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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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點(diǎn)點(diǎn)頭道,“軍營中發(fā)生了一樁命案,主上派我前去調(diào)查?!?/br> “命案?”秦氏宗主和秦氏二郎主愈發(fā)吃驚起來,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秦默,“誰死了?” 秦默朝二人一笑,語聲清俊,“祖父,父親,抱歉,此乃延尉寺機(jī)密,暫時還不能泄露出來?!?/br> 秦氏宗主訕訕一笑,“倒是我糊涂了?!彼寄恳晦D(zhuǎn),接著笑道,“打算什么時候啟程?” “事態(tài)緊急,明日便啟程?!?/br> “這么快?!鼻厥隙芍饕惑@,眉頭已經(jīng)皺成了一團(tuán)。心中不由思忖,居然動作這么急促,而且居然能讓主上決定派出秦默去調(diào)查,看來,這軍營中死的人,定然不是普通人。 秦氏宗主若有所思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顯然也有幾分吃驚,目光在公儀音面上一流轉(zhuǎn),又問,“殿下……也跟著一同前去么?” 公儀音搖搖頭,秦默也淺笑著道,“阿音留在京中,前線不安全,我不放心讓她跟著去。” 秦氏宗主附和道,“留在京里好,以你的能力,應(yīng)該也要不了多久便能破了那案子回京了?!?/br> “借祖父吉言了?!?/br> 秦氏宗主便又看向公儀音,一臉和藹之氣,“殿下若是在府中覺得煩悶,可以來秦府走走。” 聽了秦氏宗主這話,王夫人陰陽怪氣地輕笑一聲,“父親,人家是帝姬,要覺得煩悶,也是往宮里走,怎么會來我們府上呢?” 秦氏二郎主聽了,忙瞪她一眼,示意她少說些。 王夫人不服氣地哼一聲,別開了目光。 公儀音清淺的目光在她面上輕輕一掃,面上笑容未變,很快轉(zhuǎn)了目光看向秦氏宗主,微微一頷首,唇邊噙著一抹笑意道,“多謝祖父好意,若是祖父不嫌麻煩,無憂有空就過來看看祖父?!?/br> “好!好!”秦氏宗主欣慰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不知是真心開心還是裝出來給公儀音看的而已,但不管怎么說,面上還是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 公儀音便笑笑,又道,“聽說阿芷今天也回來了?”她知道秦默可能還有些話要同秦氏宗主和秦氏二郎主說,所以故意提起了秦芷。 秦氏宗主果然會意,見她如此識大體,不由對她高看了幾分,捋著胡須點(diǎn)點(diǎn)頭道,“是的,阿芷今日也正好和阿懿回來了,殿下可是要見見她?”說著,看向下首的女婢吩咐道,“去,將阿芷見來,就說殿下想要見到。” “祖父不必麻煩了。”公儀音忙出聲阻止道,“想來阿默還有事要同祖父和父親說,請祖父遣個仆從帶無憂去找阿芷便是?!?/br> 秦氏宗主想了想,微笑著道,“這樣也好?!闭f著,指了個女婢吩咐道,“將殿下帶去找阿芷,好生伺候著?!?/br> 女婢福身應(yīng)了,走到公儀音席位旁,盈盈一禮道,“殿下,請。” 公儀音笑笑,正準(zhǔn)備起身,上首卻傳來一陣輕微的衣袖輕拂和器皿碰撞聲,公儀音抬眼一瞧,卻見王夫人已然站了起來,面上是一如既往高傲的神情,也不看公儀音,只看向秦氏宗主道,“既然父親還有事要談,阿宓便先行告退了。” 說著,又看一眼身旁一直低頭沉默不語的秦衍,“阿衍,你同母親一起走嗎?” 秦衍冷冷“嗯”一聲,也跟著起身站來起來。 秦氏宗主和秦氏二郎主心知王夫人和秦默之間的關(guān)系已不可能扭轉(zhuǎn),既然她主動告辭,也避免了后續(xù)的尷尬,看一眼秦衍和王夫人,“也好,那你們便先退下吧?!?/br> 王夫人清冷地一甩袖,示意秦衍跟上,儀態(tài)萬方地出了門。 臨走的瞬間,秦衍抬頭往秦默方向一瞥,眼中透出濃烈而蒼涼的光芒。公儀音看在眼底,心中一時不知該作何感想。 秦衍對秦默的感情,注定只能是孽緣。他若是遲遲不放手,到最后只能釀成大錯,到時還的不光是他自己,還有秦默。 可惜,秦衍似乎還沒有明白這個道理。 秦衍的目光如此濃烈,秦默如何能沒感覺到。只是,他依舊頭也為抬,目光定格在手中的茶盞之上,神情清澈,然而眼底,亦籠著看不透的濃霧。 秦衍恨恨地一咬唇,低了頭跟在王夫人身后走了出去。 公儀音也收回目光,看向方才那女婢,柔聲道,“我們走了?!?/br> 秦氏宗主本因為王夫人的失禮而覺得有幾分尷尬,但見公儀音壓根沒放在心上的模樣,不由暗暗舒口氣,示意那女婢領(lǐng)著公儀音趕緊去了。 公儀音在女婢的帶領(lǐng)下也出了前廳。 她不想同先走的王夫人和秦衍撞上,便刻意放慢了步伐。 那女婢知她的身份高貴,自然也不敢催促,一路上小心翼翼地伺候著,偶爾說兩句逗趣的話,倒也不顯得太過局促和緊張。 走到汀溆池處,遠(yuǎn)遠(yuǎn)便瞧見池邊站了一個人,衣帶當(dāng)風(fēng),側(cè)臉凝重。 公儀音定睛一瞧,不由臉色沉了下來。 等在池邊的那人,正是秦衍! 沒想到自己千避萬避,秦衍倒巴巴找上門來了。 她腳步未停,也沒有刻意地向秦衍走去。既然是他來找自己,自己的姿態(tài)自然要做足了,哪里有巴巴去同他說話的理? 果然,見公儀音的目光并未看向自己,腳步也沒有半分遲緩,就打算那么從自己身旁走過去了,秦衍的臉色愈發(fā)沉郁下來,轉(zhuǎn)身看向公儀音道,“站??!” 公儀音眉頭一挑,“你在同誰說話?” “這里難道還有別人嗎?”秦衍壓低了聲音惡狠狠道。 公儀音勾唇清淺一笑,看上去并未把秦衍的無禮放在心上,“同自己說話,也不是沒有可能啊?!?/br> 秦衍上前兩步攔在公儀音面前,“你同阿兄說了什么?” 公儀音嘲諷地一笑,清澈如許的目光在秦衍面上流離片刻,語氣中亦帶了一絲嘲諷之意,“你這話問得好生有意思,我與阿默是父親,每日要說無數(shù)句話,不知你問的是哪一句。” 秦衍瞪她一眼,“別給我玩文字游戲!” 公儀音睨他一眼,似乎并不想跟他多做糾纏,抬步朝前走去。 秦衍手一伸,有些氣急敗壞道,“你給我站?。∥以掃€沒有說完!” 公儀音終于有些不耐煩了,皺了皺眉頭,“有話就一次性說清楚,我還要去找阿芷呢!” 秦衍看她一眼很快又低了頭,神情顯出終于顯出幾分與年齡相符的局促來,“你是不是同阿兄說了什么關(guān)于我的話?不然,他方才為什么不理我?!” 公儀音嗤笑一聲,反問道,“你覺得他為什么不理你?我同他說的,都是事實?!?/br> “你!”聽到公儀音這模棱兩可的話語,秦衍愈發(fā)急了起來,“什么事實?你瞎說些什么?!” 公儀音被他的胡攪蠻纏弄出了幾分火氣,清冷的目光落在秦衍面上,“若要人不知,除非幾莫為?!彼蝗簧碜游⑽⑶皟A,在秦衍耳邊用只有他能聽得到的音量道,“你既然敢起那些齷齪心思,難道還怕他知道么?” “你!”秦衍不妨公儀音居然這般明目張膽地說了出來,臉色頓時漲得通紅,瞪大了眼睛瞪著公儀音,一臉的陰鷙和氣憤。 公儀音擺擺手,示意身后的女婢退后些。 女婢見此,知道和公儀音有話要說,朝公儀音盈盈一福,朝后退了退,靜靜侯立在遠(yuǎn)處等著。 公儀音這才懶憊地看向秦衍,“說吧,你今日特意在這里攔截我,到底想同我說些什么。” 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秦衍心中的怒火達(dá)到了鼎盛值,然而滿腔的怒意對上公儀音那清澈得仿佛能映出自己倒影的眼眸,心中的怒意忽然又熄了下去。 他恨恨地喘了幾口粗氣,待心緒平靜下來,方才抬眸看向公儀音,“阿兄知道我的心思了?” 公儀音淺淺一笑,“阿衍,你阿兄是什么樣的人,想來你是再清楚不過了。你以為,你的那些小心思,難道能瞞過他的眼?” 聽到公儀音的這話,他的情緒陡然哀涼下來,眼中也再無亮色。半晌,他才怔怔開口道,“那他……他是不是覺得我很惡心?” 公儀音抬頭清冷睨向秦衍,語聲寒涼地不帶一絲感情,“你也覺得,你自己這齷齪的心思很讓人惡心是么?” “我……”秦衍語聲一滯。 那日被公儀音發(fā)現(xiàn)了自己對秦默的心思之后,他便一直處在惴惴不安的情緒中。他知道自己對阿兄的這種情感很齷齪,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對阿兄的這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絲,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在心底纏繞蔓延。 從小,他就生活在阿兄的陰影下。 全建鄴的人都知道,秦家九郎驚才絕艷,才貌無雙,可似乎沒有人知道秦家還有個十二郎。 就算有人見到了他,也會不由自主地拿他與阿兄做比較。 他沒有阿兄聰慧,沒有阿兄機(jī)敏,他什么方面都比不上阿兄。那時的他,心底對阿兄是滿滿的嫉妒。 所以他止不住開始關(guān)注他,止不住開始模仿他。 若阿兄今日看了兩本書,那么他定然要挑燈夜讀到凌晨,只為比他多看一本。 若阿兄今日寫了十頁字,那么他定然要練滿二十夜才肯上榻。 后來,阿兄被母親送去了幽冥山。 自己從小就聽說過幽冥山的存在,他沒想到母妃會那么狠心,他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那一刻,他的心似乎似乎被剜走了一塊,那個時候,他才驀然驚覺,阿兄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似乎變了。 不過,他的擔(dān)心似乎是多余的。 因為他忘了,阿兄他是秦九郎,從來沒有什么事能夠難倒他。 阿兄從幽冥山回來的那天,他遠(yuǎn)遠(yuǎn)地站在人群中看著他。明明只是半個月不見,那一瞬他卻覺得恍如隔世。 他看著阿兄,看著他一步一步邁入廳中,看著他周身的光芒清冷如月,再無半分溫度,仿佛變了個人似的。 那一日后,阿兄對他變得客氣而疏遠(yuǎn)起來。 他們之間,再也回不到從前。 可是他心中那團(tuán)火焰,卻似乎燒得更加猛烈了。他不知道為什么,他不能容忍別人的目光落在阿兄身上,更不能容忍阿兄的眼中出現(xiàn)別人。 后來,他終于開始發(fā)覺,自己對阿兄的情感,似乎早已不是那般單純的兄弟之情。 他漸漸害怕起來。 他知道這樣畸形的情感絕不容忍于世,他怕自己的心思一旦曝光,阿兄對自己僅存的關(guān)心都會不復(fù)存在。他只能死死隱藏住自己的心思,只能斂下自己每一次看向阿兄時那熱烈的目光。 可是,不管他對阿兄的感情如何,阿兄終究還是娶了妻。 而且,阿兄似乎還很愛她。 他見到阿兄看公儀音時那繾綣溫柔的眼神,那樣的神色,他以前從來未在阿兄面上見過。原來,阿兄不是不喜歡笑,而是……沒有碰到讓他能夠展顏一笑的人。 阿兄大婚的那日,他本想去帝姬府,親眼看看穿著大紅喜袍的阿兄。 那樣的阿兄,一定很美。 可是不知為何,祖父卻將他禁足在了府中。 他清楚地記得,那一日,月色很美。 而他,在院中喝得酩酊大醉。 第357章 一道沐浴可好? 他知道阿兄一定會娶妻,但是他沒有想到,阿兄的妻,居然是重華帝姬。 皇族與士族向來不通婚,可阿兄為了她,不惜觸怒長輩,違背祖父的意思,甚至愿意為了她,放棄秦這個姓氏。 那一刻,他知道,阿兄動了真感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