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發(fā)燙，“霍寒！”

    他在她耳朵上親了親，“老婆?！?/br>
    兩個字喊得她心砰砰加速跳動。

    許久許久后。

    溫千樹把揉成一團的紙巾扔到垃圾桶，重新躺回他旁邊，看著微微發(fā)黃的天花板，輕輕呼出一口氣，“寒，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他的下巴抵著她發(fā)間，“嗯？”

    “千萬說他是在懸崖邊發(fā)現(xiàn)了我們，那么，是誰把我們從懸崖下救上來的？”

    第五十四章

    溫千樹百思不得其解：　“千萬說他是在懸崖邊發(fā)現(xiàn)了我們，那么，是誰把我們從懸崖下救上來的？”

    霍寒知道這事根本瞞不了她, 可幾番思慮, 也沒找到合適的理由, 她太聰明，何況她也了解他的性子, 謊言很容易被識破，何況謊言始終是謊言，哪怕是善意的，也站不住腳。

    她不是十七八歲的女孩了, 她成年了，有擔當, 遇事不會像當年一樣一昧躲避，她也有權利知道某部分的真相。

    她應該知道，這世上還有另一個男人，用比山高、比海遼闊的愛, 深深愛著她。

    “這個是不是不能說？”

    “不是, ”霍寒回過神, 親親她臉頰，“樹，我給你看樣東西?！?/br>
    什么啊，弄得這么神秘兮兮的。

    霍寒從枕頭底下摸到了玉佛像，溫千樹看到它的第一眼, 下意識就去摸自己脖子上的銀鏈，“怎么在你那里?！?/br>
    不對。

    她輕捏著心口的玉佛，又去看他手心里那塊，纖長的睫毛輕顫幾下，隨后眼皮又用力一抬，眼中迸裂出細碎的光芒，“這是……”

    她聽到自己用碎得幾乎不成形狀的聲音問他，“怎么會？”

    腦中一片空白，想抓住些什么，又什么都抓不住。

    這塊玉佛是爸爸生前從不離身的，和她戴的那塊是一對，上面各刻了個“繁”，合起來就是她的小名“繁繁”，屬于爸爸的玉佛怎么會出現(xiàn)在霍寒手上？

    還有，玉佛和他們的獲救有什么關系？

    為什么霍寒說，你看到它，自然就會明白了。

    她會明白什么？她該明白什么嗎？

    那天晚上在懸崖下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記憶太模糊了。

    她只依稀記得墜落的滿天星光，落在額間發(fā)上，出奇的溫暖。

    她還記得有雙手抱著自己，那人應該很緊張，雙手都在微微發(fā)顫，醒不來，但意識告訴她，很安全，可以放心睡去。

    她一直以為那是霍寒。

    原來……不是嗎？

    電光火石間，一個強烈的念頭沖破柵欄，猝不及防地在腦中炸開了，溫千樹忍著發(fā)紅的眼眶，“他是我……”

    可是，怎么可能呢？

    他不是已經(jīng)……

    霍寒的手指輕輕按在她嘴唇上。

    她閉上眼，眼淚大顆大顆地砸在他手背上。

    他低頭，親吻她。

    從唇角到唇心，耐心而溫柔地親著，舌尖嘗到淡淡的苦澀，他以舌尖叩開她的齒，深深淺淺地吮……

    她緊緊摟著他脖子，像漂在海中的人抱住了一根浮木，她毫無章法地吮得他舌根發(fā)疼。

    狂喜、恐懼、悔恨……那么多的情緒，都揉在了這個吻里。

    腦中“嗡嗡嗡”地一遍遍過著陳叔說過的話，“你爸爸說，他留給你的每一分錢都是干凈的?！?/br>
    那時還有些疑惑，為什么要特地強調“干凈”二字，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原來還有不干凈的錢。

    他竟然泯滅良知，與ty集團的人為伍，他難道忘記伯父是怎么死的了嗎？

    溫千樹心里很亂，這邊想一點，那邊想一點，思緒交錯著打成了結，她甚至想推翻父親活著的可能性……

    “我，”她抿了抿發(fā)干的唇，“我想一個人靜靜?！?/br>
    說著打開病房門出去了。

    這會兒，醫(yī)生剛查過房，走廊靜靜的，夜間起風了，柔和的燈光仿佛推著她的影子一點點往前走，溫千樹在盡頭的長椅上坐下。

    她雙手壓著膝蓋，頭低低的。

    風吹得她長發(fā)微揚。

    想了很多事情，但又好像什么都沒想，心空落落的。

    夜更深了，溫千樹揉揉手臂，拿出手機，點開通訊錄，選了個號碼撥出去。

    響了六七下那邊才有人接：“喂?！眿绍浀呐说穆曇?，還帶著朦朧的睡意。

    溫千樹看了一眼屏幕，確定沒撥錯，“小歌，讓周暮山接電話?！?/br>
    “小樹？”

    她的聲音有點不對勁，白雪歌擔心地問，“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溫千樹還是那句：“讓周暮山接電話?！?/br>
    幾秒后。

    周暮山的聲音傳來：“小樹?！?/br>
    太安靜了，還能聽到他下床、走路的聲音。

    溫千樹松開緊咬的下唇，“哥，我有事想問你。”

    周暮山走到陽臺，聽到她說：“我想確認一下，之前你說的法醫(yī)鑒定結果，是因為失血過多，遠遠超過了臨界點，在法律上可以宣告死亡?！?/br>
    “是?！?/br>
    他是第一批趕到車禍現(xiàn)場的人，當時下著大雨，地上大灘的血，被雨沖到對面街上去，像一條流淌著的紅河。

    當時第一想法是，人肯定是活不成了。后來法醫(yī)也是根據(jù)這個下了死亡判決書。

    “除了出血量，沒有別的證據(jù)是嗎？”后面的聲音低得只有她一個人能聽見，“現(xiàn)場也沒有找到尸體?！?/br>
    “沒有。”周暮山說，“怎么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哥，我好像……”溫千樹的語氣頓了頓，“夢見我爸爸了?！?/br>
    周暮山想到三天后就是中秋，難怪她如此反常。以前雖然父女倆也很少在一起過節(jié)，但那時不一樣，現(xiàn)在人……都沒了。

    哪里還圓得起來？

    “小樹，道理你都懂，只是走不出來，這都是暫時的。聽哥的話，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覺。”

    “嗯，我知道，掛了?！?/br>
    “等一下，”周暮山叫住她，“你繼母有消息了。我朋友查到她的入境記錄，她用的是化名護照?！?/br>
    “能找到她嗎？”溫千樹直覺這個女人和ty集團有某種關系，或許就是她蠱惑拉攏了父親……畢竟一切的異樣都是從她出現(xiàn)才發(fā)生的。

    周暮山沉默一會，“很難。”對方不是個簡單人物。

    溫千樹喃喃自語：“霍斯衡應該會有辦法?！彼T路廣，黑白兩道都得賣他面子。

    看來又得麻煩他一次了。

    結束通話，她看看時間，居然快十二點了，和周暮山交情深，深夜打擾也無妨，可這霍當家脾氣不太好，把他從溫柔鄉(xiāng)里鬧起來可是要挨一頓痛罵的。

    溫千樹收好手機，安靜地看著天邊的彎月。

    余光不經(jīng)意看見墻壁上的影子，有的時候真是奇怪，愛上一個人，不僅是他的聲音，連影子都可以輕易辨認出來。

    她走過去。

    霍寒看見她，愣了一下，嘴角彎起來。

    溫千樹扶住他，病號服上掛著涼意，他到底在這里站了多久？該不會她前腳剛走他后腳就跟出來了？外面這么冷，腿還沒好，怎么能經(jīng)得起這樣折騰？

    兩人一起回了病房。

    溫千樹心里藏著事，睡不著，霍寒躺在身邊，不算大的病床，稍微翻身都能制造出動靜，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父親會做那樣的事。

    可之前大家也都說，千敏之是難得一見的好丈夫好父親，誰能想到他竟然婚內出軌，甚至對唯一的女兒不聞不問了呢？

    那時她也覺得他不會是這樣的人，然而事實讓人太寒心。

    但還是感覺哪里不對勁，是什么呢？

    毫無預兆的出軌，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愛人，說離婚就離婚，態(tài)度堅決，完全沒有一點回轉的余地，當時她母親溫莞傷心欲絕，整天以淚洗面，甚至還自殺，如果不是繼父周潛及時發(fā)現(xiàn)……

    好像在很短的時間里，父親就割裂了和很多人的聯(lián)系?；蛟S這是在為以新身份入主ty集團做準備，但有沒有另外一種可能……他把最親近的人都推開，其實是為了……他其實和伯父千行之一樣……

    溫千樹想得心都快跳出來了。

    只聽得一聲輕輕的嘆息，接著霍寒的吻就落到她眼皮上，“還沒走出胡同呢？”

    什么意思？

    溫千樹猛地抬起頭，撞著了他的下巴，她看著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霍寒，他是個好人，對嗎？”

    “嗯?！?/br>
    “真的嗎，沒騙我？”

    “真的。”

    她笑著笑著眼淚又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