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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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一宮婢應聲而入,乃皇后貼身宮婢之一的云意。原本皇后身邊有心腹流珠還有四名貼身宮婢伺候著。后來云水被情郎刺死,流珠畏罪自殺,便只剩了云意云秀和云芙三人。因著皇后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宮婢人選,便沒有提人上來,由她們三人輪流伺候著。 “婢子在,不知皇后有何吩咐?”云意朝皇后行了個禮,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 “這水都涼了,怎么當差的?!”皇后厲聲道。她本就一肚子火,正好云意撞上來,自然全都發(fā)泄到她身上去了。說著,順手拿起另一個茶盞往云意面前一擲。 只聽得“啪”的一聲,茶盞在云意腳前碎裂,瓷器碎片四下濺開來。好在現(xiàn)在還只是初春,衣衫穿得比較厚,并沒有傷到皮膚??绅埵侨绱耍埔膺€是嚇了一跳,忍不住身子一縮。 皇后一見,更加來氣了,沖著她厲聲吼道,“你還敢躲?!” 云意不敢多加辯駁,心中一慌,忙跪下求饒,“婢子錯了,請皇后贖罪?!?/br> “別在這礙本宮眼,滾出去!重新上壺茶來!” “是是是?!痹埔饷Σ坏鼞?,躬身退了出去。 一切重歸平靜,皇后轉頭呆呆地望向窗外,心頭的憤怒漸漸退去,取之而代的,是涼如冰雪的凄哀。 * 長帝姬已死,四皇子被處斬,長帝姬府和四皇子府上眾人鐺鋃入獄。 這其中,也包括曾是南齊宗姬的靜和宗姬容蓁蓁和初云宗姬葉衣衣。兩人從云端的天之驕女一夕之間變成了狼狽的階下囚,個中種種,冷暖自知。 容蓁蓁和葉衣衣到底曾是主子,被單獨分到了一個牢房,饒是如此,牢中的生活仍然是萬般艱辛。 “吃飯了吃飯了!”尖銳的嗓音自牢房那頭傳來,緊接著響起了女獄卒沉重的腳步聲,還有囚犯們手銬腳鐐的叮當聲。 很快,女獄卒走到了葉衣衣和容蓁蓁這間牢房,輕蔑地看一眼窩在一角的容蓁蓁和葉衣衣,將兩個破爛的瓷碗從鐵欄桿下端送了進去。碗中是兩碗稀粥,粥上放著一個硬邦邦的饅頭。 容蓁蓁抬了頭望去。 她的臉上滿是未干的淚漬,眼睛已經(jīng)哭腫,臉頰也瘦了一圈,早已沒有了當初意氣風發(fā)的模樣。她的目光中有一簇微弱的火花跳出,下意識咽了咽口水,跑到了鐵欄桿前。 只是,見到腳底那兩碗黑乎乎的東西時,臉頓時垮了下來。 她抬頭看向尚未離開的獄卒,尖聲道,“這是什么?!這是豬食嗎?!你們怎么能給我吃這種東西!太過分了!” 那肥胖的女獄卒停下腳步,轉頭望來,眼中寫滿了輕蔑。她冷哼一聲道,“有的吃就不錯了,還在這里挑三揀四,真以為自己還是主子呢?!” “你們這群狗奴才!我告訴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等我出去了,定要叫你們好看!” 獄卒面上的譏誚之色愈顯,“出去?!別做白日夢了!主上的圣旨寫得明明白白,長帝姬府上眾人,男子充軍,女子為奴,你還想出去?!告訴你,你如今不過同我們一樣,都是卑賤的奴才!” 見容蓁蓁面露驚恐之色,獄卒愈發(fā)得意起來,朝容蓁蓁走近兩步,譏笑道,“靜和宗姬長得這般膚白貌美,依我看,這普通的女婢,還真是埋沒你了。聽說,軍中軍妓正缺,說不定……” “你……你放肆!”容蓁蓁氣急,抬手揮去。 女獄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將她狠狠一推,“給我老實些!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不好過!”說著,輕蔑地睨容蓁蓁一眼,揚長而去。 容蓁蓁從小被長帝姬捧在手心長大,何曾受過這種委屈,萬千情緒涌上心頭,忍不住將頭埋在膝蓋中嗚咽起來。 一旁的葉衣衣見容蓁蓁又哭了起來,無奈地撇了撇嘴,站起身,拍了怕身上的草屑,走到容蓁蓁面前蹲下身,掏出袖中絲帕遞了過去。 “阿姊,別哭了,擦一擦吧。” 容蓁蓁滿面淚痕地抬了頭,淚眼朦朧中,見葉衣衣正眉目清冷地望著自己,目光中沒有太多情緒。手中的絲帕疊得整整齊齊,還帶著淡淡芳香。這帕子,也許是這牢房中唯一干凈的東西了。 “不用你假好心。我知道你在等著看我的好戲?!比葺栎杞鋫涞乜此谎?,轉身抬起袖子將臉上淚痕擦干。只是袖口帶灰,混合著淚漬一擦,臉上頓時出現(xiàn)了道道灰漬。 葉衣衣知道自己若出言提醒反而會落個沒趣,都已經(jīng)在牢房中了,容顏儀態(tài)什么的,并不是她們該考慮的問題了。 她嘆一口氣,溫聲道,“阿姊,你消停著些,不要再同她們起爭執(zhí)了。如今我們已是階下囚,她們要對付我們,是易如反掌的事?!?/br> 容蓁蓁轉頭瞪她一眼,“葉衣衣,母親死了,你居然一點也不傷心,還這般安之若素,你的心是不是石頭做的?!” 葉衣衣沒有說話,眼中流動著幽深的眸光,只定定地看著虛無的一處出神。良久,她才自嘲地笑笑,沒有說話,起身走到那兩個破瓷碗面前,端起其中一個,走到牢房一角,靜靜坐了下來。 “阿姊?!比~衣衣沒有抬頭,只有幽涼的聲音傳來,“你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飯了,還是吃一些吧,好好保存體力?!闭f著,也不看容蓁蓁鄙夷的神情,伸手拿起瓷碗中的饅頭,將外面硬邦邦的表皮撕去,然后掰下一小塊往嘴里塞。 容蓁蓁見她不再理自己,嘟噥著罵了一句,和衣在角落的草堆上迷迷糊糊睡了下來。 葉衣衣依舊低垂著頭,一點一點往嘴里塞著冰冷的饅頭。饅頭又硬又冷,還帶著一股子似有若無的餿味,葉衣衣吃到嘴里,差點全部吐了出來??墒撬钗豢跉?,強迫自己全咽了下去。 終于,一個饅頭全被她吃完。 碗中的粥帶著濃重的餿味,上頭還漂浮著不明的懸浮物,實在是難以下咽。葉衣衣別過頭,將瓷碗放在身側,然后掏出袖中方才那方絲帕,不緊不慢地展開,輕緩地拭了拭嘴角。 她的動作依舊優(yōu)雅而從容,仿佛她身處之處,不是陰森幽暗的牢房,而是她曾經(jīng)那個明亮馨香的閨房。只是擦著擦著,眼角終于有幾滴淚珠潸然滑落。 母妃死去,闔府之人鐺鋃入獄,所有的驚變,都發(fā)生得那般迅速,快得讓人猝不及防。昨天她還是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天之驕女,今天便已經(jīng)成為了人人可欺的階下囚。如此巨大的身份轉變,她自然也是害怕的。 畢竟,她還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少女,若論年紀,她甚至比容蓁蓁還小半歲。 可是,片刻的驚慌失措過后,她擦干眼淚,冷靜了下來。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了這個地步,再多的慌亂和眼淚也無濟于事,唯有保持冷靜,保存體力,才可能有一絲轉機的出現(xiàn)。 葉衣衣呆呆地靠著墻角坐著,心中想著心事。 她不敢去想以后的事。 圣旨上說,長帝姬府中的女子為奴。她知道一般為奴的罪臣家屬分好幾種,有的會被就地變賣,有的會被充作官妓,而最慘的……則是發(fā)配邊疆,充作軍妓。 方才那女獄卒的話,讓她忍不住一驚。她一直刻意回避著這個問題,可是回避并不代表問題不存在。理智告訴她,這個女獄卒的話……十有八九會應驗。 她知道母親的死是個陰謀,是有人刻意想要除掉她,所以設了這個圈套讓母親往里跳。那個人也許是高瓊,也許……是皇后,但不管是誰,既然如此恨母妃,對她們,也定然不會手下留情。那么她們最后的下場,極有可能便是…… 葉衣衣不敢再往下想。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想,她寧愿死,也不愿意被人玷污了清白! 雖然心中已經(jīng)做好了這個打算,可總還有一絲留戀,一絲不舍。不知為何,腦中竟模模糊糊浮現(xiàn)出一人的身影。 永遠鮮艷的衣飾,永遠燦爛的笑容。 她對他,或許真的有過一瞬間的動心??上В旎?,今生,他們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只期望真的有來世,若是有緣,或許他們在來世還會再見。 葉衣衣疲累的合上眼,心頭浮上一絲難以言喻的傷感。 迷迷糊糊間,忽然聽到有腳步聲傳來。還未睜開眼,便聽得女獄卒那熟悉的尖銳嗓音傳入耳中,“起來起來,有人來看你們了!” 葉衣衣心跳一滯,猛地睜開眼朝來人望去。 視線漸漸清晰,待看清女獄卒身后之人時,葉衣衣詫異地瞠大了雙眼。 第422章 故人來 那朝著這邊而來的窈窕身影,卻是葉衣衣意料之外的人——蕭家女郎蕭染。 獄卒帶著蕭染走到葉衣衣和容蓁蓁的牢房前停住腳步,看向蕭染諂媚地笑道,“女郎,就是這里了。您長話短說,小的也是擔著巨大的風險讓您進來的……”· 蕭染從袖中掏出一吊五銖錢遞給她,皺著眉頭道,“你去外面看著吧,我說完了自然會出去的。” 看到錢,獄卒眼神一亮,雙手接了,忙不迭點頭哈腰道,“沒問題沒問題,您盡管說,小的去外頭給您看著?!闭f著,心滿意足地走開了。 蕭染這才看向葉衣衣,輕聲道,“衣衣,我來看看你?!?/br> 葉衣衣起身走到鐵欄桿前,朝蕭染清淺一笑道,“阿染,你怎么來了?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彼艘蛑珒x音的緣故,有過幾次交集,也算得上熟識。但葉衣衣如今是戴罪之身,她沒想到,蕭染竟然會如此不避嫌,第一個來看她,心中一瞬間涌上深深的感動。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蕭染環(huán)顧一圈葉衣衣身后的牢房,鼻子一酸,“衣衣,你好歹也是宗姬的身份,他們怎么能讓你待這么破敗的牢房?!” 葉衣衣自嘲地笑笑,“阿染,你看我如今這樣子,哪里還有半分宗姬的影子?什么宗姬不宗姬的,那都是過去之事了。如今,我不過是個前途未定的階下囚,他們不來落井下石已經(jīng)很好了?!?/br> 世態(tài)炎涼。 蕭染也不是不諳世事之人,自然明白這各種的酸楚,嘆一口氣,目光落在和衣而睡的容蓁蓁身上,“她怎么了?” 葉衣衣回頭看一眼,輕聲解釋道,“她嫌牢中的飯菜不好,已經(jīng)一天沒吃飯了,身上沒力氣,怕是睡死過去了。讓她睡一睡也好,睡著了,就不會有那么多煩憂了。” 蕭染目光一掃,正好看到葉衣衣腳底下那碗沒有動的粥,看著那黑乎乎的瓷碗,渾濁不堪的粥,堅硬骯臟的饅頭,再聽著耳邊葉衣衣云淡風輕的語氣,忍不住眼眶一酸。 她深吸一口氣,將淚水咽回了肚中。 她知道葉衣衣是堅強之人,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影響到她。調整好思緒,蕭染抬頭朝葉衣衣扯出一抹笑意,然后拍了拍手上提著的飯盒道,“我給你們帶了些吃的,待會趁熱吃吧。” “謝謝你?!比~衣衣感激地笑笑。 蕭染神情有幾分黯然,“客氣什么。我如今能幫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說著說著,情緒又有些低落了下去。 她不想將這種低落的情緒傳染給葉衣衣,遂轉了話題壓低聲音道,“衣衣,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長帝姬她怎么會……?” 聽到長帝姬的名字,到底是自己的母親,葉衣衣眼中浮上點點淚珠。只是她不愿讓蕭染心懷愧疚,很快調整好情緒開了口,“母親是被人陷害的?!?/br> 蕭染一驚,詫異地望著葉衣衣。 長帝姬雖然對葉衣衣并不算好,但于她有生養(yǎng)之恩。葉衣衣面上未顯,實則心中亦是悲慟萬分。只是這種情感,容蓁蓁并不會理解,只會覺得她假惺惺在做戲。葉衣衣也不過是個涉世未深的女郎,這么多復雜的情緒埋在心中,感覺快要爆炸了,急需找人傾吐一番。 蕭染性子純善,又小心謹慎,是最好不過的傾訴對象了。 葉衣衣抿了抿唇,壓下心中涌上的悲沉情緒,接著道,“駙馬的墓地的確是遭人破壞的,而且現(xiàn)場還留下了印有陸家家徽的令牌,肇事者,應該是陸家家仆無疑?!?/br> 蕭染一驚,“你是說,這件事的確是皇后派人所為?” 葉衣衣點點頭,“不光如此,我懷疑……這是一個局。否則,陸家家仆訓練有素,怎么會留下那么重要的證據(jù)?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引母親上鉤。” “你知道,駙馬一向是母親的逆鱗所在,乍一見得駙馬尸骨的慘狀,母親憤怒不已,又聽人說找到了陸家家徽,自然把這筆賬都算在了皇后頭上。母親從前頗得主上榮寵,所以性子有些驕矜,自從那人上位之后,暗地里派了不少人監(jiān)視長帝姬府。母親心中所有的怒火,都在這一瞬間爆發(fā),所以才會提劍入宮。可是母親素來是有分寸的人,她絕對不會傻到就這么殺了皇后,不過是為了嚇唬嚇唬她罷了?!?/br> 葉衣衣嘆一口氣,“誰曾想……皇后竟然恰好在御花園,而且……那人還恰好經(jīng)過,身邊還恰好跟了員大將……”她抬頭看向蕭染,眼中有流光閃爍,“阿染,你說,這么多巧合在一起,還會是巧合嗎?” 蕭染聽得她話中的暗示之意,臉色一白,壓低了嗓音道,“你是說……長帝姬之死……是他們……” 因忌憚隔墻有耳,蕭染沒有繼續(xù)往下說,但看到葉衣衣眼中的沉重之色時,她剎那間明白過來。長帝姬的死,也許真的是有人設了圈套讓她往下鉆。 蕭染忍不住身子顫了顫。 長帝姬從前有多風光,可如今卻落得如此下場,還連累了闔府眾人,實在讓人唏噓不已。 真是一朝君子一朝臣啊。 葉衣衣低垂了頭,神情郁郁,“可是……不管真相如何,這些……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聽得葉衣衣話中隱有頹廢之色,蕭染忙從鐵欄桿中伸出手去握住她冰冷的雙手,凝視著她的眼睛道,“衣衣,你千萬別放棄。也許,車到山前必有路呢?” 葉衣衣勉強扯出一抹笑意,聲音輕柔,“放心吧阿染,我不會放棄的。”話雖這么說,也不過是為了寬蕭染之心罷了,實則心中已有萬念俱灰之意。 蕭染何嘗聽不出來?心中一急,想了想,忽而眼前一亮,低了嗓音道,“衣衣,不是還有無憂嗎?!無憂一定不甘心南齊就這么落入他人之手,她一定會回來的!” 蕭染并不知道安帝下了秘旨將皇位傳給公儀音,只是她與公儀音相交甚篤,堅信以公儀音的性子,定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為了不讓葉衣衣失去希望,所以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寬葉衣衣的心。 葉衣衣唇邊笑容深了些,點點頭道,“嗯,你說得沒錯,重華一定會回來的?!敝皇?,要重振旗鼓殺回來又豈是一朝一夕的事?怕是她回來之時,自己已經(jīng)不在了。 但葉衣衣不愿徒增蕭染的煩憂,隱去了眼中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