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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后宮佳麗心悅我在線閱讀 - 第222節(jié)

第222節(jié)

    陳留王:“………………”

    以上,他的心路歷程。

    這人是盯上晉國的妃嬪不放了?馬球賽來一次,現(xiàn)在又來一次?為什么總要在國家大事的時候,不分輕重緩急一心想女人?這吃相也太難看了吧,而且難道他喜歡別人碰過的女子嗎?

    陳留王也是不懂睿王爺?shù)钠孑饪谖读?。他古怪地問:“你們攝政王也同意?”

    睿王爺提這么古怪的要求,攝政王身為兄長,也不管管腦殘,放出來禍害人?

    使臣也是很尷尬了:“攝政王殿下并未說不妥?!币簿褪菙z政王也同意的。

    好么,腦殘殘一窩,陳留王翻了個白眼。

    “容本王考慮,此事須待商榷?!弊罱K,他臉色灰敗地說道。北燕條件肯定是要討價還價的,要是很快答應,人家還當他是冤大頭呢。

    ********

    北燕提出了鹽鐵國界和親等等要求,料著陳留王總得答應幾個,睿王爺心情好到爆炸,他自從在謝令鳶那里吃了悶虧,又是困陣又是掉坑的,就謹慎了不少,不敢再惹眼。

    然而想到九星之力,又還是垂涎,這樣的女子若抹殺了太過可惜,他是不明白,國師為何對九星敵意如此深重。

    “本王想留九星性命,原因你是知道,為何還想著滅殺她們?”

    對此,睿王爺是不痛快,但在國師面前不好流露出來。此刻,他坐在國師府的檐下,涼廊上擺了占卜的蓍草,對面一只手正拿起來,花狀的綠草在白皙纖細的指尖拈動,如此美妙景致令人挪不開眼。

    銀發(fā)男子闔目養(yǎng)神,聞言微微睜開眼,那飽含著驚心動魄的尖銳目光,驀然刺入人的心間。

    他是經(jīng)歷了朝代更迭的人,他的心中有山海起,山海滅。

    “九星不會為你所用,留之不如殺之,以絕后患。”他不耐煩解釋,只淡淡道:“上天以星象昭示,不出半年,我北燕將火燒晉人宮殿,毀其九星之首?!?/br>
    這太過驚駭,以至睿王爺一怔。

    ——燒毀晉國皇宮,殺掉謝德妃,且只在短短半年內?

    莫非他北燕大軍一路摧枯拉朽,讓中原改換了江山?

    這倒是天大的好。

    可謝令鳶在他眼里,已然是有一層神圣光環(huán)般的偉岸高人,她可不是能被輕易動搖折毀的。就他幾次三番與其交手,幾次三番敗退,連國師高徒少司命,也從沒占過上風。

    可是國師也是有神圣光環(huán)的人,歷經(jīng)幾任君王,從無虛言,他所說的事,定會辦到,決計沒有落空的。

    兩個不可輕易動搖的神話,因命運不可抗拒之力,碰撞在了一起,孰勝,孰敗?

    反正睿王爺已經(jīng)摻和不進去了,他覺得自己生出了看熱鬧的心思。

    第一百五十四章

    興許早些年, 從中原亡國逃到北燕的頭兩任君王,尚還知道點國師的舊事??扇缃駠鴰熌赀^百歲了, 北燕也已經(jīng)更迭了六任君王, 他的秘密便隨著故人長逝, 而葬于心底永遠塵封。

    即便是睿王爺,也只知道國師痛恨晉國皇室, 卻不明就里。

    世人遺忘,可國師未忘。他活了多久,那埋藏在心中的仇恨,也就蟄伏了多久。所以他深刻記得那句“晉過五世而亡”和“唯變數(shù)在九星”, 往些年不斷尋找有可能是九星的機緣,并將之扼殺。

    直到這一次, 興許是為了避他的迫害, 九星誕生于晉國后宮。這宮闈高墻困得她們毫無施展之地, 才華埋沒而無人知;卻也成了天然的保護屏障,讓他難以下手。

    國師輕輕放下蓍草, 眼底倒映出璀璨星辰億萬年的明滅。

    幾次未能得手, 在那九曲河漢之上,兩年前還是蒙暗的九星, 而今已經(jīng)初現(xiàn)光明。

    這意味著天下大勢,已經(jīng)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軌跡?;驈U, 或興。

    但那又怎樣?無論晉國得天道庇佑,他終究是要討回來的?;盍擞獍倌?,承受著長生的無盡痛苦, 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天。

    他不在意睿王爺?shù)脑?,只冷冷問:“何時發(fā)兵?”

    晉國年初還派人來議和求穩(wěn),可惜北燕必不會放過這樣時機。睿王爺勾唇一笑,食指點了點地面:“不過兩日,十二萬大軍兵分三路。蕭嗣運把機會讓給了我們,他自己要茍延殘喘,我們就一路南下攻破潼關。”

    待那時,中原盡數(shù)可取。

    懸在心頭多少年的巨石,終于是卸下了。國師面色難得有些松。送走了睿王爺,他撣了撣衣裳,廊下掛了一串生銹的風鈴,清脆聲彷如穿透歲月,令人懷念。他輕輕搖動風鈴,少頃,一個身影出現(xiàn)在院落中。

    國師沒有回頭,聞聲微微蹙眉,想起了自己苦心淬煉的血骷髏:“怎的是你?不是叫你閉門思過么?!彼讲欧置鱾鲉镜氖巧焦淼念^領。

    少司命姐弟是九歌首領,因此方才把山鬼打發(fā)了。少司命回話,語氣平如一潭死水:“山鬼入不了晉國皇宮。”

    國師回過身,淡淡瞥一眼,目光卻垂下了。他心里還在揣摩此事。

    他要殺九星的想法從未動搖,起初派遣了大司命,卻不想出了大的變故,不知道哪兒來的孤魂野鬼頂替了大司命,又是個半吊子,不但沒能殺得了九星,反而讓德妃起了懷疑,戳穿了身份。

    要說這也真是天意,竟以這樣的方式庇佑九星??蓢鴰熎恍盘煲狻H粲刑煲?,為何待他無情?

    他決定再度派遣人,潛入晉國宮中伺機動手。

    然而上一次九歌潛入晉宮,是與宮中埋伏了多年的暗哨在宮外互換了身份,走宮門宮道,光明正大進宮的。后來林昭媛巫蠱一事敗露,多年暗哨悉數(shù)被拔出,現(xiàn)在想要進入晉國后宮,只能憑本事,悄無聲息潛入了。

    可皇宮畢竟是守衛(wèi)森嚴的地方,想要不驚動他們,即便是山鬼,也未必能辦得到。

    “恐怕,沒有人比你更合適了。”良久,他默然道。除了少司命,恐怕少有人能順利完成這個差事。

    少司命隱于袖中的銀鐲映出冷寂月光,隱有錚鳴之意。

    “若在宮內動手,林昭媛此人至關重要,勢必要她相助才行?!眹鴰熛肓讼?,料來這個弟子都清楚,也就沒有多加囑咐,只提醒他:“倘若她不同意,就殺了她滅口,她不可再活下去。要避免同九星交手,她們人多勢眾,你難免要落于下乘?!?/br>
    九星究竟是如何能耐,國師沒有開眼見過,但睿王爺和首席大弟子的幾次行動“撲街”,他也得出了不好惹的結論,吩咐能避則避。

    少司命漠然地點了點頭,領命而去。

    這一行,旗星照長安。

    *************

    長安城正是風雨欲來,城中街巷都籠罩在北燕發(fā)兵的陰影之下。

    宣政殿上,朝會圍繞主戰(zhàn)還是議和,已經(jīng)爭執(zhí)了一個多時辰,上一次這樣漫長且激烈的爭論,還是議論德妃死而復生之事。

    就在三天前,朝廷收到了幽州薊門關的八百里加急,探到北燕境內幾大軍府開始調動集結,看這布排,是沖著晉國來的。

    兩年前以馬球賽維持的君子協(xié)定,終于被撕破,潛在北燕的細作也匯報了此事。

    好在朝廷一早有防備,去年就由懷慶侯掛帥陳兵邊境。但這么鬧一出,朝廷上下不少人也是火冒三丈。

    我們晉國朝廷是軟柿子啊,想捏就捏、捏完就跑?

    義憤填膺的大臣們紛紛臉色漲紅,胡須抖動:“陳留王蟄伏謀逆、西魏人狼子野心,現(xiàn)在北燕四大軍府調集十二萬兵力,一個接一個,這是將我晉國當什么了?”

    “現(xiàn)在京中人心惶惶,大街小巷都在傳議此事,我朝天威何在?”

    蕭懷瑾眼神一利,揪住那個激憤的大臣問道:“此事奏報上朝廷也不過三天時間,民眾又是如何得知?可查出是誰散布謠言?長安令!”

    長安令上官顯站出隊列,顫巍巍道:“陛下,臣已派人將傳謠之人抓進大獄,嚴刑拷打,要他們指出幕后之人;京中也增加城巡,盯緊了集市,禁止他們傳謠,現(xiàn)在京中流言已平息?!?/br>
    蕭懷瑾雖然不滿,可當前并不是追究此事的時候。在一片指責爭論聲中,忽有大臣出列啟奏:“臣懇請陛下,御駕親征,以揚我大晉國威!”

    “……”

    殿內安靜了一瞬。

    蕭懷瑾心情復雜,循聲望向那人。居然由臣子提議親征,可謂是古今奇談了。

    果不其然,隨即殿內嘩然,如滴水落入沸油炸開,方才諫言的人被眾臣發(fā)指,紛紛指責他罔置天家性命于不顧。

    卻又有大臣出列,打破這一片亂紛紛的指責:“臣附議。若陛下親征,必為威懾,更可振奮軍心,令百姓軍民感懷朝廷決意?!?/br>
    蕭懷瑾也是不明白他們抱存什么心思了,干脆由著他們語不驚人死不休。

    “北人虎狼看我中原,如富庶鄰居卻不設藩籬,使賊人出入有恃無恐,自然蠢蠢欲動。要是再不予天下以震懾,都以為我中原王師無能任人欺凌,肆意侵犯我國門,朝廷即便能防萬民之口,又有何顏面以對世人?”

    這話一時激起眾人附議,反對的聲音漸少。議和的聲音依然勸道:“并州高闕塞大獲全勝,西魏拓跋烏久不敢發(fā)兵;叛軍陳留王軍心渙散,殘兵敗將后退百里……這些若不算煊赫國威,還要如何震懾?”

    朝中各懷心思,滿堂嘩然,忽然一個清亮的聲音響起:“北方諸國肆意進犯,無非是輕我國朝懦弱。倘若天子御駕親征,無疑是昭告天下,以彰**之決心,更令敵國不敢輕視。否則,國朝受連番侵擾,豈不是從上至下被人看輕,恐怕此刻,北燕西魏賊子,都在鄙嗤我朝君臣可欺吧!”

    這話把人耳朵震得嗡嗡響,字里行間更是十分不給面子,可謂大不敬,便有其他喝止道:“劉端公,您怎么說話的呢!怎可如此不敬!”

    蕭懷瑾的目光落在方才說話那個御史身上,對方是殿中侍御史,平時沒有升殿上朝的機會,今日的朝會也只能站著上朝。他不認為此人有立場和膽量說出這番話。

    這說明朝中還有很多人,臺前的、幕后的,盤根錯節(jié)的各方大臣,希望天子御駕親征。

    去想為什么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只有做或不做。

    他不置可否,目光沉沉地掃過一眾人。

    孟子有句話說了,失道者,寡助也,眼下晉國不僅僅是寡助,而是群起攻之,這不就是失道嗎?

    究竟是誰失道?那已經(jīng)不重要了。天下的顛覆從不是一個人失道就可以歸咎的。身處于洪流之中的人各懷心思,有的人依然掙扎著,希冀著能夠力挽狂瀾,將社稷扶上正軌。

    朝堂一片寂靜,蕭懷瑾半晌才道:“與鄰國交戰(zhàn)豈是兒戲,御駕親征更非一時之意,總要反復商榷,另行朝議。今日朝會,卿們多贊成主戰(zhàn),朕亦以為然。若再無本可奏,便先退了吧。”

    他沒有流露出真實想法,但臣子們總要揣摩上意。散了朝之后,便三三兩兩往衙門走,猜測親征一事是否會勾起陛下的想頭。

    散了朝后蕭懷瑾沒有回延英殿,而是去了長生殿。北燕調兵之事太后已知曉,是以今日開了大朝會。本來是為主戰(zhàn)還是議和,卻沒想到居然有大臣提議御駕親征,這完全是意料之外。

    長生殿外,各宮的下人等在一處,殿內謝德妃正帶領一眾妃嬪請安,坐了半個時辰。蕭懷瑾還未走近,便聽到殿內一片談笑風生。

    他的腳步僵硬了片刻,覺得這場景陌生又熟悉,說陌生,是因太后的長生殿從未有如此輕松之時;說熟悉,是因謝德妃身邊這樣鶯聲燕語的,似乎也不足為奇。

    他愣神的片刻功夫,已經(jīng)邁進了長生殿,聽到唱報聲,妃嬪們紛紛起身向他請安,他點點頭,和煦地問候了幾句,何太后便示意眾人,讓她們先退下了。

    謝令鳶身為本國祥瑞,她要厚著臉皮留下,無人能攆,遂在眾妃嬪羨慕的眼神中留了下來。韋無默向她遞去一個無奈的眼神,也是習慣了。

    片刻殿內恢復了清凈,何容琛端坐,平靜地聽皇帝講了朝會之事。本來這些事,皇帝不來講,她早晚也有自己的渠道獲知。

    謝令鳶盤腿坐在蕭懷瑾身側,殿外的天光越過窗欞,勾勒出他的輪廓側光,高挺的鼻梁和略顯憂郁的眼神,說著不忿的事,語氣卻還是平穩(wěn)的。

    大敵臨陣,朝堂卻依然各懷心思,四分五裂,難免令他失望。何容琛聽了倒沒有生氣,這些蠅營狗茍,她從先帝死后,代蕭懷瑾垂簾,接管了這個爛攤子江山起,就已經(jīng)見多不怪。她沉吟片刻,認真地問他:“陛下何見?你覺得倘若御駕親征,能威懾北燕,宣示國威,以達到懾四方之國的目的么?”

    謝令鳶曾經(jīng)跟隨天子出征,蕭懷瑾在并州的經(jīng)歷,她回宮后便事無巨細地講給了太后。

    何容琛發(fā)現(xiàn)他還算是有行軍打仗之才,不免意外。當然也知道他吃了不少苦,身為天子,本可以御駕親征,卻隱姓埋名從士兵做起,直到西魏大軍壓陣,才掏出了行臺文書和假黃鉞,一場高闕之戰(zhàn),讓拓跋烏不敢再發(fā)兵。

    微服親征尚如此,倘若他以天子名義御駕親征,恐怕又是另一番造就。

    蕭懷瑾聞言一怔,他說御駕親征一事時,心頭還有些懸著,怕自己出宮的荒唐舊事,引起太后不痛快。沒想到太后竟然主動談及。

    他猶豫了一下,下意識覷了一眼德妃。謝令鳶挑起一邊細眉,對他悄悄點頭。

    于是蕭懷瑾點了點頭:“朕當然不憚出征。”他只是認為朝臣僭越,提議此事乃別有居心。

    謝令鳶半垂眼簾,從他的角度看過去是認真思忖:“臣妾認為,無論他們是否別有用心,陛下知道此事可為,可懾四方之國,才是當緊的?!?/br>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她腦海里浮現(xiàn),倘若天子不在朝,那么九星……則可順理成章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