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江一執(zhí)僵直著身體, 控制著手臂慢慢的彎了下來了環(huán)在顧方許的腰上, 輕生說道:“顧先生這是怎么了?” 懷里人沒說話,只是死死的攥著他的衣袖。沒過一會兒,懷里傳來小小的呼嚕聲。 沉重的呼吸透著濕漉漉的衣服打在江一執(zhí)的胸前,那兒就再也沒有冰冷過。 懷里人的呼吸聲和他的心跳聲交纏在一起, 江一執(zhí)的心不復平靜。他低下頭,鼻尖縈繞著的都是顧方許的氣息,帶著一點清冷,沁人心脾。 江一執(zhí)不明白自己怎么會這么感性。 山洞外的大雨終于停了,一股涼風吹了過來,江一執(zhí)摟著懷里人打了一個寒顫。 山洞里的東西很齊全,被褥,桌椅,柴火……一看就是經(jīng)常有獵戶過來住,他把人抱起來,小心的把木床上卷起來的被褥鋪平,然后把人放上去。 哪怕是睡著了,顧方許也依舊像是抓著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攥著他的衣袖。 江一執(zhí)無奈的笑了笑,低下頭握上了顧方許的手,他的手很涼,指骨修長,嫩如蔥白,指腹上覆蓋著一層薄薄的軟rou,幾乎沒有繭子。 他想要把顧方許的手撬開,卻沒想到對方不依不饒,明明睡著了,嘴角都能抿成一條直線。 這得是多么沒有安全感! 他湊到顧方許耳邊:“你先松開,我等會兒就回來。” 許是這句話起了作用,顧方許悶哼了一聲,終于松開了手。 江一執(zhí)看著顧方許胸前濕漉漉的一大片,伸出的手卻拐了個彎,拉開被子給他蓋好。 好在柴火堆里有火柴和燃屑,生好火,江一執(zhí)把身上濕漉漉的衣服扒下來,放在火堆上烘干。 這座山里磁場紊亂,手機也收不到信號。這里離其他乘客跳傘的地方不算近,顧方許大概是被大風刮過來的。 只要政府反應及時,搜救隊一到,其他的乘客至少不會有生命危險。 至于他們—— 江一執(zhí)看著山洞外,烏云籠罩,月亮將出不出的天空。 這一時半會的,恐怕是脫不了身了。 烘干了衣服,已經(jīng)臨近午夜。 江一執(zhí)捂著右手臂,被封在手臂中的陰氣又開始肆虐。 他臉色慘白的厲害,手臂上滲出一抹抹寒氣,從已經(jīng)愈合的傷口處開始,一直到手指上,漸漸硬化,像是結(jié)成了冰塊一樣。 火堆上明火已經(jīng)熄滅,只剩下若隱若無的火星子。 渾身上下像是散了骨架子一樣的江一執(zhí)顫巍巍的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艱難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看著恢復如初的手臂,心里總算舒了一口氣。 他站直了身體,疲憊的厲害,腦袋里更是渾渾噩噩的,他沒有多想,走到床邊,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清晨,雨后溫暖的陽光照進山洞。江一執(zhí)長嘆了一口氣,緩緩的睜開眼,正想著起身,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躺著一個人。 他掀開被子,里面露出一個腦袋出來。 灼熱的呼吸打在江一執(zhí)的脖頸上,癢癢的,燙的厲害。 他敏感的捕捉到了身上人一瞬間的顫抖,卻又瞬間恢復了平靜。 江一執(zhí)沉默了一會兒,揭開了對方的偽裝,“要不然,起吧!” 顧方許身體一僵,停頓了好長一段時間,這才鎮(zhèn)定自若的從江一執(zhí)身上爬起來,下床整理衣服。 江一執(zhí)遲疑的問了一句:“昨天晚上……” 顧方許抿了抿唇,眼睛里晦暗不明,眼瞼低垂,輕描淡寫的說道:“小時候被綁架過,后來落到人販子手里。發(fā)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雖然被救了出來?,F(xiàn)在,有點黑暗恐懼癥。” 江一執(zhí)眉頭微皺,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他不太清楚,只知道就是這件事,江一涵給顧方許擋了一刀,才有后續(xù)發(fā)生的所有亂七八糟的事情。 正是這個時候,山洞口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一群背著竹簍子的村民出現(xiàn)在視野之中,為首的中年男人手里提著一桿老式獵槍,看見江一執(zhí)兩人,神情頓時緊張起來,眼里充斥著戒備之色,“你們是什么人?” 江一執(zhí)的視線不動聲色的從對方背的竹簍子轉(zhuǎn)移到中年男人的臉上,他笑著說道:“我們是從昨天晚上遇難的飛機上跳下來的,因為下雨,所以只好找了個山洞躲了一下。你們是附近村子里的人?” 中年男人遲疑著點了點頭。 江一執(zhí)臉上笑意更甚,看著就像是涉世未深的大學生,他迫不及待的說道:“如果可以的話,能請你們幫忙報警嗎,我們的手機都沒有信號?;蛘甙盐覀兯偷阶罱逆?zhèn)子里也可以,等我們找到家人,必有厚報?!?/br> “這樣??!”中年男人的臉色頓時好了不少,旁邊的一個年輕男子突然把中年男人拉到一邊。 “怎么了?”中年男人也就是尚少和皺著眉頭說道。 尚全神秘兮兮的說道:“頭兒,你還記得我說過我們今天早上送老板們回去的路上遇見什么了嗎?” “嗯?不是警察嗎?” 尚少和面色一變。 “對,我可聽見那些警察說了,昨晚上從失事的飛機上跳下來的人里還有兩個沒找到?!鄙腥f道。 尚少和摸了摸下巴:“就是他們倆個?” “關(guān)鍵不是這個,聽說他們家里的人急的不得了,警察都直接放下話了,誰能提供一條線索就給二十萬,直接找到人的給翻十倍呢?!鄙腥恼Z氣頓時高了不少。 那可是二百萬,尚少和眼睛一亮,隨即又皺起眉頭:“可是咱們村的規(guī)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每天晚上外邊送人進來,早上咱們才能送人出去?,F(xiàn)在大白天的,難道咱們把他們帶回村子里?老村長可是三令五申,不讓帶陌生人進村?!?/br> 尚全恨鐵不成鋼,焦急的說道:“這哪是陌生人?這可是白花花的鈔票。二百萬吶,咱們辛辛苦苦兩個月也不一定能掙這么多。等咱們明天早上開車送老板們回去,正好把他們帶上。說不定他們倆家人正著急著呢,明兒個咱們一把人送回去,人家一激動,兩百萬就能變成三百萬也不一定?!?/br> 他搖頭晃腦:“頭兒,這可是天上白掉的餡餅——” 尚少和面帶遲疑,顯然是被年輕男人說動了。 尚全趁熱打鐵:“頭兒,老村長不就是擔心咱們村子里的事情被外人發(fā)現(xiàn)嗎?可你看現(xiàn)在,村子里的婆娘早就被治的服服帖帖了,誰敢亂說話試試。要我說咱們就把人帶回去,盯著點,別讓他們亂跑,就這么兩個文文弱弱的小白臉,更何況還有老村長的寶貝盯著呢,亂不了。也就一天不到的功夫,就能到手兩百萬。頭兒,有了這兩百萬在手,咱們可就再也不欠高老板的錢了!” 尚少和嘆了口氣,“行吧!等回頭我再去和老村長說一聲?!?/br> “欸!”尚全喜笑顏開。 他們回到山洞里,尚少和沖著江一執(zhí)說道:“我們村子本來就在深山里,地形也比較復雜,都是彎彎繞繞的山路,出去一趟不容易。這幾天連手機信號都收不到了,我們一般也只有早上才會出去一趟。你看這樣行吧!你們先到我們村子里休息一天,明天早上我們我們順道送你們出去?!?/br> 江一執(zhí)側(cè)身看了看顧方許,見到他點了點頭,然后回過頭來說道:“好吧,麻煩大哥了?!?/br> “不麻煩。”尚少和爽朗的笑著。 耐不住江一執(zhí)表現(xiàn)出來的好奇心,尚少和輕描淡寫的給江一執(zhí)倆人介紹他們的村子。 這群村民所在的村子名叫尚家村,祖輩是元末的時候為了躲避戰(zhàn)亂遷居到這里的。出村的路也只有一條,途中必經(jīng)一條十幾米長的懸崖。以往幾百年里,尚家村村民要想出村只能直上直下的攀爬懸崖。因為這一道天險,尚家村幾乎與外界隔絕。 前幾年的時候,村里唯一一個走出去的一個大學生拉著他的老板過來游玩,結(jié)果他老板一眼就看中了尚家村原生態(tài)的山林風景,還有絕妙的瀑布溫泉,干脆和村里合作辦起了農(nóng)家樂,還在懸崖上修建了一條鐵鏈橋。 一進村,剛才拉著尚少和說話的尚全就接過了尚少和身上的竹簍子,帶著其他人往東邊去了。據(jù)尚少和所說,他們在村子邊緣布置了不少的陷阱,他們每天早上都去收取獵物,多是些兔子野雞什么的,那些來尚家村游玩的人就好這一口。他們現(xiàn)在要把收獲到的獵物送到村里的大廚房里面去。 江一執(zhí)看著眼前一幢幢的小洋樓,臉上帶著笑,眼里卻冷的厲害:“看來你們村辦這個農(nóng)家樂還是很掙錢的嘛!” “還行?!鄙猩俸蜎]注意到江一執(zhí)的神情,他眼里透著難以忽視的得意,誰知道幾年前,這里還是一座座破破爛爛的泥磚屋呢! 尚少和把倆人帶到最西邊的一個小洋樓前面,推開門說道:“你們先在這里休息吧,到了飯點就會有人送飯過來,明天早上我再來找你們,然后送你們出山?!毖酝庵饩褪亲屗麄儾灰獊y跑。 江一執(zhí)的話還沒說出口,剛才離開的尚全卻火急火燎的竄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喊道:“頭兒,村里……村里的幾個孩子落水了,小杰,小杰也在里面——” 尚少和臉色一白,“你說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蠢作者對自己的感情戲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手動再見╭(°a°`)╮) 關(guān)于上一章的墜機,讀者們提出了兩個bug。 一個是能不能直接停住飛機的問題,最開始寫的時候蠢作者也很遲疑,然后果斷的計算了一下,從一萬兩千米的高空落到三千米,九千米的落差,忽視空氣阻力,需要四十二秒鐘左右,如果再加上減速階段,時間肯定不止一分鐘。本來設定江一執(zhí)能穩(wěn)定飛機九十秒鐘已經(jīng)是很離譜了,畢竟本來他身體里所剩的紫氣就微乎其微。然后蠢作者果斷的糊掉了減速階段,沒想到大大們火眼金睛看了出來。希望大大們能理解。 第二就是飛機在半空中炸掉的傷害大還是直接撞上山體的傷害大。這個純粹就是蠢作者理所應當?shù)恼J為,然后犯了蠢。 所以現(xiàn)在已經(jīng)修改成了把油箱弄了出來,讓它在半空中爆炸,減少飛機撞上山體引起火災的幾率。 在此感謝所有給本書提出意見和捉蟲的讀者們,讓蠢作者有完善這本書的機會,鞠躬抱住么么啪~ 第35章 尚少和一把揪住尚全的衣襟, 猩紅著眼, 急促的問道:“人救上來了嗎?” 尚全眼里滿是慌亂, 紅著脖子,“還沒有!” 尚少和松開手,手里的尚全啪的一聲掉在地上, 他回過神來, 一拍大腿, 飛風似的往河邊跑。 尚全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氣喘吁吁的跟了上去。 留下江一執(zhí)倆人站在小洋樓門口, 面面相覷。 江一執(zhí)摸了摸下巴,嘆了口氣:“要不然我們?nèi)タ纯矗俊?/br> 顧方許點了點頭,“好, 人命關(guān)天, 說不定我們也能幫上忙?!?/br> 江一執(zhí)沉默了一會兒,不需要他們幫忙才最好, 說明事情還沒有嚴重到那種地步。 倆人跟在尚全后面跑到落水的地方,也就是尚家村東邊的一條河邊。 河岸上已經(jīng)圍了一圈的村民,河面上飄著不少的竹筏和木船, 尚少和站在一張竹筏上, 指揮著河里二十幾個漢子上下?lián)潋v打撈落水的孩子。 這條河其實并不算大, 最深的地方絕對不會超過兩米。起源地就是尚家村后邊的那條小瀑布,因為保護的當,這條河的水質(zhì)向來都很好,清澈見底, 一直以來都是尚家村的孩童最喜歡玩樂的地方。只是因為昨晚下雨,河道漲水,加上瀑布上口的一段河道崩塌,現(xiàn)在河水已經(jīng)蔓延到了河岸上,透著一股詭異的渾濁,紅黃相間。 江一執(zhí)暗地里搖了搖頭。一眼望去,河面上彌漫著潑天的陰煞之氣,隱隱有向整個尚家村蔓延的趨勢。 他下意識的捂住自己的右手臂,只是那么點陰氣就能把他折騰的死去活來,現(xiàn)在這些男人在河水里撲騰了這么久,恐怕這輩子都很難有個好下場了。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四周的村民越來越焦躁不安,落水的孩子親屬也陸陸續(xù)續(xù)的趕了過來,看著眼前混亂的場面,一個個忍不住的捶胸頓足,失聲痛哭起來。 下水的孩子一共有十二個,其中四個途中肚子餓了,約著回家找零食吃,結(jié)果剛一上岸,就聽見身后傳來幾聲驚叫。 等他們一回頭,原本還在淺水邊上玩鬧的八個孩子瞬間全部沒了身影。開始的時候,他們還以為那些伙伴是躲在水里和他們鬧著玩。 他們站在岸邊上嬉笑著喊了一會兒,誰知道幾分鐘之后,這些伙伴還是沒從水里冒出來。他們這才意識到出事了,膽子小的直接哭了起來,這才招來了正好往大廚房送獵物的尚全等人。 村民都搖頭嘆氣,都這么長時間過去了,孩子估計是救不回來了。 一直在水里折騰的男人們也受不住了,十月份的天,按理來說還不到冷的時候,偏偏這河水里邪門的很,待的久了,總給人一種凍到骨子里的感覺。 一個年輕男人游到尚少和身邊:“頭兒,這河里怪冷的,要不然我們休息一會兒再找?” 他沒好意思直接說不找了,畢竟都是一個村子里的,掉進河里的孩子多多少少都和他沾著點親戚關(guān)系,他怕被人戳脊梁骨。 尚少和急的發(fā)瘋,聽見年輕男人的話,當即火冒三丈,指著年輕男人的鼻子破口大罵:“休息個屁,掉進河里的可是你的親侄子——” 年輕男人也有點惱火,直言不諱的說道:“我還不知道那是我侄子嗎?頭兒,都過去這么長時間了,就算能撈上來……”他面上青白交加,到底是顧及著尚少和的心情,話到了嘴邊卻沒說出來。 尚少和哪能不明白年輕男人的意思,可他就是不甘心吶。他今年都四十五了,頭一個媳婦只給他生了倆個女兒,被他一氣之下趕回了娘家。后來娶的這個是老村長唯一的孫女,尚家村山好水好,連帶著生出來的女娃都是水靈靈的。只有老村長的這個孫女,臉上長著老大的一塊瘡,他幾乎是強忍著惡心陪著睡了一回。沒想到一槍得中,得了個大胖小子。 也正是因為這層關(guān)系,有了老村長的提拔,他才能成了尚家村捕獵隊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