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節(jié)
蕭然看著那些畫,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 他腦中閃過什么,伸手拽住喬珩袖子,傳音入密道:“有沒有可能是我們想錯了……” …… 與此同時,莫尋山下的某個城鎮(zhèn),一座已經荒蕪的宅院里,有一個身影閃進院中。 那院中已有兩人在等待著。 來者看到其中一人,好像發(fā)現了什么,神色有些異動,但到底穩(wěn)住心神,對另一身形高大之人行禮后道:“素閑幸不辱命,偶身已毀,青玉門和仙鼎門決計發(fā)現不了任何線索。” “發(fā)現不了線索,不代表不會懷疑,”男子慢悠悠開口道:“不過就算懷疑了,也于事無補,裂痕一旦產生,就會越變越大……” 素閑連連點頭:“大人所言甚是。” 她瞥了一眼男子身邊的另一個“人”,轉而微微低頭,提出了自己的請求:“如今青玉門亂起,雖然偶身已毀,但屬下也無法再在莫巡山久留,不知屬下這次是不是跟大人去見主上?!?/br> 那男子笑了笑:“你們姐妹在青玉門多年,如今事了,當然要回到主上身邊才好?!?/br> 他動了動手指,繼續(xù)道:“不過,也確實不能就這么在外面行走……” 素閑聞言心中一喜,正要抬頭問詢,卻聽到“噗”的一聲,只見一柄長劍出現在自己面前,穿胸而過。 她還沒來得及發(fā)出聲音,就見那劍身一轉,又被對方慢慢地抽了回去。 素閑失去了支撐,立刻跪倒在地上,很快就有血在地上漫開來。 在她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只隱隱聽到一個男聲道:“你這次立功,主上已經為你準備了一個新的身份,相信我,你很快就能見到主上了?!?/br>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個法器,將素閑還未潰散的神識收入,而站在他身邊的“女人”,始終不發(fā)一語,安靜得好像不存在似的。 ――――――――――――――――――――――――――――――――― “娉婷仙子確實沒有對翰惟真人痛下殺手的必要,她的目標,最開始很可能是素閑。” 一個無法在明面上除去的女人,只能先用騰蛇眼來下毒,等到時機成熟,再尋到一個機會,用纏心草來催動。 但是這一切,原本肯定要在娉婷仙子做好了完全準備,并且也消除了所有證據之后才會進行。 至于她為什么突然出手了,而這中間又怎么會從素閑中毒,變成了余惟中毒,恐怕就要問已經身亡的素閑了。 這也是為什么娉婷對余惟下手,卻沒有對余惟設防——恐怕當她看到余惟毒發(fā),應該也是驚恐萬分,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只是一個猜測,現在并沒有線索直接指明是素閑動了手腳,所以也不能排除原本的推測,現在已經沒人可以證明娉婷仙子無辜了。” 不過,就算娉婷仙子的目標一開始不是自己的道侶,但她所做的事情,依然不足以稱為“無辜”。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余惟依舊是死在娉婷的手上。 素閑的死,把一切可能的線索都切斷了。 她也許是害怕受到牽連,也許是想毀滅證據,已經無從得知。 第152章 峰主 這些只是蕭然的猜測, 所以他們并沒有當著仙鼎門眾人的面討論。 蕭然先是跟喬珩傳音,隨后崇法道人和喬珩他們才找了個機會, 聽蕭然細述。 既然有了別的猜測, 一般來說就要圍繞這個猜想來尋找線索, 即便當事人全部殞命,找到線索的希望渺茫, 也還是可以努力一下。 但赫懷老祖堅持早日讓他們入土為安,催促青玉門主持翰惟真人和娉婷仙子的封臺儀式。 看到他的態(tài)度,蕭然他們不用想也可以知道,就算把這個猜想告訴對方,也不過是將“毒殺”改為“誤殺”。 赫懷老祖也許為侄女的死感到悲痛,但他更多考慮的,是上官婷死后, 他們仙鼎門要如何解決眼下的麻煩,又要如何不與青玉門徹底鬧翻。 所以他將責任全部推到素閑身上,認為她是造成一切誤會的罪魁禍首。 如果不是素閑已經自焚而亡, 恐怕現在的下場比自焚還要慘烈。 赫懷老祖急于如此,就是怕繼續(xù)追查下去, 會查到更多關于娉婷仙子的事情。 他可能從未想過,真正造成這一切悲劇的根源,就是他自己這個上官婷的親叔父。 為了與青玉門聯(lián)姻, 為了保持與中原第一道門的關系,利用余惟勢弱而需要結盟這一點,讓上官婷和余惟結侶; 他想把彰龍峰控制在自己手心里, 所以又用美貌的侍女籠絡峰主,還當是為上官婷好。 就算沒有素閑和清川,也可能有別人,只是結局會不會如此慘烈,就不得而知了。 若上官婷真的曾經虐殺清川,害了素閑和余惟,那她也許并不完全無辜。 但無論是上官婷,還是素閑和清川,都是利益之下的受害者,這點毋庸置疑。 在她們死去之后,事情并沒有因此平息,反而引發(fā)更大的爭端。 這也許是赫懷老祖和已經隕落的翰惟真人,在結盟之初始料未及的事情吧。 青玉門雖有心讓仙鼎門帶走娉婷仙子尸身,還各自平靜,但赫懷老祖卻希望按照道侶的規(guī)矩將兩人合葬。 上官竟元并沒能勸動叔父,整個人變得頹然又失望。 修士的命運無外乎幾種,比如渡劫失敗,灰飛煙滅;比如不斷突破,壽命延長…… 還有一種則是壽元窮盡,重歸天地。 對于追求長生的修士來說,壽元窮盡并不算“善終”,但比灰飛煙滅還是好很多的。 若是有宗門弟子和子嗣,就會為其舉行封臺儀式,類似于凡人的安葬。 為了減小對外的影響,娉婷仙子毒殺道侶亦或者誤殺道侶的事情顯然就不能公之于眾了。 最后其它宗門得到的消息,就是青玉門的翰惟真人陪娉婷仙子外出尋找靈植,不幸被妖獸攻擊而雙雙隕落。 這也許是個還算“體面”的隕落,但其實只是讓傷心的人更加傷心罷了。 封臺儀式之后,赫懷老祖等人迅速返回仙鼎門。 青玉門上下則籠罩在一種壓抑的沉默中。 對于整個宗門來說,元嬰峰主的隕落,絕對是巨大的損失,連帶著迎回蕭然這個新晉元嬰的歡喜都不如預期的熱烈。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余惟的隕落有他自己的責任,但對于崇明道人這個師父來說,再不成器的徒弟,終歸還是徒弟。 他在房中閉門不出,崇法道人交代蕭然把三火鳥帶走,叫他們這段時間不要打擾崇明道人,讓他自己一個人靜一靜。 “師父,要不要讓喬師兄留在后峰?” 蕭然想著,崇明道人一向最喜歡喬珩,讓劍修留下來陪陪師伯,也許能療愈得快些。 要知道他們外出的這段時間里,崇明道人總牽掛著崇法,回來的路上更是一副歸心似箭的樣子,如今卻連崇法本人都無法立刻將他帶出悲痛,可見其傷心的程度。 這種傷心中還帶著自責,也帶著怒其不爭,讓人備受煎熬。 蕭然擔心崇法道人會因此影響心境,進而影響身體,所以出言建議。 崇法道人聞言卻搖了搖頭:“我雖只有你一個弟子,但也能夠明白他此刻的心情?!?/br> 在他師兄崇明看來,每一個徒弟肯定都是不一樣的,在他心里都有重要的位置。 他也許更偏愛喬珩一點,更信賴李景一些,但絕不代表喬珩和李景就能完全替代余惟。 “讓他自己安靜待段時間,總會好的?!?/br> 崇法道人看向蕭然,雖沒有露出笑容,但語氣里帶著欣慰:“門內近期不宜辦喜事,但為師還是要祝賀你晉身元嬰,這段時間你們辛苦了,好生休整,但修煉不可松懈,你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br> 蕭然立刻回道:“弟子謹遵師父教誨?!?/br> “散修盟的鴻海老祖和莫空真人,就留在后峰洞府,困靈陣的事情,還需要為師跟你師伯商量研究,你們就不用cao心這個事情了?!?/br> 崇明道人和喬珩在方盛武那里救出鴻海老祖和莫空真人。 后來鴻海老祖婉拒了散修盟的邀請,跟蕭然他們一起回到青玉門,就是看重崇法道人可能對困靈陣有辦法,而且青玉門和仙鼎門又有聯(lián)姻,于丹術上會有幫助。 如今青玉門和仙鼎門表面上沒有徹底反目,但其實內里已經有不可修復的裂痕,自然是沒有辦法再通過他們來找仙鼎門。 鴻海老祖身份特殊,輩分又高,雖沒有恢復,但到底是個化神劍修,縱觀青玉門,也確實只有崇法道人可以安置兩人。 “師父辛苦了?!睂τ谶@件事上,蕭然沒有意見,全憑崇法道人安排、 帶著蔫了的小灰雀和師父贈的靈器和上古陣圖,他跟喬珩一起回到斷崖洞府。 之前從極西之地回到青玉門,他們立刻就趕往彰龍峰,后來夜晚雖然回到斷崖,但心里記掛著翰惟真人和娉婷仙子的事情,難以生出歸家的喜悅。 小毛球看到蕭然帶著小灰雀回來了,立刻撒開小短腿跑過來,昂頭看他們。 它能夠感覺到最近周圍的氣氛比較壓抑,所以變得安靜乖巧很多,連叫都沒有叫,看上去跟雪團一樣聽話。 小靈貓初來乍到,原本就有些不安,現在更是小心翼翼。 它跟在小毛球身后,拿煙紫色的貓瞳看向蕭然肩頭的小灰雀,然后又看看蕭然,然后貼在蕭然衣擺。 等小灰雀拍拍翅膀,飛到后來重新搭建的攀爬架頂端,蕭然才彎腰把兩個小家伙抱起來。 “這段時間小灰在這里住,你們要聽話一點,不可以打擾它,知不知道?”他著重地看了一眼小毛球。 雪團是絕對不會去sao擾小灰雀的,但這個家伙就不一定了。 小毛球聞言,立刻拿小腦袋在蕭然胸口蹭蹭,發(fā)出很輕很輕的嗷嗚聲,好像在表示自己一定會乖乖的。 小靈貓見狀,也學它,拿小腦袋蹭蕭然,只是沒敢發(fā)聲。 蕭然把它們抱到床鋪上,拿鮫珠給他們玩。 原本以為小毛球一回家就會吵著要“毛茸茸”,但沒想到這小東西用小爪爪按住鮫珠,看了一樣蕭然,得到肯定的眼神,才開始玩起來,并沒有吵鬧的意思。 它和小靈貓就這樣安安靜靜地在床鋪上推著鮫珠,一副一點也不讓蕭然cao心的小模樣。 蕭然摸了摸它們,一直緊繃的心情總算放松了一些,但看著看著,就若有所思起來。 ——若是人的心思也能這般簡單一些,知足一些,或許能過得灑脫一點,輕松一點…… 不過他也非常清楚,即便是他自己,也不能完全拋卻萬般雜念,潛心修行。 他們修仙,就是為了超脫于凡塵俗世,與天道融合為一體,但在此之前,卻始終逃不開一個“人”字。 道修跟講究苦修的佛修不同,根本談不上清心寡欲。 有欲望,就會衍生出各種復雜的情緒,歡喜,恐懼,嫉妒,仇恨…… 只是有些人能夠更好的自我約束,比如喬珩,所以道心鞏固,而有的人卻做不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