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點頭：“康家琵琶。當(dāng)年唐朝有個西域樂師叫康昆侖，康昆侖的琵琶彈得好，譽滿京城。京城十萬樂師，康昆侖名列第一。其時的唐憲宗最喜歡聽他的琵琶，兩人常徹夜談曲，互為知音?！?/br>
    殺手驚訝：“這么牛！這江南康家……難道就是這康昆侖的后人？”

    老馬點頭：“唐玄宗時期，曾經(jīng)發(fā)生過著名的六胡州之亂，唐朝經(jīng)過十多年，才完全平息了這次叛亂。唐憲宗時期，六胡州的殘余又準(zhǔn)備叛亂，唐朝的樂師買通細(xì)作，向朝廷報告說這個康昆侖的后人參與了六胡州的行動，朝廷派兵抄了康昆侖后人的家，把康家人全部抓起來斬首。康家上下五十多口，只跑出了康昆侖的孫子康松一個人。康松慌不擇路，跑到了山里，為了躲避官兵搜捕，康松無意中鉆進一個盜墓賊打出的盜洞，順著盜洞鉆進了古墓。官兵走之后，因為盜洞是上下打的，盜洞離地面比較高，康松無法從盜洞出來了。直到三天后，盜墓賊再次進入古墓，才把他救了出來?！?/br>
    殺手有些明白：“這康松后來也成了盜墓賊？”

    老馬點頭：“曾經(jīng)是江南三大家中的老三，勢力不如古家和童家。不過現(xiàn)在童家敗落，童飛成了新派考古派的人，古家人丁不旺，康家倒是成了江南三大家中勢力最強大的?！?/br>
    殺手問：“那這個彈琵琶的叫啥？”

    老馬搖頭：“別說我，恐怕他叫啥，這個世界上除了他父母姐妹，別人沒人知道?！?/br>
    殺手驚愕：“這么保密！”

    老馬小聲說：“江南三大家后來都跑到了國外，這次康家人也回來了，肯定有大事兒。”

    殺手問：“跟……黃榕有關(guān)？”

    老馬說：“準(zhǔn)確說，是跟大順寶藏有關(guān)。走，不管他，咱走咱的。”

    老馬調(diào)整了一下方向，朝著跟琵琶聲相反的方向走，走了一程，那琵琶聲卻越來越大，似乎就在眼前了。

    老馬又調(diào)整方向，帶著三人遠(yuǎn)離這琵琶之聲，走了一會兒之后，這琵琶聲顯得更近了。殺手覺得，他們好像在圍著這琵琶聲兜圈子，不管怎么兜，都無法離開這彈奏琵琶之人。

    老馬棋出險招，帶著殺手走死門。他讓眾人捂住耳朵，不看四周，朝前疾走。眾人一直走到一處山谷中，老馬才讓眾人松開捂著耳朵的手。果然，那琵琶聲沒有了。

    老馬帶著眾人繼續(xù)朝前走，走了不一會兒，他們發(fā)現(xiàn)，山谷的前面橫著一條山脈。這兒是死路。

    老馬知道情勢不好，忙帶著眾人匆匆爬上一側(cè)山坡。眾人奔波了半宿，皆筋疲力盡，爬上山坡后，都坐下休息。

    老馬和殺手四下看了看，夜色中看不清楚四周，兩人都明白，這里沒有路。他們想從這里走出去，得朝后走。

    老馬小聲哀嘆：“果真是條死路。”

    殺手安慰這個頭發(fā)蓬亂的老人：“只要人活著，就不是死路?！?/br>
    突然一陣琵琶聲起，有人呵呵一笑，說：“這個小兄弟說的好，只要人活著，就沒有死路?！?/br>
    老馬一愣，后退了幾步，強撐住身體，轉(zhuǎn)頭尋找說話之人。

    那人說：“老馬，二十年不見，你老人家可好?！?/br>
    老馬和殺手等人終于看清了離他們不遠(yuǎn)的半山坡上，坐著一個一身白衣的男子。男子懷抱樂器，樂器的形狀看不清楚，但是殺手知道，那肯定就是琵琶了。

    老馬微微點頭：“果然是康家老大。真是想不到，這jl集團面子真大，竟然把康家人都請動了?！?/br>
    康家老大嘿嘿一笑，說：“此話差矣。幾百年來，此地一直是康家靜養(yǎng)之地，跟那個集團有什么關(guān)系?！?/br>
    康家老大的聲音很有磁性，標(biāo)準(zhǔn)的男中音，聽著很是悅耳?？导依洗笞谝粔K石頭上，白云飄飄，風(fēng)度翩翩，有從電視里走出來的公子的感覺。不過他既然在二十年前就跟老馬認(rèn)識，那起碼也得四五十歲了。

    老馬說：“康家在民國就移居加拿大了，沒有大買賣多少年都不回來，這次回來，肯定是有大買賣了?！?/br>
    康家老大說：“這是自然?？导疫@些年坐吃山空，總得做點生意。老馬，咱也算是老相識了，過來一敘如何？”

    老馬笑了笑，說：“那請老大先回答我一個問題，jl集團除了請你們回來做生意，是否還要抓人？”

    康家老大很痛快：“老馬知道的不少。今天你們恐怕很難出去了?！?/br>
    老馬壓著憤怒：“堂堂康家成了人家的幫兇，不知道康家大少爺有何感受?！?/br>
    康家老大說：“康家沒有淪為任何人的幫兇，我們是合伙做生意，各有分工。江湖的規(guī)矩，先講錢再講交情，這也是康家多少年的老規(guī)矩了?！?/br>
    老馬說：“江南三大家，康家行事狠辣，相比古家和童家，相差很遠(yuǎn)。當(dāng)年康家先祖可是大名鼎鼎的唐朝第一樂師，德名遠(yuǎn)揚，這一千多年，康家的財富，可以說是富可敵國，康老大就沒想著跟先祖學(xué)一學(xué)，做點好事嗎？”

    康老大呵呵笑了：“天下還有人做好事嗎？康家自從被滅門追殺之后，每天想的都是怎么能活下來，從來沒想什么名德。在成堆的金錢面前，名德算什么？康家自從成了盜墓賊，就沒敢想過名德?！?/br>
    老馬冷冷地問：“這么說，今天你是不肯放過我了？”

    康老大呵呵一笑，說：“老馬，今天不是我不肯放過你。是你自己跑到這里來了。你也算是一個懂規(guī)矩的江湖人，應(yīng)該知道你這是咎由自取，于我有何關(guān)系？”

    老馬說：“今天晚上的事兒，跟你沒關(guān)系。那二十年前呢？二十年前，你帶著幾個兄弟去江西尋寶，被船幫瞎子堵在了山谷里，要不是我出手相救，你康老大就沒機會在這里堵我了吧。”

    康老大沉默了片刻，又說：“那我想問一個問題，老馬如果能如實相告，我就給你指一條明路?！?/br>
    老馬說：“行，你問吧。”

    康老大笑了笑，說：“我想知道你的真實身份。老馬，你說你只是一個國民黨營長的后人，種菜為生，卻精通八卦，對江湖之事無所不知，甚至能請得動天地會的大和尚，這個我不知道別人是否相信，我是不信的。今天你告訴我你的真實身份，我就給你指一條生路?！?/br>
    老馬長嘆一口氣，說：“老馬確實是一個國民黨小營長的后人，種菜為生。我從來沒有騙人。不過……我還有一層身份，這個世上知道的人不多。我當(dāng)年與順腳僧的父親是過命的兄弟，其父得病身亡，曾經(jīng)托付我多照顧順腳僧，僅此而已。”

    康老大似乎比較滿意，說：“還有呢？”

    老馬說：“沒了?！?/br>
    康老大呵呵一笑，說：“老馬，咱哥倆也算有緣。二十年了，都老了，不知道還有沒有緣分再見一面。你說得不錯，人活著，應(yīng)該做點好事。你走吧，不過前面沒有活路，你還是回去，另尋生門即可。當(dāng)年你救過我，今天我放過你，咱倆算是扯平了。走吧，下回見，恐怕就是在陰間了?！?/br>
    老馬朝著康老大鞠躬，說：“多謝大少爺。我還有一事要問，希望大少爺能略加指點。”

    康老大有些不高興了，說：“老馬，你這有點過分了吧?！?/br>
    老馬執(zhí)拗地說下去：“我就想知道康老大是否去過洲湖村黃家船屋，這里是否關(guān)著一個姓黃的女孩子，康老大是場面人，不會連這個都不敢說吧？”

    康老大哼了一聲，說：“這有什么敢不敢的？我們自然是去過洲湖村，至于你說的姓黃的女孩子，我倒是沒聽說過。老馬，說起洲湖村，我倒是想請教你一個問題，洲湖村的萬字符你說是什么意思呢？”

    老馬搖頭：“沒人知道。大家都是瞎猜?！?/br>
    康老大得意地笑了笑，說：“老馬，你這人算聰明，卻還是差了一步?？丛诋?dāng)年你曾經(jīng)救過我的面子上，我再提醒你一次，這個“萬”字，是指某一個地方。至于是哪里，你自己想。要是你能找到這個地方，說不定我們還能見上一面，哈哈?！?/br>
    老馬現(xiàn)在只想趕緊離開這里，去找自己想找的人，也沒有認(rèn)真思考這個康老大所說的事兒，四人匆匆朝后走，凄冷的琵琶聲再次想起，這次卻似乎有了告別的意味。

    他們剛走到山谷的另一頭，突然兩邊一陣腳步聲響，老馬等人還沒有醒悟過來，就被十多個人包圍起來。

    為首的正是九爪蝎子。他走到老馬面前，哈哈一笑：“老馬，你們可真是有能耐，竟然逃過迷魂香的毒，厲害，厲害。要是再厲害一點就好了，能跑出這陰八卦，我九爪蝎子還真就沒辦法了?？上В上Я税??！?/br>
    老馬笑了笑，說：“九爪蝎子，我老馬不過是一個賣菜的農(nóng)民，你費這么大心思抓我，真是白白浪費精力?！?/br>
    九爪蝎子哼了一聲：“還給我裝。農(nóng)民？你一個農(nóng)民跑這里干啥？來賣菜？”

    老馬說：“來找人啊。我朋友的親戚不見了，被你們給抓住了，我就跟著你，想來把人找回去。咋了？”

    九爪蝎子點頭：“行！太行了。走，你不是要找人嗎？我?guī)闳フ?。?/br>
    8.蝎子變臉

    十多個壯漢圍上來，有幾個扯出長刀，有幾個拿著繩子，要過來捆綁四人。

    老馬給殺手使了個眼色，兩人暗中攥著短刀，攥著繩子的幾個人剛靠過來，兩人短刀猛然刺出，傷了兩人。司機出手更狠，直接把朝他們圍過去的兩人抹了脖子。

    剩下幾個人大驚，忙朝后閃。

    老馬陰森森地笑了：“蝎子，我這幾個兄弟可都是打架高手，我的高徒，比當(dāng)年老馬橫行江湖的時候厲害多了。就你這幾個人……呵呵，我看你還是趁早回去，別自找難看了?！?/br>
    九爪蝎子惱怒：“老東西，你以為這還是四十年以前?。课?guī)煾改抢蠔|西沒用，他怕你，我九爪蝎子可不怕你！”

    九爪蝎子一揮手，一馬當(dāng)先，朝著老馬就沖了過來。老馬冷笑一聲，竟然揮舞短刀，迎了上去。

    老馬身手矯健，連連躲過九爪蝎子的長刀，短刀猛攻，招招要命，九爪蝎子躲避不及，胳膊上中了一刀。

    別說九爪蝎子驚懼不已，就是殺手，也看傻了。

    這還是那個在江西的山上，被jl集團的打手一推一個跟頭的老馬嗎？

    九爪蝎子看自己的手下都還沒動手，惱了：“你們站著等死??？！都給我上，不把這老東西拿下，你們就都別活了！”

    他兩邊站著的打手發(fā)出一聲喊，朝著殺手等人就沖了上來。老馬說的沒錯，那兩個司機確實厲害，他們手腳并用，手中短刀飛舞，一會兒工夫，又有四個打手躺在了地上。

    跟殺手糾纏在一起的打手看殺手是個功夫差的，想先拿下殺手，被其中一個司機走過來，一腳就踹飛了。剩下的那個看看不好，趕緊后撤，站在了九爪蝎子旁邊。

    九爪蝎子知道今兒是遇上高手了，上是不敢上了，退又不甘心，站在那兒硬撐著，嘴里還在吹：“老東西，你給我等著，今兒個我是大意了，讓你老東西又耍了一次威風(fēng)，你真是好漢，你就在這兒等著，我……我……我再回來抓你的！”

    老馬冷笑一聲：“你是回去喊人吧？不行就不行，吹啥牛?。啃?，你回答我兩個問題，我就放你走，要是回答的讓我不滿意，老馬今天就要了你的狗命，你信不信？”

    九爪蝎子久經(jīng)沙場，聰明人，看老馬身邊這三條龍睛虎眼的漢子，再看看老馬手中扣著的飛刀，知道自己今天是栽了，人馬上就軟了下來，說：“馬老，我是給人干活混飯吃的人，以前得罪過您，都是沒辦法，您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種人計較。您也知道，我在jl集團不過是個跑腿干活的，您問什么，我也不知道啊。馬老，您就高抬貴手，放我一馬吧?！?/br>
    老馬說：“那剛才你怎么不放我一馬呢？蝎子，你在jl集團是干啥的，我很清楚。我想問的，肯定是你知道的。你糊弄別人好糊弄，想糊弄我，不太容易。我就問你兩個問題。第一個很簡單，黃榕在不在這里？想好了再回答，要是以后我知道你騙我，你小命可就難保了。你應(yīng)該知道，老馬的飛刀有兩種，一種是沒毒的，一種是喂過毒的，我這喂過毒的飛刀，天下可沒有解藥。”

    九爪蝎子干笑了幾聲，說：“馬老，您說的這個黃榕……我真不知道她在哪兒。我知道抓了這么一個人，她是不是在這里，我……”

    老馬把手里的飛刀插進腰里，另拽出了一把，打斷了九爪蝎子的話，說：“兄弟啊，既然你這么不老實，那就別怪老馬心狠了。剛才那把是沒毒的，我換了，現(xiàn)在它在我手里發(fā)抖，想吃人了。我問最后一遍：黃榕是不是在這里？你的回答非常簡單，別的不用說了，你就說一個字或者兩個字就行。再啰唆，我這刀子可就出手了！”

    九爪蝎子看著老馬指著自己泛著陰冷的亮光的刀子，終于垮了，聲音里帶著哭腔：“沒在！”

    老馬繼續(xù)問：“你故意引誘我到這里，是什么目的？”

    九爪蝎子說：“我不是想引誘你的。抓了黃榕，黃家人肯定會出來找她，我們想引誘藏在幕后的黃家人出手，沒想到……您來了。”

    老馬點頭，問：“黃榕被你們藏到哪里去了？”

    九爪蝎子幾乎要哭了：“老馬，咱是中國人，要說話算話，剛剛你還說問兩個問題呢，您已經(jīng)問了兩個了，這都是第三個了?！?/br>
    老馬嘿嘿笑了：“你小子倒是記得清楚。我說的兩個，不是倆的意思，是‘幾個’的意思。我也不為難你，你就回答完這個問題就行。前面兩個我比較滿意，這個回答好了，我立馬放你走。否則，我這帶毒的飛刀……”

    九爪蝎子喊：“我說，我說！黃榕不在這里，真的不在。您也別再問了，她在哪里，我真不知道，您用原子彈對著我也沒用。我們的規(guī)矩，您應(yīng)該知道，各干各的，不許打聽，不過……”

    九爪蝎子說了“不過”兩個字后，又不說了。老馬追問：“不過什么？”

    九爪蝎子拍了下自己的胖腦袋，說：“我這張破嘴……算了，我跟你說吧，我聽人說，他們確實抓了個叫黃榕的，早就秘密轉(zhuǎn)走了，不在洛陽，好像帶著她去解什么暗語……”

    老馬一愣：“解暗語？在哪里解？”

    九爪蝎子忙說：“老馬，這個我真不知道了。我先跟您說一下，就這幾句話，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呢，我就是聽人這么一說。前面三個我可以保證說的都是真的，這個是我自動跟您說的，您可以聽也可以不聽，但是如果后來不是這么回事兒，您可別拿這說事兒?！?/br>
    老馬哼了一聲：“真不知道？”

    九爪蝎子：“真不知道！要是騙您，我死全家！”

    老馬笑了笑，說：“行，我看你也就這么點膿水了。記著，以后少打大順寶藏的主意，你壞事做多了，我不找你麻煩，船幫瞎子也不會放過你。滾吧，今天晚上我再看到你，就沒這么便宜了?！?/br>
    老馬的聲音剛落，有個聲音陡然冒了出來：“呵呵，好大的口氣?！?/br>
    眾人一愣。九爪蝎子首先反應(yīng)過來，他朝后退了一步，對著老馬拔出了刀。

    幾乎在同時，一陣腳步聲響，像是從地下蹦出來，一大群黑衣人沖出，圍住了老馬等人。

    九爪蝎子看到來了援兵，上來了精神，邊罵著老馬等人，邊指揮眾人，讓人趕緊殺了老馬。

    老馬冷笑一聲：“蝎子，你果然是個翻臉不認(rèn)人的小人。今天我老馬要是能出去，絕不會輕饒了你！”

    九爪蝎子咬牙切齒：“老東西，你做夢吧你，今天我九爪蝎子不搞死你，我就不是我爹造的！你竟敢威脅我，你認(rèn)為我真的怕你了啊？呸！剛剛那不過是老子的緩兵之計罷了！”

    老馬輕聲對殺手等人說：“事已至此，說啥也沒用了。你們聽好了，咱四個背靠背，各朝一個方向，絕對不能分開，分開就會腹背受敵，明白了嗎？”

    三人都害怕，不過到了這種時候，害怕也沒用了，雖然心情復(fù)雜，卻也同仇敵愾，都輕聲回答：“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