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情難自禁，心頭陣陣哽咽涌上，忍不住濕了眼眶。

    公儀音看出蕭染眼中的唏噓，忙遞過一方帕子，“阿染，今日是大喜日子，可不興哭。到時妝哭花可就不美了。”

    蕭染吸一口氣，忍不住破涕為笑，接過公儀音的帕子沁了沁眼角淚花。只是想起遠在南錦的父母親人，忍不住又有些傷感起來。

    “你盡管放心，雖然你家人現(xiàn)在不在這里，但日后你們定然會團聚的?！彼剖强创┝耸捜镜男氖拢珒x音忙出聲安慰，語聲堅毅，聽得蕭染心中也安定下來。

    兩人又坐了一小會，有女婢匆匆來報，說迎親隊伍已經(jīng)到府外了。

    第460章 出兵南錦

    公儀音忙起身，讓阿素幫忙替蕭染將喜帕蓋上。

    喜帕蓋上的瞬間，公儀音看到蕭染放在膝上的手微微握了握，忙低聲在她耳邊安慰道，“阿染，別緊張，聽喜娘的指示就好了?！?/br>
    蕭染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克制了一下砰砰亂跳的心。

    她剛準備好，門外就傳來了熙攘聲，似乎是迎親隊伍到了。公儀音示意女婢將蕭染攙扶起來，跟在她身后，一道朝門外走去。

    秦肅的迎親隊伍在太子府門口候著，從蕭染院落到府門口的距離并不算遠，但蕭染頭上蒙著喜帕，行動略有不變，倒足足走了一盞茶的功夫。

    出了太子府，一襲紅衣豐神俊朗的秦肅已經(jīng)在府門口等著了，秦默也在一旁。秦肅向來冷肅，可今日臉上竟也現(xiàn)了難得的笑意，再加上紅衣的襯托下，愈發(fā)顯出幾分平日里沒有的清朗來。

    公儀音將蕭染交到秦肅手中，凝視著他鄭重其事道，“五兄，我就把阿染交給你了，你定要好好待她！”

    秦肅亦是鄭重地點了點頭，“我一定會的?！闭f著，牽著蕭染上了喜轎。

    待蕭染坐穩(wěn)，迎親隊伍便緩緩動了起來。

    公儀音看著隊伍漸漸走遠，收回目光看向秦默，舒一口氣展顏一笑道，“阿默，我們也去將軍府喝杯喜酒吧?！?/br>
    秦默點點頭，攜著公儀音登上一旁早就套好的馬車，馬車抄近路往將軍府去了。

    行了一會，公儀音嘆一口氣看向秦默，“阿默，我也不知道我讓阿染趕在現(xiàn)在成親究竟是對是錯?！?/br>
    秦默摟了摟她的腰肢，“五兄和蕭姑娘已經(jīng)拖得夠久了，你也是為了她好。”

    公儀音有些心事重重地將頭靠在秦默身上，“可是他們才剛成親，五兄很快就要上戰(zhàn)場了，對阿染來說會不會殘忍了些？”

    “你不是已經(jīng)提前同蕭姑娘說過此事了么？可是她也依舊堅持在五兄上戰(zhàn)場之前成親不是么？”秦默拍了拍公儀音的肩膀，柔聲寬慰道，“阿音，蕭姑娘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也不用太過cao心了?！?/br>
    公儀音長長舒一口氣，抬了頭看向秦默，“你說得也是?！彼D了一頓，沉默片刻，忽然似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眉梢一揚，“阿默，我要隨軍。”

    秦默皺了皺眉頭，剛要說話，公儀音斬釘截鐵的話語又響了起來，“我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阿默，你無需再勸?！?/br>
    秦默凝視了她一瞬，嘆一口氣，“阿音，你也知道，刀劍無眼，更何況你若一起隨軍，我擔心高瓊會打你的主意。”

    公儀音點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這個要求有些任性?？墒恰覍嵲谧霾坏皆诤蠓礁傻戎?。高瓊和陸妙容害我父母，我若是不能親眼見到他們得到應(yīng)有的報應(yīng)，又何如能心安？更何況，有我在，北魏才能師出有名，否則如何堵住天下悠悠眾口？”

    她的眸中閃爍著一團火焰，似在灼灼燃燒。那樣一眨不眨地盯著秦默，竟然他沒法拒絕。

    良久，秦默終于松了口，嘆口氣道，“罷，罷。阿音若是堅持，那便一道吧。只要緊跟在我身邊，我必定護你周全?！?/br>
    公儀音重重點了點頭，展顏一笑。

    *

    北魏光熹二十久年七月五日，身在北魏的前南齊帝姬公儀音打出“光復(fù)南齊”的旗號，同北魏太子宇文默一道，宣布出兵南錦。

    北魏炎帝親下圣旨，命太子秦默統(tǒng)帥大軍，大將軍秦肅統(tǒng)領(lǐng)軍隊，率十萬精兵，開赴南錦，前南齊帝姬，北魏太子妃公儀音隨行，即日出發(fā)。

    這日天剛蒙蒙亮，昭都城門處便出現(xiàn)了一大幫人，正是率領(lǐng)親兵出城的秦默一行人。

    來送行的人將整個城門都堵住了，得了消息的百姓紛紛趕來，爭先恐后目睹軍隊出城的盛況。秦默和公儀音立在城門前，同前來送行的大臣將士一一告別。

    而城門一角，有兩人正站在馬車后低語。

    “阿肅，你要答應(yīng)我，此次出征，定要好好照顧自己，平安歸來?！闭f話的是剛新婚不久的蕭染，眼眶通紅，淚眼婆娑地抬頭望著面前的秦肅。

    秦肅點點頭，心疼的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沉聲道，“放心吧阿染，我答應(yīng)你，我定會照顧好自己，早日凱旋歸來，你在家好好等著我?！?/br>
    蕭染含淚點點頭，“我會的，你也不要擔心我?！?/br>
    秦肅嘆一口氣，將蕭染擁入懷中，在她額上輕輕印下一個吻，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等我回來，我?guī)闳ゲ菰向T馬打獵，晚上就在草原上搭個帳篷，看天上的星星，燃起篝火給你烤美味的食物，好么？”

    蕭染愈加泣不成聲，只重重點了點頭。

    須臾，她似想起什么，揪住秦肅的衣襟一僵。

    “怎么了？”秦肅感覺到她的異樣，出聲發(fā)問。

    “阿素，若是到了南錦，見到了我的家人，告訴他們，我一切都好。如果可以，還請你和太子殿下，手下留情?！?/br>
    秦肅心疼地抱了抱她，“我會的，我們此次對付的是高瓊和陸妙容，蕭家不會有事的。”

    蕭染這才微微放了心，百感交集地在秦肅胸口蹭了蹭。

    這邊兩人正難舍難分，另一邊，卻有人頗有幾分不高興。

    “皇兄，你太不夠意思了，這種殺敵報仇的事情，怎么不帶上我？那高瓊老賊是皇嫂的仇人，自然也是我的仇人??！”說話的是宇文澈，他眉頭緊鎖，一臉怨念。

    秦默和炎帝當初商量出兵南錦時并未瞞他，宇文澈自然也嚷嚷著跟著要去，但卻被炎帝毫不留情地拒絕了，只讓他好好留在京中，不要胡亂生事。

    宇文澈雖然萬般不情愿，但見炎帝無論如何也不松口，只得作罷。只是今日在秦默和公儀音面前，難免露了幾分小性子出來。

    秦默睨他一眼，“哪有太子和王爺同時上戰(zhàn)場的道理？你啊，就好好待在昭都陪陪父皇和母后?！?/br>
    宇文澈撇了撇嘴，“怎么不行？你排兵布陣，我親上戰(zhàn)場啊，搭配得多好?！?/br>
    秦默聳聳肩，“你同我說這些可沒有用，這可是父皇不同意的?！?/br>
    宇文澈怨念更甚，“皇兄，你別糊弄我了。若是你幫我向父皇說說好話，父皇能不同意？”

    公儀音笑笑，看著宇文澈道，“阿澈，你瞧瞧你，那有皇族子弟搶著上戰(zhàn)場的道理。不是我們不想讓你幫忙，而是昭都的確需要有人坐鎮(zhèn)，父皇和母后年歲漸長，難免有力不從心的時候，你留在昭都，也可以幫父皇分擔些政事。”

    宇文澈知道此事已經(jīng)不可能有改變的余地了，只不過想在秦默和公儀音面前發(fā)兩句牢sao而已。他心中兩人說得有理，無奈地點了點頭。

    這時，身后卻突然傳來一陣sao動，原來是炎帝和元皇后親自來送軍隊出城。

    炎帝和元皇后少不得勉勵眾人幾句，秦默見時辰不早了，遂告辭出城。

    郡馬馳騁，奔向更遼闊的遠方。

    *

    根據(jù)計劃，秦默率兩萬京畿軍奔赴南疆的同時，戍守南疆的五萬將士對南錦發(fā)動了進攻。兩國先前簽訂了十年休戰(zhàn)協(xié)議，北魏突然撕破臉皮，將南錦攻了個措手不及。

    南錦毫無防備，節(jié)節(jié)敗退。

    與此同時，從各州郡抽調(diào)的三萬州郡兵也紛紛趕赴南疆，秦默率京畿軍趕到時，州郡兵也已集結(jié)到位。而此時，南錦的涼州幾乎被北魏攻下。

    秦默到達南疆之后，迅速整合兵力，向涼州唯一幸存的青門郡發(fā)動猛烈進攻，青門郡很快失守，涼州歸入北魏版圖。

    北魏大軍一鼓作氣，一路勢如破竹，向建鄴進發(fā)。

    南錦火速派兵增援，然朝中并無可用的將才，而公儀音又及時拿出安帝臨終前封其為皇太女的遺詔。南錦將士大半為南齊舊部，安帝遺詔一出，難免勾起了將士們的感念緬懷之情，一時間，軍中人心不穩(wěn)，交戰(zhàn)之時竟有半數(shù)將士臨陣倒戈。

    北魏軍隊天時地利人和，如疾風暴雨般席卷了南錦大半土地。

    很快，大軍便已逼近建鄴。

    *

    南錦朝堂。

    “都是廢物！都是廢物！”永帝高瓊將手中的奏折往地下猛地一摔，勃然大怒地站了起來，額上青筋爆出，眼中通紅含煞，讓人望之不寒而栗。

    下首群臣大氣也不敢出，低垂著頭，深恐永帝會點到自己。

    高瓊掃一眼地下唯唯諾諾的大臣，心中怒火更甚。

    不過兩個月！不過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北魏軍隊便已逼近建鄴，一路攻來，仿入無人之境，這讓他如何不生氣？！

    領(lǐng)兵的將領(lǐng)是廢物，迎戰(zhàn)的士兵是廢物，下面站著的這些臣子也是廢物！沒有一個人能想出一個好的迎敵辦法出來，朝廷養(yǎng)這些人有何用？！

    高瓊越想越氣，陰沉著臉，點了一人出列，“孔寺卿，眼看著戰(zhàn)局對我方越來越不利，你有什么意見嗎？”

    被點到的臣子心中一沉，瑟瑟發(fā)抖地出列，也不敢抬頭看高瓊，抖了半天方才結(jié)結(jié)巴巴開口道，“臣以為，北魏來勢洶洶，兵強馬壯，實在不宜硬碰，不如派使者前往，商量議和之事為好。”

    “混賬東西！”他話音未落，高瓊一把掄起高幾上的香爐，猛地朝那大臣擲去。

    第461章 議和

    下首的孔寺卿哪里能想到高瓊會突然發(fā)怒，沒有避開，也不敢避開，那笨重的香爐直接砸到了他的額頭上，破了一層皮，滲出血跡來。

    一陣鉆心的疼痛傳來。

    孔寺卿心中一寒，也不敢處理一下傷口，慌忙跪地求饒，“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其他臣子也慌忙跪下，高聲呼喊，“請陛下息怒！請陛下息怒！”

    高瓊在高臺上暴躁地踱著圈，目光掃一眼跪滿一地的大臣們，心中的怒火愈發(fā)蹭蹭往上冒。

    “息怒？！你們叫朕如何息怒？！十萬大軍逼近建鄴，也許明天，朕就會成為階下之囚！朝廷養(yǎng)你們這么久，就是為了讓你們吃白飯的嗎？竟沒有一人能提出一些好的建議？！”

    跪著的臣子瑟瑟發(fā)抖，不敢多言，頭一個比一個埋得低，深恐高瓊的怒火會發(fā)泄到自己身上來?？諘绲拇蟮钪屑澎o無聲，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一時間竟連呼吸聲也不聞。

    高瓊眼中閃過一抹濃重的陰鷙。

    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俯首跪地的一人身上，面上露出一絲嗜血的笑意。

    “秦愛卿，不如……你來說說你的意見如何？”

    被點名的，是秦默的父親，秦君顯。

    聽到高瓊的話，秦君顯的身子一抖，緩緩抬了頭，眼中閃過一抹憂色。

    “微臣以為……微臣以為……孔寺卿所言有禮……”秦君顯為難片刻，只得目色沉沉開了口，只低垂著頭，不敢同高瓊的目光有接觸。

    “哦？”高瓊目光森冷，唇角勾起的笑意愈發(fā)滲人起來，“那秦愛卿倒是說說，怎么個議和法？”

    秦君顯只得硬了頭皮，“派……派使者與北魏商談。”

    高瓊冷笑一聲，“和談？秦愛卿當真覺得，北魏會接受我們的和談?wù)埱?？你可別忘了，建和協(xié)議才簽訂多久？北魏就公然破壞協(xié)議，出兵我南錦。他們?nèi)粲行那蠛停坑趾沃劣谶@般卑鄙，暗中出兵殺我們個措手不及？”

    高瓊連連反問，秦君顯額上汗珠也越來越多。

    他心中焦灼，知道高瓊之所以對他連連逼問，不過是因為秦默之故，將怒火灑在了自己身上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