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梁胤用指腹抵著她的下唇,等液體的溫度漸漸冷卻,他移開手指,用一種略顯詭異的目光望著她。 疏離,陌生,又糅雜著一絲溫柔,卻也只是轉(zhuǎn)瞬即逝。 初久被他看得有些無所適從,回憶起那可怕的窒息感,心里更是發(fā)怵,于是她偏過頭,闔上眼睛,不再與他對視。 可他似乎偏偏不愿如她意,捏正她的下巴,開口道,看著我。 女孩兒被這突如其來的進入刺激得抻長了頸,青紫深紅的掐痕與吻痕,遍布在細薄白皙的肌膚上。 微顫的血管,溫?zé)岬暮粑?,交織著痛苦與歡愉的零星促音,在這忽明忽暗的臥室里緩緩發(fā)酵。 她蜷縮在他的身下,身體最柔軟的地方與他的堅硬緊緊嵌合在一起,受不住他的攻勢,摩擦帶來的酥麻感蔓延全身,眼前也只剩下一道道白光。 她喚他三叔,細柔的嗓帶著哭腔,一聲接著一聲,聲聲蝕骨。 梁胤把她翻了個身,從背后擁著她,親吻她的后頸,輕吮凸起的蝴蝶骨。 他的唇移至她的耳后,緊緊貼著脆弱的耳骨,問她,繼續(xù)? 初久咬著手指,想要堵住羞人的呻、吟。感官變得愈發(fā)敏感,身體又脹又熱,她本能地向他的胸膛靠攏,還是覺得不夠,只好委屈地開口:“三叔…你進來呀…” 男人輕笑了聲,隨即順了她的意,動作變得猛烈起來,并非不成章法的胡亂猛沖,反而富有技巧,每一下都恰到好處,四肢百骸都舒爽到了極點。 他按住她的手腕,親昵地吻著她的耳廓,低而醇的嗓音像是電流,麻痹了她的神經(jīng)。 她早已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身體支配著大腦,全然不知自己身處何處。高、潮來的又急又快,快、感達到最頂峰的感覺,整個人宛如靈魂脫殼了一般,讓她心甘情愿地沉淪于rou、欲之中。 可他絲毫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握著她的腰,橫沖直撞,尖銳而兇猛的感覺讓她失聲尖叫,她痙攣著身體,哭著求他,“三叔…不要了…不要…” 他低頭吻她的眉心,那張與她毫無罅隙的面孔,英俊,冷靜。 良久,她于迷亂中聽見了他的聲音,“就快好了?!?/br> 沒多享受性、愛之后的溫存,梁胤便起身下床,走向了浴室。 初久懶洋洋地半瞇著眸,盯著男人赤、裸的后背看了一會兒,等他消失在視線,她把頭埋進被子里,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零點的鐘聲響起,朦朧間,她聽見少年清越的聲音,遙遠得仿佛穿梭了億萬光年的距離。 “小久,生日快樂?!?/br> 這天是九月初九,是她的生日。 … 一覺睡到了第二天正午。 初久是被餓醒的,她捂著空虛的肚子跳下床,垂著腦袋找拖鞋,這才發(fā)現(xiàn)身上套了件睡裙。她下意識地瞄了眼身后的床,果不其然,煥然一新,不見一點昨夜歡、愛的痕跡。 空氣里彌漫著清淡的香氣,這臥室不知何時恢復(fù)了整潔。 正納悶著,房門被推開,是這棟別墅里唯一的仆人。 “少夫人…” 猛然意識到喊錯了稱呼,她趕緊改口道:“初久小姐,午飯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需要我伺候您洗漱嗎?” 初久愣了下,笑著搖搖頭,“不用這么客氣,你叫我小久就好?!?/br> “那個…阿姨…是你幫我穿的睡衣嗎?” 不茍言笑的中年女人點點頭。 初久有些失落地勾勾唇,又隨即擺正了心態(tài),暗自罵道,胡思亂想什么呢。 可還是心有不甘,她問:“三叔走了嗎?…他回來吃午飯嗎?” 艾琳看她的目光里帶上了一絲微不可察的鄙夷,但表面上依舊維持著身為下人的恭敬,“先生凌晨就離開了?!?/br> 初久頓時啞然,也就是說,梁胤和她做完就走了,連留下來過夜都不肯。 雖然這人床上床下都風(fēng)度翩翩,可怎么覺得比那些嫖、客還要無情。 她坐在餐桌前,望著花瓶里還滴著水珠的郁金香出神,機械地往嘴里送飯,味如嚼蠟。 不久前,她還是梁櫟的妻子,受盡屈辱與折磨,不過短短兩周,她爬上了梁胤的床,坐在這亮堂的餐廳里享用著仆人精心準(zhǔn)備的飯菜。 初久腦海里突然冒出來一個詞,寄生蟲,形容自己,多么妥帖。 她自嘲地輕嗤,瞥見手背上結(jié)了痂的傷口,然后那一丁點的羞愧也消失了。 這世間本就有千萬種活法,誰也別看不起誰,她就是要這么活著。 “小久,生日快樂?!?/br> “小久,等我出人頭地了就接你走,我們永遠地離開這里。” 又聽見了夢里的聲音,初久覺得這音色和這些話很熟悉,只是回憶了很久,也想不起有誰曾對她說過。 … 幾天后,初久在某個傍晚去學(xué)校后街的小吃巷亂逛時,被一個陌生女人攔住了路。 眼前的年輕女子身材高挑,相貌不凡,一頭利落的短發(fā),英姿颯爽。 初久微微偏著腦袋打量她,一臉茫然,“有事嗎?”她問。 女人很喜歡她這副佯裝天真的模樣,愈發(fā)覺得自己慧眼識珠,她彎了彎唇角,開門見山道:“有興趣拍廣告嗎?” 初久愣怔數(shù)秒,倏地笑了起來,眉眼彎彎,明媚動人。 “謝謝你哦,沒有興趣?!?/br> 大概是早有預(yù)料,女人往她手里塞了張名片,“考慮好了,隨時可以聯(lián)系我?!?/br> 語落,便與她擦肩而過,瘦高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沉沉暮色中。 初久本想把這張莫名其妙的名片扔進垃圾桶,可捏著名片的手懸在半空,猶豫了一番,又裝進了口袋。 百無聊賴地回到宿舍,還沒來得及掏出鑰匙,便聽到屋內(nèi)傳來幾道陰陽怪氣的女聲。 “誒,你們說這個初久家里到底是什么來頭啊,我還是第一次見大學(xué)插班生??蓜e告訴我她是考上咱們學(xué)校的,打死我都不信。” “沒有錢辦不到的事兒,如果沒辦到,說明你還不夠有錢。誰讓人家會投胎呢,命好,羨慕不來?!?/br> “別,我可不羨慕...學(xué)院里都在傳她是外圍女,你們不覺得奇怪嗎,整天夜不歸宿,神神秘秘的…” “什么是外圍女呀?” “人前白富美,人后賣身雞唄?!?/br> “真的假的,看著不像啊…”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以后注意點兒,別和她走太近,萬一她身上有什么病呢…” … 初久推門而入,屋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 嚼舌根的三個女生顯然是毫無防備,一臉驚恐地望著站在門口的人。 “嗨…” 最先回過神的寢室長故作鎮(zhèn)定,尷尬地打招呼道。 初久露出抹亮堂的笑容,大大方方地把手里裝著甜品的袋子遞給她,“喏,學(xué)校附近新開了家面包房。不知道味道如何,你們嘗嘗吧?!?/br> 溫柔清甜的嗓音,比袋子里奶香四溢的蛋撻還要招人喜歡。 雖然偶爾會在背后中傷他人,但到底是一群心無城府的女孩子,收了好處,顯露出來的那丁點兒酸意也消失不見了,甚至還心虛地主動與她搭話。 初久背對著她們收拾書桌,面無表情地軟聲附和著。 捏著課本的冰涼手指,微微發(fā)顫。 晚些時候,她撥通了艾琳的電話,支支吾吾了半天,對方了然她的意圖,直接回道,先生去了倫敦看望“流放在外”的小少爺,歸期未定。 歸期未定四個字徹底打消了她想要和梁胤商量一番的念頭。 初久從口袋里掏出那張名片,沒再猶豫,按下了一串號碼。 通話結(jié)束,她才后知后覺,自己是多么可笑且荒謬,真把梁胤當(dāng)一家人了,這種事和他商量作甚,難不成還要征求他的意見?再說,他這人日理萬機,擾于名利場的爾虞我詐,說不定一夜春、宵后便將她這個企圖借機上位的侄媳婦拋之腦后。 這棵樹,她到底攀沒攀得上,如今還不好說。 不過,既然有人拋來了橄欖枝,那她就順著往上爬唄。 給她遞名片的女人名叫蘭嘉,是國內(nèi)知名模特公司ELIZA的王牌經(jīng)紀人。無動于衷是假的,畢竟作為時尚界的大玩家之一,ELIZA可謂人氣與流量的代名詞。 一炮而紅,多少人夢寐以求的事,不惜一切代價踏進這個圈子,少數(shù)幸運兒名利雙收,剩下的大多數(shù)浮沉一生也不得翻身。 初久愿意去賭一把,她最不怕的就是輸,正因為一無所有,才無所畏懼。 試鏡的那天,C市下了場暴雨。 初久站在攝影棚,就這樣踏進了另一個未知的世界。 不算高的個頭,遠稱不上凹凸有致的身材。兩種背道而馳的神態(tài)呈現(xiàn)在同一張白凈的臉上,時而嬌俏明艷,時而淡漠疏離,給了挑剔的攝影師會心一擊。 聽到“瘦弱的身體散發(fā)著強勁的生命力”這樣的評價,初久不禁好笑,只要看對了眼,怕是牛糞也能被他夸成鮮花。 順理成章又稀里糊涂地和ELIZA簽了合同,寫下自己的名字后,初久陡然意識到,她這是…又把自己給賣了? 再次踏進梁胤的別墅,已是兩周后。 開門的人依舊是艾琳,腰間還系著圍裙,看樣子是剛從廚房趕出來。 三叔…回來啦?初久一邊換鞋,一邊問道。 艾琳點點頭,繼而補充道,先生在樓上會客。 話外之音是讓她別去打擾。 初久當(dāng)然聽懂了,她原本的打算便是靜悄悄地收拾衣物,無聲地離去。又尋思著這樣是否太無情無義,轉(zhuǎn)念一想還是別自作多情了。 躊躇間,樓上傳來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初久下意識地仰頭看去,所謂的客人不是大腹便便的富商,也非外寬內(nèi)深的高官,而是個相貌清俊的年輕男子,準(zhǔn)確地說,是個與她年紀相仿的男孩兒。 與他四目相接的那一剎,初久渾身的血液都凝滯了,靈魂出竅似地愣在原地。 遙遠的記憶紛至沓來,可真的太遙遠了,遠到她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回憶起。 可也真的太久了,她等了那么久那么久,久到她再也沒機會叫他一聲,鶴然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