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佑明家的老宅就在滄山路25號。那里是一片老式居民區(qū), 看得出來建筑是解放前的樣式，一棟棟小洋樓躲在狹小的弄堂里，斑駁的墻面早已看不出原來的風(fēng)采。

    蘇格跟著秦嵩進(jìn)石庫門, 走到后半段的時候，秦嵩停下腳步，指了指面前的房子：“應(yīng)該就是這里?！?/br>
    他說話的時候門突然開了，從里面走出個中年婦女, 像是去買菜的樣子。婦女打量他們兩眼, 警惕地問：“你們干什么。找人嗎？”

    蘇格上前一步：“阿姨, 我們在找一個人，以前住這兒。您在這兒住了很久嗎？可以跟您打聽一下嗎？”

    中年婦女見蘇格長得漂亮，說話聲音也好聽，不像是壞人的樣子。再看秦嵩也是模樣周正穿戴考究, 臉上的表情緩了緩。

    “我租房子的, 對這里以前的事情不熟。你們?nèi)ジ舯趩枂? 那里有個朱阿婆，她應(yīng)該知道一些?！?/br>
    蘇格謝過婦女, 和秦嵩去敲隔壁人家的門。

    老舊的木門油漆掉了一大片, 鎏金銅把手經(jīng)過這么多雙手的撥動，手感變得極其光滑。蘇格輕輕敲了兩下，里頭沒人應(yīng)。她后退一步想再換一家找, 秦嵩卻拉住她。

    “再等等，年紀(jì)大的人走路慢。”

    果然過了一會兒，里面?zhèn)鱽砣寺暋?/br>
    “誰??？”

    聽聲音年紀(jì)有點大，還帶著當(dāng)?shù)乜谝簟?/br>
    然后門開了，一個老太太露出大半張臉，疑惑地望著蘇格他們。

    “你們找誰？”

    說的完全是方言，蘇格沒聽懂。倒是秦嵩明白了，上前一步做自我介紹：“我們從b市過來，我們姓宋，您是朱阿婆吧。”

    阿婆點點頭，覺得自己明白了什么：“你們是小明的家里人吧?！?/br>
    “是，您認(rèn)識他？”

    “認(rèn)識認(rèn)識?！卑⑵艧崆榈匕阉麄兺镎垼肓讼氩粚τ?jǐn)r住他倆，“先等等，小明叫什么？”

    “宋佑明?！?/br>
    阿婆終于放松警惕：“我看你們也不像壞人，就是問問。老有人來找他?！?/br>
    蘇格跟著她進(jìn)院子：“經(jīng)常有人來？”

    “嗯，不過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最近十年沒有，你們是第一個。你們跟小明什么關(guān)系？”

    蘇格想了想，撒了個謊：“我是他侄女，來s市工作，聽說以前叔叔住這里，就想來看看?！?/br>
    “是啊，就住這隔壁。小的時候總在我家門口跑進(jìn)跑出，調(diào)皮得很。”

    阿婆領(lǐng)他們進(jìn)屋后要去泡茶，被秦嵩攔住了。

    “您別忙，我們就想聽您說說宋佑明的事情。”

    “唉，說來說去就那些事情，也說不出別的來。都這么多年了，他還沒找到??？”

    “還沒。”

    “也是，哪那么容易就找到了。剛開始人不見了，宋家就派人來問過。問我有沒有見過，我就說沒有。后來陸續(xù)又有人找來，聽起來像是找他要債的。我看那些人不太好惹的樣子，也很擔(dān)心小明。這孩子怎么在外面欠了這么多債？”

    “做生意失敗，欠了別人錢?！?/br>
    “所以我常跟他說，生意小來來就行了，別弄得太大。他不聽我的。那時候帶著老婆回來這里，多風(fēng)光多有派頭。結(jié)果現(xiàn)在……”

    蘇格聽得心一凜，立馬追問：“他回來過？”

    “哦，那是失蹤前了。他去了b市好些年，有一年突然回來了，說來看看我們這些老鄰居。結(jié)婚了，老婆長得很漂亮，聽說還懷孕了。我們都替他高興啊。他說他做什么服裝生意，是不是啊？”

    “是的?！?/br>
    宋佑明的服裝公司曾經(jīng)一度非常輝煌，在b市名氣很大，甚至全國都有他的生意伙伴。曾有報紙采訪過他，稱他為服裝大鱷，還說他有意跟國外合作，開拓國際市場。

    沒想到大廈瞬間傾倒，整個生意就此結(jié)束。蘇格搞不清他在外頭欠了多少錢，但聽朱阿婆的意思，連這里都常有人找來，可見欠的債真不少。

    她突然想要是真找到了宋佑明，是不是也不能讓他再回到原來的生活？

    他的那些債主是不會放過他的。

    “您剛剛說他帶了老婆回來，您對她有印象嗎？”

    “有，很漂亮的一個女的，年紀(jì)嘛比你現(xiàn)在大一點，氣質(zhì)老好。對了小姑娘，我看你跟她長得有點像啊。你是她們家那邊的親戚嗎？”

    蘇格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想了想回了一句：“算是吧?！?/br>
    “真是漂亮啊，我現(xiàn)在還常跟人說，小明的老婆怎么怎么好。說話聲音也好聽，一點兒不像北方人。也不知道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你們知道嗎？”

    蘇格覺得胸悶，有點坐不下去了。是老房子通風(fēng)不好的緣故嗎？

    她看一眼秦嵩，對方察覺到了她的不適，接過話頭跟朱阿婆繼續(xù)聊：“沒有，我們也一直在找她?！?/br>
    “哎呀，那可是作孽啊。那他們的孩子呢，應(yīng)該生下來了吧。男孩女孩？”

    “是女孩，孩子……還好。”

    “那就好。不過沒爹沒媽總是苦，親戚再好再有錢，也不如自己爹媽呀?！?/br>
    蘇格眼睛發(fā)酸，站起身走到門口，假裝看院子里種著的吊蘭解悶兒。身后秦嵩還在跟朱阿婆說話，說的都是一些往事。

    其實早就料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宋家也算有點權(quán)勢，他們都找不到的人，她又怎么可能輕易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