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趙宏春抽出槍:“參謀長……”非得把這個喪尸開膛破肚拿胃袋出來證實張恕被吃了嗎? 比起直接而殘酷的死亡,還不如讓大家留著希望,張恕只是不見了,也許去了什么地方,將來什么時候可能會回來,不止趙宏春自己,跟聽到噩耗相比,恐怕是個人都愿意相信失蹤的說法,不管是從個人,還是從集體來考慮,最好都不要去琢磨這個喪尸怎么會走離采石坑幾十公里。 追蹤痕跡的地面小隊還在山脊上,剛剛翻過來,直升機螺旋槳刮起的風吹著雪迷糊了視線,趙宏春準備開槍。 曾茂說:“如果是喪尸,聽到直升機的聲音會看吧?” 他也拿不準,但這個問題一冒出來就藏不下去。 “降落?!?/br> 趙宏春只好收起手槍,五分鐘后,何瀚找了一個相對平緩的地方停下來,曾茂和趙宏春,以及同機的四個大兵一起進去樹林。 何瀚和趙宏春的想法一樣,與其親眼看到希望破滅,還不如讓希望永遠遠離,那樣至少還存在著…… “何瀚!何瀚!” 步話機里傳來趙宏春的聲音。 何瀚打起精神,努力眨了兩下眼皮回:“我在!” “找到老板了!飛過來!!我們想辦法……” 后面的話何瀚聽不清楚了,他完全靠本能把直升機最快速度開起來,然后飛過去,在風里保持懸停是件很危險的事,但是這會他完全不覺得有什么危險的,大不了就是一條命!心里這樣想,但何瀚的手很穩(wěn),應該說恐怕從來沒這么高技術含量過,風一陣一陣地呼嘯過山嶺,直升機機身搖搖晃晃,但一直保持著平衡。 下面林子里,曾茂和趙宏春一左一右地拉著先前誤認為是喪尸的張恕,張恕的嘴巴、鼻子里都有血,有干掉的,還有又流出來的,身體凍僵了,嘴唇干裂烏紫,怎么看都在休克昏迷邊緣,但他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一再地從他們的手里掙脫出去,往前爬。 每個人都在喊“張恕”或者“老板”,張恕聽不見,只會拼死掙扎。 拉扯了兩分鐘后,曾茂心里一動,對著張恕耳朵喊:“你不回去見云鳩????。。。≡气F在等我把你找回去??!你回不回去!?” 張恕掙了幾下,被趙宏春和另一個大兵死死抱住,忽然停下這場搏斗,扭頭看著曾茂。 曾茂再接再厲:“云鳩啊!他在等你!!你聽見沒有???云鳩?。?!” 張恕嘴皮子一動,撕開了新的口子,殷紅的血流到下巴下面掛著:“……” “老板!” “張?。?!” 張恕終于暈過去了。 幾個手下手忙腳亂的時候,曾茂松了口氣:“可算消停了你……”找到了,還活著,天知道他的心臟從哪里落回到胸腔里來了。 從離開山洞時算起,張恕在外面過了六十三個小時,從采石坑算起,他在雪地里步行了二十九公里——這是直線距離,不包括低溫缺氧狀態(tài)下大腦判斷失誤的路程。 帶回去后云鳩怎樣的又喜又怒,大發(fā)雷霆不必詳述,張恕內(nèi)臟受損的嚴重程度讓醫(yī)生下死亡通知,哪怕醫(yī)生們并不想做此判斷。 還好有云鳩,萬幸有云鳩,他用的技術在現(xiàn)今科技之上,應該說遠遠凌駕。 一個星期之后的某一天,某個時刻,張恕無聲無息睜開眼睛,把斜靠在床另一半的人看了好一陣,久到連熟睡的人都感覺到他的視線而醒過來。 “鬼門關前轉(zhuǎn)了一圈回來,有何想法?” 張恕啞著脖子問:“我還活著?” 云鳩勾唇微笑:“閻羅不收你。” 張恕沾染上的魔氣已經(jīng)被漸漸恢復的身體自行驅(qū)逐一凈,云鳩替他調(diào)息理順氣海,受損的臟腑筋脈也在聞風品露訣生生不息的運轉(zhuǎn)下飛快地好起來。 臉色還差了點,但張恕能醒過來,就表明無礙了。 曾茂說找到張恕時,張恕就像得了失心瘋一樣,居然認不得他們,只會拼命往前,還是說了他的名字,張恕才有了反應。 身體只要沒死透,云鳩就有救活的把握,但要是張恕精神上受創(chuàng),他毫無辦法。 張恕還挺有韌性的,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就是…… 云鳩幾不可聞地嘆氣,虛影消失,床那一邊躺著的三頭身大頭寶寶翻身坐起來,想下床。 腿還沒夠幾下,被一只手臂撈回去,張恕貼著他耳朵說:“再睡會?!?/br> “……好?!?/br> 一個小時過去了,云鳩掙扎幾下,張恕不放:“讓我抱會?!?/br> “……好。” 又一個小時過去了,云鳩坐起來,張恕再次去抱人:“你要干嘛?” 云鳩惡狠狠看張恕一眼,嚇得張恕縮手,他滑下床,一溜跑,跑進衛(wèi)生間,噓噓去了。 憋死他了! 出來的時候張恕已經(jīng)坐了起來,伸手按了按胸口,還有點隱痛,比起好像被千刀萬剮的痛苦,簡直可以忽略不計,知道已經(jīng)活著回來,張恕卻高興不起來:“桑竹籽劍被毀了?!边B飛劍都沒有,以后他要怎么幫云鳩找回rou身? 云鳩伸手拿了茶幾上的面包吃,吧唧吧唧嚼幾口,看張恕的灰暗氣場快把整個房間籠罩進去,滿不在乎地說:“劍分兩種,有形無形,有形在外,無形在心,你被毀的不過是身外之劍,又不是心中之劍?!?/br> 張恕抬頭看著云鳩,可是云鳩不往下說了,只管啃他的面包。 張恕心想:臭小孩??! “云鳩,那我該怎么辦?” 他都問了,云鳩還不說,掰開面包挖里邊的豆沙餡,手指上一坨黑黑的,看著很惡心,但他不像討厭巧克力那么討厭豆沙,一臉愉快地塞進嘴里,吃掉以后還唆兩口,十分意猶未盡。 張恕突然想起來:“你上衛(wèi)生間出來洗手了嗎?” 云鳩翻白眼:“我又不曾坐馬桶!” 張恕瘋了:“那你不拿手抓的?” 云鳩惱火:“抓過又怎的?不臟!” 張恕一下子掀開被子,沖過去抓起臭小孩吼:“蜀山不教你們講衛(wèi)生?上過廁所不洗手,還往嘴里塞?。 ?/br> 云鳩手腳亂蹬,沒剩多少靈力可用,也下不去手,于是只好干蹬:“張?。》盼蚁聛恚。?!” 張恕把他提進衛(wèi)生間,夾枕頭一樣用一只胳膊夾著云鳩,然后給他洗手。 “以后不洗手不許吃東西!” “七玄都不管我!你敢管我?。?!” 張恕也吼:“他不教你講衛(wèi)生,我教你!尿尿完一定要洗手!??!” 云鳩面子受損,慘嚎:“洗不洗手有何關系???你果然是好了!也不想想誰給你療傷的!??!” 張恕放輕了動作——這算是報答救命之恩? 云鳩大怒:“全蜀山的人尿尿完都不洗手!你要怎么的???” 七玄:“前輩,蜀山幾時有此習慣的……” 不知道什么時候推門進來的甲甬抱著肚子蹲在衛(wèi)生間門外,七玄的虛影正正地站在門口,滿臉一個“囧”字。 第一百零八章 張恕一轉(zhuǎn)身,帶著云鳩也看到了七玄,面對七玄的目光,云鳩特別淡定:“從我到蜀山時起?!?/br> 七玄用了一會把呆囧的心情緩沖過去,張恕抱著云鳩側(cè)身擠過七玄身邊,到房間里換衣服,云鳩絲毫沒在意多了兩雙眼睛,照樣抓了一個面包繼續(xù)滿足他的小肚子和小嘴巴。 張恕換著衣服的時候就在對七玄道歉,但看七玄的樣子并不怎么在意——也是,云鳩現(xiàn)在的性格說不定就是受了他的影響,這么的不拘小節(jié)。 等張恕換好衣服,七玄說:“將手伸過來?!?/br> 張恕不明白:“?”雖說沒提防七玄,可是跟七玄的關系頗為奇怪,有些別扭。 在k市機場七玄第一次通過甲甬“現(xiàn)聲”的時候,說了句“你已是我蜀山弟子”的話,有了那句話在先,七玄算是認他這個徒弟了么?但是感覺上來說,云鳩才算是師父那種級別,七玄充其量就是個寫教科書的…… 剛剛從鬼門關繞一圈回來,張恕的某些心情、想法竟然不再直白地浮出來,只能看出他對這個行為本身不能理解,多的就沒有了。 云鳩若有所覺,眼睫輕輕垂了一下,隨即說:“張恕,七玄是你師父,按他說的做?!?/br> 張?。骸芭丁币宦?,把手伸給七玄的虛影。 七玄笑道:“張恕,多少修仙者想要拜入蜀山門下,怎么,你不愿?” 云鳩使個眼色給張恕,張恕會意,忙低下頭恭恭敬敬地說:“一下子不習慣,師、師父?!?/br> 七玄笑得更厲害,他以前見張恕時是個年輕人的模樣,十分俊朗,這會白發(fā)白胡子,不計較年紀的話,也還是個老帥哥,太帥的結(jié)果就是不管怎么笑都笑不出慈祥的感覺,整得張恕越發(fā)忐忑。 結(jié)果七玄只是用手指輕輕搭在他手腕上,好像把脈一樣——明明只是個虛影,還能把脈? 張恕還沒奇怪完,七玄說:“根基未損,你倒也算用功?!?/br> 張恕忙點頭,以前學武術的師父也會這么說話,背后意思是“很好”,只不過不會直接這么講,跟著就要開始教訓人了。 七玄脾氣又不一樣,接著不教訓他,說:“這一瓶晴雨露每日子時服下,服下后即刻打坐,煉化藥力,如此數(shù)日金丹無妨?!?/br> 云鳩又給個眼色,張恕忙說:“謝謝師父。” 七玄一擺手:“你且出去,我與前輩有話要談?!?/br> 張恕的表情一下子僵硬起來,眼睛掃過云鳩光著的腳丫,落在某處。 云鳩心里一動:“讓他在此吧!” 張恕性子溫吞,可是那一瞬間有些過度緊張的樣子,云鳩鼻子一抬:“你我之間說話,本不必避他。” 張恕的神情馬上緩了下來,一聲不吭站到窗戶旁邊,堅定表明他要留下,可以把他當個擺設。 “既然如此……”七玄來回看看兩人,捋捋長過腰的胡須:“那就依前輩所言。” 聽到談話內(nèi)容,張恕才知道七玄為什么要他出去,當談判的兩邊把某某當成條件擺開來談的時候,這個某某按常理是不該在場的。 七玄先給了云鳩一袋靈石,云鳩接過袋子的時候就打開來看,一看,不滿:“如此少?” 七玄一點也不尷尬:“前輩,蜀山并不富有,您知道的?!?/br> “哦?”云鳩不干:“我單知道眾弟子有不少出自大戶,山中產(chǎn)業(yè)亦不少。” 張?。骸啊闭垷o視他吧!千萬別在意他混亂的表情,為什么蜀山掌門和云鳩,兩個傳說級的元嬰跟買菜一樣討價還價?為什么? 那豆角多錢一斤? 三塊。 這么貴! 山上拉下來的,自家地里的,沒農(nóng)藥沒化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