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側(cè)臉看起來格外冷冽。

    幾分鐘不到，門外傳來車的喇叭聲，看來和陳副廳長通話時接他的人已經(jīng)快到了，溫千樹壓抑著呼吸。

    霍寒簡單檢查了手槍，她忽然從后面抱住他，“會……很危險嗎？”

    怎么辦？

    他的姑娘現(xiàn)在動不動就……

    心里有個聲音說，騙不了她的。

    可還是要騙騙看。

    “只是例行任務，危險性不大，”他回頭咬了一下她唇角，“等我。”

    “等一下。”

    她松開手，從沙發(fā)上撈了一條羊絨圍巾給他一圈圈裹上，聲音帶著鼻音，“這個暖和，別怕人笑話，看不出是女式的。”

    霍寒呼出一口氣，漆黑的雙眼緊緊盯著眼前這個女人，他的女人，漂亮纖細柔軟，但骨子里一股韌勁，一顆心里滿滿裝著的都是他。

    七年。

    不是只有他等在原地。

    女孩子的青春比他的寶貴太多了。

    霍寒長手一撈，把她鎖進懷里，低頭就吻了上去。

    輕車熟路，唇心唇角，破齒關(guān)，裹住那軟甜的舌尖，輕咬重吮……她被教得太好，和他旗鼓相當，所有的情緒都揉進這個深吻里。

    又一記鳴笛聲起。

    “我走了?！?/br>
    溫千樹的唇火辣辣的，已微微腫起來，胸脯如起伏的山丘，“一定要小心?！?/br>
    霍寒朝她笑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齒。

    門打開，寒風涌進來，很快又被關(guān)在門外。

    車輪碾過落葉，走遠，四周靜悄悄的，只有心跳聲可細數(shù)。

    溫千樹摸著火燒過般的臉頰，輕聲呢喃，“我等你回來?！?/br>
    ***

    深城的某個碼頭。

    此時已入夜，冷風里夾裹著濃重的腥味，聞著讓人很是不適，不遠處，工人們正有條不紊地往貨柜船上搬運貨物。

    由公安部、海關(guān)總署、交通運輸部組成的聯(lián)合隊伍已集結(jié)到位，加上文物保護專案組的四個成員，一共有二十人，分成四個小組，對各可疑的貨船進行排查。

    霍寒帶著楊小陽和其他三人，先后檢查過三艘已裝滿貨物的貨輪，但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違禁物品，一行人下船時，天已經(jīng)全黑了，清冷的月亮已掛在天邊。

    唐海和盛千粥那邊的進展也不怎么順利。

    楊小陽輕聲說，“寒哥，會不會船已經(jīng)走了？”

    雖然他們已經(jīng)在這里蹲守了一個白天和黑夜，但深城港城作為ty集團最為重要的文物走私渠道之一，那些人一定慎之又慎……

    “不會?！被艉f，“除非他們得到風聲，延期了?！?/br>
    像他們這種舔著刀子過活的，沒點腦子怎么混得下去？

    他正要說些什么，余光瞥到十幾米處的船上燈光猛地晃了一下，定睛一看，一顆腦袋鬼鬼祟祟地縮了回去，“走，到那艘船上看看?！?/br>
    一個男人正蹲著吃盒飯，看他們上來，喝道，　“你們是做什么的？”

    “海關(guān)臨檢?！?/br>
    “這么晚了還檢查，真辛苦啊。”那人把盒飯合上。

    海關(guān)的同志給他看了工作牌，“船上都是些什么東西？”

    “哎，都是些水果。"他說著說著就換了粵語，“現(xiàn)在大陸生意不好做啊，香港人……”

    楊小陽聽得很費力。

    這時，一個絡腮胡的高壯男人從里面走了出來，后面跟著的正是之前鬼祟偷看的小瘦子，“怎么了？”

    “強哥，沒什么事，”盒飯男說，“海關(guān)臨檢?！?/br>
    強哥脖子上掛著一條沉甸甸的金項鏈，估摸著得有半斤重，露出一笑，兩排大金牙，這年頭把炫富炫得這么豪放的也真是不多見。

    他上來就給每個人都遞上煙。

    慣例沒有人去接。

    強哥有些悻悻地把煙收了回去。

    “請你們配合我們的工作?！?/br>
    “那是那是，這邊請。”盒飯男在前面帶路。

    進去一看，里面還有兩個人在斗地主，打過聲招呼，又繼續(xù)低頭玩牌了。

    霍寒不動聲色地看了一周，木板床，凌亂的被子，枕頭掉到地上，桌上堆著十幾桶方便面，旁邊的熱水壺沒蓋上，冒著熱氣……

    他的視線落在前面的泡沫箱上，“里面裝的是什么？”

    強哥說，“都是些水果什么的?！?/br>
    “打開看看?！?/br>
    盒飯男打開箱蓋，“這是香蕉?！?/br>
    “這是雪梨。”

    他一連開了幾個泡沫箱，“橙子、芒果、獼猴桃、木瓜……”

    海關(guān)的同志和楊小陽檢查過，都是些很尋常的水果。

    “那下面裝的是什么？”霍寒指著墊在底層的幾個泡沫箱問。

    盒飯男說，“下面的也是水果?！?/br>
    “打開。”

    “同志，不滿你說，”強哥插話，“這下面裝的是榴蓮，這東西味兒大，一打開就臭得不得了，剛好我那倆兄弟對它過敏，要是味兒跑出來，這整晚上就別想合眼了。”

    “是啊是啊，之前就檢查過了，沒什么問題的?！?/br>
    霍寒面無表情：“打開。”

    榴蓮大概是真的熟透了，蓋子一掀開，味道逼人，強哥立刻捂著鼻子閃到角落，在所有人的視線盲區(qū)里，他從一個紙箱里摸出了槍別在腰后。

    兩個玩牌的人收到他的眼神，對看一眼，又若無其事地繼續(xù)玩起來。

    “同志，你看真沒什么問題對吧？”盒飯男湊過來。

    “其他幾個也打開?！?/br>
    “得嘞?！?/br>
    霍寒拿起一個西瓜，“這個時候怎么會有西瓜？”

    盒飯男解釋，“秋西瓜，大棚種植的，這玩意兒能賣個好價錢。”

    霍寒把瓜放回去，盒飯男的表情瞬間松動了不少，他又換了個瓜，對方的眼睛幾不可察地瞇了一下。

    仿佛霍寒手中的瓜上有什么開關(guān)，能控制他的情緒。

    霍寒把壓在最下面的瓜弄了出來。

    盒飯男抱起其他的瓜，“同志，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拿兩個回去嘗嘗……”

    霍寒察覺手里的瓜比起其他的好像輕了不少，燈光昏暗，他湊前去看，瓜紋似有些不對勁，稍微用力，直接把瓜推成了兩半，切口整齊。

    瓜是空的，里面用塑料膜裹著個巴掌大的黑色小盒子。

    幾乎同一時間。

    在他前面的強哥拿出了槍。

    “大家小心！”

    第六十九章

    “大家小心！”

    電光火石間，霍寒迅速將旁邊的楊小陽用力扯到身后，腳勾住桌腿用力一翻, 桶面劈頭蓋臉砸下來, 桌板擋在兩人前面成了臨時的屏障。

    公安局的同志訓練有素, 也各自飛速找到了掩體，那海關(guān)同志因為是背對著強哥的, 反應略微慢了一秒，被射過來的子彈“咻”一聲打中了胳膊。

    盒飯男一下變得面目猙獰，從身后拿出一把長長的水果刀，撲過來就要往受傷的人后背上砍, 霍寒當機立斷地開了一槍，正好打中他的手心。

    刀沉悶落地, 盒飯男痛得嗷嗷大叫。

    那兩個玩牌的人也早已找好了家伙，起先手里看起來是普通的紙牌，不料竟然是薄薄的鐵片，磨得光滑而鋒利, 輕而易舉就把桌腿削去了一根……

    鐵片斜著從桌面穿過來一個尖角那一瞬, 楊小陽整個人都呆了, 眼角有熱液流下來，摸了摸，整只手都是血，平時涵養(yǎng)那么好的人，也忍不住爆了個粗口。

    “媽的我跟你們拼了！”

    霍寒專注著瓦解強哥的火力, 還分出心思去把他的腦袋按了回來，“先在這兒待著?！?/br>
    子彈在不算大的船艙里飛來飛去，其中以強哥的子彈最狠，顆顆都是奔著取人命上去的。

    他的目標是霍寒。

    霍寒飛快在心底測算了一下距離，長手拉過一個泡沫箱，借著它的掩護翻到了另一邊，他的速度很快，可強哥的子彈幾乎追著他的影子打……

    鐵皮被打得“砰砰砰”響，一個個洞像黑色的眼睛般冒了出來。水果滾了一地，滿目狼藉。

    槍聲把幾百米外正排查某艘漁船的唐海、盛千粥和其他人都吸引了過來。

    強哥見情勢不妙，一槍把頭頂?shù)膿u搖晃晃的燈打了個稀巴爛，有什么東西從燈里掉了出來，正落到他手上，他狠狠一咬牙，把那布包著的東西往兜里一踹。

    燈滅了，船上陷入一片黑暗中。

    忽然掀開的門涌入一絲光亮，盛千粥的臉出現(xiàn)在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