眼淚的睫毛一上一下?lián)鋭?,扇得他口干舌燥?/br> 伸手輕觸她的臉,一點一點替她抹去臉上的淚珠子,沉聲告訴她:“你想是,那就可以一直是?!?/br> 蔣子虞抬頭,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沒有再說話。 廖燕從外頭買完菜回家,蔣子虞和談賦已經結束了談話。 蔣子虞低頭在龍頭下洗著菜,談賦站在她身后,沒有說話,卻像是隔絕了一個小的世界。 廖燕一時有些不知該怎么插.進去,索性輕咳一聲,站在客廳故意放大聲音喊了聲:“小虞你回來了啊?!?/br> 蔣子虞聽見聲音,回頭笑了笑,“是啊,廖阿姨今天天氣有些熱吧?!?/br> 廖燕“嗨呀”了一聲回答:“可不是嘛,這天兒啊都反了常了?!?/br> 說完,她又抬眼看了談賦一眼。 談賦見她看向自己,也走過去接過她手里的菜,順便對她點了點頭。 廖燕有些受寵若驚。 她一個快五十歲的人,按理說不該被一個能做自己兒子的人嚇著。 但奈何談賦這人身上的氣勢實在太強,廖燕自打第一眼看見他,心里就覺得這楊教授的外孫一準是一個講究慣了的人。 沒想這會兒,這講究慣了的人從自己手里接過了菜,紅紅綠綠的往那一站,就跟神仙落到世間賣起了假藥似的,實在違和得很。 倒是蔣子虞看出了廖燕的異樣,笑著說了句:“好了廖姨,你快去接洋洋吧。” 廖燕平時周末只做半天,她女兒、女婿有工作,孫子周末上興趣班、休息吃飯都得由她和老頭子照顧著。 此刻得了蔣子虞的話,廖燕也不多做停留,直接轉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好,那我先過去了,那個談、談先生,以后多來楊教授這兒看看哈?!?/br> 談賦點點頭還是沒有說話,只是把菜放在廚房的桌面上,看著蔣子虞的側臉好半天,沉聲問了句:“你現(xiàn)在都會做飯了?” 蔣子虞輕笑一聲回答:“吃飯不過為飽人口腹之欲,我做的不夠精細,你可不要嫌棄。” 她這話說得隨意,聽在談賦的耳朵里卻有了埋怨的味道。 畢竟以前在英國的時候,談賦是連生水都不會讓蔣桐去碰的。他似乎也突然意識到,這朵曾經被他養(yǎng)在深院的嬌花,終于在不知什么時候生出了小小的葉子,開始了她自己對生活的意義。 作者有話要說: 看著一群說要充值iq的寶寶,老三心中十分不忍,于是決定賣血大酬賓,出售iq卡,一張998。 建議大家來一張,因為這文套路深,很多你們現(xiàn)在看到的其實并不是真相…買一張998傍身,既能擦亮自己的眼睛,又能增長知識閱歷(真誠)。 ☆、第11章 第11章 但蔣子虞雖然嘴上說得謙虛,她做的菜其實還是挺不錯的,四菜一湯擺上桌,不光聞著香,瞧著顏色搭配也不賴,甚至有那么些平常人家私人小廚兒的意思。 老太太這會兒聞著飯香也自己推著個小輪兒出來,歪頭看著談賦笑得像個孩子。 談賦沉默地走過去,溫柔地拍拍她的背,彎腰把她抱到餐桌邊的軟椅里,伸手將桌上的方巾圍在她的脖子前頭。 老太太年紀大了,吃東西需要人喂,口水會落下來,得有東西墊著。 蔣子虞端了飯出來,看見老太太開心的模樣微微一愣,放下碗,立馬輕笑著說:“果然還是和親外孫更親一些,平時我和廖阿姨抱她,外婆總是要不高興一陣呢?!?/br> 說完,她又歪著腦袋,捂著嘴笑問:“是不是呀楊教授?” 她的眼角帶笑,一點兒也沒有難過的樣子,反而顯得格外俏皮生動了起來。 楊教授平日里認不得人,這會兒聽見蔣子虞的話,只是低著腦袋看地板,“嘻”了一聲念叨:“對,對,芝雅不能替別人養(yǎng)孩子,要親生的,要親生的小孫孫?!?/br> 談賦被外婆的一句話說得難堪極了,抬頭看向蔣子虞,見她臉上沒有一點愁容,像是早已經習慣了這樣的話,不禁啞著聲音開口:“外婆她經常這樣…” 蔣子虞把筷子遞過去,輕聲打斷他的話:“別亂想,外婆對我很好的,真的,她現(xiàn)在認不得人,說的話不能當真。來,坐下吃飯吧?!?/br> 這話說得隨意,談賦卻聽得如鯁在喉。 蔣子虞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情緒,直接拿著碗坐了下來,先是用勺子舀了一口蒸蛋放在嘴邊吹了吹,小心翼翼地送到老太太面前,跟哄孩子似的開口說了句:“來,吃口蛋果果?!?/br> 老太太顯然習慣了蔣子虞的喂食,張口把勺子里的蛋吞進去,五官微微皺起,嘟囔了句:“不好吃,要rourou,要大rourou。” 蔣子虞又舀了一勺,搖頭溫柔地答:“不行,要先吃半個蛋果果才可以吃rourou?!?/br> 老太太委屈極了,抬頭看向談賦。 談賦被她盯得手足無措。 蔣子虞卻沒有在意,反而彎著眼輕笑起來,佯裝生氣道:“看你那小外孫也沒有用,他聽我的,這半個蛋果果必須吃掉?!?/br> 談賦看著眼前佯裝生氣、臉上卻帶著俏皮笑容的蔣子虞,一時心里生出一股說不出的溫軟,抬頭看了看老太太,也過去蹲下身子,握著她的手,放輕了聲音說:“對,我聽她的,外婆,我們吃了這個再去吃rou,好不好。” 蔣子虞沒有想到自己隨意的話竟能得到談賦的附和,忍不住臉上一紅,咬著嘴又把勺子送到老太太嘴里,不敢再去看旁邊的人。 一頓飯因為兩個人的勸說吃得順利極了,楊教授乖乖吃掉了半個蒸蛋,又被蔣子虞一口一口地喂了一整碗粥,搭上幾塊rou,一點小菜。 蔣子虞滿意極了,抬頭見時間已經是六點多,起身到客廳把電視打開,將老太太推到客廳,用帕子給她洗了個臉,把她最喜歡看的新聞頻道調出來,等她開始對著電視機搖頭晃腦了,蔣子虞才又終于回到餐廳開始吃起了自己的飯。 談賦坐在座位上,從最初便有些食不知味,看著蔣子虞低頭吃菜的樣子,沉默許久,只說了一句:“謝謝你,能這么有耐心地照顧老太太?!?/br> 蔣子虞握著筷子的手停頓了一瞬,抿了抿嘴回答:“這是我應該的,之前我做手術借的錢都是外婆幫我還的,她平時也很讓人省心,我能照顧她,是我的福氣?!?/br> 談賦知道蔣子虞的性子,她會這樣說,心里也就真的是這樣覺得。 他這人從小沒討好過女孩子,這會兒看著蔣子虞低頭一點點吃著青菜的樣子,心里只覺得莫名的軟,蔣子虞忽的抬頭看過來,他有些沒來由的心里一慌,立馬夾了一筷子菜放她碗里,裝出一副好哥哥的模樣道:“你、你吃菜?!?/br> 蔣子虞原本只是想看看客廳里的老太太,順便掃到了談賦身上,這下看著他夾到自己碗里的姜片,整個人都忍不住一懵,而后“噗嗤”一聲笑出來,低頭咬著那姜片,小聲埋怨到:“哪有人夾菜給夾姜片的呀?!?/br> 談賦只覺那聲音軟糯嬌嗔,帶著點貓崽兒似的埋怨,又帶了點蔣桐的粘,輕咳一聲,也終于有些不敢再去看她,低頭扒起了飯。 恰巧此時兜里的手機響起,談賦放下筷子將電話接起來,只聽那頭立馬傳來了歐陽蕓的聲音——“談哥,明天樂團演出,我有兩張內部的票,你…有沒有興趣過來聽聽?” 蔣子虞耳朵挺尖,坐在原地自然也聽見了。 不過她現(xiàn)在不是過去的蔣桐,沒有了無理取鬧、大聲質問的權利,臉上神情淡淡,低頭吃菜,只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 談賦此刻才從剛才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此刻聽見歐陽蕓的聲音,難免覺得有些厭煩,沉聲回答:“不了,我對音樂興趣不大,明天實驗室里還有事情。” 等掛上了電話,蔣子虞終于還是忍不住,輕聲問了句:“女朋友?那天的歐陽大鋼琴家?” 談賦手里一頓,將手機放在一邊的桌面上,搖頭答:“她是陳姨好友的女兒?!?/br> 是否認,也不像否認。 陳姨就是談賦的那位后母,年輕時部隊文工團的一枝花,現(xiàn)在年紀大了沒有孩子,整天網羅著一班好友吃茶聊天,平日里表現(xiàn)的知書達理,將談首長對自己的關愛形容的天上有地下無,被這群太太捧為人生贏家,加上談家的地位在那里,那些有女兒、侄女的,個個想通過陳姨的關系讓她們往談賦的跟前湊上一湊。 談賦原本對這些事是很反感的,厲聲戾氣地拒絕了幾次。 可唯獨有一次,他從學?;貋?,在自家客廳看見了正在彈琴的歐陽蕓,一時停下腳步,等她抬起頭來,對著自己咧嘴一笑,露出一對淡淡的酒窩,談賦竟微微吸了一口氣,破天荒地上前問了她的名字。 蔣子虞沒有得到完整的答案,也不覺得難過,談賦不愿說的事情,她一向不會追問。 起身將桌上的碗收起來,輕聲往廚房里走。 剛在水槽里放好了水,談賦便跟進來,捋起自己的袖子,低聲說了句:“你去看著老太太,我來洗碗?!?/br> 蔣子虞有些不相信地看他一眼,偷笑著問:“你?你洗過碗嗎?!?/br> 談賦“嘖”了一聲接過她手里的海綿刷,“沒大沒小?!?/br> 蔣子虞習慣了談賦的強勢,見他這樣說只能轉身往客廳走去,等廚房里起了動靜,她才又趴回了廚房的門框上,看著那里、談賦皺眉閱讀洗潔精說明書的樣子輕笑起來。 楊教授看著她問:“仔,你在看什么呀?” 蔣子虞轉過身去,在她身邊坐下,笑嘻嘻地說:“在看一個笨蛋。” 不過好在雖然談賦沒做過家務,但洗碗這種事到底不是什么技術活兒,手忙腳亂地做完,順便還把廚房漏水的管道重新接好,算是解決了家里的一樁煩心事。 再從廚房出來時,蔣子虞已經帶著鑰匙準備帶著老太太出門遛彎。 這是老太太這么多年的習慣,看過了新聞聯(lián)播就出門呼吸呼吸新鮮空氣,平時這活兒是廖燕做,周末就是蔣子虞接下。 蔣子虞見談賦望著自己,笑了笑告訴他:“我?guī)馄懦鋈プ咦撸阋灰?/br> 談賦想了一會兒,一邊往老太太房間走,一邊回答:“我也一起去,等我拿上外套。” 等他從房間里出來,蔣子虞已經先推著老太太到了樓梯口。 老太太的房子在一樓,但旁邊挨著湖,又是老式家屬區(qū),門前有個小小的溝渠,坐輪椅的人必須得有人提一把過去。 蔣子虞將楊教授推至溝前,剛彎下腰準備搬動輪椅,耳邊突然就響起了談賦低沉的聲音:“我來吧?!?/br> 蔣子虞只覺自己的臉被談賦的襯衫領子輕輕擦過,眼前是他微微顫動著的喉結,還是那記憶里剃須水的味道,而自己搭在輪椅上的手被他無意地握著移開,帶著一點似有若無的溫度。 談賦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親密,直接將輪椅整個抱起來,重新放在了地面上,回頭看著蔣子虞站在原地愣愣的樣子,開口問:“你怎么了?” 蔣子虞只是一個勁搖頭,拍拍自己的臉,上來推著老太太的輪椅繼續(xù)往前走。 師范類大學女生不少,這會兒談賦和蔣子虞走在一起,一路上收到了不少好奇、欣賞的眼光。 談賦平時雖然被學生看的慣了,但他卻不喜歡蔣子虞被人盯著看的樣子,以前在英國,他連文佑民那些人都沒有跟蔣子虞介紹過。 此刻看見路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看向這邊,立馬冷冷地看了過去,嚇得那男生抱緊了手里的書拔腿就跑。 蔣子虞抬頭看見他的眼神,不高興地問:“你嚇唬他做什么呀?” 談賦皺眉道:“你很喜歡被人盯著看?” 蔣子虞嘆一口氣,告訴他:“與其說我被盯著看,倒不如說說你自己,你看這一路多少學姐在偷偷看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