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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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英俊的臉龐上神情漠然,她也不知道他聽是沒聽進去,只后來到底不敢再提起來。猜自己在他心中,應(yīng)該還是有些不一樣的分量的,畢竟?jié)M京城的丫頭,當(dāng)年那個太子爺又收過誰的手帕,帶誰進過戲館子? 她便安安地捺下心來。 見楚鄒顰著墨眉,便問:“爺怎一早上盯著這湖水,可是水底下藏著什么,叫爺看了不快?” 又提醒楚鄒昨夜做過的那個夢。那夢中光線昏朦,陸梨仰躺在寂寥的春禧里,雙手緊緊地揪著身下的褥子,不停地支起上半身。似乎在隱忍著極致的痛苦,他都能看到她接近咬破的嫣紅唇瓣,感知她在胸腔里一遍一遍喊自己的名字,喊得那么吃力和無望。 夜半猛地驚醒,才發(fā)覺是伏在案上睡著了,碰翻了手邊一盞茶,已經(jīng)是涼卻。春日濕寒,只怕再這般睡下去,又該使哮喘發(fā)作咳嗽,后來便沒有再睡著。 八個多月了,從出京到現(xiàn)在……他一直躲避著內(nèi)心,不愿再回宮。 楚鄒恍過神來,輕啟唇齒道:“今歲江南雨水不斷,這河道上恐又難防水患,須得再去一趟總督府,找水軍營房借些人馬與碎石沙袋??傄W〗駳q的秋收,再做其他打算?!?/br> 他近日頻頻來往于鄉(xiāng)間農(nóng)田,又四處在河道上走訪,那頎長的身軀好似都瘦了不少。曹碧涵看得又戀慕又悸動,柔聲道:“蒼天保佑,爺今歲一定能圓滿辦完這趟差事。涵兒只恐的是……恐的是爺辦完這趟差事,再見面又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了。” 那末了的一句聲音低下,只是放了琵琶,蹲去楚鄒跟前給他輕輕擦拭銀藍袖擺上的水漬。纖薄的胸脯若有似無地蹭過楚鄒手面,不自覺睇了眼他窄勁的腰腹,曉得他如今怕已是知了兒女之事,雙頰驀地掠過一抹紅暈。楚鄒卻對她無動于衷,滿心里都是陸梨的含羞與美。 只故作不懂道:“天下路四通八達,想去哪又豈有去不得的?聽涵姑娘這話,莫不是想隨了爺進宮么?” 曹碧涵聽得心頭一跳,連說:“哪里敢?只怕爺跟前的人要把民女?dāng)f了的。”本是婉約作態(tài),忽而想起那死去的“小太監(jiān)”,怕提醒他記起,忙又依戀道:“那皇墻根下勾人的魂,這些年想起和爺在寧壽宮里下過的棋,好似還歷歷在目,時而還能琢磨著往下的招數(shù)……只是碧涵如今的身份,哪里還敢這做些奢想。” 說著彎起柳葉兒的眉眼,幾許凄楚閃閃流溢。 楚鄒盯著她的臉不說話,那鳳目熠熠,薄唇迷人,不置可否。轉(zhuǎn)頭見船已靠岸,小榛子正立在石頭上等著,便輕語道:“你先回去吧,爺還有些事?!?/br> 到底是帶與不帶?他這般叫人揣摩不透,只把曹碧涵撩得三魂出竅。卻不待她出口說話,他一道銀藍緞的袍擺卻已經(jīng)拂了上岸。 “爺。”柳樹下小榛子微微弓身行禮。 楚鄒問他:“回來了,事情辦得如何了” 小榛子看了眼船上薄臉纖肩的曹碧涵,其實有些不解,分明爺不需要這丫頭也能解決案子,為何卻偏要這般吊她胃口。臉上只不表露,答道:“那姓田的心甚大,派去的人已經(jīng)輸給他三千兩了,他還不知收手,眼下正開始收網(wǎng)。” 那些銀子可都是楚鄒數(shù)年來刻雕的辛苦錢,這么陪他玩。 楚鄒冷哼一聲,眉宇間幾許戾氣:“打聽到女人和孩子藏在哪里么?” 小榛子答:“就在三花巷子里住著,那孩子有五歲了,聽說戶部左侍郎劉遠偶也會給點接濟?!?/br> 楚鄒便道:“就讓他繼續(xù)賭,輸?shù)降琢死掀藕⒆幼龅盅??!?/br> 小榛子了然,頷首應(yīng)了聲是。 ~~~*~~~*~~~ 五月端午節(jié)一過,夏天就熱辣辣的來臨了。 宮墻跟下多了嬰孩的哭啼,便顯得十分富有生機。相比于長春宮里體相羸弱的七公主,備受寵護的皇十二子可真是個嗷嗷的愛哭鬼。這是皇帝目下最小的兒子,且母妃的后頭身家還恁般硬實,聽去瞧過的人說,小皇子生得圓胖討喜,鼻子眼睛頗有皇帝的痕跡。 楚昂那段時日也是心感快慰的,下了朝總會過去瞧上幾眼。取吉為旁,給起了個名字叫作楚郆,可見心中對這個幼子的喜愛。他母妃孫凡身本來就是個白臉鵝脖子的美貌人,那陣子被養(yǎng)得珠圓玉潤,皇帝最近除卻在康妃宮里宿寢,便時常到這邊陪伴她母子二個。 宮妃都快把咸福宮的門檻踏爛了,送這個的送那個的只怕送得不能入眼。相比之下,同住西六宮的李蘭蘭門庭可冷清許多,皇帝雖然也給晉升了婕妤,可到底只去留宿過二三回,生的也是個小公主。孫凡真倒是高升了也不忘姐妹情,派人來送過幾回東西,李蘭蘭面上笑盈盈應(yīng)下,聽說人走后便紅著眼眶咬著唇把東西棄了。雖然私底下有人疑心她的皇十一子死得如何,可偷喝催產(chǎn)藥的不是她自個么?沒誰逼她喝。后宮都長著勢力眼,沒有人會替失寵的抱打不平,只有人去捧那得寵的腳后跟。 姐妹一場的恩情明面上還在,可實際里這就算是完了。 六月頭上,陽光打著撫辰院里白灼灼的刺眼,藍綠的矮檐子底下倒是依舊陰涼?!班。七@小腳丫蹬的,存心濺你阿嬤水吶。”后院的闈屋里頭,李嬤嬤正蹲在地上給尿了炕的小皇孫洗澡。 出了月子后長個了不少,似乎很是喜歡玩水,蠕著小胖腿子在盆里舒適地蹭著。吐著小舌頭,和他爹那個壞小子很像,不愛哭,懶出聲,自個兒很有主意似的。也就是陸梨淡定,做好了他就是個傻小兒的打算,這要換作當(dāng)年的皇后娘娘,又該擔(dān)心養(yǎng)出個什么意外,把他抱去廟里頭求神問佛了。 “嗚嗚~”應(yīng)是洗得累了,粉嫩的小臉上有了幾許哭意。那兩腿間的小雀雀虎虎的,一哭又得尿。把李嬤嬤瞧得歡喜不行,便給擦干了,包了尿片擱去床上陸梨的懷里:“總吐舌頭,怕又是餓了,我去給他熱點羊奶子。” 尿片也是李嬤嬤提前在坤寧宮里備好的,先頭還以為是個小丫頭,恁是做了不少的粉色小兜兜西瓜紅的小布片,可想生出來卻是個搗蛋兒。 包得小屁股圓滾滾,一落到娘親的懷里,小手兒就往陸梨的胸口蹭,蹭得陸梨軟乎乎的。陸梨可沒有奶給他喝。李嬤嬤不讓喂,一則怕姑娘家一喂了奶,那母乳一漲滿,身子就顯出了少婦的姿態(tài);二來怕一喝上娘的奶,別的就不肯喝了,今后陸梨回了蕪花殿,他找不著人了怕要哭。 給喝的是去了腥的上等羊奶,每天城外牧場里送來的新鮮頭一份。清早大師哥劉得祿處理好了,讓送菜的太監(jiān)把當(dāng)日的蔬果rou類一并送到院子外頭,然后由打雜漿洗的阿云拿到灶房里去。 阿云就是當(dāng)年和小順子對食的那個宮女老鄉(xiāng),一直都在浣衣局里打著下等的差。這些年得楚鄒和陸梨的接濟,宮里的奴才沒有哪個比他們兩口子更忠誠。李嬤嬤取了奶子便用冰鎮(zhèn)著,逢小家伙餓了渴了便倒點兒出來熱上。 可也真能喝,吳爸爸托人特質(zhì)了個小奶瓶,每天小嘴兒咕吱咕吱能喝好多。初時看他喝了小半瓶,以為喝飽了挪開,不料一挪開就哭,沒喝過癮哩。喝多就尿炕,比去了勢的太監(jiān)還能尿,一會兒安安靜靜不說話,摸著尿布團子一探,果然就濕了。尿布不敢晾在外頭,隔壁耳房里全吊著他的布片子。所幸是夏天,晾一晾不多會就干了。 陸梨有時候便逗他:“再尿你吳爺爺該把你收走了?!?/br> 他也認(rèn)不得吳爺爺是誰,眼睛就只是盯著陸梨看,烏亮亮的飽含著戀慕與新奇,一看能看上個老半天。忽而便咧嘴笑,又把小手兒小胖腿的往她懷里蹭,蹭得陸梨胸口上軟綿綿。那時候陸梨心里就有一絲奇怪的酸楚,感覺一輩子都有個什么割舍不下了。又想起春禧殿簡陋的四角床架下,他的爹爹楚鄒貪婪而霸道的一張俊臉,那樣狠地汲著自己嬌紅不放。這是他們的骨rou啊,一起在宮墻根下相遇、長大,然后做了男人女人的事,生出來這樣一個軟不伶仃的小團子。 陸梨便俯下腰,親了親小天佑的額頭,把他放在身旁不讓討奶吃了。他自己蠕著手指頭玩,手上腳上的銀鈴子叮呤當(dāng)啷,不一會兒就睡過去。一睡能睡很長。銀鐲和腳鏈也是吳全有在宮外打的,雖然是個不能見人的小皇孫,可也得著宮里親人們最真的寵愛。 陸梨給他起的名叫天佑,蠢娃子得天保佑,將來別學(xué)她也在宮墻根下遛狗兒。長得這么像,他爹都已經(jīng)和自己了斷了,碰上了可不好辦。 三月底聽說謖真部落發(fā)生了叛亂,完顏霍正室的兩個兒子:老大和老三互相廝殺了。 老大和老三向來親兄弟不和,老大和側(cè)妃生的老四好,老三和老二好。那陣子完顏霍正病在床上躺著,老三便殺了老大,把父親給軟禁了,自己登上了王位。老四連夜逃出關(guān)外,跑去蒙古國求助。老三慌了,想毀了與大奕的聯(lián)姻,把九妹完顏嬌送去蒙古和親。可惜料不到的是,天亮一掀開簾子,完顏嬌已經(jīng)逃出謖真不知了蹤跡。一時間諸國的局勢便又緊張起來。 困在西華門云明樓里一年的老五完顏辰算是回不去了,只得尷尬地繼續(xù)留在大奕做質(zhì)子。只他倒好像也不急似的,似乎在為二公主楚池?fù)趿艘粍?,他便不再如從前一樣整日焦躁,倒反見捺下心來看漢書寫漢字了。 五月一過,老高麗王便正式派了使臣來求和,這次是鐵了心的要重新歸附大奕,連躲在高麗十多年的齊王楚曎也給送了回來。 前來朝貢的使團,領(lǐng)隊的是他的親兒子——王世子李仁允,另有真勇大將軍樸在成陪同相護。 聽說那高麗王世子生得顏如冠玉,眉長眼長,端的是個玉樹臨風(fēng)。和楚鄒一般上下的年歲,穿一襲朱紅大袍,謙恭而有禮。因為二皇子在西南平亂,這回是由三皇子楚鄴在奉天殿前接禮的。戊寅日那天楚鄴服袞冕九章,氣度尊雅地從王世子手中接過禮單,那是皇帝頭一回看見這個一直名不見經(jīng)傳的皇三子的天家風(fēng)范。李仁允撩開袍擺屈膝于階前,拜手稽首間皆謹(jǐn)慎以表敬意。 齊王也帶著一家子大小站在那臺基下頭,四十出頭,相貌堂堂,五官與楚昂有一丁點相似。因為經(jīng)年打戰(zhàn),顯得魁偉而桀驁,身邊的高麗公主大約三十七八歲年紀(jì)。 生的四個孩子,兩兒兩女,大的十四,小的得六歲了。因為害怕,扯著母妃的裙裾躲在后頭,漢話說得倒是流利,可見他老十二到底沒有忘掉國家。 著一襲墨青修身長袍,擰著不肯彎膝蓋。前些時的確是雇了死士刺殺他老十一,但還沒出手便被老高麗王發(fā)現(xiàn)制止了,可惜不知是消息慢了一步通傳還是怎的,那“單暮”死士竟依舊提前一步行動了。英雄敢作敢當(dāng),做了的就認(rèn),他也不奢求楚昂能放過。高麗公主拉他扯他,四個孩子也在旁抹眼淚哭,好半天了才肯把袍擺一撩,悶聲道:“臣弟楚曎,愧欠皇恩,特負(fù)荊請罪回朝認(rèn)祖歸宗!” “老十二辛苦,回來便好生休養(yǎng)吧。”楚昂高高坐在金鑾寶座上頭,并沒有多言語,也沒有安排他回去見原配的王妃和兒女,只給另置了個府邸,然后派兵在外頭重重把守了起來。 聽說齊王妃得知丈夫帶著高麗公主和四個孩子回來,在府上哭得斷魂斷腸幾乎暈死過去,恨過、氣過、傷過了,最后還是帶著自己和側(cè)室的七八個孩子進宮來求情?;实蹧]予理睬,只是命張福寬撫了一番,派了馬車送回去。一貫聞風(fēng)就是雨的肅王與慶王,這次倒是難得團結(jié)一致地沒出來幫老十二。大抵也覺得老十二的確過分了些,糟糠都不要了,家里老婆孩子等了他多少年? 那王世子陸梨見過一次,六月初五那天李嬤嬤頭疼不止,她去三座門后面的御藥房找魏錢寶拿藥材。過崇樓的時候,看見空曠的場院里一道真朱色的團領(lǐng)寬腰袍子迎面而來,只見面目生得清逸俊朗,上挑的眼眸,不語先自含笑。身后還跟著個二十七八歲的將軍,莫名幾分道不出的熟悉,眼睛似一直盯著自己腰間的玉佩看,靠近了驀然又移開。 陸梨按規(guī)矩搭腕施禮,那男子亦十分守禮地微俯身回了一揖,然后聽見他叫那個將軍:“是因為過分美貌么?樸將軍方才似乎走了神?!?/br> 陸梨便猜這個應(yīng)該就是高麗王世子李仁允了,走兩步又轉(zhuǎn)回頭看了眼自己,那玉面朱唇倒還真如宮人們說的俊美呢。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這是個得天庇佑的孩子,所以最后起名叫“佑”,當(dāng)然,他的綽號一定是“小尿炕子”沒跑的,怒泥麻麻戴了十多年的帽子終于后繼有人了。 于是,為了感謝親們的支持,評論區(qū)里答對、答錯的親們都可得一枚紅包,答成“小梨子”的得一枚,答對“小皇孫”的可得兩枚,名字里帶“佑”的親另贈100**幣;然后起了大名被采納的親,無論是今后小公主還是小皇孫的也都可再得兩枚紅包??傊菊戮褪撬湾X辣(*/w\*)zz 因此皇孫以豎心旁為部首,皇孫女以草字頭為部首,被采納的大名有:給寡人跪下的“楚蓁”、ms.susie的“楚蘅”、笑笑不說話6002、牧元寶的“楚忻” 第187章 『柒玖』提親之意 近年東洋倭國因武士土地分封不均, 大有往外擴張之勢, 高麗王朝多受其擾而無力。老高麗王因得過孝帝與隆豐的援兵之助,眼見齊王楚曎率親軍來投奔, 便篤信楚昂皇位不正,這些年一直在謖真之間游移不定。今番見謖真內(nèi)亂, 卻是誠心誠意歸附,此次朝貢獻上的珠寶人參及美人不下少數(shù),并由王世子親自簽署百年歸屬盟約。此外,從同行的崇憲大夫言談中可聽出,或有為王世子提親之意。 扶持高麗于大奕是不無壞處的, 高麗雖地狹國弱, 卻是中原與倭寇的一道屏障, 若然被倭寇攻陷, 勢必危及遼東一帶安寧。只皇帝目下的公主, 年歲待嫁的也就是二公主楚池與三公主楚湄了。楚池是必然不肯的, 早聽聞風(fēng)聲便來皇帝的跟前表態(tài),說寧死不從, 她自小最是擅長在父皇跟前撒嬌討寵, 楚昂也拿她沒辦法。但三公主楚池耳朵不敏, 又是淑妃的半生寄托, 卻叫楚昂猶豫。 楚昂某天下朝因為這事去了趟永和宮。他是甚少駕幸永和宮的, 因著淑妃似乎并不期待看到他。那日傍晚夕陽橙黃,他進到內(nèi)殿里,看到淑妃正坐在窗前手捻佛珠。算算彼此的年歲, 她業(yè)已三十五六了,綰著一壟簡單的發(fā)髻,面目寧祥地看著窗外的樹葉,那般安靜,連楚昂進去她都未能發(fā)覺。也或許發(fā)覺了,只是并無動于衷。楚昂想起剛登基的那段時日,與她在寢殿里徹夜不息地攻勢,到底便未能開得了口。 下了朝的養(yǎng)心殿,官員退散。一幕“仁和正中”牌匾之下,楚昂信手翻閱著各王府適齡郡主的名冊,老太監(jiān)張福懷抱拂塵侍立在旁。 錦秀抬腳跨進二道門檻,便看到了這一幕。院子里日頭當(dāng)空,襯得那內(nèi)殿倒有些光影陰涼,楚昂頭戴烏紗翼善冠,身著藍鐵色升龍夏常袍,坐姿筆挺,五官冷雋如刻。他四十有三了,而她亦三十有二,一起相伴走過了多少年華。 自從那次事件發(fā)生之后,楚昂對她的感覺似乎已不再那么熱切,像有什么東西在兩個人之間逝去,卻又有什么自己一直想要的東西凝結(jié)下來。他們之間更多的變作一種歸屬,和一種作伴。對于情欲,他已經(jīng)可以做到雨露均沾地召幸宮中那些年輕的妃子;而對于自己,則是一種細(xì)水流長的契合與水到渠成。不再是飛蛾撲火般將燃將熄的激情,卻更為穩(wěn)定和彌久。 這原本是自己追尋的,卻略微有一絲空落?;蛟S是不是當(dāng)年孫皇后也有過這樣的感覺? 錦秀酸澀地凝了一眼里面的楚昂,但很快又笑盈盈地抬腳進去。把手中的果茶在御案上擱下,去到他身邊問道:“皇上可是在翻閱婚配高麗世子的人選?” “臣妾這里倒有個主意,就是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李嬤嬤跟前的陸梨丫頭,過年也滿十五了,我瞅著這丫頭挺合適。前二天正聽小九兒和我說呢,說看見李世子過崇樓時碰見她,都過去好久了還不時回頭瞧?;噬霞仁菗?dān)心四殿下放不了,這般許以高麗世子,不管于殿下還是于那丫頭,都算是兩不虧待了。” 話畢掩下目中的幽影。眼不見為凈,她頂好要世上再看不到樸玉兒那張在噩夢中作祟的臉。 楚昂想起陸梨巧笑嫣然的模樣,那姣好的臉容總是讓自己一目心生舒朗。高麗貧僻,若然有更好的出路,他是不愿將她譴去的。只以老四脾性中的頑芒之氣,必然不是說割舍就能割舍得下。 他便蹙眉問:“愛妃果真確定是隆豐與高麗淑女所生么?” 錦秀略略一怔,面不改色答:“確是,當(dāng)夜樸玉兒生下孩子,滿屋子幾個都驚喜非常,便急忙去請了萬禧皇后。這件事貴妃也是知道的,去年貴妃問了當(dāng)時的老宮人,亦是這般給的話。皇上若覺得這樣不好,只當(dāng)臣妾妄議了?!?/br> 她這般說著,倒好像昔年與樸玉兒姐妹情深,是為著替陸梨考慮了。又連忙搭著碧藍的袖擺屈膝揖下,妝容上浮出卑微與怯慎,畢竟想起當(dāng)年自己的身份。 楚昂卻不愿再提,便闔起畫冊道:“朕既答應(yīng)了讓她自己選,便讓她二個見了再議罷。不日就安排去西苑避暑?!?/br> 今歲南方多雨,聽說楚鄒在江浙填石防洪,人都瘦了一圈,京城卻是連日大太陽炙烤著。去西苑避暑也好,正好西六宮剛出生的七公主和小十二也都可以抱去涼快涼快。 日子定在六月十五,皇帝記掛李嬤嬤的身體,特意囑咐讓李嬤嬤也去宮外透透氣。是小九楚鄎親自跑來把消息告訴陸梨的,那陣子楚鄎過得算是開心,前來朝貢的高麗王世子雖則和四哥一樣大了,卻似還有一顆未泯的童心,竟還會和他一起玩。 己丑日那天,翰林院學(xué)士帶高麗使臣參觀圣濟殿的藏書閣,出來的時候楚鄎正和幾個太監(jiān)在踢蹴鞠,不小心飛到了李仁允的腳跟前。奴才正想走過去撿回來,他卻抬起腳在靴面上掂了掂量,然后飛起一腳正好踢到了自己的身邊。傍晚夕陽金燦,看見他彎著眉眼,笑得目若朗星,怎看著像個大男孩一樣親善。 楚鄎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瞧過皇家人能有這樣的笑容。他后來就差人去宮外主動叫李仁允進宮,李仁允竟也十分好耐心。他對古今中外天文地理似無所不知,只是遇到漢學(xué)上的東西不懂,又會蹙眉問:“哦,是么?殿下可容在下想想?!背q便得了賣弄學(xué)問的時候,還有個人那么專注地聽自己講。 他瞅著王世子清逸的顏貌,忽然便想到了陸梨,一意要李嬤嬤與陸梨同去。 但這一去,少也得五六七八天了,李嬤嬤若去,陸梨就一定得跟去伺候,吳爸爸又有差事上忙碌,寶寶不能那么多天沒人照顧。李嬤嬤便托詞,說體諒陸梨近陣子照顧自己辛苦,讓陸梨陪同楚鄎去散散心吧。 散散心也好,試試看寶寶離開娘親幾天適不適應(yīng)。 那時天佑已經(jīng)快滿兩個月了,學(xué)會了聽聲音找人,陸梨時常晾洗衣服,就把他擱在廊檐下的搖籃里,他會睜著眼睛看陸梨。雖然沒有喝過母乳,但是養(yǎng)得可討喜,胳膊白胖得就像是藕節(jié)節(jié),臉蛋也圓嘟嘟的,眼睛又黑又亮。隔壁皇十二子時??摁[,攪得宮人們聽風(fēng)就是雨,他卻從來不哭不鬧,甚有主意似的。初時看著還跟楚鄒一個模樣,養(yǎng)了這兩個月長開來,倒是有幾分陸梨的影子了。陸梨給他在頭發(fā)上系了兩個小揪揪,看著粉撲撲的像是個女孩兒。吐著小舌頭,陸梨走到哪兒,他的眼神就隨到哪兒。偶或發(fā)出幾聲撒嬌一樣的“呃呃、嗚嗚”自語,很陶醉似的,像在討她的抱。 陸梨手上活計忙不過來,一邊搓尿布一邊回頭逗他:“小天佑呀,這樣看著你娘親做什么呀?” 日頭下她瞇著眼,姣美的臉龐含笑,發(fā)辮隨著動作一晃一晃。他聽見她對自己說話,立時興奮得又是蠕手又是蹬腳丫,咧著沒牙的小嘴兒笑。笑得可開心了,那樣純粹和滿足,一點都不知道自己是個見不得光的小皇孫。 偶爾找不見陸梨了,換李嬤嬤抱他,他的眼睛便會四下里張望著到處找。到底是有多黏娘呢?好像要把陸梨幼小欠缺的那些全部都補回來似的。陸梨摟著他的小胖屁股,心里是有多么的舍不下。可這個孩子,注定不能讓她帶在身邊養(yǎng)。 那時候已經(jīng)是六月中旬了,等到八月秋收之后,大抵楚鄒就該要回朝。他這一去當(dāng)真是毅然決然,中間多少個月,其他官員都曾回來探過親,就他一次也不曾。陸梨想,等他回來后,自己大概也要回蕪花殿了,皇帝不會讓她與楚鄒有機會見面,說不準(zhǔn)這蕪花殿過個二年也住不下去。 但她的生命中,似乎有了這個小寶貝后,除了報仇又多了一份計算。她想,出去走走也好,看是否能有什么轉(zhuǎn)機,既不誤了報仇又可繼續(xù)留在后宮里。 去的那天是個清涼天,大早上喜娟進宮來找她。自從去年楚鄒離宮后,不多久老二就也去了西南平亂,一個王府都是歸喜娟上下打理。喜娟本就生得模樣周正,這般歷練之下倒是頗有幾分姑姑風(fēng)范了。才一年呢,往上爬的路還寬著,陸梨瞧著也高興。 進內(nèi)廷后先去貴妃宮里拜見完,就興高采烈地到西六宮這頭來找陸梨。因為怕吵擾李嬤嬤,只站在撫辰院外頭的巷子里等。 為了沖散嬰兒的奶氣,李嬤嬤在院子里養(yǎng)了好多盆花花草草。清晨陽光明媚,雀鳥兒在枝頭上啾啾叫,小天佑醒得早,一大早就在床上蹬腳丫了。趴在陸梨的懷里不肯下來,李嬤嬤扒了老半天扒不下,只得騙了他一聲“吳爺爺來了。”他那時候也已經(jīng)會記得兩鬢有點白的吳全有了,天生學(xué)他的爹爹有著敏慧的辨識。小臉蛋往旁邊一找,陸梨便把他丟在李嬤嬤的懷里出了院門。 作者有話要說: 更新了,親們久等了t^t 接下來的劇情是:怒泥毒死了錦秀遠嫁高麗,成為一代高麗驕后;沒了麻麻的小天佑牽起狗繩子,開始扎著小辮兒在宮墻根下遛狗的生涯。某天遇到他爹爹和別人生下的弟弟,弟弟看這小宮女怎么像個哥哥樣,就叫他鉆太監(jiān)的褲襠,然后他就鉆了…… 第188章 『捌拾』西苑聽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