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等到了佛修的住處,蕭然發(fā)現對方比自己想象中還要“熱情”幾分。 普慧禪師甚至邀他一起喝了靈茶,雖然是最普通的那種。 但蕭然見對方隨身攜帶著,就知道這多半是禪師平時慣喝的,所以一時之間受寵若驚。 “原來這里的聚靈陣,是出自小友之手?!逼栈坌σ膺B連地看向蕭然,十分慈祥。 “我也是在原有的聚靈陣基礎上改良的……” “吾師兄普虔禪師可令桃樹不懼嚴寒,冬季抽芽,一日開花結果……跟小友的聚靈陣,倒有幾分相似?!?/br> 蕭然聞言,精神為之一振。 ——這恐怕就是普虔禪師的神通?聽起來像跟木屬有關……沒想到普慧禪師竟然愿意跟他說這個! 普慧禪師像并沒有注意到蕭然眼中的驚奇,反而開口邀請道:“若是有機會,小友不妨到大若山一觀,相信我?guī)熜制镇U師見到小友,一定也會十分高興的。” 蕭然:“……” 先說他與佛有緣,后對他如此熱情,現在還邀他去歸元寺…… 怎么感覺這位大師在勸他棄道改禪,剃度出家呢?! 就在蕭然無言的時候,普慧卻突然看向門外,并轉換了話題。 他對蕭然道:“廣潛還是第一次離開歸元,若是小友方便,能否帶他四處走動一下,也不算白白出門經歷一場?!?/br> 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恰好出現在門口,正是和眾師兄弟一起在打掃院落、圍廊的廣潛。 只見他拿著長帚,一下一下掃得極其認真,讓人看上去卻莫名感到心靜。 “哦,好啊?!笔捜宦牭阶约哼@樣回答。 …… 等回過神來,蕭然已經和廣潛一起走出了佛修們住的院子,往斷崖的方向走去。 因為要等對方完成打掃的工作,他剛剛跟普慧禪師一起站在旁邊看了小半個時辰。 出于難得的責任心,也為了打破沉默,蕭然開口解釋道:“尹掌事應該安排了侍從,只是不知道今日為何沒有出現……我回去就立刻跟他反映,怎可讓諸位大師辛苦?” 就在他以為對方不會搭理自己的時候,身邊傳來一個男聲:“掃地亦是掃心。” ——原來他們佛修還有這樣一說啊…… 蕭然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對方的意思,他正準備繼續(xù)說點什么,卻發(fā)現身邊之人突然停住了腳步。 心中有所感地向前看去,就見他家的喬老祖,站在斷崖邊的層巖之上,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 第三十六章 神通 自家老祖那么高大的人站在前面,蕭然當然不可能當做沒看到。 他趕緊走過去,向喬珩行禮:“老祖。” 喬珩的表情依舊沒什么變化,他只是靜靜地看了蕭然一眼,目光就轉而投向跟在青年身后的廣潛禪師。 只見廣潛雙手合十,遠遠見禮。 “普慧禪師囑托弟子帶廣潛禪師四處走走?!?/br> 蕭然想了想,覺得這畢竟是喬珩的洞府,帶客人參觀他的“屋子”不打個招呼似乎不妥,遂解釋道:“弟子想著,斷崖的云海是吾門一絕,于是就帶禪師過來了?!?/br> 說是“吾門一絕”,其實斷崖洞府也就這云海可以拿出來給客人看看了。 其它地方就算有聚靈陣加持,還是寒酸得很,再加上負責花木的某位掌事半年長期不作為,根本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景致可言。 稍微好看一點的地方,就是主殿和喬珩的寢殿,還有蕭然自己的院子…… 這些地方都是蕭然用了心的,但帶廣潛過去卻明顯不太合適。 蕭然思來想去,決定還是讓這位“第一次出門”的禪師看看青玉門的云海蒼山,稍微應付一下算了。 ——他的目的是找機會問問對方修煉的法子,然后順便打聽一下那些高僧的神通,滿足滿足自己的好奇心~ ——至于熱情好客什么的,那是主人喬珩的事情,他只是一個小小掌事,不用太費心…… 當然,蕭然帶廣潛到斷崖這邊來,其實還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蕭然熟知喬珩作息。 他知道對方這時候估計已不在斷崖,而多半在自己的寢殿里。 跟蕭然這種習慣率性而為的閑人不同,喬珩是個極自律的人。 他每日卯時起身,巳時之前會在斷崖練劍或冥想,之后則返回寢殿打坐。 由于化神老祖早就辟谷,沒有午食一說,如果掌門翰景真人不邀他去主峰,喬珩會一直這樣打坐直至深夜。 對于修煉的人來說,睡覺也是可有可無的東西,所以喬老祖會在自己的寢殿內繼續(xù)冥想,再到第二天清晨,周而復始。 這樣的作息規(guī)律得簡直令人發(fā)指! 蕭然剛進斷崖洞府,因為頻繁進出喬老祖寢殿,很快就發(fā)現了這件事,也讓他對某劍修的無趣程度有了新的認識。 ——難怪這家伙一把年紀了還沒有道侶……哪位仙子看到這樣的冰川、木頭會受得了?。?/br> ——難怪這家伙這么厲害……他原來要是也這樣每天從早修煉到晚,估計早就化神了…… 當然,蕭然也只是這樣想想罷了。 早年執(zhí)掌綠蘿殿那會兒,修煉歸修煉,他還是很喜歡擺弄靈植,順便捯飭一下寢殿之類的。 偶爾心情好了,閉關三、五個月,也不冥想,只是臥在彌勒榻上發(fā)呆,充分體現了一個妖修虛度光陰的奢侈。 就算如今這么想盡快提升,重回巔峰,他還是會每天抽點時間撩撩小毛球、撩撩劍修(霧),讓生活不至于太單調。 到了斷崖洞府,一切總算安定下來,蕭然過上了不用瞻前顧后的穩(wěn)定生活。 本著投桃報李的原則,為了幫助他家生活枯燥無味的老祖調劑生活,蕭然非?!吧平馊艘狻薄?/br> 他一般未時將小毛球送到喬珩院中,酉時之前再把小家伙接回來。 這類活動雖然曾經停了半年時間,但不久前又開始進行。 蕭然每次去的時候小毛球都是一只喵在玩,可從現場的某些蛛絲馬跡來看,喬珩并不是完全無視小家伙存在的。 從小毛球對喬珩院子的喜愛度來判斷,蕭然覺得他們一定相處得非!常!愉!快! 所以就算斷崖洞府住進了客人,蕭然也打算按照以往的時間,午后送小毛球過去。 只是沒想到,本應該已經練完劍的喬老祖竟然還留在斷崖上吹風! ——早知道這樣,他就干脆帶廣潛禪師去自己的院子了坐一坐了…… 不知道為什么,想著要這樣待在喬珩眼前說話,蕭然就覺得哪里不自在似的…… ――――――――――――――――――――――――――――――――― 因為沉默,氣氛一時有些緊張。 當然,莫名覺得緊張的只有蕭然一人——他面前的兩位,就這么一起面無表情地站著,根本看不出他們心情幾何。 蕭然:“……”你們該不會想就這樣站到地老天荒吧?!他還要回去帶孩子……哦不,是帶小毛球喝奶咧! “老祖,那弟子這便帶廣潛禪師去觀覽云海了?!笔捜粚嚏裥卸Y,然后指引廣潛離開。 其實喬珩平時練劍的層巖就是視野最開闊的地方。 但蕭然不可能領著客人跟喬老祖站在同一制高點,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帶著廣潛來了另一處適合看云海的地方。 只是和以往很不相同,無論他們走到那里,都能明顯感到來自身后的威壓。 ——這劍修今天是怎么了?難道是因為有外人在斷崖洞府,所以他有領地意識了?他平時可沒這么“霸道強硬”呀? 蕭然在心里默默地想著,他偷偷觀察身邊的僧人,只見廣潛對此似乎并無反應。 ——這年頭化神修士誰不有點怪脾氣?也許佛修也聽說過中原道修的事情,所以見怪不怪了吧…… 把這些念頭拋到腦后,蕭然把廣潛帶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這里其實離喬珩練劍的層巖并不遠,再加上鄰近斷崖一側只有山石,沒有植物,所以以道修的眼力,只要稍微用點神識,就可以看到對方在干什么。 當然,蕭然是不會沒事找事去看喬珩在干什么的——那劍修現在不是在冥想就是在練劍,或者迎風發(fā)發(fā)呆,委實沒什么好看的……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開始放在眼前的這個高大又英俊的佛修身上。 …… 若論在木頭面前自說自話的能力,蕭然覺得自己已經修煉得十分純熟了。 ——反正他在喬老祖面前也是這么過的,現在不過是劍修換了和尚,沒什么大不了的! 大概是折服于蕭然的“這種能力”,起初還只是聽他說話的廣潛,偶爾也會回上一兩句。 這讓蕭然喜出望外。 因為就這么一兩句,已經讓蕭然發(fā)現,這佛修果然比他家的喬老祖還好騙……哦不,他的意思是說,還好溝通…… 不過得到的那些信息,并沒有讓蕭然高興。 因為廣潛告訴蕭然,他是歸元寺主持普弘禪師外出救世之時帶回的嬰孩,父母皆是因戰(zhàn)亂而亡的普通人,根本沒有修仙的家世,更不用說什么傳承了。 至于三歲筑基的事跡,雖確有其事,但普弘禪師說這是天授,并非人為。 廣潛在普弘禪師身邊聽他誦讀經文,就這樣突然入定,一月后自行筑基,結嬰亦是如此,一切來得突如其來,雷劫也和平常佛修經歷的一般,只是時間提前了一、兩百年罷了。 世人覺得這個版本實在沒什么傳奇色彩,所以根據自己的想象,加了諸多情節(jié)。 等傳到極西之地的時候,果然已經“絢爛多彩”、“跌宕起伏”,卻與事實大相徑庭。 廣潛平日的生活如眾多佛修一樣,如果這樣也能算“修煉之法”,那只能是神跡,跟自我的努力似乎沒有絲毫關系。 ——看來沒什么捷徑可走,還是得一步一步,慢慢熬了…… 蕭然在心底默默嘆了口氣。 以他現在的修煉速度,也許確實能比當年的陸逍然更早結丹、結嬰,可若想報仇,還真是個時間問題?!?/br> ——只希望蓬陽老祖活得長長久久……讓他有一天可以親手給莊蓬陽一個了結,結束他三百年一劫的道人生涯! ――――――――――――――――――――――――――――――――― 廣潛看著眼前的青年滿眼幽暗、周身陰霾——雖然對方此時依舊笑意連連、朝氣蓬勃,但那些深藏的東西還是被廣潛看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