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手點頭，說：“我們原先每次來，都能遇到一個船幫瞎子。”

    黃尋祖看了看四周，說：“他們沒出來，或者是跑了或者是被人家給搞掉了。咱也別散開，準(zhǔn)備好家伙，到周圍樹林找找。”

    黃尋祖帶頭，三人緊握短刀，在周圍的樹林里、大石頭后找人。找了一會兒，他們在一處山坡下的幾棵小樹后，找到一個喉嚨被割開的船幫瞎子。

    這個船幫瞎子人還沒硬，顯然剛被殺不久。黃尋祖在他身上摸索了會兒，找到一個小小的鐵牌，鐵牌上畫著幾根線條。

    殺手接過來看了看，沒看明白。

    黃尋祖從他手里把鐵牌拿過來，說：“這是天地會最古老的暗號，你看不懂。”

    看著黃尋祖拿著鐵牌，找了一塊小石頭，在地上劃著各種符合，殺手很是有些崇拜：“黃大哥，這個您也能看懂了?！?/br>
    黃尋祖笑了笑，搖頭，說：“暗號跟黃家的暗號大同小異，琢磨琢磨就差不多了。”

    黃尋祖在地上劃了一會兒，站起來，走到朝東一側(cè)的一處峭壁前。

    殺手對這個只有一人多高的峭壁很熟悉。他幾乎每次上山，都要在此處路過。無論是他第一次和唐國軍上山尋寶，還是他第二次和黃榕到山上跟人家船幫瞎子吵架，都要從這個不高也不顯眼的峭壁下路過。

    黃尋祖看著峭壁出神，殺手走過來，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這個石壁，說：“這么一塊大石壁，應(yīng)該沒什么機關(guān)吧？”

    黃尋祖搖了搖頭，說：“機關(guān)不一定非得在隱秘之處，這種地方，出人意料之外，很多高手喜歡在這種地方設(shè)機關(guān)?！?/br>
    黃尋祖在這塊不高的峭壁周圍轉(zhuǎn)著看了一會兒。他們沒有注意到，那個獨臂女人等人，已經(jīng)站在他們身后的樹林里，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們了。

    黃尋祖走到一處有凌厲的夾角的石壁處，仔細(xì)看了看，蹲下，把地下的亂石扒拉了幾下，一塊規(guī)則的四方形石頭露了出來。

    黃尋祖用腳踩下去，一陣低沉的猶如滾雷的聲音似乎從地底處傳了出來。

    殺手驚訝，說：“不對！我跟著船幫瞎子進(jìn)過山洞，肯定沒這種聲音，也不是這個地方?！?/br>
    黃尋祖點頭，說：“船幫瞎子肯定不走這條路。這條路是給來拜碼頭的人走的。天下懂三合會暗語的人多著呢，懂機關(guān)的人也不少，這些人都有可能找到這個機關(guān)。但是這些人不一定個個都是好人，因此不能讓他們走船幫瞎子們自己走的那個洞口。這條路，應(yīng)該比較狹窄，兩邊有埋伏。不過……現(xiàn)在沒法說了，如果我沒猜錯，這里面很難有活著的人了?！秉S尋祖聲音很凄涼。

    殺手說：“jl集團(tuán)的人，應(yīng)該不知道這里吧？”

    黃尋祖說：“他們沒找到這兒。不過這幫人有更省勁的辦法，他們是這個世界最厲害的跟蹤高手，他們能聞著味兒一直跟蹤他們到洞口。”

    殺手還是有些不相信：“你是說……山洞里的船幫瞎子……”

    黃尋祖嘆氣，說：“他們應(yīng)該是都被殺光了?！?/br>
    轟隆隆的聲音過后，夾角慢慢擴大，頂上的泥沙隨著裂縫嘩嘩流下。隨著一大塊泥土轟然落下，一個狹窄的能容一個人側(cè)身而進(jìn)的長條形狀洞口，豁然就立在了三人的面前。

    干燥的泥土紛紛揚揚，嗆得殺手和黃尋祖連連咳嗽。黃尋祖捂著嘴，咳嗽幾聲，走到洞口處。為了避開光線，殺手蹲下，朝山洞里看了看。

    洞里黑黝黝的，因此他只能看到洞口不遠(yuǎn)的地方。洞口是朝下走的，殺手能看到幾級不太規(guī)則的臺階朝下延伸著。殺手還想再仔細(xì)看一會兒，但是從里面洶涌而來的腥臭味兒熏得他不得不站了起來，喉頭抽動了幾下，差點吐出來。

    黃尋祖站著，抽了下鼻子，說：“里面的人都死了?！?/br>
    還用他說嗎？這濃重的血腥味兒，即便是屠宰場，也是沒法相比的。

    站在后面的李師剛也朝后退了幾步，說：“人血比豬血難聞多了?！?/br>
    站在兩人前面，離洞口最近的黃尋祖站在洞口，一動不動。站了一會兒，他就側(cè)身，進(jìn)了洞口。

    殺手和李師剛對看了一眼，與這個黃尋祖相比，兩人似乎都覺得自己有些矯情了，殺手忙跟在了黃尋祖后面，李師剛也跟著，三人進(jìn)了山洞。

    黃尋祖扭頭，對兩人說：“把那塊方石頭用別的石頭蓋上。這種機關(guān)很鬼，如果外面有人做點手腳，咱在里面就打不開了?！?/br>
    李師剛跳出去，把那塊方石用亂石蓋住，又跳了進(jìn)來。

    黃尋祖打開手電筒，找到里面的機關(guān)按下，洞口轟隆關(guān)閉。

    黃尋祖帶頭，三人順著臺階朝下走。

    不知道是心理原因還是別的，洞口一關(guān)上，殺手突然覺得憋悶得難受，好像下一秒自己就要憋死的感覺。殺手忍著，堅持著走了一會兒，這種感覺才慢慢地消失了。

    他擦了一把頭上的汗，仔細(xì)地觀察起四周。

    臺階不長，也就十多個，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下到了底，踩在了還算平整的地面上。

    山洞依然狹窄，殺手伸手試了試，兩邊伸不直胳膊。他的手觸到了洞壁，滑膩的感覺，殺手忙收回手。

    黃尋祖打著手電，在這極度的黑暗中，手電光顯得慘白無力。光線模模糊糊，勉強能看清洞內(nèi)的情形。

    走幾步，黃尋祖就蹲下，用手電很認(rèn)真地照著地面，觀察了一會兒。

    殺手和李師剛不明白他在這地面上尋找什么，也沒問。

    如此走了一會兒，黃尋祖大概意識到得跟兩人說明一下，就說：“這里沒人走?！?/br>
    殺手問：“瞎子也不走這里嗎？”

    黃尋祖點頭，說：“不走。這上面有一層浮土，要是有人走，這層浮土就散了?！?/br>
    殺手有些狐疑：“既然沒人走，那這個洞里就應(yīng)該沒人，怎么有這么重的腥臭味兒？”

    黃尋祖說：“這個山洞跟別的洞應(yīng)該通著的，這味兒是從別的洞里飄過來的。”

    三人走了一會兒，他們的面前突然出現(xiàn)了岔洞。

    黃尋祖停下，打著手電仔細(xì)在岔洞口觀察了一會兒，帶著三人繼續(xù)順著原先洞口朝前走。

    腥臭味兒越來越重。殺手和李師剛怕有人埋伏，都掏出刀子，做好了戰(zhàn)斗準(zhǔn)備。

    黃尋祖蹲下，照著手電端量了一下地面，對兩人說：“小心點兒，到了有人走動的地方了！”

    2.老舵主

    殺手蹲下，朝地下看了看，果然，手電筒照著的地面上，浮土被踩平，腳印凌亂。

    黃尋祖示意大家小心，走了一會兒，他們就發(fā)現(xiàn)了第一具尸體。是這個山洞里的第一具尸體。如果算上山洞外的那具，這算是第二具尸體了。

    此人歪靠在洞壁上，手里還攥著一把短刀。他的頸椎骨大概是被打斷了，因此頭像一個土豆似的耷拉在胸前，后脖頸抻長，像是收拾得溜光的雞脖。

    黃尋祖低頭看了看此人，繼續(xù)朝前走。

    從這個人開始，他們就不斷地遇到死人。有單個的，有兩個人在一起的，有三個人在一起的，最多的是在另一個岔洞入口處，十多個壯漢重疊著橫七豎八倒在一起。三人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死在門口的十多個人中，竟然有九個是那個神秘組織的殺手，卻只有四個船幫瞎子的尸體。

    黃尋祖黯然，說：“這四個應(yīng)該是船幫瞎子的高手了?！?/br>
    殺手看著這幾個穿著破爛，滿臉滄桑，一身鮮血的船幫瞎子，仿佛看到他們艱難背負(fù)著的一段沉重的歷史正滑向塵埃深處，不由得滿懷感傷。

    他點了點頭，聲音凄涼：“這個洞口是老舵主的地方，他們在這里應(yīng)該是保護(hù)老舵主的?！?/br>
    殺手說完，黃尋祖拔腿就朝洞里走。殺手和李世剛跟上，山洞里到處都是尸體，還是那個神秘組織的殺手占多數(shù)，船幫瞎子的尸體少，顯然在這里的果真是船幫瞎子的頂尖高手了。

    黃尋祖邊走邊哀嘆：“天地會的精英，都已經(jīng)逃到地下了，還是逃不了被殺，這些混蛋！”

    殺手看著這慘烈場面，也是不忍，說：“太慘了！船幫瞎子這次肯定死絕了！”

    三人繼續(xù)朝里走，黃尋祖依然打開手電筒走在前面。李師剛打開手機里的小手電，也四下搜尋。

    殺手對黃尋祖說：“找找老舵主。”

    黃尋祖說：“我不知道老舵主什么樣啊。”

    殺手從他手里接過手電，走在了前面。

    他們一直走到頭，終于發(fā)現(xiàn)了老舵主。老舵主還是坐在他的那把大木椅子上，頭仰靠在椅子背上，似乎睡著了。

    殺手幾步跳過去，扶起老舵主的頭。老舵主胸部和腹部各挨了一刀，血流了一地。殺手喊了幾聲，老舵主竟然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殺手說：“老舵主，您還認(rèn)得我不？我前些日子上山，來跟您說山下有個船幫瞎子的人被殺了，您記得不？”

    老舵主緩緩點頭，示意他還記得殺手。

    黃尋祖過來，問：“老舵主，是那個神秘幫派的人殺的人嗎？”

    老舵主不認(rèn)識黃尋祖，轉(zhuǎn)頭看了看殺手，殺手說：“他是江西黃家后人。就是江西天地會黃徽柔的后人。”

    老舵主閉了一會兒眼，似乎醞釀力量，然后，他睜開眼，說話了：“謝謝……你們。殺了上水幫瞎子的……就是他們……幾百年了，陰魂不散啊。黃先生……”

    黃尋祖湊過臉，說：“老舵主，有事您吩咐?！?/br>
    老舵主緩緩地說：“到了這種地步……你是不是黃家后人，我也來不及想了，只能看運氣了。黃先生，我椅子下面有個盒子，麻煩您打開，把里面的東西給我?！?/br>
    殺手和李師剛一聽，都瞪大了眼睛。黃尋祖從椅子下面拽出一個木頭盒子，打開，兩人失望了，里面躺著一把胡琴。

    黃尋祖把胡琴拿出來，遞給老舵主。老舵主抖著手接過胡琴，輕輕撥拉了幾下，喟嘆：“年輕的時候我?guī)е弑榱酥袊?，咳咳……?/br>
    殺手等三人皆聚精會神，聽老舵主能說什么。空氣凝滯，萬籟俱寂，靜的能聽到灰塵飛舞的聲音。

    老舵主稍事歇息，又說：“這把胡琴，是上水幫瞎子的掌舵之琴，見琴如見舵主。現(xiàn)在……上水幫瞎子已經(jīng)滅亡，請黃先生幫我把此琴交給順腳大僧，他見琴既知，不勞先生解釋?！?/br>
    老舵主把胡琴遞給黃尋祖，黃尋祖接過。

    殺手忍不住，問：“老舵主，您不是帶著您的人出去了嗎？怎么又回來了？”

    老舵主長嘆一口氣，說：“他們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瞎子無路可逃，只能回來。”

    黃尋祖問：“老舵主，我知道他們一直在尋找船幫瞎子，但是……這么多年了，他們?yōu)槭裁捶且涯銈償乇M殺絕呢？我看他們也是死了不少人。”

    老舵主黯然：“幾百年的怨仇，三言兩語說不清楚。不止是船幫瞎子，洪門與這個兇殘的幫派也必有一戰(zhàn)。兄弟，你把我的話告訴順腳大僧，讓他做好準(zhǔn)備?！?/br>
    黃尋祖說：“老舵主您先別說了，我們設(shè)法送您出去，到醫(yī)院。”

    老舵主斷然搖頭，說：“沒用了。剛剛我中刀之后，咬著牙吃了兩粒續(xù)命丸，才能堅持到現(xiàn)在。待會兒藥效過去，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了?！?/br>
    殺手突然想到了黃榕，忙問：“老舵主，黃家的那個女孩兒不見了。她到山里找過你們，叫黃榕，您知道她在哪里嗎？”

    老舵主想了想，說：“我們剛回來兩天，各地線人的消息還沒有匯報過來，黃家的那個女孩……她如果失蹤，應(yīng)該也跟這個神秘幫派有關(guān)系?！?/br>
    黃尋祖點頭，說：“我們也是這么想的。但是天下這么大，這個jl集團(tuán)各地都有巢xue，他們能把她放在哪兒呢？”

    老舵主說：“山下鎮(zhèn)上有個竹器店，你們……拿著胡琴去找他，讓他幫你們打探一下吧?！?/br>
    殺手懷疑自己聽錯了：“竹器店？！這里也有竹器店？”

    老舵主點頭，說：“當(dāng)年船幫瞎子里有很多竹器匠，這些竹器匠后來以開店的名義，成了船幫在各地的線人，現(xiàn)在留下的不多了。”

    殺手點頭：“原來如此。多謝老舵主?！?/br>
    舵主輕輕頷首，突然臉色陡變，呼吸急促起來。殺手等人忙喊，黃尋祖問他藥在哪里，老舵主在痛苦中搖了搖頭，痙攣了一會兒，人就不動了。

    3.陷阱

    殺手等三人對著老舵主鞠躬。殺手想把他從椅子上放下，被黃尋祖攔住了。他說：“就這樣子吧。這應(yīng)該是上水幫最后一個舵主了，就讓他升天之后，還坐在這舵主的位子上吧。”

    黃尋祖背上胡琴，帶著兩人就朝洞外走。

    李師剛拽住殺手，兩人落后幾步，李師剛小聲對殺手說：“兄弟，這里弄不好能有大順寶藏的線索吧？我剛才以為老舵主能告訴咱的，他也沒說，我也沒好意思問。咱是不是得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