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太妃明白就好,這麟德殿的人還得太妃好好敲打一二,莫要辜負(fù)了太后娘娘對您的期許,李家的榮耀可都寄托在您的身上呢!”昭華笑眼盈盈,嗓音又嬌又軟,可聽在李太妃耳中,卻好似索魂曲,讓她不由打了個寒顫。 昭華彎唇一笑:“時辰也不早了,我還得給太后娘娘復(fù)命,就不多留了,太妃且伺候太上皇去吧!”說著,蓮步輕移,施然而去。 這宮里的事情,瞞得過誰也瞞不過齊光的耳目,未等昭華回到承香殿,他便知曉了麟德殿發(fā)生的事情。 陳四窺著齊光的臉色,也叫不準(zhǔn)他到底如何做想,太后娘娘恨毒了太上皇這事他是曉得的,可說到底太上皇也是圣人的生父,原怠慢一二也就算,如今還想著讓人這般刺激他老人家,可就有點……陳四雖知這想法不敬,可最毒婦人心這句話還是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 “麟德殿的事不必再回朕了?!饼R光沉聲說道,沉吟了會兒,放下手中的御筆,招了陳四近身,吩咐道:“興慶宮那上些心,別總讓母后因為旁的事勞心了。” 陳四低聲應(yīng)了,因不敢直視龍顏,不得窺到齊光臉上的神色,只是他伺候齊光日子久了,只聽那語氣便曉得這事圣人雖是沒有深究的意思,且放任了太后娘娘行事,可心里卻是有些不舒坦,轉(zhuǎn)念一想,倒也明白過來,這宮里,除了圣人,誰的手也不能伸得太長,越過圣人行事。 齊光擺駕承香殿未讓人驚動昭華,承香殿的宮人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都曉得這是圣人怕主子在小歇被擾了好夢,故而眾人只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昭華歪在美人塌上,手執(zhí)一卷話本兒,正津津有味的瞧著,不妨一抬頭瞧見齊光倚在門邊,唬了她一跳,忙用手撫著胸口,惱道:“來了怎么連個響動也沒有?!?/br> 齊光微微一笑,走到她身邊挨著她腳坐了下來,極是自然的把她一雙纖足揣在懷里,說道:“怕你歇下了就沒讓人通報,又瞧你看話本子正在興頭上,就沒叫你?!?/br> 昭華從外面回來就卸了妝容,剛剛沐浴過,想著一會就要歇下,便沒有穿羅襪,因此一雙小腳怯生生的露在外面,被齊光用手一摸,只覺得渾身都不自在,忙要把腳收回來,不想?yún)s被他用手按住。 “做什么?!闭讶A嬌顏飛上一層紅暈。 “怎么這么涼?”齊光皺了下眉,索性用手裹住那雙小巧的玉足。 昭華又羞又惱,索性抬腿蹬了齊光一腳,嘟囔道:“沒羞沒臊的。” 她右腳腕上系了一條足金的鑲百寶腳鏈,鏈子細細的,上面綴著各色小拇指大小的寶石,流光溢彩,襯得這雙玉足瑩白通透,好似美玉。 齊光有片刻的恍惚,手卻一直摸著這雙小腳,惹得昭華撅起了小嘴,話本子也不瞧了,支起身子抬手就打了他一下,氣道:“你再這樣,我就不理你了?!?/br> 齊光回了神,輕笑一聲,湊近昭華道:“不理我你又要去理誰?” 熱氣撲在昭華頸窩處,惹得她打了個顫,手抵在齊光的胸膛處推了推,說道:“這個時辰你來做什么?” 齊光把人往自己懷里一帶,昭華下意識就想推開他,剛抬手就縮了回來,眼底帶著幾分自嘲,齊光卻是沒有察覺,只低頭嗅著她發(fā)絲上的清香,含笑道:“過來瞧瞧你?!?/br> 昭華用眼睛睨他:“就過來瞧我?” 齊光低頭在她臉上香了一口,才道:“來與你說些事?!?/br> 昭華嫌棄一般的拿著帕子擦了擦臉,在他懷里轉(zhuǎn)了個身,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讓人傳了話就好了?!?/br> “我怕宮人說不清楚?!饼R光低笑一聲,又在昭華剛剛擦拭過的位置親了親,見昭華要惱,才正色道:“逸哥兒送回白氏那養(yǎng)著了?!?/br>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昭華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待把這話細細過了腦才明白過來,咬唇哼道:“這與我有何干系。” 齊光長眉一挑,抬手托著她翹臀輕輕一拍,笑罵道:“好個小沒良心的,我做些都是為了哪個?!?/br> 齊光共有兩子,白氏所出的長子逸哥兒,柳氏所出的二子泰哥兒,早先因李氏無子便把逸哥兒養(yǎng)在膝下,如今齊光把逸哥兒又重新養(yǎng)在白氏膝下,不可謂對昭華不用心,白氏與柳氏皆寒門之女,家世平平,莫說能不能教養(yǎng)得好皇子,便是這出身已讓這兩子失了先機。 昭華垂眸不語,撥弄著手腕上的玉鐲,許久后,才出言道:“圣人這般待昭華,昭華承受不起。” 齊光輕嘆一聲,伸手挑起昭華的下顎,溫聲道:“莫拿這話來哄我,你的心思我曉得,我的心意你也應(yīng)明白,咱們的日子長著呢!眼下你不信我無妨,日后總會明白我對你情意?!饼R光邊說,邊把人回懷里,摸著她的小腹,說道:“日后給我生個兒子吧!”生個兒子,日后他把這天下都給他,將來也不怕阿秾無依無靠,對于一個女人來說,沒有什么身份比太后更為尊榮了。 ☆、第68章 宮里的人但凡長了心都知昭陽夫人得圣人歡心,對她的印象大抵都是難得一見的美人胚子,有幾分小性子,卻無甚手段,若不然也不會有李昭儀大鬧承香殿那一出,可在經(jīng)過麟德殿一事后,眾人方知都看走了眼,就憑這份不動聲色就讓麟德殿安生下來的手段已不是尋常人能媲美的,如今在回想李昭儀那一出,不由讓人后背冒出冷汗來,李昭儀倒是痛快了一時,代價卻是由妻貶為妾,在瞧昭陽夫人,依舊好端端的被養(yǎng)在承香殿,盛寵無雙,無人可掠其鋒芒。 懿德皇太后望著涂染著鮮亮的細嫩指尖,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這幾日她心情出奇的好,興慶宮的宮人無人不知,至于緣由,卻也只有秦公公一人知曉了。 “李氏倒不算苯,略一點撥就明白過來,年節(jié)時可讓李家人進宮一探,這份體面還是該賞的。”懿德皇太后淡聲說道,她這輩子最恨的人便是宗帝,阮家因他而落魄,她的jiejie因他的寵妃而早亡,這恨意昭昭,卻不是一個死字可以了結(jié)的,比起死亡,讓曾經(jīng)的帝王不甘而無望的活著才是最痛快人心的一件事,所以她得讓他活著,長長久久的活著,只有活著才能看見他的江山如今是她阮家女肚子所出的子嗣握在手中,日后,繼承這萬里河山的也會是有阮家血脈的子嗣。 “您慈善,李家上下必然歡喜不已,這份體面可不是誰都可以有的。”昭華坐在懿德皇太后的下首,輕聲說道,之后面露幾分遲疑之色。 懿德皇太后瞧著不由嗔笑:“你這丫頭,和我還有什么話是說不得的?!?/br> 昭華嘴角微彎,接了宮人手上的活,動作細致的為皇太后染著指甲,口中道:“我想著年節(jié)將至,又是圣人登基后第一個新年,魏王府的人必然是要進京的,我留在宮里很是不合適宜,沒得給人添了話頭來說嘴。” 懿德皇太后卻是有幾分的不以為然,撇嘴道:“安心的在宮里住著就是了,到時候跟在我身邊,哪個又敢多嘴多舌,你這性子,未免太過小心了?!痹掝^一轉(zhuǎn),又帶了幾分惱意道:“魏王府的人也太不曉事了,正好趁著他們進京把你的事辦妥當(dāng)了?!?/br> 昭華和懿德皇太后的情分到底不同,聽了這話,罕見了露出幾分小女兒情態(tài)。 懿德皇太后不免失笑:“你這樣子若給五郎瞧著他才歡喜,不是我說你,也不是我向著自己兒子說話,他心里是有你的,你這別扭性子也該收斂一二了,真讓他傷了心,日后可如何是好?!?/br> “您就是cao不完的心,日后的事情現(xiàn)在哪里說的清楚?!闭讶A由宮人伺候著凈了手,紅唇微翹,嬌嗔著道。 “最是無情帝王家,眼下他還把你放在心尖上疼著,你還不趁早攏住他的心,保不準(zhǔn)什么時候就要轉(zhuǎn)了性,到時候你哭都沒處哭去。”懿德皇太后輕嘆一聲,把昭華招到身前來,語重心長的說道:“聽姨媽的話,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走錯一步能改,走錯二步能毀,走錯三步可就回不了頭了,五郎如今看重你,我也能護著你,日后我若去了,宮中有了新人,你這樣的身份可如何自處。”說著,懿德皇太后拍了拍昭華的手,神態(tài)很有幾分輕蔑的說道:“逸哥兒和泰哥兒兩個都不足為懼,趁著我這把老骨頭還能熬上幾年,趕緊把身份坐實了,早些生下嫡子,我這心也就放下了?!?/br> 昭華抿了抿嘴角,不想懿德皇太后把話說的這樣直白,芙蓉面上不由飛上紅霞,可謂嬌艷動人。 懿德皇太后笑的氣定神閑:“論出身,你哪點不如人了,整個京都放眼看去,也沒人能挑剔得了你的出身,就是皇室公主尚且還有從賤民肚子里爬出來的,這事,你不用cao心,只管把心放在五郎身上,只要他愿意,百官在非議又能如何。” 昭華垂眸不語,這話她卻是不好回的,應(yīng)了這話,傳出去她少不得又要背了罵名,不應(yīng),駁了皇太后的話亦是惹得她不悅,故而只作出一副羞怯之態(tài)。 在興慶宮用過晚膳后,昭華才回到承香殿,今日懿德皇太后的話她不是不曾聽在耳中,事關(guān)自身她如何能不上心,從那日李昭儀大鬧承香殿后,她已有謀算,只是這份私心卻不能與任何人言說,正如懿德皇太后所言,一步、二步走錯了尚且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可若是再行錯一步,卻是讓她無法回頭了,是以她小心翼翼的試探著齊光的底線。 昭華的外祖母是嘉善長公主,細說起來,她身上同樣流著皇室的血脈,并且從嘉善長公主的身上完整了繼承了皇室中人的一種特質(zhì),生性多疑,所以她不輕信齊光的任何承諾,哪怕那是天下女人所向往卻不可觸碰的位置,這一點倒是與齊光驚人的相似。 “主子,太后娘娘說的話奴婢聽著很是有幾分道理?!?/br> 進宮這些日子齊光待昭華如何蕙蘭是瞧得一清二楚,在她看來,太后娘娘的話在對不過,長久以往下去,說不準(zhǔn)圣人真冷了心腸,到時候主子又該如何自處,想到這些,她即便知道貿(mào)然開口會惹得主子不悅,亦是壯著膽子開口勸說。 “你懂得什么?!闭讶A輕搖著頭,神色有幾分倦怠。 蕙蘭手上沾著香膏,一遍遍在昭華的手指上輕柔的按摩著,抬眼窺著她的神色,見她并無不悅之意,便放著膽子道:“奴婢是不懂,可在宮外的時候也聽府里的婆子說起過一些事,都說對男人要溫柔小意,您待圣人實在是…是……”蕙蘭到底沒有膽子把話說盡。 昭華美眸微挑,口中溢出一聲輕笑:“實在是如何?”這話問的倒是不帶火氣, 蕙蘭咬著嘴唇,吐了一句話:“圣人可不是世子爺,您心中有數(shù)才好?!?/br> 不想昭華聽了這話卻是笑彎了眼眸,哼聲道:“他若是齊安知我倒是不用費這般心思了?!闭f罷,發(fā)出了嘆息聲,眼角眉梢都帶著幾分愁緒。 蕙蘭雖在昭華身邊伺候久了,比起一般的小宮人多長了幾分見識,可眼界到底還是淺的,哪里懂的昭華的心思,眼下見她玉手托香腮,咬著潤澤鮮嫩的唇瓣,粉嫩的小臉滿是郁色,哪里還有當(dāng)初剛?cè)刖┏菚r的明媚嬌妍。 “主子,當(dāng)初還不如不來京里的好,咱們在老城住著都比眼下來的自在。”蕙蘭心疼昭華眼下的處境,眼睛紅了一圈,含著一汪淚,因顧及規(guī)矩二字,生生不敢落下。 昭華心里輕嘆,哪里有那么多當(dāng)初。 微微側(cè)首,水光盈盈的眸子瞧向了對面的水點桃花粉彩瓷瓶上,里面插著一枝嬌粉的牡丹花,翠色的莖,粉嫩的花瓣,開的正艷,這個時節(jié)能養(yǎng)出這花已是難得,更不用說還被□□了花瓶里,愛花惜花的人瞧了指不定要如何心疼,說不得還要啐上一口,罵上一句暴殄天物,如今卻因齊光一句話,便被剪了枝,送來了承香殿供昭華賞玩一時。 “主子?”蕙蘭一臉惶然之色,以為自己的話觸及了昭華的傷心事。 昭華擺了擺手,倚著杏黃色的漳緞引枕支起了身子,輕聲細語道:“在老城又能自在幾時,進京也有進京的好,一樁心事總能了結(jié)了?!?/br> 蕙蘭不解其意,歪頭望著昭華。 昭華紅唇輕彎,手指輕敲在榻上,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和圣人說一聲,就說我想念jiejie了,想讓她明兒個進宮一趟?!?/br> 也不知道昭華怎得就轉(zhuǎn)了話音,蕙蘭先是一愣,之后才道:“奴婢現(xiàn)在就去?!?/br> 昭華輕“嗯”一聲,另召了宮人進宮為她梳妝,她本就是罕見的美人胚子,香肌雪膚,如美玉般瑩潤無暇,眼下仔細裝扮起來,更是艷光攝人,姿容璀璨,比那粉彩瓷瓶里插著的玉樓點翠還要嬌柔鮮嫩。 興慶宮內(nèi),懿德皇太后歪在貴妃榻上,秦公公正與一小太監(jiān)低聲問話,沒一會就回了偏廳,湊到懿德皇太后的身邊,彎著腰身,低聲道:“昭陽夫人從宮外帶來的那個小宮人去了紫宸殿,圣人沒一會就去了承香殿?!?/br> 懿德皇太后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意:“真是一對冤家,好在阿秾開了竅,把我的話聽了進去?!闭f完,半響沒見秦鎮(zhèn)應(yīng)聲,不由疑惑的抬頭看想他,卻見他臉上并不多少笑意,不由蹙起了眉頭,問道:“我和你說話呢!” 秦公公右手摩挲拂塵的手柄,輕聲道:“奴才想,這事您不好過多的插手,圣人心中想是有數(shù)?!?/br> 懿德皇太后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長大了,心也大了,這多疑的性子倒是和他父皇一個樣子?!?/br> “您是圣人的生母,圣人疑心誰也不會疑心您的。”秦公公溫聲說道。 懿德皇太后卻是長眉一挑,哼笑道:“這話也不過說來安安我的心罷了,你自己都未必會信,若不是他自己相中了阿秾,又哪里會是如今的光景,指不定要如何疑心我著意安排人在他身邊呢!”話說道這里,懿德皇太后也不由面露澀然,自嘲一笑,這宮里哪里有什么純粹的親情可言,便是親如母子在權(quán)利面前卻也未必同心,好在阿秾是個爭氣的,籠絡(luò)住了五郎的心,若不然這宮里也未必會有阮氏女的一席之地。 ☆、第69章 承香殿自廳堂到內(nèi)室都燒著地龍,整個大殿烘的暖暖的,盛氏一進承香殿就脫了身上穿的寶相花紋的刻絲灰鼠斗篷,身邊的宮人乖覺的接了過來,都知武安侯府的這位大少夫人是昭陽夫人的胞姐,情分非比尋常,萬萬怠慢不得。 盛氏不著痕跡的打量著承香殿內(nèi)的擺設(shè),入目之處無一不是精致華美,奢華異常,比起興慶宮來卻也相差不離。 “見過昭陽夫人?!闭讶A是一品的國夫人,盛氏卻是四品的恭人,隨時嫡親的姐妹,在這宮里卻也不可沒了規(guī)矩。 昭華哪里肯受盛氏一禮,未等她彎膝已伸手托住了她,描繪的精致的紅唇輕輕一彎,嗔聲道:“jiejie與我還講什么規(guī)矩?!?/br> “在宮里仔細些是好的?!笔⑹衔⑽⒁恍?,目光卻落在了昭華小手指套著的護甲上,那雙手纖細玉白,嬌嫩無比,而那一寸長的赤金護甲上鑲嵌著米粒大小的各色寶石,繁復(fù)而華美,她心里一陣恍惚…… 昭華笑了一下,驕矜中帶著幾分不以為然:“在承香殿哪里用這般小心,jiejie只管在興慶宮穩(wěn)妥些就是了?!?/br> 盛氏微微一笑,這話說的底氣十足,卻也不是嬌縱二字可以說明的,想來在宮里的日子阿秾也不曾受過什么閑氣,想到這,盛氏提著的心總算放下了一些。 “這屋里地龍怎么燒的這樣暖,眼下天也沒有那么冷了,雪都融了,你雖畏寒但太過燥熱也不易養(yǎng)身。” 昭華笑道:“不耐煩在屋里還要穿的厚實,就讓人燒的暖了些?!币贿呎f著,一邊推了小幾上的花卉紋藍色琉璃盤過去:“jiejie嘗嘗,剛進貢來的蜜瓜,雖比不得當(dāng)季的香甜,可我吃的倒也不差,一會jiejie帶兩個回去給圓哥兒嘗嘗鮮?!?/br> “這個時節(jié)甜瓜可是稀罕物,想必是圣人特意讓人從邊疆運來的吧!”盛氏嘗了嘗,確實又甜又多汁:“可不敢拿兩個回去,只帶了一個讓府里的人嘗個鮮就是了?!?/br> 昭華懶懶的靠在羅漢床一側(cè),拿著帕子沾了沾嘴角,說道:“一個哪里夠分,就知你要做人情才讓你帶了兩個回去,一個送到老夫人那里,另一個大伯母那送一半,圓哥兒留一半,余下的人管她們做甚,老夫人還能短了她們的嘴不成?!闭讶A說著,想起了剛剛宮人掛在臂彎上的斗篷,問道:“我記著寶相花紋那件斗篷是去年的做的了,怎么jiejie今年還穿著?!边@便是不當(dāng)家不知當(dāng)家的難處了,像她們這樣的人家,每年入了秋就要開始準(zhǔn)備冬日的衣衫,皮料的斗篷怎么著也要備上兩件,而這次盛氏入宮卻是穿著去年的舊斗篷,昭華不免要問上一句。 “這件攏共也沒穿過幾次,偏你眼尖。”盛氏一笑,目光忽兒的一凝,落在昭華右手拿著的一方帕子上,問道:“你手上的帕子是天香絹的吧!”盛氏想起老夫人前不久給了徐氏小半匹,讓她歡喜的不行,到了也沒舍得裁上一身裙衫,最后還是給了圓哥兒做了二身外衫。 昭華撇了一眼手上的帕子,一點頭道:“姨媽賞了一匹,我瞧著這料子又軟又柔,可這個時節(jié)就是做了春衫也上不了身,就讓人裁了幾方帕子,秀了幾個不同的花樣,jiejie喜歡我那還有大半匹,你帶回去等天暖和了做身衣裳來穿?!毕肓讼?,又道:“我那還有整張的紫貂皮料,正好夠拼件斗篷,jiejie也一同帶回去,過幾日年節(jié)就到了,圣人登基第一年少不得要大cao大辦,但凡有品級的命婦都要進宮請安,便是每個人說上兩句話也要耽擱不少時間,等在外面少不得要受了寒,你進宮來給姨媽拜年正好穿著防寒?!标种笖?shù)了數(shù)日子,昭華笑道:“回去就讓針線房的人做,到年節(jié)正好穿上?!?/br> 盛氏不免失笑:“我倒成了來你這打秋風(fēng)的了。” 昭華盈盈一笑,眉宇間說不出的天真嬌媚,語氣親昵的嗔道:“這話是怎么說的,難不成jiejie和我還要分個清楚?” 盛氏笑道:“知你好東西多,我就厚著臉子一回領(lǐng)你的情了?!闭f笑一番,盛氏才正了正臉色,問道:“圣人那可了說法?” 昭華不解其意:“什么說法?” “糊涂。”盛氏搖了搖頭,又想著昭華日日都在宮里,哪里曉得外面的事,便與她細說道:“你和齊安知還未和離,這事人盡皆知,一日不與他斷了關(guān)系,你哪里又能名正言順的在宮里住著,少不得要讓人說嘴?!?/br> 昭華嘴角一翹,很是漫不經(jīng)心:“過年時魏王府的人必然是要進京的,也就在這幾日了,到時候總能了斷的?!边呎f,邊呷了一口香茶,借此瞧了瞧盛氏的神色,才把聲音壓低了幾分,道:“昨個姨媽還說起了這事,很是不悅,直說魏王府的人沒有眼力。” 盛氏神色微動,“哦”了一聲,才道:“魏王妃是個糊涂人?!?/br> 昭華笑了笑:“魏王不糊涂就成?!边@事就此接過,不論是昭華還是盛氏口不在提,里面的意思,不用細說盛氏已經(jīng)明白,能有這句話,已是昭華瞧著盛氏與魏王曾經(jīng)的情分才會提點一二。 吩咐人去傳膳,又與盛氏閑談了一會,等膳食上了桌,隨意的吃了幾口,昭華才與盛氏說起今日讓她進宮的緣由。 “我心里一直惦記著這事,原是時機不對就沒提起,眼下這天已經(jīng)變了樣,倒是想和jiejie商量商量給父親過繼子嗣的事情?!?/br> 盛氏聽了這話微微一怔,這事她也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早先顧及太上皇的態(tài)度,不敢提起這事,又怕真過繼了子嗣貪圖盛家的財產(chǎn),讓阿秾吃了大虧,這才在族里提起這事的時候借著姨媽的勢壓了下來,雖說遺憾,可她總得為活著的人打算。 “好端端的怎么想起這事了?” “也不是無端端想起的,只是想著日后我們?nèi)羧チ耍改赣H墳前連個上香燒紙錢的人都沒有,不免凄涼?!闭讶A輕聲說道,眼眶一紅,落下淚來。 “快別哭了,說個事還把你招惹的落了淚,可不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