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你說謊!你家里光房租一個月就有一兩萬,宋成喝酒要喝三百塊一瓶的,你一把年紀(jì)了還好意思去美容院,發(fā)的那門子sao?家里還雇什么鐘點工,媽的,你以為你是地主婆啊,衣來伸手飯來張口,豬都比你勤快……還有你家的錢哪來的,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沒偷沒搶會有那么多錢?你當(dāng)你生了個仙童嗎!” “房租一兩萬是后來的事,剛開始三處房租加一塊才只有八千,那時候我還沒退休金,老宋又是病退,一個多才幾百塊……” 宋隱阻止呂圓繼續(xù)辯解,劉蕓十多年郁積于心,早就不可理喻了。 呂婉君嘆口氣,把歪到天邊的樓掰回來:“我說,你們幫著別人來騙我姑媽,就因為她沒借錢給你們?” “對,她既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一報還一報,這個就叫報應(yīng)!哈,呂圓,你也有變成窮光蛋的一天,你不是有個好兒子嗎,你顯去啊……哈哈,還給氣出了心臟病,老天開眼,讓你痛快死了我怎么甘心,就要讓你慢慢耗死才過癮……”劉蕓這會兒臉上露出某種很詭異的笑容,盯著呂圓的目光只能用惡毒來形容,就像呂圓跟她有血海深仇似的。 “就為了沒借到錢?你這也太惡毒了吧……不過,有一點你倒是說對了,這還真叫惡有惡報?!眳瓮窬睦锟煲λ懒?,剛才是沒證據(jù),現(xiàn)在嘛,她自個兒都承認(rèn)了,“你看,你們家那套房子馬上就要被法院賣掉了,用來賠償我姑媽,你寶貝兒子馬上就要沒有房子住了,你和你老公還要去監(jiān)獄里呆很多很多年,說不定再也出不來了……我要是你,哭都來不及呢,你怎么還笑的出來?” 這一下正中靶心,劉蕓臉上的笑意陡然消失,紅著眼大叫一聲“呂圓你不得好死”,抬腿就要往這邊沖,被她老公一把抓住。 宋軍抓住老婆,然后沖著宋成“咚”的一聲跪下,連他老婆都被他帶著跪到地上。 “四弟,對不住,我們也是沒有辦法了,你侄兒都三十好幾了還娶不到媳婦,都是我這個當(dāng)?shù)臎]本事,眼看著房價越來越高再不買就永遠(yuǎn)都買不起了,我們也是被逼到?jīng)]有法子了……四弟,對不住,你原諒大哥,大哥下輩子一定給你當(dāng)牛作馬報答你?!彼诬娬f完把上身撲向地面,竟是磕上了頭。 宋成木然半晌,然后凄然一笑,走到宋軍面前,他也“咚”的一聲,跪在宋軍面前:“大哥你給我提下輩子?你差一點,只差一點,就把我跟呂圓害死了,要不是小隱回來,我們還能再熬幾天?這輩子都被你害得這么慘,還提什么下輩子?……下輩子,我一看見你就逃,有多遠(yuǎn)逃多遠(yuǎn)去!” 宋軍連忙抬頭:“不是這樣的,四弟你聽我說,我沒想到你們會生病,本來你們還有一個鋪子,就算沒了一環(huán)的房子,日子也比我們過得好很多啊,我真的沒有想到……” 宋成最后看了他哥一眼,站起身,轉(zhuǎn)身而去。 “嗚……”一直沒作聲的宋奶奶突然捶著胸口放聲痛哭,“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一家人兩兄弟啊,打斷骨頭連著筋,竟然鬧到這一步……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嗎,為什么會這樣啊……” 老太太一邊哭一邊往地上滑,孫媳婦王琳立即奔過來,驚叫:“奶奶你做什么……”邊說邊扶住她的手臂。 這下好了,老太太本來很可能只是想要坐到地上撒撒潑,結(jié)果反倒被她“扶”成了跪在地上,方向:宋隱。 宋奶奶將錯就錯,這時候臉也不要了,跪地上沖著宋隱哭訴哀求:“孫兒啊,我的乖孫兒啊,奶奶給你下跪了,你就饒了你大伯吧,他就是一時糊涂,他要是進了監(jiān)獄,我這個老婆子該怎么辦啊……” 這期間王琳也跪到奶奶旁邊,在她眼鋒的威壓下宋星也跪了,唯有二姑宋敏站在廚房門口,傻愣愣地看著這一幕。 下一刻王琳就沖著她哭喊:“二姑,二姑,求你快把奶奶扶起來啊,她那么大歲數(shù)了還給晚輩下跪,這是要天打雷劈的啊……” 老太太扭頭一看,怒了:“二丫頭你站那兒做什么,軍軍是你親大哥啊,你要眼睜睜看著他坐牢嗎?還不趕快跪下來求你四弟……” 第79章 宋家(三) 這時候王琳的幾個娘家人貌似“終于”醒悟過來,齊齊奔上前伸出手想要扶起老太太。不幸的是,老太太突然變身成為武學(xué)宗師,幾個年輕人竟是扶她不起——老人家雙手被他們拉的老高,腿卻穩(wěn)穩(wěn)地跪在地上,仰天呼號“我上輩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快進棺材了還要遭這個罪”,老淚縱橫,悲痛欲絕。 三個親戚的神色非常之……微妙,估計這會兒被他們的演技鬧的挺崩潰的。 宋成強忍淚水,抹一把臉,對妻兒道:“我們走。” “等一等?!彼坞[止住他們,有些話,必須要講清楚。 他走到奶奶旁邊,看著這群表演者:“拜托你們放了我奶奶好嗎?她老人家八十多了,你們這樣又拉又拽的,老人家受不住弄出點毛病怎么辦?” 本來想要“打抱不平”的三個人立馬放手——他們忘記老太婆的年齡了,真要弄出點事,那可就吃不了兜著走惹禍上身了。 宋隱這才蹲下身,直視著老太太的眼睛:“奶奶,剛才您孫媳婦兒逼著我媽賣房子還錢的時候,怎么沒聽您說‘一家人兩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您現(xiàn)在演得這樣辛苦,不就是想要逼著我們不告大伯不向他們索要賠償嗎?奶奶,我就想問一下,我爸他是您親生的嗎?” 看老太太要張口,他舉起手制止她:“奶奶,您不用講話,我現(xiàn)在就答應(yīng)您,不告大伯大伯母,也不向他們索要任何賠償,不過,我有一個條件:今天我們?nèi)缌四脑?,放過大伯一家,但我們家也就此跟宋家一刀兩斷,從此再無瓜割。這樣,您老也同意嗎?” 地上的宋奶奶有點傻眼了,什么叫“一刀兩斷,從此再無瓜割”,是從此不給我養(yǎng)老錢了嗎?宋奶奶年紀(jì)不小卻不癡不傻,這種蠢事她才不會干。不過轉(zhuǎn)念一想,這會兒答應(yīng)下來也沒什么,我是你爹的親娘,敢不給錢,你們就試試看…… 正好孫媳婦一個勁兒地?fù)u晃著她的手臂,老太太順勢點頭:“好,我同意。” “奶奶,這可是您親口講的,不要忘記了?!彼坞[站起身,對幾個親戚道,“麻煩大家做個見證?!?/br> 然后才對宋成呂圓道:“爸,媽,走吧,你們也聽到了,從此以后這些人就跟我們沒有關(guān)系了,這個地方也沒必要再呆下去了?!?/br> 剛才那句話,他是為他爸問的,放完視頻又耐著性子忍到現(xiàn)在,就是為了這句話。 宋隱一家剛要離開,宋家的大門外卻出現(xiàn)了一群老先生老太太,大都杵著拐杖,有兩個還顫顫巍巍的,每一個的眼神都兇狠的像要殺人,一進屋就大叫:“劉蕓,你把我的錢還來!” “宋軍,你個殺千萬的,那可是我的棺材本兒啊……” “姓宋的,今天你不把錢還給我,我就死給你們看!” …… 宋隱挑起嘴角:你們不是喜歡跪嗎?慢慢跪去吧。 這個倒是意外之喜——劉蕓為了把戲演真演好,跟一些鄰居也透了風(fēng)聲,意想不到的是,有幾個鄰家老太太真的拿了錢去集資,她又不能不讓她們?nèi)?,周連升也沒有說不收,于是,除了宋家這個最大的受害者之外,另外還有倒霉的小蝦五六只,雖然這幾家的損失都不大,三五十萬而已,但都是自個兒的血汗錢,哪個不心疼? 這可都是些老頭老太,還都在同一個院子里住著,可以預(yù)見,宋軍劉蕓的日子將會多么精彩。 至此,宋隱的目標(biāo)超額完成,談不上暢快,只能說是出了口惡氣,最重要的是解決了后顧之憂。 幾個人還在樓梯間,二姑宋敏就追了上來,內(nèi)疚的道:“對不住四弟,剛才我……” “沒事,媽發(fā)了話你也沒辦法?!彼纬煞催^來寬慰她,看她背著個包,問,“二姐,你這是要出去?” 宋敏苦著臉:“不是出去,是回去。他們對你這個兒子都這樣,我一個沒用的出嫁女再呆下去……算了,不說了。四弟、弟妹,你們多保重,想開些,現(xiàn)在這世道人沒事就好……” 幾個人邊說邊走,一行人走出樓洞。 本來事情到這里,對宋隱來說就算結(jié)束了,沒想到有人非要作死。 剛出單元,就聽到四樓上一聲怒吼:“誰他媽敢動老娘的房子,老娘要他的命!” 樓梯上隨及響起急促的腳步聲,王琳帶著三個娘家?guī)褪旨彼贈_出樓洞。看到前方不遠(yuǎn)處的宋隱等人,這女人眼神暗了暗,沖著呂圓對直撞過去,幾個幫手也緊隨其后,疾風(fēng)一樣卷過來……兩幫人如果撞實了,宋家這邊上了點年紀(jì)的幾個,非被撞到地上摔成骨折不可。 宋隱大怒,一把拉過他二姑,站在原地冷然旁觀。 呂婉君幾人還沒回過神,就聽到“嘣嘣嘣嘣”一連數(shù)聲悶響,王琳幾人就像是一頭撞到了鐵墻上,其后又被鐵墻狠狠彈開,一個個被甩出兩三米,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其中王琳算是傷的比較輕的,躺地上大呼小叫痛哭流涕,而力氣最大貌似還是個變異二級的那位壯士,干脆直接摔閉了氣,過了幾秒鐘,才有鮮血自頭上流出…… 當(dāng)天下午,大院里就流傳起了“宋家人過惡事做的太多,直接被空氣撞飛”的傳說…… —— 宋隱遵照父命先送二姑回家,上了車他們才知道,這個姑媽居然住在六環(huán)的窩棚里。 宋成驚道:“怎么會這樣?明明家里還有房子!” 作為土生土長的江安本地人,宋家的房子不好,但卻不少。宋家奶奶自己有套小房子,宋家老小宋兵除了一套自住房外,前些年還貸款買了套商品房,至于宋家老大宋軍,現(xiàn)在也是兩套房。這么多房子,宋敏母子天遠(yuǎn)地遠(yuǎn)地回來投奔娘家,居然落到要住窩棚的地步? 宋敏苦笑:“媽的房子租出去了。” “就算媽那套租出去了,不是還有老五嗎?他一個人兩套房,還挪不出一個房間?” 房間不行,客廳或者陽臺總可以吧? “五弟說他交了個女朋友,兩個空房間都讓女方親戚占了,空著那套也是老早就租出去了?!?/br> 宋成不說話了。他是老四,但二姐三姐是對雙生子,他實際上是第三胎,宋奶奶生下他不久又一次懷孕,他不滿兩歲就多了個五弟,宋奶奶帶不過來,很多時候都是年長他四歲的二姐三姐在照看他。尤其是這個二姐,性子軟和又不會偷jian?;湛此臅r間最多,姐弟倆的感情也一直最好,只是二姐遠(yuǎn)嫁,幾十年下來逐漸生份了。 對此宋隱自然是不知情的,從后視鏡里看到他爸生悶氣的樣子,主動提議道:“爸你們在三環(huán)的房子不是還空著一間嗎,讓姑媽和嶺哥先住進去吧?!倍盟蚊粼鐜啄晁懒苏煞?,只有一個兒子肖嶺,比他大半歲,聽上去還沒結(jié)婚。 “對啊……”宋成脫口而出,眼睛一下子亮了,緊跟著又趕快抬頭去看副駕上的老婆,見呂圓沒有反對這才笑逐顏開。 宋敏先是怔了怔,隨及露出既歡喜又矛盾的表情,住了大半個月的窩棚,悶熱,不方便,蚊子多的要命,還容易丟東西……她做夢都想有間房子。可是,江安的房租這么貴,白住弟弟的房子她過意不去,尤其在聽說他們被騙了那么大一筆錢后。 斟酌片刻,宋敏道:“要不這樣,我們也付房租,就是少付一點行不,小嶺剛找到一個零工,正常的房租我們負(fù)擔(dān)不起?!?/br> “行,二姑你看著給吧……”宋隱一錘定音。 宋敏歡天喜地,她卻不知道,她家侄子這會兒卻是著實松了口氣:謝天謝地,總算可以帶走一個宋家人了,不然他老爸的余生該是何等的郁悶! —— 因為決定了要搬家,宋隱本來想著把爸媽放到老房子這邊,在他們收拾屋子的當(dāng)口,自己跟姑媽過去載一車東西過來。沒想到還沒到地方,二姑宋敏就發(fā)現(xiàn)他媽的情況不對,連忙中途拐去了“明生診所”,幸好明老太醫(yī)說她只是情緒過于激動,心臟上沒出問題,休息一會兒等情緒平復(fù)了就好了。 幾經(jīng)周折,等宋隱他們看完病吃過中飯再幫二姑搬了一趟大件東西,回到家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半了。 他們前腳剛進屋,后腳許凌風(fēng)就跟進來了,還帶著一個手足無措的胖姑娘。 “你爸的女兒?”等到女孩子被宋媽帶去收拾房間,宋隱問他。 女孩兒的身份都不用猜,這丫頭長的太像許凌風(fēng)他爸了,更準(zhǔn)確的說,是長的太像許安安了。 許凌風(fēng)哭喪著臉:“她媽跟人跑了,她下個月才滿十六歲,我不能扔下她不管……”聲音中充滿了生無可戀。 宋隱拍拍許公子的肩,非常不厚道的笑了。 這丫頭叫許明,是許福山最小的女兒。媽是個美人,但她跟許安安一樣,不幸繼承了她爸的強大基因,大概又因為還在發(fā)育期,胖乎乎的,整個人看起來敦厚平庸,這一點跟許安安沒的比——許安安也不漂亮,但她一看就是個富家女,存在感很強的那種。而許明,哪怕眉眼酷似許安安,卻是那種扔人堆里即刻融化掉的品種。 大概是因為不漂亮,小丫頭一直不得她媽歡心,不過她媽要靠著這個女兒從許福山手上拿錢,至少表面上對她還不錯。兩年前許福山用錢打發(fā)走了所有的情婦和私生子女,她媽也不聲不響地拿錢走人,半年前搬到江安。 此前母女倆跟許家并無來往,哪知道昨天她媽突然跟個高階變異人跑了,高階變異人都有一個進地下城的名額,顯然那人把名額給了她媽,至于這個女兒,留了一百萬,說是足夠她用到成年…… “那女人簡直不是人,你知道她拿了多少錢嗎?八千萬。四千萬分手費,四千萬是老頭子留給許明的,成年前由她代管。結(jié)果她就留了一百萬……難道許明不是她的親生女兒?”許凌風(fēng)氣的要死。 “所以,她就去找你爸了?”宋隱忍笑,實在是覺得許福山的世界充滿了笑點。 許凌風(fēng)卻直想哭,從背后抱住他,蹭蹭求安慰:“她才十六歲,膽子又小得跟兔子似的,不找我爸找誰去?” “你爸就把她扔給了你?” “不然怎么辦?總不能把她留在家里膈應(yīng)我媽吧……你說我這都什么運氣啊,別人家都是女兒坑干爹兒子坑親爹,你聽說過??觾鹤拥暮镜鶈幔俊?/br> 許凌風(fēng)說起都是淚,如果可以,有時候他真的希望他爸沒有對他這么好,如果不是從小被老頭子區(qū)別對待,他就不用去管老頭子的一堆爛賬了。 第80章 專坑兒子的爹 六月八日,整個江安城都快瘋了,只因z府在這一天拋出了重磅炸彈——“地下城”招工! 地下城這次將直接面向社會招收兩萬名工人,凡17至35周歲、身體健康、高中及以上學(xué)歷,且現(xiàn)在正居住在江安的人員均可以報名,一經(jīng)錄用,不但自己入住地下城,還可以攜帶一名親友進去。 z府保證,整個招聘過程將會絕對的公開公正,為了杜絕暗箱cao作,此次招工不用面試,更不用筆試,它采用了一種非常奇葩的絕對有違“擇優(yōu)錄取”這一用工原則的形式:抽獎! …… 雖然這條新聞已經(jīng)滾動播出了無數(shù)次,電視機前的宋成還是看的津津有味,一邊看一邊狂贊:“這樣好,這樣好,大家都去拼運氣,拼運氣總比拼爹強!” 然后他轉(zhuǎn)向旁邊的年輕人了:“小嶺,這次你們都要去試試,雖然機會不大,但總比沒有強!” 這個年輕人就是二姑的兒子肖嶺。他到江安后一直在干挑水工(目前這是最容易找到工作的工種),正好天氣太熱,宋隱家里也需要增加一名工人,于是與他達成協(xié)議,每天傍晚過來挑水澆地,不過他堅決不要工錢,說是以工錢代房租。 七點的新聞時段是肖嶺的休息時間,正好蹭蹭電視看,了解一下形勢什么的,雖然新聞里形勢永遠(yuǎn)大好。 聽了舅舅的話,肖嶺只是笑了笑,沒接口,同樣的話他舅已經(jīng)講過n次了,他知道他就是過過嘴癮,自己帶個耳朵聽著就成。實際上肖嶺這會兒的心思主要放在后面兩個人身上。 宋隱跟許凌風(fēng)正一心三用,一邊看電視,一邊小聲聊天,還一邊陪頂頂用積木搭城堡。 宋隱看看電視上的韓少誠:“他還是老樣子,一點都沒變。你說這個‘地下城發(fā)言人’到底是個什么官,他這是升了還是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