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車輛在快要駛向高速路的道路口，應急轉彎，駛向了一條少人經(jīng)過的小路。

    葉檀發(fā)現(xiàn)了不對，馬上扶著他的椅背，弓起身，讓他快停車。

    江湛是聽見了，卻裝作沒聽見，車身還是四平八穩(wěn)地朝著他規(guī)劃的路線前進。終于在二十分鐘以后停下。

    海邊，海浪一直在拍著沙灘，今日天氣不好，夜晚有風，起得很大，帶了一些地面的薄沙，拍在人的臉上，合著海浪的腥味，一起有點刺臉也刺鼻的味道。

    江湛先下的車，葉檀緊隨其后。

    他背對著她，不說話。

    很久之后，江湛才終于回頭，想要裝作不以為然的樣子，說恭喜，還是說什么？

    這么多天來，他一直在自責，自責自己晚了一步，讓她感到痛苦了，體會到不好的回憶。

    那些回憶同時也是他的回憶，那些痛苦也將會是他的。

    一直在自責。

    他想要對她進行補償，告訴她，即使她被其他人侵犯過，那都是他的錯，他不在乎，而是怕她在乎。

    但是葉檀的所作所為……

    今天下午親眼見到葉檀擁抱江放的模樣，江湛緊抿著唇線，應該是很冷的眸光，卻帶著野火，幾乎灼傷著她。

    “為什么要答應他？”

    理智在崩潰。

    “我晚來一步，你可以怪我，怎么樣都可以?！?/br>
    葉檀的手心被他狠狠抓起，包在他的掌心里，感覺好像小小的一團，順著他的牽引，慢慢砸在他的身上。

    每砸一下，江湛的理智幾乎又崩潰一點。

    “你可以發(fā)泄在我的身上，打我，但是你不能……”

    抿緊著唇線，江湛壓抑著，終于還是不自在地說出那句話：“不能答應他?！?/br>
    葉檀也不太自在地避開了他的視線，頭埋得低低的，正好露出她的發(fā)窩。

    就這么被他靜靜看著。

    葉檀克制了一下，現(xiàn)在很關鍵，江放說的沒錯，她想取得江放的信任，就必須不能讓江湛知道太多她現(xiàn)在的計劃。

    那天晚上明明是江湛的身體和她發(fā)生的關系，不管出來的是宋承也好，是江湛也好，葉檀都已經(jīng)認定了。

    被他這么逼著，手腕弄得很疼，葉檀的心里也有點酸酸的，和他說道：“你不要這樣了，我和你之間已經(jīng)沒什么了，以前的事就當做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吧，在醫(yī)院里我也說過了，你不欠我什么，我也不欠你什么，你照顧過我，也替我救過我朋友的孩子，你還受傷了，你已經(jīng)不欠我什么了?！?/br>
    這個和欠不欠的沒有什么關系。為什么就是不懂呢？

    江湛的眼睫輕垂，面上掙扎著，極淡的表情在之后終于浮出一絲苦笑。

    “因為我愛你?！?/br>
    不管忘了多少次，不管身體里的是誰，每一次都會重新愛上。

    所有失落的時間已經(jīng)找不回來了，能把握的能珍惜的是每一次能夠刻錄記憶的時候。

    所有交纏的，重復的，瘋狂的愛戀。

    無論經(jīng)過多少次，他都知道，他的身體里流淌著想與她余生共老的執(zhí)念。

    葉檀驚了一下，為這個突如其來的告白所震撼。

    真的是很難得才能從江湛的口中聽到一句實話，他剛剛在對著她說，因為我愛你。

    因為我愛你……

    這句話出現(xiàn)的有點不是時機，如果是幾個月前，可能她會欣喜若狂也說不定。

    有江放存在的一天，江湛就不會安穩(wěn)，而她的家里也不會安穩(wěn)。

    江放總是能利用各種手段去摧殘迫害其他人之間的關系。

    低著頭，現(xiàn)在還不可以接受，所以葉檀仍然努力克制了一下，盡量消除心中的痛苦帶來的面容上的痛楚。

    平定好心情，她的臉色很如常：“不要說了，我這個人很傳統(tǒng)的，既然和你哥哥有過關系了，我們兩個就算了吧。”

    說完以后也不敢在這里停留了，周圍黑燈瞎火的，就海寂沉沉的深處，有澄澈的一輪明月高懸。

    海上被映了漂亮的波光。

    江湛迎風而立，忽然風就大了起來，也吹在她的連衣裙上。

    海浪拍出人心底最沉悶的聲響，除了海浪的聲音，四周靜得怕人。

    江湛從口袋里忽然摸出什么，一個精致的藍.絲.絨小盒子，風一起，打開盒子，現(xiàn)出里面設計非常精湛的一枚鉆戒。

    “林深時見鹿”的終章，他親自設計的款式，世界上獨此一枚，耗時三個月。

    三個月沒有聯(lián)系，是想向家里表明完態(tài)度，也把這枚戒指親自戴到她的無名指。

    但是她的堅持，讓他的心里一片空空的。

    比想象中更愛她。

    比想象中更……愛她。

    在葉檀震驚的目光中，江湛把藍.絲.絨盒子往海里遠遠地一拋。

    黑燈瞎火的，根本看不清拋向哪里了。

    這次是真的，拋出去了。

    但是拋出去之后又后悔了，江湛好像瘋了似的踏水去找。

    海浪一直在拍。

    葉檀也瘋了似的跑到他的身邊，拉住他，抱住他的手腕，聲音很急：“不要找了，戒指沒了可以，如果你沒了怎么辦？”

    就是這句“怎么辦”，讓江湛忽然僵直著身體，一動不動。

    旋即他回身，葉檀只來得及看清他眼底漸染的光，一個熱烈且壓抑的吻，已經(jīng)從懸浮在空中的距離不斷拉近，碰觸到她的唇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