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jié)
旁邊有同班的同學在跟著慢慢地跑,大聲喊著畢禾加油。 也只有在中學生的榮譽感容易爆棚的運動會上,畢禾才能顯得像這個班的一份子一點。 他恍恍惚惚地轉頭看了一眼,沒有看見薛嶠。 對的,薛嶠說在終點等他。 跑完第二圈的時候畢禾已經(jīng)再也忍不住停下來慢走了。 他覺得嗓子火辣辣地燒著,熱情的加油聲早已變成了耳邊模糊的嗡嗡嗡。 他咽了口口水,覺得喉嚨被割得生疼。 第六道的男生一開始沖得太快,這會兒也漏氣了一樣,在畢禾前方幾步路拖著腳痛苦地走著。 “蔣姜!跑啊!” 這一聲特別清晰,連畢禾都聽見了,還沒反應過來,第六道的男生已經(jīng)猛地抬頭大喊一聲沖了出去。 畢禾:“……” 他猶豫了幾秒,也白著一張臉跑了起來。 還有100米。 涌動的人群已經(jīng)漸漸擠到了終點來,前面跑得快的已經(jīng)過線了。 還有50米,跑道上只剩了畢禾和第六道的男生。 加油聲更加激烈了。 畢禾覺得自己是真的跑不動了,再多邁一次腳似乎就要進入死亡模式。 他其實真的不想跑這1000米,但很奇怪的是,畢禾這個人雖然孤僻不合群,但當真的答應了長跑這件事,也不想對同學食言、不想跑最后讓同學失望。 于是他和第六道的男生一起加起了速。 距離重點20米。 畢禾抬起頭,視線都有些模糊了,卻仍然一眼看見了終點處的薛嶠。 薛嶠的項目都在第二天,這天沒有換運動褲,誰穿誰矮肥丑的校服長褲卻硬生生趁得他成了長腿歐巴,黑色的t恤套在身上,那么挺拔又俊逸。 他已經(jīng)很像一個成年人了。 畢禾模模糊糊地想著,視線中薛嶠抬起了一只手,他其實什么也沒有說,但畢禾知道他在給他加油。 你不會是最后一名。 這是薛嶠的聲音。畢禾閉上眼,猛地提起一口氣,加了速。 他想這大概就是回光返照了。 沖過終點后他也挺不住,一頭撞進了等在前方的薛嶠的懷里。 有力的手臂扶住渾身癱軟的畢禾,薛嶠被他沖過來的力撞得都退后了一步,對方毛茸茸的腦袋搭在自己肩上,當真是累壞了。 畢禾大口呼吸著空氣,耳朵里還嗡嗡地響,周圍所有走動的人似乎都成了幻影,但他卻能聽見薛嶠的聲音。 親切且?guī)еσ狻?/br> “恭喜,不是最后一名?!?/br> 畢禾心里突然砰地炸開了一朵小小的煙花。 很小,聲音也輕輕的,與炎炎夏日的運動會格格不入。 但畢禾卻格外地高興。 這大概就是有朋友的感覺吧,薛嶠真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第14章 中槍的鼻梁 畢禾閉了閉眼,運動會帶來的一切熱鬧好像都漸漸消散了,他睜開眼,仍然是自己獨自站在跑道旁,跑1000米的小男生已經(jīng)陸陸續(xù)續(xù)到達了終點,個個都累得半死不活。 畢禾覺得自己在這里有些格格不入,發(fā)了會兒呆便轉身要走,突地身后遠遠傳來一陣驚呼聲,有人朝他的方向大喊了一聲“小心!” 畢禾下意思地轉過頭,迎面就被飛來的黑影砸中鼻梁。 畢禾:“……” 足球從他臉上彈回地面,又蹦跶了幾下咕嚕嚕地滾遠了。畢禾眼前黑了幾秒才漸漸恢復清晰,被砸中的地方撕裂一樣地疼。他吃痛地用手捂住鼻子,感到溫熱的液體在從指縫里流出。 他這鼻子要是整的,怕是假體都得打飛出去。 “不好意思!你沒事吧?”球場里踢球的幾個男生急忙跑過來,將畢禾團團圍住,畢禾痛得彎了腰,抬眼看了一眼四周,覺得頭暈。 幾個男生見他捂著鼻子,指縫里的血還在往下滴,都有些被嚇到,要送他去醫(yī)務室。畢禾抬起一只手,有氣無力地擺了擺,示意他們不用緊張。 “蔣毅!你們圍這兒做什么呢?”一道女聲響起,男生們連忙回頭,一見到來人全都慫了,老老實實道:“陸老師?!?/br> 畢禾覺得這聲音有些耳熟,捂著鼻子轉頭看了一眼,當下便是一愣。 陸老師一見他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轉頭看幾個男生的樣子便猜到了幾分,皺眉道,“你們踢球又砸到人了?” 男生紛紛低下頭,一副準備受訓的樣子。 陸老師倒是沒有急著教育他們,幾步走到畢禾面前關切道:“怎么樣?能說話嗎?” 畢禾其實已經(jīng)漸漸從最初的劇痛中清醒過來一點了,卻還是側過頭沒說出話來。 陸老師又看了他幾眼,突然愣了愣,問道:“你是……你是畢禾嗎?” 畢禾連忙低頭退后了幾步。 “畢禾?!标懤蠋熡纸辛怂宦?,嚴肅的臉上露出點笑意來,“你回來了?怎么沒和老師聯(lián)系?” 畢禾連忙又退了幾步,也不敢抬頭,連連擺手道:“您認錯人了。” 說完便趕緊轉身跑了,鼻血流了一手。 “畢禾!”陸老師遠遠地喊他,下意識上前追了幾步,卻猶豫了一下又停了下來。 她身后的幾個男生面面相覷,也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畢禾一直快步走過轉角才停下來,放下手低頭看了看,兩只手上都是自己的鼻血。 所以這人沒事真不能隨便緬懷過去,是會有血光之災的。 他伸出手指輕輕碰了碰鼻梁被砸到的地方,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醫(yī)務室還在老地方,應該是重新裝修過,門口掛著的牌子都高大上了許多。大門開著,畢禾敲了敲門框進去,校醫(yī)正在給病床上的初中女生掛點滴。 “喲,這是什么了?”年輕的女醫(yī)生回頭見他愣了愣,又看了眼他身上的便服,“哪個班的?” “我是回來探望母校的,老師?!碑吅涛嬷亲赢Y聲甕氣地道,“不小心被學弟的足球砸了?!?/br> 女醫(yī)生笑了:“這可真是有夠倒霉的,哪一屆的?” “12屆?!碑吅汤蠈嵈鸬?。 女醫(yī)生也沒多問,給女生掛好了鹽水,示意畢禾在桌邊坐下,扒開他的手仔細看了看被砸中的地方。 “這兒疼嗎?”她伸手輕輕戳了戳,疼得畢禾眼淚都出來了。 “給你涂點藥,以防萬一,建議你自己去醫(yī)院照個片?!迸t(yī)生轉身去拿藥,口中提醒道,“非在校生不享受學校福利,帶錢了嗎?” 畢禾還有心情開玩笑:“沒有回頭客優(yōu)惠嗎,老師?我高二的時候磕到膝蓋,王老師說等我畢業(yè)回來打折呢。” 女醫(yī)生看他一眼:“王老師早退休了,要折扣你找他去?!?/br> “這么早就退休了?!碑吅腆@訝道,“這老頭太不上進了。” 女醫(yī)生笑道:“少說兩個字吧,鼻子不痛啊?!?/br> 畢禾于是閉嘴不說話了。 女醫(yī)生給他涂了藥,用紗布稍微定了型,最后又囑咐一遍便示意他可以走人了。 畢禾付了錢又道了謝,走到門口時與兩個穿校服的女生擦肩而過,其中一個彎腰痛苦地捂著肚子,另一個緊緊攙著她的手臂。畢禾看她們一眼走了出去,將女醫(yī)生的聲音扔在了背后。 二中在全市出名的除了升學率還有比其他所有中學都良心的綠化,樓外茂密的枝葉將灼熱的陽光都隔離開來,上課時間的學校里安靜得好像時間都停止了流動。 但畢禾知道一切與自己有關的時光都在飛一般地往前跑,偶爾會想起來的那個年輕熱情的女老師,已經(jīng)這么快就人過中年了。 薛嶠這天的活動開始得早結束得也快,秋秋看著活動場地旁邊的生煎店口水流了一地,薛嶠便請她吃飯,兩個人打包了三人份的晚餐回家。 還是薛嶠開車,他轉頭看了一眼從外賣盒子里偷吃的助理一眼,笑道:“不如我給你當助理吧,邱老師?!?/br> 秋秋艱難地咽下一口生煎,道:“您別埋汰我了,薛老師?!?/br> 薛嶠的演藝之路一直很順利,科班出身,基本功扎實,外形又生得好,一直是實力派鮮rou型男的代表。簽的是國內龍頭的影視公司,雖資歷還不能稱得上一哥,到手的資源卻都是好的。公司自己的電影演了好幾部,雖然不是主角但片子本身都叫好又叫座;與其他公司合作的電視劇,光是大男主劇就爆了兩部,前不久剛拍完的大ip年代戲《狼煙》中雖然只是個配角,但討論度已經(jīng)很高了,由他出演這個角色也是眾望所歸。 加上最近他做固定班底的綜藝節(jié)目《老友公寓》達到了現(xiàn)象級的熱度,身價和人氣更是漲了不少,幾乎已經(jīng)是準一線。連帶著助理秋秋也揚眉吐氣,一些小工作人員見到她都要叫一聲“邱老師”。 兩個人互相調侃著一路回了薛嶠家,在樓下遇到凌芝的助理出來遛狗,互相打了招呼。 凌芝的狗打理得非常漂亮,秋秋每次碰到都要□□幾把,告了別還戀戀不舍地回頭看,沒留意到大廳的玻璃門,一轉頭差點撞上去。 “小心。”薛嶠伸出沒有提著外賣的手擋了一下,秋秋一頭撞在了他手背上。 “謝謝哥?!鼻锴锶嘀~頭和他一起進了電梯,轉頭看了看他,突然感慨道,“這是誰家的男神呀,男友力爆棚?!?/br> 薛嶠按了樓層,沒理她。 秋秋繼續(xù)感慨著:“哥,你說你對我們都這么好了,以后你對象得幸福成什么樣呀?!?/br> 薛嶠笑了笑:“我比較為你的對象擔憂?!?/br> “我一點也不擔憂,我覺得他可能死了?!鼻锴飮@口氣,“不然都二十多年了,怎么還不來找我呢?!?/br> 說著又看了薛嶠一眼,湊近道:“哥,說好的給我介紹對象呢?我要求不高,男的,直的,當然如果能滿足附加條件更好?!?/br> “什么附加條件?”電梯停下來開了門,薛嶠手抵著電梯門示意秋秋先出去。 秋秋一步跨出去,脖子還往后轉著看他:“和你一樣帥啊?!?/br> “這恐怕是有點困難?!毖贿呑咭贿吥描€匙開門。 “我覺得太陽花說你自戀是對的?!鼻锴锿虏鄣?。 太陽花是微博上的一位知名博主,經(jīng)常討論一些影視圈有關的話題,曾經(jīng)在自己的公眾號里提到過男神薛嶠其實有點自戀。