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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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病?” “大夫說是憂思過度,以致脾肺氣滯血虧?!?/br> “可開了方子?” “開了方子,只是家中為了老母的病已花光了所有積蓄,再無錢抓藥。小的不忍老母受病痛折磨,這才……這才……”說著,他朝幾人磕了個響頭,“小的日后再也不敢了,請使君饒過小的這一回!” 公儀音伸手制止了他繼續(xù)磕下去的舉動,又問,“需要用什么藥?” “白術(shù)、黃芪、懷山藥、炙甘草,大夫說,若是有人參藥效會更好。只是小的連前面幾味藥都買不起,更別提昂貴的人參了……”他眼中有愧疚閃過。 公儀音起身,試探著看了秦默一眼。 秦默唇角勾了勾,輕輕啟唇道,“無憂想如何?” 公儀音猶豫了一下,還是咬咬唇,在他耳邊輕聲商量,“我看他的模樣似乎不像說謊,偷竊雖然不對,但他若是真心悔改,我們是否能饒過他這一次?” 秦默定定看了她一瞬,“他現(xiàn)在無錢抓藥,放了他,他還是沒錢。萬一他下次再度因此鋌而走險又當(dāng)如何?” 公儀音陷入沉思。 秦默說的對,雖然她能斷定這人沒有撒謊,但他家中無錢的情況若是不能解決,難保他下一次不再犯。 荊彥開口問那小偷,“你為何不找份正經(jīng)的活兒做?” 小偷見事情似乎有轉(zhuǎn)機(jī),忙誠惶誠恐開口,“小的家中就小的和老母兩人。小的先前找的活都是早出晚歸,家中無人照料老母,小的心中擔(dān)憂,只得辭了工。只是如此一來,便斷了家中銀錢進(jìn)項……” 倒是個孝子,公儀音心中微有感嘆。 荊彥看秦默一眼,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征得秦默同意,方才開口道,“我瞧你身體還算強(qiáng)壯,我這里有份差事,只需要占用你上午的時間,這樣你下午就有時間回去照料你母親了,你可愿意試試?” 小偷一聽,眼神頓時亮了,連連點(diǎn)頭道,“愿意愿意,小的愿意?!蹦┝?,又小心翼翼問道,“不知使君說的是何差事?” “我有位朋友,在永嘉坊開了間藥鋪,店里正缺位伙計,只需要你上午的時候過去店里,幫忙翻曬翻曬藥材看看店,下午便可以回去。掌柜人也不錯,若是干得好了,日后你母親的藥材也不用愁了?!?/br> 男子一聽,眼睛一亮,整個人似恢復(fù)了生機(jī)。他直起身子巴巴看著荊彥,一臉不可置信道,“使君,這么好的差事,真的可以介紹給小的么?” 荊彥點(diǎn)點(diǎn)頭,“念你是初犯,又一片孝心,這次就不追求了,若再有下次,必不輕饒。你在藥鋪好好干,又是我介紹過去的,掌柜不會虧待你的。只是……若讓我知道你起了別的心思,就別怪我到時手下不留情了!” 男子忙跪地磕頭道謝,“謝謝使君!謝謝使君!小的一定好好干!” “好了。”荊彥示意他起身,道,“今日你便先回去,明日去延尉寺找我,就說找荊彥。到時我再讓人帶你去藥鋪?!?/br> “小的明白?!蹦凶用Σ坏鼞?yīng)了,又千恩萬謝了一番方才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去。 “等等。”公儀音叫住他,從袖中掏出一吊五銖錢遞過去,“這錢你拿著,先給你母親抓副藥吃了,以免病情加重。” 男子又是好一番道謝,這才滿臉感激地離開了。 秦默眸中閃過一抹興味,睨一眼公儀音,微微一笑,話語中聽不出什么情緒,“你倒是心軟?!?/br> 公儀音不好意思地笑笑。 許是因為身為女子,總是多愁善感一些罷。平日里她若見到需要幫助之人,總會想要出手相助。尤其重生一世之后,她愈發(fā)覺得一切自有因果循環(huán)。既然舉手之勞能幫到別人,又何樂不為?畢竟,對自己來說可能只是一個細(xì)微的舉動,也許卻能改變別人的一生。 “九郎,接下來我們?nèi)ダ舨繂??”荊彥開口問道。 “嗯。”秦默思索片刻,點(diǎn)了點(diǎn)頭。 向晚樓所在的永興坊同吏部所在的來庭坊隔得并不算遠(yuǎn),三人坐上牛車,一會功夫就到了。 吏部隸屬于尚書省,掌朝中官員的任免、考課、升降、勛封、調(diào)動等事務(wù),所以上次安邑縣貪污案的受賞官員名單,吏部府衙定然存有備份。 聽了幾人的來意,門口的守衛(wèi)忙入內(nèi)通報,同時有人將他們引到府衙廳中等候。 很快便有吏部官員匆匆趕來。 公儀音看向自門外匆匆踏入的來人,只見他三十來歲的年紀(jì),身量適中,面容沉穩(wěn)。仔細(xì)看了看,公儀音不由眼眸微狹,心中不知為何,總覺得這人有些熟悉,可一時半會又想不起在哪見過,似乎就是這段時間的事。她絞盡腦汁想了一會,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得暫時先放到一邊。 “秦寺卿?!眮砣嗣嫔隙研?,對著秦默行了個禮,“不知寺卿大駕光臨,青風(fēng)有失遠(yuǎn)迎,寺卿莫怪!莫怪?。 ?/br> 秦默淡笑,“廖侍郎無需多禮?!?/br> 廖青風(fēng)請了幾人入座,很快有人上了茶來。 見秦默端起茶盞輕輕啜了一口,廖青風(fēng)方才緩緩開口,面上帶著笑意,“不知秦寺卿今日前來吏部,有何貴干?” 秦默放下茶盞,不緊不慢地看去,“我們想看看上次安邑縣貪污案的受賞官員名單,不知廖侍郎可否讓我們一觀?” 廖青風(fēng)眉頭一揚(yáng),似有不解,抬眼看著秦默,面上仍帶著淺淺笑意,“不知秦寺卿要這名單有何用?” “查案需要。還請廖侍郎行個方便。”秦默語氣溫和而沉靜,卻又帶了一絲不容拒絕的霸道。他并未細(xì)說,顯然不想透露太多詳情。 廖青風(fēng)垂下眼瞼思索了一瞬,很快抬了頭道,“那煩請幾位在此稍后片刻?!闭f罷,站起來微微欠了欠身子,朝門口走去。 路過公儀音的席位時,他似有些神情恍惚,不知怎的,腳步踉蹌了一下,身子往前一頃,手掌撐上了公儀音面前的梨花木憑幾,震得長幾一晃。 公儀音此時正好端起茶盞喝茶,一時沒注意,長幾這么劇烈一晃,頓時嚇了她一跳。手不由自主一松,茶盞掉落在幾上,咕嚕咕嚕滾了兩下,從長幾外側(cè)邊緣滾了下去。 公儀音慌忙朝后挪了挪身子,手忙腳亂地掏出帕子擦拭著身上的茶漬,耳邊卻未聽到意料之中的茶盞碎裂之聲。撩眼一瞧,正好看到廖青風(fēng)伸手一撈,將那滾落的茶盞給堪堪接住了。幸好茶盞里已經(jīng)沒有了茶水,否則廖青風(fēng)這么直接拿手去接,還不得燙掉一層皮? 她長長舒了口氣,心有不安,忙站起來道歉。 廖青風(fēng)將茶盞放好,拍了拍身上的水漬,沖公儀音笑笑道,“無礙,是我一時走神了,我叫人進(jìn)來清理一下。”說著,欠了欠身子出了大廳。 秦默看一眼還在擦拭著水漬的公儀音,開口道,“沒被燙到吧?” 公儀音搖搖頭,幸好她方才躲得快,不然那么guntang的茶水倒在身上,想想都有些恐怖。 秦默皺了皺眉,朝門口看了看,眸中閃過一抹深色。他本坐在公儀音對面,聞言似還是有些不放心,起身走了過來在公儀音面前蹲下,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確認(rèn)公儀音除了衣袖和衣衫下擺處沾了些水漬外,其他地方并未被燙到,這才放了心。 公儀音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了頭,“九郎,我真沒事。” 秦默“嗯”了一聲,目光在那茶盞上一頓,久久未出聲。 前來清理的衙差很快便過來了,秦默這才退回到自己的席位上。衙差將幾上和地上的水漬都清理干凈,又給公儀音重新上了盞茶,這才躬身退了下去。 荊彥笑道,“這個廖侍郎,好好的走路都走不穩(wěn),瞧著也不像是這么不穩(wěn)重的人啊?!彼χ匆谎矍啬?,“莫不是被九郎的氣場給嚇到了?” 秦默睨他一眼,“少說兩句。” 荊彥也意識到這到底是在人家的地盤上,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不再出聲。 廖青風(fēng)去了大概兩炷香的功夫才折返,他踏進(jìn)廳中,看向幾人抱歉道,“實在不好意思,衙中的備案資料太多,找了好一會?!?/br> 秦默笑言無礙,站起來接過廖青風(fēng)遞來的折子,展開一瞧,長長一列官員的名字出現(xiàn)在眼前。他一個一個名字看下去,眼神寧靜淡遠(yuǎn),沒有任何波動。 公儀音緊張地盯著他的面容,希望能看出什么來。不過秦默的神色一直很平靜,連長長的睫羽也不曾抖動一下。 秦默看完,合上折子。 “秦寺卿,可有發(fā)現(xiàn)什么?”廖青風(fēng)笑問。 秦默淡淡一笑,沒有回答,走到公儀音和荊彥面前將折子遞了過去,“你們也看看。” 荊彥接過打開同公儀音一起看了起來。折子上的名字,包括了安邑縣本地官員,朝中特派查案的官員,一行行下來,林林總總也有一二十個。 雖然比起一開始,范圍的確縮小了不少,但這么一二十個人查下來,還是得耗費(fèi)不少時間和精力。 難道……就沒有什么更方便快捷一點(diǎn)的法子?公儀音看完,皺著眉頭陷入沉思。 荊彥將折子合上,又遞回給了廖青風(fēng),笑著倒了聲謝。 廖青風(fēng)笑言不用客氣,看一眼秦默,似有些好奇,“不知是什么案子,竟?fàn)砍兜搅税惨乜h貪污案的辦案官員?” 秦默淡淡睨他一眼,廳外的陽光透過窗戶傾灑進(jìn)來,覆在秦默如玉般精致的面容上,隱隱波動,這樣熹微的光芒下,他的神色有一瞬間的看不真切。 “此案還未告破,恕秦默暫不能透露細(xì)節(jié),還請廖侍郎擔(dān)待?!鼻啬Z氣溫雅,卻是滴水不漏。 廖青風(fēng)訕訕地笑笑,忙開口解釋,“我也是一時好奇,秦寺卿莫怪。延尉寺辦案的規(guī)矩我還是懂的。”說話間,拿著折子的手往袖中收了收。 秦默點(diǎn)點(diǎn)頭,看向他手中的折子,“不知廖侍郎能否叫人送上筆墨紙硯一份?秦默想將這些名字謄抄一份回去細(xì)查。” 廖青風(fēng)滿口應(yīng)下,派了人送了文房四寶進(jìn)來。 秦默很快抄完,吹了吹紙上尚未干透的墨跡,向廖青風(fēng)道謝,“如此,便不打擾廖侍郎了,待此案得破,再來吏部向廖侍郎道謝?!?/br> 廖青風(fēng)擺擺手,“區(qū)區(qū)小事何足掛齒?祝秦侍郎早日偵破此案?!?/br> “多謝?!鼻啬⒁还恚瑢⒅`抄好的紙張疊好放入袖中,看一眼公儀音和荊彥,帶著他們出了吏部。廖青風(fēng)派人送他們出了府衙,面色沉沉地匆匆轉(zhuǎn)身離去。 出了吏部,三人慢慢走著,腦中都在想著案情,沒有人說話。 “九郎,你看出什么端倪來了沒有?”還是荊彥率先開口打破了沉默。 秦默搖搖頭,“看來得派人查查這些人的底細(xì)。”他從袖中掏出方才謄抄的那張紙展開來,粗粗掃了一遍。突然,目光定住,眼中一縷墨色閃過,似乎想到了什么。 公儀音朝他目光定住的地方看去,見是一人的名字,忙問,“怎么了九郎?可是這個人有什么不妥?” 秦默搖搖頭,指了指那處,看向公儀音道,“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幾處墨跡有些著色不均勻?” 公儀音湊近看了看,下意識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卻仍是狐疑,抬頭望向秦默,“這又如何?” 荊彥也湊過來看了看,突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道,“之所以著色不均,莫不是因為才謄抄完不久?” 公儀音皺了皺眉,仍是不解。 荊彥接過那紙張,給公儀音解釋道,“方才九郎謄抄完這些名字,為了讓墨跡快速干透,不是吹了吹紙上的字跡么?那時墨漬還未干,被這么一吹,有些地方的墨汁便變多了,有些地方的墨汁則變少了,如此一來就會出現(xiàn)著墨不均的情況。” 公儀音聽著聽著,突然眼前一亮,“方才廖侍郎給我們的折子上,似乎也出現(xiàn)了這樣著墨不均的情況!” 秦默淡淡點(diǎn)點(diǎn)頭。 公儀音抿了抿唇,推測道,“難道說,方才廖侍郎給我們看的折子,也是匆忙間重新謄抄的?” “我猜應(yīng)該是這樣。”說話間,幾人已到了牛車停放之處。秦默的目光落在悠然擺尾的馭牛身上,并不看公儀音和荊彥,淡淡分析道,“從他去取折子到將折子拿回來,足足用了兩盞茶的時間。吏部的檔案卷宗都是整理歸類好存檔的,普通取個資料絕對用不了這么久的時間。除非……” “除非他將那折子重新謄抄了一遍!”公儀音眼神驀地一亮,興奮地接過了秦默的話頭。 秦默睨她一眼,“嗯”了一聲,目有沉思之色,“而且,他方才將折子遞過來的時候,我隱約瞟到他的手掌側(cè)邊有一點(diǎn)黑色墨跡,應(yīng)該是匆忙之下沾到了紙上的墨汁?!?/br> “可是……為什么呢?”公儀音聲音低了低,喃喃自語道,仍有不解。 “難道原本的名單上,有什么不想讓我們看到的名字?”荊彥猶豫了一下,推測道。 秦默把目光投向他,十指微微交叉,點(diǎn)頭道,“不排除這種情況,看來……我們得找另外的法子驗證這份名單的正確性了?!?/br> 他微吸一口氣,“走吧,先回府衙。” 公儀音沒問他用什么法子。她知道,身為秦氏嫡子,身為秦氏宗主最看好的人,秦默定有自己隱藏的勢力。 牛車緩緩駛過來庭坊寬闊的大街,行到延尉寺府衙停下,三人先后下了車。 門口當(dāng)值的衙役迎了上來,沖著秦默行禮道,“寺卿,秦十二郎來了,正在聽松軒中等您。” 秦衍?公儀音心下納悶,他怎么來了?一想到秦衍那略帶深意的眼神,公儀音便覺得心中瘆得慌。明明跟自己差不多的年紀(jì),可每每讓人覺得他眼中有看不透的暗潮涌動,身上總散發(fā)出詭譎而冷然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