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對錢昆來說,大概除了監(jiān)獄外,這世上沒有什么地方更安全了。 “他們之前約定好碰面的地點(diǎn)是平安鎮(zhèn)?!?/br> 霍寒站起來,“我得出去一趟。” “我今晚不回來,派出所那邊會有兩個人過來守著?!彼ㄒ粨?dān)心的就是自己走后,她發(fā)生任何的危險。 “好?!?/br> 溫千樹抱住他,“親一下再走。” 霍寒輕笑,低下頭來,捧住她的臉,溫千樹以為他只是淺嘗輒止,沒想到竟然是一通深吻,幾乎要把她的呼吸全都奪走。 他松開她時,她都有些站不穩(wěn)了。 霍寒在她額頭上用力親了口,“走了?!?/br> 她看著他走出去。 霍寒大步跨出了門。 隔壁的門前,葉迎筆直地站在那里,黃昏斜影在他身后拉開。 霍寒無意間偏頭看了一眼,對方也看過來,朝他點(diǎn)頭微笑,他也點(diǎn)點(diǎn)頭,向等在車旁的楊小陽走過去。 “寒哥?!彼恢X中改了稱呼,看起來有些緊張的樣子。 霍寒拍拍他肩膀,一輕一重,“走吧?!?/br> 他們走后,葉迎走進(jìn)了老太太的屋子,老太太在喂駱駝吃草,聽到聲音回頭,他禮貌地笑笑,“您好,請問千樹在嗎?” 老太太一臉戒備地看著他。 葉迎只好說:“我是她的朋友,就暫時住在隔壁,找她有點(diǎn)事?!?/br> 老太太:“在里面?!?/br> “謝謝您。” 葉迎走進(jìn)去。 十分鐘后,溫千樹送他出來,“藥你先吃著,不用著急還,我這里還有。” “好,”葉迎笑笑,“那我先回去了。” 他的影子被門檻折成兩截。 太陽很快落了山,暮色被家家燈火點(diǎn)亮,溫千樹和老太太面對面坐著吃晚飯,派出所的人已經(jīng)到了,正守在院子里,說是已經(jīng)吃過飯,不用招呼。 溫千樹給老太太和自己各盛了一碗湯。 老太太說:“先前來找你說話的那個是什么人?” “噢,”溫千樹喝了口湯,“不久前剛認(rèn)識的,他是地質(zhì)工程師,過來勘探礦藏情況。” “你以后不要和他走太近。”老太太冷不防來了這么一句。 溫千樹驚訝極了:“為什么?” “他這個人眼神看著不正。”她又說:“眼神不正的人,心也正不到哪里去?!?/br> 還……好吧。 溫千樹卻覺得葉迎很有紳士風(fēng)度,眼神也挺溫和,從事的也是體面的工作,感覺不出哪里不正啊。 何況,聽他說大后天工程就告一段落了,萍水相逢的人,以后應(yīng)該也不會再見了,所以,她沒有太把老太太的話放在心上。 吃過飯后,溫千樹和外面守著的人送了點(diǎn)東西當(dāng)夜宵,又和他們聊了會天,便回房間了。 她抱著霍寒的枕頭躺在床上,聞著他的氣息,明明離開才沒幾個小時,思念如同春草叢生,她側(cè)頭透過窗去看天邊的月亮,輕輕嘆一口氣,不知道他現(xiàn)在在哪里呢? 霍寒還在去平安鎮(zhèn)的路上。 夜安靜極了。 只有路旁的燈光撲簌著往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打過,他忽然睜開眼睛,旁邊的盛千粥第一時間察覺,“怎么了,寒哥?” 他回過頭去看歪頭睡著的錢昆,這小子還算老實(shí)。 霍寒搖搖頭,只是莫名覺得心口的地方好像空落落的,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塊,他還是不放心,打電話問了派出所的同事,知道溫千樹一切都好,這才略松心弦。 天亮?xí)r分,一行人抵達(dá)平安鎮(zhèn)。 根據(jù)錢昆的交待,他們順利找到了碰頭的地點(diǎn),進(jìn)去時,里面已經(jīng)空無一人,只驚起三兩聲滲人的凄慘鳥叫聲,霍寒站在屋檐下,抬頭往上看。 這正是吊死那五個人的地方。 可以確定的是,錢昆并沒有說假話。 盛千粥一腳踢到墻上,“又撲了一場空。” 那些人估計早就收到風(fēng)聲溜之大吉了,可有什么辦法,只要有一丁點(diǎn)兒的線索,也要追查下去。 一想到自己就站在同伴慘死的地方,錢昆惴惴不安地四處看,腳都開始有點(diǎn)發(fā)抖了。 霍寒似乎察覺到什么,眼睛一瞇,迅速把錢昆往自己這邊一拉,幾乎就在下一秒,穿風(fēng)而來的子彈“砰”的一聲打在錢昆腳下,他嚇得左手抱頭,“哇”地哭了出來。 盛千粥飛快地把他按倒在地上。 霍寒閃到柱子后,對著子彈過來的方向開了一槍。 另一個方向又回了一槍過來。 雙方僵持幾分鐘,誰都沒有再開槍。 楊小陽低聲說:“寒哥,他們在對面樓上?!?/br> 霍寒做了個手勢。 楊小陽有些緊張,但更多的是興奮,他屏息凝神地看著映在窗口的影子,瞄準(zhǔn)某個方向,緩緩按下扳機(jī)—— “砰!” “哎呦!” 有個男人叫著從窗戶上翻了下來。 打中了! 霍寒對他點(diǎn)了點(diǎn)頭,楊小陽激動得臉都紅了。 日光明晃晃地照下來,雙方都沒有貿(mào)然再出手,漫長的較量還在上演…… *** 將近正午,老太太看到昨天那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又過來了,手里不知拿著什么東西,她越過他走到門外,把木盆里的洗菜水倒了,回來時看兩個派出所的年輕人在屋外守著,她就進(jìn)廚房做飯了。 霍寒讓她今天先不要上山,溫千樹就在家里等他回來。 葉迎走進(jìn)去,“閑著無聊,要不要和我下下棋?” 他手里拿著的是一盒軍棋。 見溫千樹盯著看,葉迎笑道,“在行李袋里發(fā)現(xiàn)的,估計是收拾東西時不小心放進(jìn)去的?!?/br> 兩人把棋子擺好。 葉迎說:“女士優(yōu)先?!?/br> 溫千樹先翻了一顆棋子,黑棋的“連長”,按照規(guī)定,紅棋就屬于葉迎了。 葉迎在“連長”旁邊翻起了一顆紅棋的“排·長”,有些無奈地聳聳肩,“出師不利啊?!?/br> 溫千樹卻沒有用“連·長”把他的“排·長”吃掉,而是繼續(xù)翻開新的棋子,一顆“連·長”旁邊的紅棋“軍·長”,葉迎笑,“禮尚往來。” 他也沒有干掉她的“連·長”。 十分鐘后,所有的棋子都被翻起來了。 兩軍對峙,寸步難行。 葉迎卻起了聊天的心思,“我同事說覺得你的名字有點(diǎn)耳熟,昨天他告訴我,你就是大型壁畫《飛仙》的修復(fù)者,而且你也很擅長古董修復(fù)和鑒定?!?/br> 溫千樹的動作一頓,等著他的下文。 “可能有些唐突了,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是個瘋狂的古董愛好者,前些年他在拍賣會上花高價競得了一個非常珍貴的花瓶,可因保存不當(dāng)有所損毀……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意愿……” 溫千樹不動聲色地用“炸·彈”炸掉了他的“司·令”,“抱歉,因?yàn)閭€人原因,基本不接這種私人的商業(yè)性合作?!?/br> 葉迎點(diǎn)點(diǎn)頭,“理解的,看來我這個朋友要失望了?!?/br> 小插曲就這樣過了。 他也用“工·兵”挖掉了她的一個“地·雷”,“說起來,我最喜歡的就是軍·棋。老一輩革命家的精神,實(shí)在很讓人敬佩?!?/br> “是啊,”溫千樹也說:“最讓人感動的是他們?yōu)榱诵叛?,甚至可以付出自己的生命?!?/br> “千樹,”葉迎叫她的名字,“你覺得,生命和信仰,哪個比較重要?” 溫千樹想了好一會兒,“這真是個難題?!?/br> “如果非要想出個答案呢?” “信仰吧?!彼娴南嘈胚@種東西的存在,它有著強(qiáng)大的力量,甚至超越了很多人的生命。 這時,桌上的手機(jī)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霍寒”兩個字。 “不好意思,我去接個電話?!?/br> 葉迎看著她跨過門檻,臉上的笑意一點(diǎn)點(diǎn)退干凈,也跟著起身出去了。 溫千樹靠著墻,接通了電話。 “樹,聽著,葉迎就是白夜,你要小……” 后面有道陰影壓過來,溫千樹還來不及回頭,手機(jī)就已經(jīng)被搶了過去,她轉(zhuǎn)身想往外跑,被他一把拉住。 老太太聽到動靜出來,看到那兩個小警察都倒在地上,而那個高瘦的男人正拉著溫千樹往外走,她跑進(jìn)廚房拿了一把菜刀追出去。 白夜掏出一把精致的銀色小手槍,槍口正對著老太太,她猛地停住了腳步。 溫千樹狠狠瞪著他,“你放了她,我跟你走?!?/br> 他收回槍,抬起手—— 溫千樹只覺得后頸一陣刺痛,接著人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