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加上我爬下去的時間，小浩應(yīng)該離地面不遠(yuǎn)了，那個高度，直接摔下去也不會有什么事……沈沐思考著，在隔壁王武準(zhǔn)備動作時，也握住了繩子。倏忽一股大力將他推開，夏雨神色癲狂，幾乎是尖叫著道：“讓開！”

    她的指甲很尖。

    疼痛的感覺剛剛傳遞到神經(jīng)，沈沐便看見面前的女人倒下。

    胸膛血洞。

    王武的神色仍然是那樣穩(wěn)重，淡淡道：“快點(diǎn)下?！?/br>
    楊偉瑟瑟發(fā)抖。

    天知道，在求生欲的驅(qū)使下，他方才也有推開沈沐的沖動，只不過他知道那樣絕對討不了好才作罷，沒想到夏雨做了，更沒想到，她死了。死得如此迅速，如此輕易，如此不值。

    亂世，人命如草芥。

    楊偉此時才真正明白了這句話的含義。

    沈沐并不廢話，直接翻出窗戶往下滑，行至半途，抬頭眺望，發(fā)現(xiàn)另一根繩子上滑下的是李和光。

    他心中隱隱有個念頭掠過，卻捕捉不住。

    “哎喲！”

    沈浩是被撞下去的。

    盡管腳底離地面只剩下不到一米的距離，可他仍在小心翼翼地挪動，直到被不明物體直接一撞到底。

    某不明物體：“……你還能更慢點(diǎn)嗎？”

    沈浩傻笑。

    沈沐拉著弟弟，拔腿跑到一邊藏著，等匯合了李和光，三人一起往停車處跑去。

    見到他們，秦歌笑了笑：“早知道應(yīng)該你們先下，這里還算安全。”

    習(xí)娜從越野里鉆出來：“車沒壞，東西都沒了，你們那輛怎么樣？”沈沐裝模作樣地打開后備箱瞧了瞧，又檢查了座椅：“沒事，大概是這輛太不起眼了吧。”加油站并不只有這兩輛車，其他的或多或少有些問題，多半是被主人拋棄的。

    秦歌嚴(yán)肅道：“長話短說。我們坐越野走怎么樣？這輛車是改裝的，性能很不錯?！?/br>
    沈沐回答地非常果斷：“好?！?/br>
    接下來不用說，搬運(yùn)時間。

    在幾人爭分奪秒地把大眾上的東西往越野里丟的時候，王武跑了過來：“少爺，動靜有點(diǎn)大，人來了。”

    秦歌仿佛不經(jīng)意般朝沈沐等人看了一眼：“走，我們?nèi)ネ献?。?/br>
    槍聲響起。

    沈沐恍然想起，在樓上戰(zhàn)斗時，幾把槍都是裝了消音器的。映入眼簾的畫面在腦海中浮現(xiàn)：手槍、消音器、夜視望遠(yuǎn)鏡、當(dāng)機(jī)立斷殺人的保鏢、動作堪比保鏢的女友……串聯(lián)起來，很不尋常。

    許是危機(jī)激發(fā)了潛力，眾人十分有效率，東西裝完，王武鳴槍，秦歌和習(xí)娜迅速甩開敵人跑來，此時王武已經(jīng)坐上駕駛位，人一來立馬開車，連車門都是飆出一段路后才關(guān)上的。

    “呼——”

    沈浩長出一口氣，車子剛好走出一個銷魂的“z”字型，他半死不活臉朝下摔在哥哥腿上，說了句莫名其妙的話：“沒時間解釋了，快上車。王哥果然是老司機(jī)啊?！?/br>
    沈沐拍拍弟弟的腦袋，見他不起來，便把手放在他頭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揉毛。

    等到車子平穩(wěn)行駛，沈浩抬起頭來的時候，他那為了臭美留到其耳的頭發(fā)，徹底成了鳥窩。

    胡亂扒拉兩下，通過后視鏡看了一下形象，自覺頗有不羈風(fēng)采，沈浩這才問道：“對了，夏雨呢？”

    車內(nèi)陷入了奇異的寂靜。

    半晌，李和光沉聲道：“小浩，她推開你哥搶繩子……”

    王武接口：“我殺了她?！?/br>
    沈浩臉色變了。

    沉默之后，他搖了搖頭，有些傷感的視線落在了沈沐身上，失聲道：“哥，你受傷了？！”

    幾人的視線落在沈沐的小臂上。

    那里，有一道血痕。

    鮮紅的血液在白皙的皮膚上分外刺目，沈浩大驚小怪，沈沐卻搖頭否定：“這不是我的血?！彼舆^習(xí)娜遞來的紙巾，將鮮血擦干，果然，下面是完好的小臂，沒有受傷的痕跡。

    沈浩沒多想：“大概是夏雨太緊張，指甲刺破了手心吧?！彼又鴨枺骸皸顐ツ?？”

    王武回答：“沒見到他，大概沒來得及下來吧?！?/br>
    輕描淡寫。

    本就是萍水相逢，稍微感嘆兩句，沈浩便轉(zhuǎn)移了注意力，拿過秦歌分配給李和光的槍研究起來，愛不釋手。

    沈沐垂下眼。

    楊偉不死，怎么知道他會不會在王武走后弄斷繩索？拖一個墊背而已，人在死亡面前，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上Я四?。

    沈沐的視線落在手臂上。

    那里，曾經(jīng)有一道傷痕，卻在他的注視下，漸漸長攏了——像是從來沒受過傷那樣。

    第11章 俘虜

    成神是種什么樣的感覺？

    沈沐不知道。

    而且，關(guān)鍵在于，休伊斯說的話，真的能相信嗎？

    沈沐慢慢梳理著昨晚發(fā)生的事情。

    很奇怪，昨晚他見識了真實(shí)的槍戰(zhàn)，還意識到了秦歌一行人的不簡單，按理說，這些關(guān)乎生死存亡，是需要盡快思考分析的，可如今占據(jù)他腦海的，卻是休伊斯。

    夢見小少年已經(jīng)十九年，和沈沐的生命等同，這種另類的陪伴讓他對小少年有了種奇異的熟悉感，明明是兩個世界的人，明明從未有過真正意義上的見面，在沈沐心中，他和小少年卻已經(jīng)很親近了。

    但休伊斯不同。

    那是種很奇怪的感覺。

    既熟悉、又陌生；既親近、又疏遠(yuǎn)；既依賴、又警惕……不可否認(rèn)，在對方緊挨著他時，沈沐腦袋昏沉，并非是迷惘或者其他不好的情緒，而是安心，仿佛處在世間最安全最美好的所在，嬰兒未出生前，在母親的肚子里被羊水包裹著時，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不對勁。

    太過舒適，整個人都飄飄然——不知道吸毒會不會比這更爽。

    沈沐突然想到這個比喻，隨即想到末日了癮君子怎么活的問題，他嚴(yán)肅地思考了兩分鐘，滿頭黑線地把跑偏的思緒拉了回來。

    總之，休伊斯一定有問題，而這個問題和自己也有關(guān)系。

    剩下的沈沐就推測不出來了，他知道的資料還太少。

    至于對方說的話，沈沐信，也不信。

    假設(shè)十九年的夢境是真實(shí)的倒影，那么身為“自然之神”的休伊斯是如何來到地球的呢？他原本所在的世界發(fā)生了什么事？來到地球以后，他又遇到了什么，又為何會來到自己身邊？

    沈沐有很多猜測，而在下一次見面前，這些猜測都無法證實(shí)。

    當(dāng)務(wù)之急，是秦歌這些人。

    沈沐瞧瞧保養(yǎng)愛刀的李和光，再瞅瞅一臉天真爛漫的沈浩，深深嘆了口氣。

    武力和智力完全被碾壓，難道只能把命運(yùn)寄托在“他們是好人”上面嗎……心好累。

    也許是之前遇見的事太多了，接下來的旅途倒是一帆風(fēng)順，從z市到g市并不遠(yuǎn)，情況正常時走高速九小時能到，當(dāng)然，如今最奢侈的四個字大概就是“情況正?！薄Ｔ揭氨皇召M(fèi)站攔下了。

    別誤會，這時候沒人守著收錢，但工作人員都離開的后果就是升降桿卡在路中央的位置，車輛沒法通行。

    沈浩張望一下，喃喃：“誰會cao作機(jī)器？對了，沒電?！彼牧讼伦约旱哪X袋：“怎么辦，把這個拆了？”

    習(xí)娜問：“王武，你會拆這個嗎？”

    “我試試?！?/br>
    秦歌放下望遠(yuǎn)鏡，動作瀟灑地踏出車外：“我來警戒，遠(yuǎn)處還有幾個喪尸呢?！?/br>
    沈浩默默吐出兩個字：“裝逼?！?/br>
    他的聲音很小，自以為只有自己能聽見，實(shí)際上……不說也罷。

    沈沐面無表情。

    沈浩其人，和大部分男性一樣，對比自己長得好看的、年齡相差不大的同性抱有敵意，這大概是生物本能——就連沈沐，也曾受到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被弟弟各種鄙視。哦，結(jié)果是那段時間沈浩經(jīng)常挨揍，論起在父母面前不著痕跡地制造矛盾，他還差得遠(yuǎn)。

    副駕駛位上的習(xí)娜伸了個懶腰，笑著道：“我好像看見車上有雞腿，可以吃一個嗎？”

    現(xiàn)在，是清晨。

    陽光溫暖，橙紅如同不滅的希望。

    “太陽……是恒星呢?！?/br>
    “啥？”

    “沒事，只是覺得不刷牙吃東西很奇怪?！辈鹆艘粋€面包的沈沐道。

    “……在你沒說之前，我本來不覺得有哪里不對的?！鄙蚝乒钠鹑鶐妥?。

    在只有自己人的時候，他可以用剛到手的異能制造清水來供給刷牙洗臉之類的，洗澡還沒辦法，可和這群人同行以后，連刷牙都不行了。沈浩轉(zhuǎn)著眼珠子，正想試試拿礦泉水刷牙會不會被阻止，就見一盆眼熟的植物出現(xiàn)在手邊。

    沈沐靠在他耳邊，悄聲道：“來，偷偷給囡囡澆點(diǎn)水?！?/br>
    沈浩：“……”

    日！

    為何感覺我哥對多rou比對我好？

    一定是錯覺。

    “咦，這是寶石花嗎？”光速啃完雞腿的習(xí)娜發(fā)出了驚喜的聲音：“看起來很漂亮呢！”

    此時，她看起來完全沒了昨晚持槍時的干練與狠厲，就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沈沐神情微微一動，做出遇到同好的驚喜表情，興致勃勃地介紹起來：“你也這么覺得？它叫囡囡，還是個小孩子呢！”

    他感覺地到，正有人在窺視這里。

    路邊的田野中，探出了和莊稼同色的望遠(yuǎn)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