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宇文淵他一看就不安好心，你干嘛要答應(yīng)？”兩人往下走的過程中，趁著周圍無人，宇文澈看向秦默不解道。

    “他的理由合情合理，若我不應(yīng)，豈不是落了下風(fēng)？”秦默淡淡道。原本他不打算上場，是擔(dān)心公儀音的身子，只是如今宇文淵既然挑釁上門，他自然不會讓他得逞。況且，他正需要這么個機會展現(xiàn)下自己的實力。

    若是想帶兵殺回南齊，他就必須先坐上太子之位。如今朝中雖然分為兩派，但皇后這派先前都是支持宇文澈的，雖則宇文澈對那個位子并不感冒，但朝中眾臣并不這么想。在他們眼中，自己始終還只是個外來之人，雖然占著嫡長的優(yōu)勢，卻并不能讓這些臣子心服口服。

    在與人競爭的過程中，既要善于隱藏自己的真實實力，又要時不時讓眾人出其不意一下，這樣，其他人才會對你心服口服。

    見秦默這幅胸有成竹的模樣，宇文澈倒也放了心。宇文淵怕是以為秦默生于南齊，于騎射之術(shù)定然不精通，可他是見過秦默的騎術(shù)的，雖然箭術(shù)不知如何，但看他面上從容冷靜的神情，就知道定然也不差。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給宇文淵一個下馬威，也讓他跟著樂呵樂呵。

    “皇兄可需要更衣？”主意打定，宇文澈開始向秦默說起注意事項來。

    “我今日本就穿得騎裝，不用再麻煩了?！?/br>
    “好?！庇钗某狐c了點頭，指了指不遠(yuǎn)處的馬廄，“按照規(guī)矩，比賽允許自己帶坐騎。所以那邊馬廄中的馬只是以備不時之需的，但也不乏一些好馬?；市纸袢諞]有帶馬來，不如你用我的驚云，我去馬廄中再挑一匹便是。”

    這組參賽者都是些身份顯赫之人，他們自備的馬，自然都是百里挑一的良駒。而馬廄中準(zhǔn)備的備用馬，雖然也算得上好馬，但到底差了些。宇文澈怕秦默在裝備上便落了下乘，所以才提出這個主意。

    秦默搖搖頭，朝他一笑道，“不用了，我過去挑一匹便是。馬術(shù)之精髓，在人不在馬。”

    宇文澈瞪大了眼睛看著秦默，慨嘆道，“皇兄，光你這睥睨眾人的氣勢，我就及不上了?！?/br>
    秦默難得地眨了眨眼，抬步剛要往馬廄處去，忽然聽到高臺上有聲音響起，似乎在喚他的名字，不由腳步一頓，轉(zhuǎn)身朝后抬頭看去。

    炎帝見他望來，沖他揮了揮手。

    秦默便往回走了幾步，走到高臺之下定住，宇文澈也好奇地望去。剛走下高臺的宇文淵不知道炎帝要同秦默說什么，便也停了步子，看向炎帝。

    炎帝開口道，“阿默，你今日未自備良駒，若用馬廄中備用的馬，未免對你有些不公。朕的愛駒飛霜就養(yǎng)在這里，我讓人牽來，你就用飛霜參賽吧?！?/br>
    宇文澈一聽，眼眸一亮，搶先開口道，“父皇真是考慮周全！”

    秦默跟著行禮道謝，“兒臣謝過父皇?！?/br>
    炎帝“呵呵”一笑，擺擺手讓人準(zhǔn)備去了。

    其他人聽到炎帝這話，面上神情各異，心中打著小九九?；寿F妃和宇文淵看著秦默和宇文澈離去的背影，眼中有陰鷙和不甘一閃而過。

    十名參賽者抽完簽后，很快在起跑線處站定，手中拿著弓箭，身上背著箭筒，只待各自的馬套好鞍轡后牽來，便可開始比賽了。

    公儀音坐在元皇后身邊，一眨不眨地盯著場上的情況。緊挨著秦默身旁站著的是一位面生的男子，應(yīng)該是朝中某位官員之子，看來他就是同秦默分到同一小組的另一人了。而宇文澈和宇文淵也被岔開來了，三人都沒有被分到同一小組。

    這樣倒也好，以免發(fā)生什么不可預(yù)見的沖突。

    公儀音這般想著，居然往場上看去。只見十匹油光水亮的馬兒，被養(yǎng)馬的內(nèi)侍一一牽出，在各自主人身旁立定。十人十馬一字排開，場面頗為壯觀。

    很快，聽得一聲尖銳的哨響，十名參賽者身子騰空一躍，紛紛身姿矯捷地上了馬。

    站在起跑線前的內(nèi)侍手中舉著一面紅旗，見參賽者都準(zhǔn)備妥當(dāng)，雙臂向上一抬，然后猛地向下一揮。紅色的影子閃過，十匹駿馬如離弦的箭一般朝前奔去。

    高臺上的觀眾頓時沸騰起來。

    公儀音的目光很快鎖定在秦默身上，他似乎并沒有完全發(fā)力，現(xiàn)在在一眾參賽者的位置中處于四五名的樣子，看上去甚是從容。

    快跑了一圈的時候，她看到秦默的對手開始漸漸朝他靠攏，似乎想在繞場賽馬的時候就將秦默“解決”了。

    眼見著兩匹馬越靠越近，公儀音不由也屏住了呼吸。

    南齊崇文不尚武，如此激烈的場面還是第一次見，所以盡管十分相信秦默的技術(shù)，此時一顆心也忍不住吊了起來。

    秦默的對手一手拿著弓箭，另一只手握緊韁繩，猛地朝秦默坐下的飛霜一幢。

    公儀音差點驚呼出聲，忙捂住嘴，瞠大眼睛看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

    卻見秦默并未驚慌，猛地拉住韁繩，飛霜朝空中嘶鳴一聲，前肢離地站立了起來。秦默對手的馬撲了個空，控制不住地朝一旁歪去。

    秦默拿著馬鞭的手在空中一揮，如靈蛇飛舞般靈巧地盤了個圈，只聽得一聲鞭響，馬鞭已經(jīng)落在飛霜身上。飛霜吃痛，馬蹄直直朝前踢去。

    那男子馭馬避閃不及，腹部不偏不倚被飛霜的前蹄踢中。

    那馬本就重心不穩(wěn)，再被飛霜這么一踢，痛苦地仰天嘶鳴一聲，轟然倒地。馬背上的男子被甩了出去，只得就勢在地上一滾，躲開了幾尺遠(yuǎn)，沒有被驚馬踢中。

    人雖沒有受傷，但參賽的資格卻是沒了。

    只得垂頭喪氣地站了起來，在溫聲趕來的內(nèi)侍的引導(dǎo)下一臉黯然地退出了草場。臨走時，抬眼望一眼早已駕著飛霜跑到前頭去的秦默，眼中閃過一絲懊惱。

    另一側(cè)，宇文淵也輕而易舉地解決了自己的對手，舒了口氣，正要搜尋秦默的下落時，卻聽得身后有呼呼風(fēng)聲傳來，剛要回頭去看，余光卻瞟到不遠(yuǎn)處有一人黯然離場。

    他認(rèn)識那人，正是與秦默共用一個箭靶的秦默的對手！

    這么說來，秦默已經(jīng)把他對手給淘汰了？！看來是自己小瞧了她！

    心中想著，不由有些許分神，卻聽得身后呼呼風(fēng)聲似越來越近，還未來得及回頭，就有一匹馬從他身邊疾風(fēng)閃電般躍過，他定神一瞧，臉色卻冷不丁沉了下來。

    因為那一躍而過正離他越來越遠(yuǎn)的背影，正是秦默！

    他眼中揚起一抹戾氣，手中馬鞭在身下坐騎上猛地一抽，飛速朝秦默的身影追去。

    公儀音很快也注意這一幕，不由雙手緊握，一眨不眨地盯著兩匹越馳越近的馬，一顆心已經(jīng)吊到了嗓子眼。

    第412章 碾壓宇文淵

    宇文淵與秦默雖未分到同一組，但以他的性子，定然是盡快“結(jié)果”了秦默為好。他性情陰鷙不定，萬一使出什么下作手段來，公儀音擔(dān)心秦默會受傷。

    秦默聽到后面越追越近的馬蹄聲，回頭一看，目光中顯出一聲冷冽。手中的馬鞭愈發(fā)揮舞得呼呼生風(fēng)起來。飛霜乃千里挑一的良駒，在秦默的駕馭下，蹄下疾馳，原本漸漸拉近的兩匹馬的距離又拉開了。

    此時已經(jīng)跑到第四圈了，若此時再不將秦默弄下馬，他便沒有機會了。想到這，宇文淵臉色一沉，手中的鞭子恨恨抽在了馬背之上，一下一下，陰沉含煞。馬兒吃痛，如癲狂一般撒開蹄子往前奔去。

    在這樣玩命的抽打下，兩匹馬的距離又縮短了一些。

    宇文淵墨意nongnong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前方秦默的背影，等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一定的距離，他忽然出手，握住馬鞭的手用力朝前一甩。

    粗壯的鞭子在空中甩出凌厲的風(fēng)聲，緊接著，帶著難以阻擋的勢頭，如銀蛇一般朝飛霜的馬蹄處襲去。只見鞭子在飛霜的后蹄上一卷，緊緊盤了一圈。他嘴角露出一抹邪笑，手上猛地用力，將鞭子朝后拉去。

    公儀音看著這驚險的一幕，心跳都快停止了，一手捂住胸口，另一手揪住衣襟，眼眸都不敢眨，生怕秦默出什么事。

    飛霜正在疾馳的過程中，后蹄忽然被鞭子纏住，仰天長嘶一聲，前蹄離地，身子有些不受控制地朝后仰去。馬背上的秦默緊緊抓住韁繩，盡量穩(wěn)住飛霜有些顫抖的身體。很快他一轉(zhuǎn)頭，凌厲的眸光朝后一射。

    忽然，只見一道銀紫色的光芒一閃，如颶風(fēng)一般，讓觀者顫巍巍的心又是忍不住一抖。定睛一瞧，卻是秦默忽然松了韁繩，身子一旋，足尖一點，竟是在馬背上立了起來。

    他冷冽的眸光不含一絲情緒，手中馬鞭夾著內(nèi)力朝前一送，只聽得“啪”的一聲，那粗壯的馬鞭夾著風(fēng)聲準(zhǔn)確無誤地打在了宇文淵握住韁繩的右手手背上。雖然隔得遠(yuǎn)，但人們仿佛都聽到了那皮rou綻開的聲音，不由倒吸一口冷氣，皇貴妃更是“騰”的一聲猛然站了起來。

    騎射賽場上，只要選手沒有身體上的接觸，其他任何方式都是合乎比賽規(guī)矩的，所以皇貴妃眼中雖然能迸出團團怒火來，但到底未發(fā)一言，還是焦躁地坐了下來。

    宇文淵不妨他會出此計策，冷不丁被這么一抽，手背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手腕一抖，馬鞭竟從他手中脫落下去，而纏繞著飛霜后蹄的鞭子也因此松了開來。

    此時飛霜只有后蹄著地，雖方才被秦默穩(wěn)住了重心，但到底還是支撐不住，長嘶一聲就要朝旁倒去。

    說時遲那時快，秦默足尖在馬背上一點，身子又是飛快一旋，不待眾人反應(yīng)過來，便見他已然重新落在馬背上。只見他雙腿一夾，左手勒緊韁繩，堪堪將飛霜后仰的勢頭給止住了。

    飛霜長嘶一聲，前提轟然落地，震起陣陣飛塵，身子卻已穩(wěn)住。秦默口中一喝，飛霜又朝前疾馳起來，身姿矯健，步伐穩(wěn)當(dāng)，仿佛方才那一瞬間的驚險只是人們的錯覺。

    而宇文淵因被秦默那么一抽，馬鞭落地，坐騎也有些受驚，不住地噴著粗氣，身子左搖右晃，似乎想將宇文淵甩下來。

    但宇文淵到底有幾手真本事，顧不上遠(yuǎn)去的秦默，牙關(guān)一咬，一手握緊韁繩，身子緊貼在馬背上，伸出受傷的手去撈落在地上的馬鞭。

    很快，馬鞭重回他的手中。

    他顧不上舒一口氣，坐直身體，抬頭一瞧，卻見秦默已然跑完了五圈，在箭靶前勒馬站定。一旦跑完了五圈，剩下的參賽者就不能再靠近此人，只能在箭靶上做文章?？墒怯钗臏Y與秦默并非共用一靶，因此在剩下的賽程中，他已經(jīng)沒有任何機會可以干擾到秦默了。

    宇文淵不甘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眼中閃過一絲憤恨的光芒。然而現(xiàn)在除了將自己剩下的比賽完成好，他亦無計可施，只能不顧手背上傳來的一陣一陣火辣辣的痛意，揮鞭驅(qū)著身下之馬，風(fēng)馳電掣般朝前駛?cè)ァ?/br>
    公儀音揪著一顆心，見秦默輕而易舉地化解了方才的危機，這才長長舒一口氣，松開了緊緊抓住衣襟的手。

    “阿默的騎射之術(shù)可真不錯！”元皇后也跟著長舒口氣，轉(zhuǎn)過頭來看向公儀音慈愛道，“原本本宮還有所擔(dān)心的，現(xiàn)在看來，本宮那擔(dān)心真真是多余的?！?/br>
    公儀音揚起唇，也朝元皇后笑笑，眼中浮現(xiàn)出一抹與有榮焉的亮光，“無憂剛開始知道阿默這般厲害，也是十分吃驚呢?！?/br>
    元皇后點點頭，面上的笑容愈發(fā)慈愛而自豪起來。

    她目光轉(zhuǎn)向遠(yuǎn)處的賽場，秦默正在拉弓射箭，大弓被他拉滿，呈現(xiàn)出漂亮的弧度。雖然隔得遠(yuǎn)，但也能感受到他周身散發(fā)出的凜然而沉穩(wěn)的氣質(zhì)。

    很快，秦默手一松，箭矢離弦，往箭靶射去。只聽得“嗖”的一聲，射出去的箭矢直接釘在了箭靶正中心，不偏不倚，箭尾紋絲未動。

    “好！”

    觀眾席上爆發(fā)出一陣熱烈的叫好聲。原本等著看秦默出丑的人紛紛被秦默方才利落的馬術(shù)身手和現(xiàn)在射出的這漂亮的一箭所折服，大半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秦默身上。

    與此同時，宇文淵也完成了剩下的圈數(shù)，陰沉著臉色勒住馬，在白線后站定。

    高臺上一浪高過一浪的叫好聲鉆入他的耳中，讓他的心情愈發(fā)煩躁起來。他用力壓下心中的焦躁，克制住自己不去看秦默，緩緩深吸一口氣，將弓和箭拿在了手上。

    方才被秦默鞭打到的右手手背已經(jīng)腫了起來，疼痛絲毫沒有消息，反而愈發(fā)嚴(yán)重起來?？墒撬蒙渫赀@十箭才能下場去包扎，在這之前，他只能忍著。宇文淵強忍著痛苦拉滿弓，右手扣在箭尾之上，因為疼痛而有些乏力，哪怕努力控制住也有些微的顫抖。

    他與秦默隔了兩個靶位，只聽得耳邊的歡呼聲一浪高過一浪，他如今已經(jīng)沒有閑情去關(guān)注觀眾席上的人究竟實在未誰吶喊。如果在規(guī)定的時間內(nèi)不能射完這十箭，那么總環(huán)數(shù)就只能按照他射出去的環(huán)數(shù)算。

    方才他已經(jīng)丟了一次臉，這次，定然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宇文淵心中這般想著，緩緩?fù)鲁鲂闹袧釟猓闇?zhǔn)箭靶正中。剛要松手，許是因為太過緊張，牽動了手上的肌rou，一陣疼痛襲來，手不由自主地一抖，射出去的箭矢偏了半分。

    他懊惱地垂下弓箭，看著那利箭破開氣流釘在了箭靶之上?？傻降走€是失了幾分水準(zhǔn)，只有八環(huán)。臉上不由自主浮起一層燥熱，心里也似有團火在燃燒。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那邊秦默似乎已經(jīng)射出了大半，他也顧不上猶豫，接連射出了剩下幾箭。

    宇文淵的掙扎，公儀音并沒有看到，她現(xiàn)在全身心都撲在了秦默身上，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恐錯過了秦默的精彩瞬間。這已經(jīng)是秦默的第八箭了，前面七箭都是正中靶心。

    “還有三箭?！币慌缘脑屎笠踩滩蛔〕雎暤馈?/br>
    “是啊。”公儀音輕聲應(yīng)了，“希望不要出什么紕漏?！?/br>
    “如果剩下的三箭阿默依舊能射中十環(huán)，那么他將成為本朝第一位全射中十環(huán)之人。”元皇后接著道，聲音帶了一絲激動的顫抖。若是平日無風(fēng)之時，全中靶心并不是什么難事，難就難在每次的騎射大賽都是設(shè)在年末。

    年末氣候嚴(yán)寒，先不說彎弓難以拉開，便是那呼嘯的北風(fēng)，也容易將箭矢吹偏。因此在這樣惡劣的氣候環(huán)境下仍然能全中靶心之人，射箭技術(shù)之高超不言而喻。

    “真的？”公儀音眼眸一亮，眉眼間俱是笑意。

    她知道秦默此次上場是為了在眾人面前展示下他的實力，如今見他成功地達(dá)成了自己的目的，公儀音怎能不開心？

    元皇后點點頭，眉眼中亦有亮色，只是忽然不知想到什么，唇邊笑容淡了淡。猶豫片刻，轉(zhuǎn)頭看向公儀音嘆口氣，卻是沒有立刻出聲。

    公儀音心思一轉(zhuǎn)，知道元皇后在等著自己問出口，遂順著她的心意問道，“母后怎么了？好好的為何嘆氣？”

    元皇后微斂長睫，沉默一瞬才開口道，“因為阿默。”

    第413章 進(jìn)入決賽

    “阿默怎么了？”公儀音微蹙了眉頭，看向元皇后不解道。

    元皇后抬了頭，目光悠悠看向遠(yuǎn)方。那里，秦默正在射第九箭，眉目清俊，身姿清朗，端的是風(fēng)華正茂的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