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jié)
田文都回過頭看江一執(zhí),“我記得你挺喜歡吃芒果的?!毖韵轮馐菃柦粓?zhí)的打算。 江一執(zhí)微微點了點頭。 田文都當(dāng)即站起身來,對著田文廣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去看看吧!你可不知道京城的霧霾有多嚴(yán)重,難得回鄉(xiāng)下一趟,看這天氣也挺不錯的,出去走走也好。說來也怪,我這一回到村里,身體不知道怎么的舒服了不少。” 這話倒是真的,起碼從他踏進村子之后,他肚子里面的東西就再也沒鬧騰過,晚上的睡眠質(zhì)量都好了不少。 田文廣面色有些僵硬,倒是很快就收斂了,他臉上掛著笑,“好?!?/br> 大石村的生態(tài)果園在村子的東頭,田文都等人現(xiàn)在居住的房子在村子的西頭,這是他回來之后,在他家老宅原址上修建的別墅樓,也是他每次回鄉(xiāng)落腳的地方。 一行人在田文廣的帶領(lǐng)下穿過村子。江一執(zhí)環(huán)顧四周,拋去夜幕的籠罩,整個大石村更為直觀的呈現(xiàn)在他的視野中。比起一路過來看見的低矮的木制小樓,大石村和附近的村莊相比顯得尤其格格不入,這里的民居都是標(biāo)準(zhǔn)的三層小洋樓,占地面積不下兩百平,還帶一個大院子,門口要么掛著燈籠,要么放著兩個小石獅子。 就連村里的馬路也是標(biāo)準(zhǔn)的二車道,每天都有專人打掃,寬敞又干凈。 村子的中心是田氏宗祠,亮堂的琉璃瓦,在太陽的照射下熠熠生輝。 祠堂后面是一所寄宿制學(xué)校,到這里讀書的幾乎囊括了附近十幾個村的適齡中小學(xué)生。當(dāng)然,只有大石村的孩子到這里讀書是免學(xué)費的。 一路上江一執(zhí)他們遇見了不少的村民,大部分人都會停下來和他們打招呼。 “村長啊,我家田里積的水有點多,明天我讓我大兒子去祠堂里搬那個抽水機?!币粋€老婆子背上背著一竹簍的火龍果,停在一行人身前,熱情的和田文廣打招呼。 田文廣問道:“你要用多久?” 老婆子想了想,“差不多半天吧?!?/br> “那行,你去拿吧,記得還回來就行了?!?/br> “行?!崩掀抛討?yīng)了一聲,這才轉(zhuǎn)過頭來看田文都,笑著說道:“文都回來了啊,”她打量了一會兒,親切的說道,“是不是長胖了?” 田文都也笑,“是有點,二嬸子這是剛從地里回來?” “是啊,我家大媳婦吵著要吃火龍果,這不是一大早就去給她摘嗎!”老婆子頗為嫌棄的說道,眼睛里卻透著一股子心甘情愿的味道。 “我記得,你家老大媳婦是有孩子了是嗎?”田文都恍然大悟,“到時候她生了可一定不要忘了和我說一聲,我可能來不了,但是紅包肯定是要準(zhǔn)備的。” 老婆子臉上笑意更甚,“那是,你可是我們村的大恩人,忘記誰也不能忘記你啊,對了,家里還有事,不多說了,我得回去了?!?/br> “好,那你去吧!” 江一執(zhí)看著兩人你來我往的寒暄完。突然開口說道:“舅舅,這村子里的祠堂,學(xué)校還有馬路都是你出錢修的吧。” 田文都楞了楞,好久才明白過來江一執(zhí)就是在和他說話,他抬手摸了摸投,怪不好意思的,他點了點頭,笑著說道:“對啊。” “是嗎?”江一執(zhí)看向站在田文都身前的田文廣,轉(zhuǎn)而慢悠悠的說道:“我以前去親戚家玩,他們村里的人見了我總會拉著我給我塞東西,花生瓜子什么的,有什么給什么,這不是我們?nèi)A國的特色嗎?” 田文都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江一執(zhí)指了指遠(yuǎn)處只剩下一個背影的老婆子,“我還以為您和她也是親戚,又給村里做了這么多事,按理來說她應(yīng)該拉著您親切的問候,然后熱情的往咱們懷里塞果子,咱們不要,她還要板著臉說道咱們?!?/br> 田文廣心里一個咯噔。 江一執(zhí)看著他似笑非笑的說道:“不過現(xiàn)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田文都的臉一下子就掛不住了。 他努力的回顧以往自己回到大石村時的情景,一顆心再次墜進了冰窟窿里。 他自嘲的在心底唾棄自己一聲,江少只需要一眼就看清了事情的本質(zhì),他卻一廂情愿的騙了自己這么多年。 眼看著田文都神色越來越不對勁,田文廣可不希望這個時候出什么岔子,他連忙打圓場,“可能是二嬸家里有事呢,她就是那種糊涂性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田文都勉強笑了笑,“也許吧?!比缓缶筒徽f話了,直接越過田文廣,繼續(xù)往前走。 江一執(zhí)頗有深意的輕笑一聲,千里迢迢的跑過來,除了幫田文都一把,他更想看看有時候人性究竟能丑陋復(fù)雜到何種地步。 約摸過了十幾分鐘,果園到了。 江一執(zhí)掃了一眼果園門口旁的一個小院子,仿的四合院樣式,灰瓦白墻,大門上方的匾額上寫著“青山觀”三個大字。 他頓了頓,對田文廣說道:“你們還信道?” 正琢磨著怎么把田文都他們引誘到道觀里的田文廣聽到這句話,頓時笑了,“原本是不信的,不過后來長升子道長游歷的時候到了我們村……” 他極為熟練的向兩人科普了這位長升子道長的豐功偉績,無外乎能掐會算,精通醫(yī)術(shù),道法高明…… 最后他才意猶未盡的說道,“村子里的人都覺得他本事高強,長升子道長也覺得我們村風(fēng)景好,就起了在我們村定居的意思,村民們自然是歡迎。雖然長升子道長來過咱們村好幾次,但是文都你還沒見過他呢?!?/br> “以前我也聽你們說過他,那既然都到這兒了,我倒是想見一見這位能讓村里人贊不絕口的長升子道長了?!碧镂亩茧[晦的看了一眼江一執(zhí),然后笑著看向田文廣。 “那可巧了,長升子道長之前外出了一個月,今天早上才云游回來,現(xiàn)在正好就在道觀里?!?/br> 說完,田文廣殷勤的跑到門口敲了敲門。 “來了?!币粋€洪亮的聲音傳了出來,沒一會兒大門打開,出來的是一位長須鶴發(fā),身著道袍,看起來頗具仙風(fēng)道骨的老道士。 只看見田文廣恭恭敬敬的彎腰喊了一聲:“長升子道長?!?/br> 然后轉(zhuǎn)過身給他介紹田文都兩人。 長升子的目光自上而下的掃了一眼田文都,在看到他的肚子的時候,陰晦的目光一閃而過。他側(cè)開身體,笑著說道:“既然是有客上門,請進吧!” 一行人跟在長升子身后進了門。院子不大,除了一個供奉三清神像的大殿之外,也只有兩三間廂房。 長升子把田文都等人帶進一間廂房里,轉(zhuǎn)身出了門,沒一會兒,他端著四杯茶水走了進來,按照順序分給田文都三人。 “請用茶。” 江一執(zhí)斜了一眼田文都手里的那杯茶水。嘖,比起他們這普普通通的茶葉和開水,那里面可是加了不少的好東西。這老家伙為了這兩個嬰魂恐怕是下了血本了。 那么一瞬間,端著茶水正準(zhǔn)備喝的田文都覺得手里像是握著一塊烙鐵一樣,燙的厲害,然后下意識的把手里的茶碗扔了出去…… 長升子臉色一變,放在桌子下面的手飛速的掐著手決,這些老東西,都到這個份上了還不安生。 好不容易擊潰了襲來的靈氣,一轉(zhuǎn)眼就看見了田文都把茶碗扔出去的場景,他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他辛辛苦苦找來的百年人參,太歲,林芝…… 他就防著這一天呢。 只要田文都到了大石村的地界上,那群老家伙肯定會千方百計的阻止他的計劃。他們雖然不能直接對田文都肚子里的嬰魂下手,卻能夠借著他們之間的血緣關(guān)系抑制嬰魂的生長。 要不然他也不會在接到田文廣的消息之后,火急火燎的趕回來。 他千方百計的讓田文廣把他們引誘過來,為的就是讓田文廣喝下這碗相當(dāng)于催產(chǎn)的補藥。 誰知道到頭來還是讓他們得了手。 就在茶碗飛出去的一剎那,一只手突然伸出來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茶碗—— 江一執(zhí)笑著把茶碗重新放回田文廣手里,“舅舅怎么這么不小心,這要是翻了,可就辜負(fù)了長升子道長的一番美意了?!?/br> 長升子的心瞬間落回了原處,意識到自己神色有些不對勁,他連忙端起茶碗擋住了自己的臉。 田文都回過神來,手里的茶碗一點也沒有剛才燙手的感覺,他下意識的看向江一執(zhí)。 江一執(zhí)端起茶碗喝了一口,示意他也喝。 堵不如疏,這碗藥喝下去,田文都不虧。 田文都壓下心中的疑惑,端起茶碗灌了小半杯。 見此情景,長升子松了一口氣,臉上笑意更甚,放下茶水開始和田文都攀談起來。 此后幾天,田文廣每天都帶著田文都兩人四處閑逛,與其說是陪同倒不如說是監(jiān)視。 直到七天后,田氏太爺八十大壽,終于到了。 第29章 借著田文都的勢,田氏太爺田青文八十大壽這天,又因為是雙休日,附近十里八村的村民包括禮縣大半個政府班子都匯聚在田氏宗祠里,除了給這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獻上生日的祝福,更是為了在田文都面前露一露臉。 從早上七點開始,刺耳的鞭炮聲就沒有消停過,地面上鋪滿了厚厚的一層鞭炮炸開之后的紅紙。 田青文穿著一身深紅色唐裝,面露紅光,笑的眼睛都快瞇成一條縫隙。他坐在祠堂正中央,地面上擺著三個蒲團,他家的小輩按照年齡大小依次上前,跪在蒲團上行三跪九叩禮。他身后是用紅布蒙起來的田氏祖先的牌位。 小輩們挨個跪了,接下來就是其他賓客上禮的時候。照例先是田氏族人出列。他們是早就約定好了的,像是田文都父親這一輩的,每家一萬;到了田文都這一輩,每家五千;再往后的三代四代成家的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不用上禮的。相反田青文還要送出一份紅包。 輪到田文都的時候,原本嘈雜的圍觀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聽說前幾年田青文生日的時候,田文都都是湊的六十六萬往田青文家送?,F(xiàn)在田青文八十整壽,他們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這位不差錢的土財主究竟會拿出多少錢來孝敬田青文。 田文都瞇著眼,他招了招手,身后的保鏢立馬從西裝內(nèi)襯里掏出一封紅包遞給他。 田青文隨即將紅包奉給田青文:“今天是太爺?shù)陌耸髩?,文都在這里賀太爺松柏長青,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好好好!”田青文摸著胡須,笑的格外燦爛,接過田文都奉上來的紅包,輕飄飄的,這么一顛,他更滿意了。 當(dāng)著大伙的面,田青文拆開了紅包,慢慢的抽出支票。 眾人正翹首以待的時候,田青文臉上的笑卻慢慢的僵住了。 站在他身邊的田文廣下意識的湊過去,看了一眼支票上的數(shù)字,五后面孤零零的三個零,都不用再數(shù),幾乎是脫口而出:“文都你是不是少寫了三個零——” 眾人頓時齊刷刷的看向田文都。 田文都眨了眨眼,“不是說咱們這一輩都是上五千的禮嗎?” 田文廣一噎,解釋道:“那不是,你不一樣嗎?” 田文都輕笑一聲,“哪里不一樣了,我不照樣是太爺?shù)膶O輩嗎?還是說,太爺覺得我——給少了?!?/br> 圍觀的人群頓時將目光投向田青文。 田青文眼底帶著幾乎遮掩不住的不悅,但是顧忌著在場的這么多人看著,他只能強扯出一抹笑,“怎么會,你能親自來參加的壽宴就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錯了,至于這紅包嗎,本來就是一份心意,心意到了,太爺怎么會嫌少?!?/br> 這話說出口,田青文的心就冷了下來。他原本還等著用田文都送上來的錢加上他的一點積蓄給他最寵愛的小孫子在市里全款買上一套三居室?,F(xiàn)在田文都玩上這么一出…… 果然是那個小畜生的種,田青文在心中暗罵一聲,看著田文都的眼神都帶著冷意。 田文都不以為意,直接忽視了來自四周毫不掩飾的指指點點。他算是徹底看清了這些家伙的嘴臉。 沒道理人家都千方百計的想要他的命了,他還眼巴巴的湊上去給仇人送錢,他是土財主不是傻白甜。要不是這么多人看著,他連五千塊都不想給。這要是拿出去資助貧困大學(xué)生,都夠人家半年的學(xué)費了。 總比現(xiàn)在rou包子打狗要強。 有了田文都弄出來的這么一出,田青文心中不舒坦,連帶著整個上禮過程都變得索然無味。 相比于大石村田氏族人不由分說的明里暗里的指責(zé)田文都如何如何吝嗇。在其他人眼底,除去鄙夷大石村眾人的不知好歹,田青文倚老賣老,更多的是揣測田文都大庭廣眾之下落了田青文的臉,究竟有什么深意。 難道是田文都終于厭惡了田家人? 這么一想,眾人頓時也樂的看好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